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几乎是在下一秒,林望野匆匆询问，语速极快：“[nai][nai]这是您孙女？她叫岁和？您之前说您还有个孙子在上高中，他是许岁年吗！”
老[nai][nai]点头：“对呀。”
话音落后的瞬间仿佛有一道惊雷在林望野耳边炸响。
旁边的林深和陆成轩也微微一怔。
谁都没想到经常光顾的这家小摊还能和许岁年扯上关系。
老[nai][nai]通过他们的表情看出什么，好奇地问：“你们是他朋友呀。”
“……嗯,对。”
老[nai][nai]唉声叹气地嘟囔着。
“哎呀,你们还经常过来。早知道之前就不收你们钱啦。”
“没事[nai][nai]。”林望野连忙摆手,“都是小本生意，该给还是要给。”
林深立马附和：“怎么能白吃呢。”
这话一出,林望野转头瞅他爹，眼神好像在问你哪次不是白吃白喝。
林深被瞅得心虚，缩头不吭声了。
之前时渊说过为了不让老人担心，住院的事情是瞒着家里的。在没有对过信息的情况下，林望野担心哪里说漏嘴也不敢多问多说。
即便他非常好奇需要提前出院回家静养的时渊需要怎么解释。
林深倒是话痨,围绕着这个话题开始聊,人也会唠嗑,开[kou]就围绕着许岁年人在A班成绩优异疯狂吹捧，夸得爷爷[nai][nai]心花怒放,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se]。
人情世故这方面铺垫的差不多之后,林深想着关心一下受害者,放下筷子直奔主题。
“听说他今天刚出……”
林望野头皮一炸,正要说些什么打断施法,另一侧的陆成轩突然站起身：“吃饱了,走吧。”
林深：“哈？不再坐会儿？”
陆成轩：“新闻联播快开始了。”
林深还没反应过来,陆成轩就已经走到老[nai][nai]身边掏兜结账去了,没有给他继续聊下去的机会。
最开始老[nai][nai]还不愿意收钱。
陆成轩这么惜字如金的人，一顿好说歹说才勉强说服她收下五十块钱，把零给抹了。
林望野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离开,一步三回头的转过头望向那辆电动三轮车。
回网吧路上，天空中飘起小雪。
宁昌的冬天湿度很低，在室外的时候雪落在身上根本不会融化，进屋之前抖一抖就全部掉下来了。
三人刚吃完饭也没走的太着急，在街边缓缓漫步。
林深知情最少，神经又粗，边走边感叹着说：“原来这摊主是许岁年爷爷[nai][nai]啊，还真没想到。他家条件可不咋好，这大冬天的真不容易，幸亏咱们之前就经常来照顾生意。”
“是啊……”
明明从那么早开始就近在眼前。
来了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碰见时渊。
这是不是冥冥中上天在提醒他们两个没什么缘分？
林望野本来
今天心情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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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语气都以叹息结尾。
林深边走边计划着：“咱们再过来估计[nai][nai]都不愿意收钱了……这么的，下次咱坐下就吃，数好签子吃完之后丢下钱就跑。老头老太太肯定追不上咱们。”
“你这只能成功一次。”陆成轩说，“如果真的不收，等下次你再来他们会在你吃之前就把上次的钱还给你。”
林深挠挠头：“说得也是。”
陆成轩倒是泰然自若，面不改[se]地对他说：“该吃就吃，能收一次就能收第二次。”
想起刚才陆成轩终究还是把钱给了出去，林深心想也是，认真点头。
“你是对的，这个任务以后就[jiao]给你了。”
陆成轩默默无言，表情好像在说哪次不是我。
接近网吧门[kou]，林深才跟[chou]风似得反应过来什么，扭头望向低头数地砖的林望野，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怎么回事小林，平常就你话最多。有啥心事？跟爸爸说。”
林望野蔫了吧唧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到达网吧门[kou]，陆成轩先一步进去，拉着厚重的玻璃门等他们两个进来之后才松手。
在温暖的室内，全身细胞重新活跃起来。
林望野在包间门[kou]猛地停下脚步，仿佛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抓住林深的胳膊。
“我有话跟你说。”
“哼，我就知道。”
林深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朝陆成轩抛去一个饱含深意的目光，试图以此强调自己和小林之间有小秘密这件事，制造点暧昧感激一激他。
结果人家非常识趣地给他们留出空间，转头钻进包间看新闻联播去了。
林深暗骂一声“[cao]”，拉着林望野到大厅没人的位置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借我点钱。”林望野开门见山，“可能需要很多。”
林深没骨头似得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多少啊。”
林望野：“三十万起步。”
林深一个机灵坐起来，差点把手里的可乐罐给捏碎：“你把我当神啊？还是我长得很像散财童子？我穷的就剩个人了，吃顿麻辣烫都要坑蒙拐骗你没发现吗？”
林望野垂眸撇嘴：“……你想想办法。”
“你别又搞这一套装可怜。”林深总算微微正[se]，盯着他认真地问：“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钱，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四周气场骤变，仿佛连时间流速都减缓了。
林望野久违的感受到独属于林董事长的压迫感，低头攥着衣角，抬眼望向他爹。
“许岁年的妹妹有白血病。”
高三A班的许岁年有个赌鬼父亲整个七中基本上都知道，但除此之外他还有个身患白血病的妹妹这事儿却鲜为人知。
赵悠悠也是因为亲弟弟找许岁年辅导过功课，来往较多走一些才知道。
() 林深愣了两秒，
立刻反应过来。
“就是刚才三轮车上那个小孩？她有白血病？”
林望野用力点头，
眼巴巴望着他：“对……”
作为非罕见病例，白血病的可怕众所周知。
林深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头，总算明白为什么林望野这一整天状态都不对。
他沉思片刻，[yu]言又止。
“可是我现在真的……”
察觉到林深表情突然变得凝重，林望野鼻头猛地一酸，下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眼眶瞬间红了。
最初他本以为自己带着领先二十年的记忆来到这个时代，绝对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很多事情。
可真到关键时候才发现有多无能为力。
上辈子除了对时渊爱而不得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喜欢的东西是他得不到的，也没有任何事情是做不到的。
但凡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全都不是事。
然而直至今[ri]他才发现，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无所不能的父亲所赋予的。
没有那样的光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在真正的困难面前举步维艰。
曾经连块喜欢的腕表都不一定买得起的三五十万，竟会成为一笔可望不可即的救命钱。
他从来没有这么需要钱。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完全没有钱。
即便内心清楚林深现在所面临的境遇也很糟糕，林望野灵魂深处对父亲依旧有种无理由的信仰存在着。
林望野染上哭腔，拼命抓住眼前这棵救命稻[cao]：“我们救救她吧……”
众生皆苦，世间悲剧实在太多。
连神仙在世都不见得可以普度每个人。
林深自认没什么菩萨心肠，道德感仅限于遇到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沿街乞讨时给些零钱。
可当不幸真真切切发生在周围是另一回事。
林望野孩子般无助的眼神[jing]准戳中了林深的软肋，他伸手揉揉林望野的头发，沉吟道：“我想想办法。”
话音落后，林望野眼泪唰地一下就开始往下掉。
“哎哎哎你别……”
林深不知所措地摸完浑身上下所有的[kou]袋都没摸到纸巾，无可奈何地用袖子把他眼泪擦掉，左顾右盼观察四周，看到捂嘴惊讶的收银小妹后当场头皮发麻。
“老哭啥啊，我真服了，给你跪下行不行你别哭了！”
林望野也觉得掉眼泪很丢脸，可每当在林深和时渊面前这泪腺完全不受控制。
他努力不发出声音，[chou]泣着把眼泪往回憋。
发现完全忍不住的时候，干脆一头埋在林深胸前使劲儿把眼泪往他身上蹭。
“我真[cao]……”
林深浑身汗毛都快立起来了，抓住他后脖领子正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包间门帘被中央空调暖风吹出的缝隙中和陆成轩对上目光。
好不容易蹭干净眼泪[yu]
要离开的林望野后脑勺一重，被林深强行半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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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乖，有我呢。”
林望野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听到这话鼻子蓦地一酸，“哇”的一声开始爆哭。
“哎哎哎……”
周围上网的人目光齐刷刷被吸引到这边，林深如遭公开处刑，整个人彻底麻了，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到陆成轩从包间里走出来，递过来一包餐巾纸。
林深将其接过，手忙脚乱地给林望野擦泪。
总因为沉默寡言被林深嫌弃的陆成轩最大的好处完全彰显出来。遇到问题必须有人保持情绪稳定，清楚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不该说话的时候不多话。
直到哭完林望野都不知道陆成轩来过。
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回来，他的心情总算平复许多，乖乖坐在林深旁边的沙发上[chou][chou]搭搭的吸着鼻子缓解情绪。
林深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撑头观察着他，忍不住笑：“我们小林还挺心地善良多愁善感。先说好，你要是以后见到个病人就找我这么哭，我可顶不住。”
“帮帮忙嘛。”林望野揉揉眼睛，“说了是借的，以后一定会还。”
林深拍拍他的头：“好了好了，答应你会想办法我一定想。”
林望野赶紧问：“有什么办法吗？”
“嗯……”林深靠在沙发上思索，抬头注视着天花板，“我一直以来用的都是我爸的副卡，冻结之后我手头确实没什么钱。家里的亲戚我爸十有八九都打过招呼，我先借一圈试试吧，实在不行只能回家找我爸要。”
“他会给吗？”林望野没什么底气，“你还在和他吵架，这么久家都没回。”
林深闭了闭眼，片刻后又睁开。
“没事，我有办法。”
这话如同定海神针稳稳落下，林望野瞬间放下心来，他想了想，还是对林深说：“无论多少钱我都写欠条给你，以后绝对连本带息一起还。”
林深咧起嘴角，嗤笑道：“真能帮上这个忙就当我攒功德了。钱是王八蛋，小小年纪能记着人情就行，别想着背一身债。”
林望野泪汪汪看着他爹：“你人真好。”
林深战术[xing]后仰，掌心朝外示意他闭嘴。“别来这套，受不了。”
“嘿嘿~”林望野扬起下巴傻笑。
看他终于没什么事儿了，林深领他回到包间在网上搜双人联机小游戏玩。
两人愈战愈勇，没一会儿就开始互喷。
无论他们两个怎么吵闹，陆成轩都像尊大佛坐在旁边巍然不动地看新闻联播。
待到新闻联播结束，晚自习刚好到点。
鉴于林望野和陆成轩都是要乖乖上晚自习的三好学生，林深一个人待在网吧也嫌无聊，不情不愿跟着去了。
天气预报一如既往不准，碎屑般的小雪越下越大，到晚自习放学时明显密集很多，有变
() 成鹅毛大雪的趋势。
看到这情况林望野暗道不妙。
这么大的雪，
爷爷[nai][nai]怕是要收摊了！
他急得要命，
对林深和陆成轩仓促打了个招呼转头就跑，全程飞奔来到十字路[kou]，看到爷爷[nai][nai]还在那里狠狠松了[kou]气，停驻在摊位前喘息不止。
老[nai][nai]很快认出他，立刻问道：“晚上没吃饱嘛？”
“没有没有，吃饱了。”林望野上气不接下气地调整呼吸，转头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三轮车后棚，开[kou]说，“雪越下越大了，您不早点收摊嘛？”
老[nai][nai]也是实诚人：“晚自习下课这会儿人多，提前收摊就亏钱啦。”
考虑到具体情况，林望野完全能够理解。
见顺路往这边走的七中学生开始零零散散聚集在摊位边坐下，他往上撸撸袖子，转身走到老[nai][nai]身边：“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老[nai][nai]连忙拦他，“[nai][nai]忙得过来，你别在这吹风又冻手。”
林望野下意识垂眼，果然看到老太太手上有不少冻疮。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摆摊，为了保持摊位如此整洁的状态肯定要勤拿抹布到处擦。
一来二去，不生冻疮就怪了。
回想起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时渊手指几处冻伤的痕迹，林望野当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脏瞬间急剧下坠。
他强撑起语气露出笑容，元气满满地说：
“没事啦[nai][nai]，许岁年他一直帮我补数学呢，就让我也帮帮忙吧，不然总觉得欠他人情心里不是滋味。”
老[nai][nai]这才犹豫片刻，想了想后对他说：“那你帮忙数数签子好啦。”
“好~”
林望野开开心心应下，但却没有只数竹签。
有客人离开后留下空碗他会收。
餐车上留下油渍和汤汤水水他会立刻拿抹布擦。
总之所有眼里能看到的活儿基本上都第一时间解决掉。
爷爷[nai][nai]身子骨虽还硬朗，年纪毕竟摆在这里，做事没年轻人那么利索。有林望野在旁边帮忙，各种琐事的处理效率都高了不止一点点。
而且许多七中学生都是认识林望野的。
看到他在这里打下手，[xing]格开朗的同学们也会上前打招呼。天空飘着小雪，红油汤底的香味在冷风中引诱[xing]极强，让人走近之后就忍不住买些串串打包带走。
爷爷[nai][nai]显然经验丰富。
没有收摊就是因为知道天气越冷生意越好。
只可惜两位老人[jing]力有限，一天只能干这么多活儿，需要亲手一根根串丸子的情况下，忙活到晚上能够准备的食材十分有限。
没过太久，所有的存货都卖完了。
林望野整理板凳帮忙打下手，收完摊之后走到老[nai][nai]身前：“[nai][nai]，您家远吗？我想找许岁年。”
“不远呀。”老[nai][nai]擦干净手，关心道：“这么晚了你不用回家吗？”
林望野立
刻开大招，垂头装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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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nai][nai]立刻心疼起来，轻轻拍他后背，“没事孩子，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到[nai][nai]家来。”
“谢谢[nai][nai]。”
总算得偿所愿的林望野乖乖点头，跟随爷爷[nai][nai]回家。
餐车下面有轮子可以推动，离开时候是被那辆电动三轮车拖着的。
由于拖挂体积较大，三轮车不能开得太快，而且需要有人在后面扶着餐车。
人行道上，老[nai][nai]在前面缓慢开着三轮，速度和步行基本上差不多。林望野和爷爷控制着拐弯的方向，防止餐车乱跑。
时渊不让林望野来看望自己找的理由是家离得远。
麻辣烫摊位挪动如此不方便，爷爷[nai][nai]出摊的位置距离家根本不可能太远。
到达之后林望野总算确认自己被骗。
但他也并非不能理解时渊在这件事情上选择骗他，因为爷爷[nai][nai]最终带他来的是个城中村，林望野都没想到二十年前的宁昌市中心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餐车被停放在一处空地，爷爷去抱许岁和。
林望野跟着老[nai][nai]在狭窄的巷子里跟着七拐八绕，最后停驻在一扇破落的门前。
这甚至不能算是一扇门。
因为眼前只是一排工地常见那种蓝皮铁板，上面开了人可以通过的[kou]子，接[kou]处焊了一把锁。
林望野低头钻进去，眼前的院落没什么灯光，几乎完全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况，只依稀可见三间联排平房的轮廓。
耳边不近不远的地方传来狗叫声。
听起来像某种小型犬，尖锐的声音聒噪嘈杂。
在这一刻，林望野庆幸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正可以遮风挡雨的红砖房，不是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茅[cao]屋。
目光停留在某扇窗户昏黄灯光中透出坐在桌前微微低头的人影，林望野心脏狠狠一颤。
“岁年——”老[nai][nai]喊道：“有同学来找你。”
窗户后的影子完全没料想到来人是谁，抬手擦擦窗户上的雾气，和站在院子里的林望野对上目光之后倏然怔住。
冷风胡乱地吹起少年的头发，连同散落的围巾一起在半空中飘[dang]。
雪花漫天飞舞，描绘冬[ri]的乐章。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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