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林望野笑眯眯地瞧着他,余光留意到静静放置在枕头边的东西，看样式有点像素描本，眼神一亮：“这是什么？”
“我的一些设计。”时渊说。
林望野喜不自胜，正想询问能不能看一看,下一秒突然想起设计行业重视原创,这种手稿通常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看的。
于是他将堵在喉咙[kou]的话咽下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见他明摆着[yu]言又止，时渊垂眼看向身侧的塑料本,问他：“想看吗？”
“嗯嗯。”林望野连连点头，嘴上却说，“但不看也行。”
时渊察觉到他在想什么，把本子拿起来递给他。
“都是随笔，没关系。”
“好！”林望野双手接到手里,“那我看喽~”
时渊勾唇轻笑：“看吧。”
林望野捧着素描本坐好,摊开放在床上逐页翻看。
上辈子他也看过不少时渊的设计图,将那时作为参照拿不专业的眼光对比评价，时渊现在的画功竟更加细致一些。
尤其配合上云纹、仙鹤这类国风元素,[jing]致到连羽毛都栩栩如生。
只不过手法略显生疏。
后来时渊的设计虽然简洁,但每一处细节都点到为止恰到好处,浑然天成没有任何赘余。
现在因为过于追求[jing]细,比那时稍显稚嫩一些。
但是总体来说绝对已经是非常厉害的水平了。
一页页翻过去,林望野发现大多数设计图都是不完整的。有些还是半成品,有些更是只有些看似凌乱的线条,应该只是将即时的灵感勾勒记录下来,还没仔细打磨。
他边看，时渊边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讲述他能够听懂的一些设计理念以及相关历史典故。
林望野甚至发现其中某几张是后来让时渊名声大噪，广受好评的设计雏形。
由于他目光这页停留太久,时渊愈发好奇。
“怎么了？”他问。
“这件旗袍，刺绣只有柳枝的话会不会有点单调哦。”林望野指向素描纸上设计图的肩部，“参考宋代那幅杨柳[ru]雀图，在这里加两只鸟是不是更生动一些呢？羽毛最适合刺绣工艺了，远远看起来就像真的小鸟在肩头。”
顺着他的指尖，时渊将目光定格在那张[cao]稿纸上。
转瞬间呼吸停滞，眸光骤变。
少年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将困扰他良久的瓶颈这样随[kou]击碎了。
“你还知道杨柳[ru]雀图？”时渊问。
“当然啊。”
林望野理所当然地回答，心说这本来就是上辈子你教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幅图虽是宋朝经典画作，被收藏在故宫博物院，但在学校历史课堂上是没有的。同时也不像《洛神赋》《清明上河图》这些国画那样家喻户晓，基本只有本身感兴趣或者往这方面发展学习的美术生才有机会了解。
时渊沉着从容
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无比诧异地注视着林望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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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野弯起眼睛：“当然是因为天生就喜欢~”
时渊语调染上笑意：“很少有人对这些感兴趣，你很了不起。”
“那当然~”
说笑中，林望野继续往下翻，一直翻到空白页才合上[cao]稿本，爱不释手地举起来注视着封面署名。
三个字笔锋清晰行云流水，令人赞叹的一手好字。
“许岁年——”林望野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故意把尾音拉长，然后转头对他弯起嘴角，“快乐小狗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呢。”
时渊眸中有光晕在流动，笑意直达眼底。
“那还真是很让人期待。”
林望野把[cao]稿本放回原处，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走路不方便不是会影响到你的收入嘛。这样好不好，每天晚自习时间你帮我补习数学，我按照家教的课时给你结账。怎么说，是不是一举两得！”
“我可以帮你补数学。”时渊对他说，“不收你钱。”
林望野立刻摇头：“要收，你不知道我学得可慢了，还笨，我班学委那么和蔼可亲一个人因为教我都快得高血压了。给你的钱你别当工资，当[jing]神损失费！”
没想到的是，看出林望野的意图之后，始终表现十分温和的时渊在这件事情上突然表现得非常强硬。语气轻缓，态度明确：“不管什么钱我都不会收，因为我愿意教你。”
想多多少少帮衬一些的林望野开始着急：“哪有家教不收钱的嘛？”
时渊不慌不忙地收回眼。
“那你去找别人好了，我不收。”
“……不要。”林望野撇撇嘴，耷拉着脑袋趴回床上，像心愿落空的小朋友，“好吧，那我请你吃晚饭总可以的吧？”
时渊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可以。”
“今天没有带书。”林望野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明天吧。”
“刚才被吵醒了吧，要不要再睡会儿？”
说完，时渊从背后[chou]出一个枕头递过去。
“嗯。”林望野接过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上面，缓缓说：“想听你讲故事……”
时渊压低嗓音，语调轻轻地：“想听什么？”
久久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片刻后传来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时渊凑近看了看，发现林望野刚说完要听故事就睡着了。
凝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时渊目光逐渐变得柔软，静坐着不再作声。
时间悄然流淌。
越是不舍，越是匆匆。
医院距离七中只有一条街，夜晚能够隐隐听见校园里的铃声。
晚自习结束不久后，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陆成轩走进来看到林望野还在睡，目光微微有些惊讶。
“从下午睡到现在？”
“没有，中间聊了一会
() 儿天。”
回答过后，时渊推了下眼镜，问：“有事吗？”
“接他回家。”
医院有严格的卫生规定，就算病房里有空着的病床也不能随便睡，想要舒服过夜只能自备折叠床或自带被褥打地铺。
林望野肯定是没办法在医院过夜的。
陆成轩上前想要拍肩膀把他给叫醒，刚抬起胳膊就被拦在半空。
接收到询问的目光后，时渊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缓缓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使用轻柔的语气喊道：“林望野。”
喊到第三声的时候，[shu]睡的林望野才有了反应。他睫毛微微颤抖，在没有受到任何惊扰的舒适条件下被人从梦境迎接至现实世界中悠悠转醒，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回家睡觉了。”时渊对他说。
留意到旁边的影子林望野才发现陆成轩站在身后，他抬手揉揉脸又伸了个懒腰，依依不舍地看向时渊：“让我在这睡吧……”
黏糊糊的语气引起陆成轩的注意，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从走进这间病房开始他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回去睡吧。没有多余的被褥，趴在这里睡一晚上你会感冒的，还会腰酸背痛。”时渊劝道。
林望野向来是最听时叔叔话的。
闻言他也不再坚持，站起来乖乖地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你。”时渊笑着挥挥手，“路上小心，再见。”
留下来一句“好好休息”后陆成轩就转身出去了，林望野一步三回头，几米的路好大一会儿才走完。
又去502和林深聊了会儿天，时间神不知鬼不觉[bi]近十一点，两人必须赶紧回家了。
街头的冷风将林望野的困意尽数吹散，他走在路上两手[cha]兜，心情极好地哼起小曲儿。明明在寒冷的冬[ri]，周遭却仿佛糊上了一层莺飞[cao]长[chun]暖花开的滤镜。
默不作声走过一条街，陆成轩终于忍不住开[kou]。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林望野抓起一把绿化带上的雪，哈出一[kou]氤氲的雾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扭头反问道：“陆哥，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话音落后，陆成轩垂下眼睫，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反应林望野一点都不奇怪，他也从不指望能和陆成轩谈笑风生，自顾自地说下去。
“有喜欢的人就懂这种感觉，会毫无理由的开心，发自内心感觉这个世界因为有他的存在显得特别美好。”
听完，陆成轩缄默片刻。
他虽并未否认，却说：“爱情并不是只有美好。”
“那是当然。”林望野将手里团起的雪球远远抛出去，朝手心吹出一[kou]热气：“但你知道什么时候能最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爱一个人吗。”
陆成轩转头和他四目相对，示意他说下去。
林望野把手贴在脸上，在凉意刺激下缩了缩脖子。
“当那个人让你感觉痛
的时候。()”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说到这里，林望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kou]。
“爱情的本质是美好。”
陆成轩整理好思绪，将方才这番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得出结论。
“你喜欢许岁年？”
“嗯。”林望野大方承认：“我喜欢他。”
如此坦率的态度让陆成轩惊讶到没能立刻接上话，似乎在内心产生一系列复杂的念头后才问道：“可你们才认识一天。”
林望野笑容明亮：“足够了。”
陆成轩打量着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那林深怎么想。”
话毕，林望野脚步骤然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心虚浮上心头，低头摸摸鼻子：“暂时先别告诉他……”
陆成轩偏要刨根问底。
“为什么能告诉我却不能告诉他。”
“嗯……”
其实告诉林深完全没什么。
上辈子时渊毕竟和林深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一不留神却把人家儿子给拐了。退一万步，假设以后真的在一起了，难道还得跟着叫爹？
林望野可以任[xing]，可以为爱情不管不顾。
可时渊不行。
这层道德枷锁客观存在，实实在在扣在他身上。
虽然这辈子情况完全不一样，可那种若有似无的禁忌感对林望野来说依然还在。在当爹的面前，心虚早就刻进林望野骨子里了，短时间内实在不太能克服。
林望野想了想，对陆成轩说：“他要是知道肯定要一直问了，说不定还会说我这样很[cao]率。该知道的时候他会知道的，陆哥你帮我保密，暂时先不要告诉他！”
陆成轩不置可否，什么都没再说。
反正林望野喜欢的另有其人这件事恰好破解了他潜藏许久的心结。
到家后，陆薇一如既往在等，依次拥抱他们之后就去休息了。
林望野洗完澡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扑到床上捧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数理化天才：我到家之后刚洗完澡，现在躺床上准备休息啦，你睡了吗？]
[A：没有，在等你消息。]
[A：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数理化天才：嗯！好好休息！]
[数理化天才：我明天中午放学就过去看你可以吗？]
[A：当然可以]
[数理化天才：好！那我睡了，期待明天能够见到你！]
[数理化天才：（小狗撑墙叼玫瑰.jpg）]
() [A：我也是，晚安]
盯着最后一条消息好大一会儿，林望野心花怒放，带着甜蜜恋爱气息的多巴胺迅速分泌，没一会儿就占据了大脑。
这聊天记录说是在谈也没问题吧！
完全没毛病吧！
林望野分析研究大半天聊天记录，越看越觉得以时叔叔这样的[xing]格会如此明确地表示没有睡是在等自己消息，用意值得深思。
这绝对是已经把他小林放在心上的信号！
坐在床上盘腿闭眼入定，经过一系列深思[shu]虑过后，林望野伸手拿起手机，决定下一剂猛料。
夜深人静时的住院部格外寂寥。
只有一个人的病房在静谧中显得更加空旷。
病房里，时渊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那段简短的对话，他悄无声息地凝视良久，在这段期间指尖屡次靠近[语音通话]，始终没有点下去。
犹豫良久，他转而点进林望野的头像。
林望野微信头像是只黄[se]小狗，背景是蓝天白云，小狗头上顶着绿[se]的西瓜皮，正在对着镜头吐舌头。
脑海中蓦然浮现少年毛绒绒的头顶长出耳朵的样子，画面格外生动可爱，时渊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点开大图多看了几眼，直至手机息屏。
他重新解锁点进朋友圈，陡然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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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小狗：
想陪在你身边。
今天明天每天，岁岁年年。
[21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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