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林深人呢?”
“说好五点,这都半小时过去了。”
“把我们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礼貌啊?”
“走了走了,不伺候了。”
高级饭店VIP包间里,林家有名有姓的长辈们整整齐齐坐了一桌。
在林鹏程去世后,本就算不上有多团结的林家瞬间群龙无首,再也没有人能把这些人绑定拧成一股绳。
大家伙儿看似把林二伯和吴映霞捧到了很高的位置上,其实打心眼里根本不服。
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而已。
说白了,林鹏程走之后把权柄全都[jiao]给了林深,林深自己撒手选择把林虹除了总公司除外的股份都卖了,这些大大小小或多或少的蛋糕大家都有分到。
林鹏程独当一面只手遮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林家的家底大部分还在林深这里,分出去的那些比上虽然不足,比下却有余。没人在头上压着,如今出门在外谁还不是个大老板了?
但凡手里有股份,腰杆都挺得要多直有多直。
一人得道[ji]犬升天。
人都升天,[ji]犬照样风生水起。
手中一旦有了权力,心态就很容易产生变化。尤其是对于林家这些普遍文化不高的人来说,被高看一眼说好听话哄着,不知不觉就会飘飘然。
事已至此,离开总公司这个决定的对与错似乎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今天这个局是林深特地拉了个群把人全都凑到一起,话说的冠冕堂皇,美名其曰自从林鹏程去世之后亲戚们都没有好好聚过。同出一脉,感情不能散了,所以要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怎么看他不顺眼,表面上也总得过得去,所以有头有脸的林家人基本都来了。
可作为组局的人,林深却迟到半个小时还没来。
好[ri]子过久了,在场的林家人哪受得了这个,很快就开始不乐意,几句埋怨的话在包间里不停发酵并且无限放大,分分钟上升到林深内心毫无尊重和底线,故意把人当猴耍。
林二伯神[se]愈发不悦,率先付诸行动起身想走,刚站起来林望野就迎上去乐呵呵地帮忙倒酒。
“稍安勿躁!您坐,您请坐!”
林望野劝完林二伯之后又望向大家,脸上写满真诚。
“林总真的临时有事,不是故意迟到的。他马上到,别着急啊家人们!”
中国人讲究伸手不打笑脸人。
林望野从最开始就等在包间挨个迎宾,全程笑眼盈盈,语气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所以即便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他就是个和林深沆瀣一气的小跟班,面子上也不能过不去。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林二伯最后终究是坐了回去。
安抚过之后,林望野拿着手机往外跑装模作样仿佛很着急给林深打电话似得,其实只是跑到隔壁包间,在一心一意打手游的林深面前站定。
“别玩了呀!白头发那老登都闹着要走了!”
“哎呀,再晾一会儿。”
“再晾着人走完了!”
“放心,这帮人一个都不会走的。”林深优哉游哉靠在椅子上一点都不慌,心思依旧放在游戏上,悠闲地说:“以前他们也没少晾着我,报应不爽,我今天必须爽一爽。”
“行吧。”林望野对他彻底无奈了,转身说:“那我先过去,你打完这局赶紧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鬼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数,林望野全都任他去了,小跑着回到隔壁包间,意外发现里边竟然在吵架。
观望片刻,林望野才知道是吴映霞在和林二姨吵架。
原因是林虹会员本身是所有商贸城通用的,主要用于积攒积分换取折扣。自从上次正式割席后,这个机制就迎来了改革,变成会员卡必须选择绑定固定一家,只有在这个固定的分店才能继续攒积分换折扣。
这也是写在合同里的内容,经营上的影响自然会有一些,但算不上特别大,仅仅只是类似福利的机制。
但曾经的会员数据库是所有分店及总店共享的。
分家之后这些会员就按照办理会员卡的分店划分到各家自行维护,君子协定互不打扰。
之所以会吵起来,就是因为吴映霞手下商贸城在做活动的时候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给自家会员发活动信息的时候给林二姨家的会员也发出去了。
林二姨对此自然怒不可遏,觉得吴映霞故意抢自己生意。
事发当[ri]打电话掰扯,吴映霞的解释是手下人工作失误。今天见了面林二姨想起来这事儿还是觉得心里咽不下这[kou]气,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就吵起来了。
中年妇女吵架,气急之下嗓门难免会越来越大。
一圈人不知是不敢劝还是不想劝,全都坐着看热闹,只有胡浩阳在旁边拉着吴映霞。
自家人都不管,林望野当然更不会管。
这群人当时怎么在林鹏程去世后给林深施压欺负人林望野都眼睁睁看着,对谁都没有好感,见屋里闹成一团他偷着乐都来不及,连笑容都没有任何遮掩,没心没肺地吃瓜看戏。
直到余光无意中瞥见胡浩阳,他才发现对方视线正落在他身上。表情并不好看,[yin]晴不定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林望野被盯得心里莫名不舒服,也知道自己的确遭人恨,缩头把视线挪开了。
就在吴映霞和林二姨吵得不可开[jiao]眼看都要开始扯头发的时候,林深总算姗姗来迟。
他推开包间的门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胳膊肘下面夹着一份文件,发觉这边正在吵架之后嘴角向上扯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
包间内顿时鸦雀无声,连吵上头的吴映霞和林二姨都安静下来。
原因无他,主要在于林深带来的那份文件。
封面上白纸黑字非常显眼,且相当招摇满场溜达一圈才在主位坐下。
“好
久不见家人们,迟到了,我自罚一杯。”
说完,林深没搭理任何人,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手重重将手中的重重放在桌上,玻璃和桌面触碰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脆响。
紧接着,他将夹在胳膊下面的文件[chou]出来,取下侧边的夹子,抬头给林望野使了个眼[se]。
林望野瞬间了然,屁颠跑到桌前开始转桌子。
主位没到,服务员连菜都没有上,大圆桌中间的玻璃转盘上面空空如也。随着林望野缓慢转动,林深气定神闲地复印件一份有一份往玻璃转盘上面放。
刚好摆满整整一圈,林望野截停转盘。
在璀璨奢靡的玻璃水晶顶灯映照下,写着“中标通知书”的文件明晃晃映照在每个人眼下,刺得眼皮子生疼。
“鄙人不才,黄河路的商业街项目拿下了。”
话音落后,包间内一片寂静,所有人表情都非常难看,尤其吴映霞,惨白的脸[se]像是已经咽气好几天了。
她文化程度不高,不太懂这些事情。
但这些天胡浩阳一直都在反复告诉她这个项目有多关键,整个宁昌只有陆家才拥有将其拿到手的资质,林深再怎么折腾肯定没戏。
之前闹着要分家都是怀疑林深的能力,担心被他拖累。
如今成功划清界限,林深却闷声不响接住了这么大一块蛋糕。
在场包括吴映霞在内所有人看林深赚钱比自己亏钱还不是滋味,想到这些好处未来半毛钱都捞不到,全都剜心般难受。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翻看文件纸张的声音。
最后一页复印件上面的公章即便是黑白两[se],却让人看了之后眼睛红得滴血。
在中标通知书发放的时候,招标网也会同步消息。
林家人里面除了林深,懂这其中流程的只有胡浩阳,他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在招标网看到了公告,想了这么久都没想通林深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陆成轩真的放弃了不成?
这怎么可能,那么大一块肥[rou],林深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就算陆成轩不要,难道陆家其他人愿意拱手让人?
胡浩阳无论如何都不信,也想不通。
包间内的气氛比林鹏程葬礼那天还要[yin]郁沉闷,林深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注视这一切,留了很长时间给他们反应之后抬手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上菜。”
这一个响指像是开战之前的某种信号惊醒在场所有人,林二伯率先反应过来,仗着自己是家里辈分最大的长辈,站起身狠狠拍打桌子,震得桌子上碗筷一起发出“叮当”响声。
“小兔崽子,你算计自己家里人!?”
经过这一提醒,在场的林家人立刻想起林鹏程葬礼那天林深是怎么把所有人忽悠到会议室签了字,顿时群情激奋,七嘴八舌攻击林深。
“好啊,你爸刚走你就算计自家人?!”
“鹏程这么厚道的人怎么养出
来你这个白眼狼!”
“难怪当时那么急着把自家人踢出局。”
“林深到底你要不要脸!”
......
林深闭着眼睛听了会儿,半晌站起身抄起面前的酒瓶抛向桌子正中央。他并没有很用力,酒瓶依旧在触碰到桌面那刻应声碎裂,红酒很快便如同潺潺小溪从中间的玻璃转盘往下流。
趁着全场安静下来的关[kou],林深抬手示意林望野站着的位置。
“请放VCR。”
话毕,在场所有人下意识转眼望去,林望野反应很快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平板电脑将音量调到最大。
平板电脑里播放的是林鹏程葬礼结束那天会议室的监控录像。
由于屏幕比较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画面。
但每个人都能听到里面传来林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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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各位最近针对林虹未来发展的问题讨论很多,并且多数人认为我没办法集中管理好整个企业。今天我们干脆开诚布公,大家也都看到了,林虹总公司绝大多数股份在我手上,总公司某些人因为种种原因还是得跟我待在一条船上。但林虹旗下有许多分公司是有条件和总公司割席的,相信这些天大家也都考虑的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就做个清算,刚好律师也都在,无论谁想走我都不拦着,我们直接面对面签字,以后阳关道独木桥,爱怎么走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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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并没有很长,林深这段话播放完毕之后就结束了。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再进行辱骂和质问。
服务员进门之后收拾好桌面上的狼藉开始上菜,林深环视打量着每一个人,语气不轻不重,非常平静。
“首先,路是给你们自己选的,合同也是自己签的,事到如今如果觉得有问题依然欢迎你们来告我。大难临头的时候想走我不拦着,以后无论混成什么样也别回来找我。该给的我给了,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也别跟我提什么自家人,我可没觉得你们把我当个人看。”
话说到这,林深刻意停顿了一下。
全场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简单整理袖[kou]和衣摆过后,林深静静俯视所有人,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bo]动,片刻后才继续说。
“我爸乐意养着你们是他的事,我可懒得伺候。这是我请的散伙饭,再见。”
说完,林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服务员依旧在上菜,林望野收拾好东西跟着林深出去,在门前停下脚步向后转身,敬了个标准的少先队礼。
“单已经买过了!再见家人们!”
***
与此同时,陆家别墅。
随着三声扣门的轻响,陆成轩推开书房的门,一眼看到陆承翰正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而他面前电脑屏幕停留在招标网页面。
陆成轩走近,面不改[se]地开[kou]:“爸,你找我。”
陆承翰盘着手中的佛珠(),语速比手上的动作更加缓慢?()_[((),沉声问道:“是你有意为之?”
他并没有睁眼,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陆成轩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得知他在想什么,也并不太关心,就事论事:“关于这次招标,我全程没有任何参与。”
陆承翰倏然睁眼,鹰爪般剪影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任何事物的本质,他眼神锁定在陆成轩身上:“他那份标书你没有参与?”
“没有。”
没有人比陆承翰更摸得清楚亲自养出来的儿子是什么秉[xing]。
他一眼看出陆成轩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撒谎,但还是危险地眯起眼睛,语气冷了下来。
“陆成轩,你不太清楚你在做什么。”
陆成轩迎着来自父亲的眼神,目光坚定没有任何闪避,回答斩钉截铁:“我很清楚。”
“让你妈妈帮你隐藏奈斯银行的账,你就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警告过你不要背着我搞小动作,林望野和林深走得近,我姑且认为是他在[jiao]朋友,你是在干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是觉得陆家没你不行。”
说到这里,陆承翰加重语气警告他。
“这个家姓陆的多的是。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别人。”
这番话潜在的威胁昭然若揭。
以陆成轩的智商,陆承翰认为他不可能听不懂,也不应该衡量不清楚孰轻孰重。
而陆成轩竟毫不犹豫就在天平两边做了选择,不为所动地说。
“这是您的自由。”
陆承翰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常年以来近乎不近人情的情绪管理使他哪怕在极端暴怒的情况下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歇斯底里,而是毫不犹豫通过惩戒的方式进行施压。
“知道自由的这两个字对你来说有多昂贵吗?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回答我,这是不是你最后一次犯错。”
长这么大,陆成轩从未在明面上忤逆过父亲。
然而这次面对陆承翰给的台阶,他甚至没有思考太久,矢[kou]否认。
“我没有犯错。”
陆承翰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度,使得佛珠发出木质摩擦的脆响,冷然道。
“你最好清楚自己在放弃什么。”
书房内寂静无声,陆成轩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表情完全没有任何[bo]动,仿佛根本没有听懂对方的警告。
良久,他“嗯”了一声对父亲的话表示回应,转身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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