1007 昨日大娘
没错,钟振军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台上站着的,就是他的前任妻子,魏红。
十多年过去了,钟振军清清楚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原来那个名满全公社的最帅放映员,早已经憔悴消瘦,容颜不再。
而此时此刻台上讲话的魏红,在她脸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相反容光焕发的她,比十多年前那个农村家庭妇女还要漂亮许多。
更兼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强大的自信和么质,让她更显高贵。
恍然之间,钟振军感觉自己从前的人生就是一场梦。
或者,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
他跟魏红的婚姻,生活,绝对不是发生在今生今世的事情。
无法想象,台上这位光彩照人的大老板,曾经勤勤恳恳相夫教子,一心一意要跟自己天长地久。
自己何许人也——想到自身的刹那,钟振军浑身上下就像被突然泼了冰水一样冰凉难受。
那种自惭形秽到极致的心痛,让他感觉比死了还要痛苦万倍。
他知道,如果现在要是有人把自己拉到魏红身边,跟人说这个穷酸猥琐的人就是魏老板原来的丈夫。
那他绝对会自惭而死。
他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不敢继续想象那种无法接受的画面。
他想逃离这里,离会场越远越好。
让自己听不到、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就当这是一场噩梦,是事实上根本不存在的事。
可是,他又挪不动脚步,他还想要仔细看看,魏红嫁给的那个梁家河老光棍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个叫梁建光的人,就是梁红服装集团的董事长,此时就跟魏红并肩站在麦克风前面。
钟振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红身边那个男人,相貌英俊,身姿挺拔,英么逼人,看起来比魏红还要年轻。
这——还叫老光棍吗?
难道十多年前的老光棍经过多年以后,还会越活越年轻?
据说这个梁建光因为小时候被大鹅啄伤了眼睛,成了疤瘌眼,所以外号叫鹅拧。
也因此娶不上媳妇,成了光棍。
可是钟振军不管怎么努力,他也看不清鹅先生到底是不是疤瘌眼。
他只看到在梁总发言的时候,旁边的魏红就那样满含深情地看着他的脸。
魏红这得多爱他啊?
居然有那样深情的眼神!
这让钟振军立刻明白了,梁红集团,男的姓梁,女的叫魏红,所以就叫“梁红”。
可是看你俩那腻歪样儿,干嘛不叫“孟光集团”呢?
昔日梁鸿配孟光,举案齐眉美名扬。
你是红,他是光,还真是般配啊!
钟振军满脑子都是纷乱的想法,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挤开人群,逃也似的跑回去了阴暗潮湿的工棚。
一头扎进就像蘸了水的被子里,嘴里紧紧咬住被褥,无声的,剧烈地哭泣起来。
钟振军病了。
刚来工地,一天活都没干的,他先病了。
而且病得很重,发高烧,说胡话。
有下了工的工友听到他时不时要喊一个人的名字。
大家后来听清楚了,他喊的是“魏红”。
起初大家还没明白过来,以为魏红是他老婆。
他到了这么远的南方,想他老婆了呢!
后来有个工友突然想起,叫道:“建这个厂的女老板不就是叫魏红吗?
就是梁红服装集团的总经理!”
对,没错,大家都想起来了。
可是谁也猜不透,这个消瘦憔悴,满脸沧桑落魄模样的中年人,为什么会把那么大的女老板当成了梦中情人?
虽然说那位女老板长得确实漂亮,但也不是他这种人有资格动心思的啊!
钟振军病好以后,无心在这个工地再干下去。
就这样无功而返,回北方老家去了。
他在这里干活,公司可以管吃管住,还可以稍微预支一点工资。
但他一个新来的,一天活没干,公司不会给他一分钱。
想回去,只好自己掏路费。
钟振军的日子本来已经很穷困,本想出来干活挣钱。
可他钱没挣到,反而搭进去一趟路费。
回到家来,被丑老婆骂了好几天,又是大病一场。
生病的这些日子,他脑子里走马灯一样,老是萦绕着魏红的影子。
他翻来覆去在咀嚼着自己曾经美好的日子,幸福的生活。
其实现在想想,自己当初处心积虑一定要拆散的那个家,才是最幸福的港湾。
自己不惜一切代价要抛弃掉的魏红,是自己真正的贵人。
在魏红嫁给自己之前,自己家很穷,母亲常年有病。
自从魏红嫁过来,自己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一天比一天富足。
母亲的病都好了很多。
可是自从自己跟魏红离婚以后,自己就开始走下坡路,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一直走到现在穷困潦倒的地步。
回头再看,自己这辈子最幸福,过得最开心最风光的日子,就是跟魏红过的那些年。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把她休掉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吴新丽真的比魏红要好?
想到这些往事,钟振军懊悔得就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他终于相信,这个世上就是有旺夫的女人。
魏红就是。
她跟了谁,谁就会旺。
她当初跟了自己,自家的日子就越来越红火。
她跟了梁家河的老光棍,老光棍就成了南方十分有钱的集团老总,而且越活越年轻。
她还真不是一般地旺夫啊!
那么,吴新丽呢?
吴新丽到底是旺夫还是克夫?
钟振军想到,自己刚跟吴新丽结婚的那几年,其实过得也挺滋润的。
虽然后来自己的工作越来越不顺,可那是时代的大潮流,也不是吴新丽给妨的吧?
钟振军突然极想去看看吴新丽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她跟了供销社那个男的以后,日子会不会越过越好,就像魏红改嫁梁建光一样?
等到病稍微好了一些,钟振军真的就骑上他的破自行车,到镇上去了。
他和吴新丽有一个共同的女儿,离婚之后,吴新丽带着女儿改嫁。
据说把女儿的姓名都改了,从此也不再跟钟振军有任何联系。
吴新丽把他踹了,固然有放映队日薄西山的原因,也有钟振军自作孽的因素。
所以钟振军自知理亏,无颜面对吴新丽,也绝对不敢上门看女儿一类的。
尤其后来钟振军日子越过越差,更是没脸见从前的熟人,更不想让吴新丽看到他的落魄。
所以离婚以后,虽然还是在同一个乡镇生活,但彼此已经完全断了音讯。
现在钟振军只想知道吴新丽的现状,到了镇上,碰上一个熟人,就跟那人打听吴新丽现在怎么样?
他还真问对人了,关键是地点问对了,那个熟人朝着街上原来粮库的方向一指:
“就在那边的路口,吴新丽摆了个摊子。
你过去就看到她了。”
“额,老刘,吴新丽的男人现在干什么工作?”钟振军现在跟谁说话,态度都比较谦卑。
老刘看了看他:“你不知道啊?吴新丽早离婚了。
以前跟你生的那个闺女归她。
后来跟男方生的儿子归他爹。”
“哦,哦哦哦……”钟振军连连点头答应着,“那你忙,你忙,我过去看看。”
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解释:“我想闺女了!”
钟振军没敢直接过去,而是先把破车子找地方锁起来。
然后贴着路边的店铺,装作没事人一样往路口那边蹭。
等到贴着路南的店铺蹭到路口,果然看到路口东北角的路边,有个杂货摊。
杂货摊就是卖烟酒糖茶一类日用品,两张竹制的小床拼起来,货物摆在上面。
在小床前边,还斜着支起几个纸箱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是苹果一类冬储的水果。
此时正有人在摊子上买东西,女摊主忙活着招呼客人。
虽然隔着一个路口,但因为是街上的路口,路口不大,钟振军看向对面看得很清楚。
他完全能看清楚女摊主果然是吴新丽。
不得不说,吴新丽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大概因为常见在外摆摊的缘故吧,她的脸色比较黑,皮肤粗糙。
再也不复当年那个供销社女售货员的俏丽模样。
更让站在电线杆旁边偷窥的钟振军感慨不已的,是吴新丽招呼客人的样子。
她热情地给客人介绍自己的货物,粗黑的脸上堆着十二分真诚的笑意。
偏偏今天这个买东西的比较挑剔,吴新丽就不厌其烦地任对方千挑万选。
客人买副食的时候嫌放在外面放得不好了,吴新丽就赶紧转身,从后面堆着的纸箱里拿出还没摆放过的。
反正,为了做成这个人的生意,吴新丽低三下四,态度既热情又谦卑。
嘴里就像抹了蜜,另外还不忘恭维那人带着的孩子长得好,聪明伶俐一类。
这让钟振军惊讶极了。
也就是说,从外貌上,他能认出摊主是他的第二任前妻吴新丽。
但是从摊主谦卑热情的经营态度上,他高度怀疑这人会是吴新丽!
因为,吴新丽当年在供销社,那可是夏山公社出了名的“四位大娘”之一。
对待顾客脸色之难看,态度之恶劣,甚至可以稳居四大娘之首。
可是看她现在的模样,不但不复大娘之风采,叫侍女丫头子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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