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迎接
朱标其实是更倾向于将他们留在京城的,或是留京安享富贵管着宗人府的事情,或是再干脆些直接就藩中原之外的地域。
其实怎么都好过让藩王就藩军事要地,自己父皇哪里都好,只是对血脉亲情太过执着,儿子们在他手底下是不敢反,在朱标这个大哥手底下也不敢反,可再往后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谈到最后老朱自然还是顺了儿子的意,让他回东宫后写一封替朱橚请封的奏疏,也好展现一下兄弟情义。
朱元璋也清楚,儿子们孝顺自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往后还能不能兄友弟恭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一直都是让朱标这个大哥展示威福,为的就是不要手足相争祸起萧墙。
这不仅是为了长子考虑,更是为了其余子嗣考虑,所谓知子莫若父,其余的儿子加起来都不是老大的对手,何况还都各有心思,还是安分守己富贵传家为上啊。
随着夜色渐深朱标就起身拜别自己父皇母后,再晚宫锁落下想出去可就又要折腾了,因夜里有风,临行前马皇后还特意赐下连帽赤龙披风,估计是皇帝所用的。
老朱捧着茶杯盘腿坐在软塌上,听着众多脚步声渐行渐远,思虑了许久才道:“老五留在京你看合适吗?”
马皇后随手摘下发鬓上的凤钗道:“怎么不合适了,老五自小乖巧懂事,你不也喜欢得很么?”
朱元璋挑眉道:“妹子,你说的跟咱问的是一回事么,咱是担心别的皇儿莫要也起了这个念头,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道:“重八,如今标儿也大了,其他皇儿也都懂事了,有想法没想法早就不是你我在能约束管教的了,再多操心又能有什么用呢?”
朱元璋不满的皱起眉头:“咱是他们老子,你是他们娘,有什么不能约束管教的!是有哪个兔崽子敢明里暗里顶撞你不成,妹子你说出来,看咱不打死他!”
“皇儿们对我自然都是恭敬孝顺的,只是我担心你这操不完心力,权衡利弊猜忌来去焉得长久,重八你做的够好了,就不要再这么殚精竭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朱元璋气哼哼的把茶杯往一旁的坐案上一甩,然后面朝里面躺下,显然是懒得再跟她争吵了,马皇后也不惯着,自顾自的朝着寝殿走去。
“青儿,偏殿夜寒露重,去取床棉被给圣上盖上。”
“诺。”
第二天一早醒来朱标就开始穿戴收拾,早朝他是不去上的,但宋濂回京他肯定是要出城去亲迎的,天地君亲师,能算是太子正经儿长辈的可不多。
算上驿站来报,宋濂应该是午时方到,但接人自然是得早到方显诚意,何况这是朱标被禁足东宫后的第一次离宫出城,太子仪驾盛大,一路出城也需要时间。
简单的用过早膳,然后在常洛华的服侍下穿戴好冠冕衣袍,不是朝服但也颇显庄重,接过一块特意命人找出的流云百福佩挂在腰间,玉佩无论质地还是做工都颇为一般,只是包浆浑厚,滑熟可喜幽光沉静,可知是多年的旧物了。
常洛华好奇道:“这是宋师所赠?”
朱标伸手捞住用拇指摩擦了下已经有些看不清模样的云纹蝙蝠纹道:“这是宋师少年从学之时受黄文献公所赠,珍藏许久身佩多年,后在六十生辰大宴上将此心爱之物赠给了本宫。”
常洛华也伸手摸了摸道:“殿下今日挂垂于身,宋师见了定然欣喜。”
朱标笑着捏了捏自己太子妃的玉颊,然后就动身朝外走去了,早就多时的福多等赶忙赔笑迎上,簇拥着太子出殿。
“殿下别忘了替臣妾向宋师问好。”
“知道了。”
出了春和门再过文华殿,又穿过左顺门就可遥遥看见鲜旗怒马的仪驾队了,如果不是江南闹的沸沸扬扬,朱标是不愿意如此招摇过市去接自己先生的,宋濂也不是个喜欢喧嚣的人,否则也就不会求着回乡安养了。
只不过这个时局,江南不只有多少人的眼睛都在宋濂这个文坛领袖身上,他们实在太担心皇帝对儒生的看法态度了。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看着这些从翰林院国子监敢来的官员道:“免礼,我等皆为宋师弟子,今日暂且不论君臣只论师门兄弟之宜,就不必多繁礼了。”
“诺。”
太子殿下当然可以礼贤下士,这是储君的仁德,但他们若是当真了,那就是脑子有问题,能被宋濂收为弟子的自然都是极聪颖的。
朱标走在前其余人跟在后,很快就到了仪仗前,近千精悍威武之卒齐跪而拜,也是让常在翰林院国子监教学的官员们一惊,赶快躬身侧立,这不是他们能承受的礼节。
朱标负手而立很是自然,区区数百人而已,他可也是统领过二十多万精锐北伐草原的,这点儿小阵仗早就免疫了。
不过不得不说仪驾队的士卒确实各个威武雄壮的很,尤其两伍擎着画杆方天戟的汉子,都应该有后世近两米的身高,真真唬人。
军伍之中就没有这般整齐的了,也没见过用方天戟的将帅,两者相比味道就不一样,说实话,朱标被他们护卫都没什么安全感。
当然了,他们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未经战血历练罢了,不过他们只是仪驾队,若是朱标离京的话自然有其他百战精锐护驾,所以也不能苛责什么,各尽其职就可以了。
朱标邀请众多同门师兄弟共乘,他们自然是连连推诿,不过耐不住太子心意已定,哪怕是浑身不自在也是一起进了车架内。
由于是特制的车架里面并不拥挤,就是再多几个都没问题,五匹从御马监调来的同色高头大马在前,马蹄连踏鬓毛翻飞。
仪驾驶出端门就有五城兵马司的官吏士卒协同护驾开路,一行很是顺畅,朱标则是开口同师兄弟们闲谈起来。
“上旬自浦江传来宋师所作《送东阳马生序》不知诸位师弟可都读过了。”
国子监监丞黎耀开口回道:“臣拜读过了,真千古劝学雄文,文章于宽闲中尽显严整,鱼鱼雅雅,自中节度,可知宋师于文章之道更上层楼。”
翰林院修撰陈柏道:“此文浑然天成,难得的是由己及人,不像寻常长者赠序文章那般仗着年老望重直言批评,吾师大德。”
其余弟子自然也是赞不绝口,一者弟子不言师过,二来此文确实高超,天下文人雅士尽皆抄录传扬,寒窗苦读之士子读之亦振奋精神。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宋龙门艰难至此依旧勤学不辍,如今天下仰望,身为太子师,何以吾辈不可?
如此一番谈文论道下来,众人才稍显放松,对太子他们自然是不陌生的,甚至还有一齐上过宋师课的,但终究是君臣尊卑盘于心中,不敢稍加放肆。
翰林院国子监皆是极清贵的官署衙门,翰林院是储才养望之所,国子监是培养官员之地,他们这些人能入内,其实也离不开朱标的安排。
就如同朱标同宋濂师生一体,他们这些宋濂的弟子也是如此,天然的太子党,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否则就是背君弃师,为天下所不齿,所以朱标是他们也是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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