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籍籍无名周冠民
周冠民还在纠结的时候,王大夫已经走了过来,将最坏的打算告诉了他。
“周公子,你的决定很重要,虽然云姑娘提出来了这个大胆的法子,但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你救回来,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你一定要想清楚了。”
周冠民低下眉眼,“王大夫,若是你这法子把我救了回来,以后你的招牌怕是要换一换了。”
那是自然地,把已经没有希望了的人救了回来,换做是谁,也要高看一眼。
“这是身外之物,与我救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只需要想自己要不要活下来。”
云渺渺看了眼时间,“你要是再不做决定,我就当做你选择了等死了,外面还有许多人需要救的,王大夫还有许多病人在等着。”
“云姑娘~”
周冠民抬起眼,好笑的看着她,“这可是关乎我下半身的生活,我真的有看上去那么洒脱吗?”
云渺渺一顿,诧异的是周冠民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也不是担心他们的医术够不够,而是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这是完全的信任他们会把他救回来。
“你...再给你一盏茶时间。”云渺渺无法,只好再给他一些时间,也没有继续催了。
岂料,这次周冠民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做出了决定,“云姑娘,王大夫,待会麻烦你们下手轻点,我尽量忍住不大声叫。”
云渺渺见他答应了,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了王大夫,“给他吃下,我去那几瓶酒过来。”
周冠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满脸的哭笑不得,“她一直都这么的干脆吗?”
“什么?”王大夫正在清点药箱里面的药,没听清他的话,但是发现他盯着云渺渺的视线,开口回答道,“她说过,若是对每个受伤的人都存怜悯之心,那等我们把人都救了之后,看见废墟下掩埋的万千枯骨,永远也别想要拿起手里的针去救人,所以她不让我们和病人心意相通,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
的确,身为大夫,却没有办法用自己最有底气的地盘救人,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周冠民收回了视线,王大夫已经递给他一颗药,“吃下去吧,你能少些痛苦。”
周冠民把药咽了下去,“要是我没有被救回来,梁姑娘那边烦请让云姑娘高抬贵手。”
王大夫还没开口,他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变重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没有了意识。
云渺渺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已经准备好了?”
王大夫接过她手里的酒和锯子,“已经准备好了,围起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好。”云渺渺让人把周围的地方都为了起来,找了一处光线最好的地方,将周冠民搬到了消毒过的木板上,王大夫就开始下针封住穴位。
时间持续了半个下午,出来的时候,王大夫整个人都湿透了,云渺渺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脸是苍白。
青阳醒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连忙过来找云渺渺。
“夫人,你没事吧?”云渺渺摇了摇头,“我没事,青阳你今晚,亲自守着他,熬过了今晚他就能够活下来了,还有今晚他一旦发热要来叫我,我去休息会儿。”
青阳看她走路都变得虚浮了起来,连忙叫人来把云渺渺抬去了帐篷,云渺渺也没有矫情,沾了枕头就直接睡了过去。
云渺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青阳来叫自己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看不见东西了。
“周冠民发着高热,王大夫试了所有的法子,都不管用,夫人你快去看看吧。”青阳扶着云渺渺起来,“我给夫人准备了鸡汤,你喝一口再过去。”
云渺渺的确饿的不行,喝完鸡汤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周冠民去了,帐篷内还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梁莹莹。
云渺渺给周冠民医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梁莹莹的耳朵里,梁莹莹听到周冠民的腿被锯了之后,整个人都炸了,要死要活的,非要见到人才肯罢休,现在见到云渺渺进来,直接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云渺渺脸上。
“夫人~”
“啪~你这个贱人~”
青阳没想到她回来这么一出,想要把人拉开的时候,已经晚了。
云渺渺则是脑子没醒来,梁莹莹冲上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火辣辣的痛意袭来,云渺渺捂住了脸,下一秒就把梁莹莹的头发抓了起来,直接左右开弓在她脸上打了好几个巴掌,解了气才把人推倒在了地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青阳,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我不想看见她。”云渺渺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看向床上因为发热,烧的通红的人。
“他这样多久了了?”
“啊~你你,云渺渺你害了周哥哥没有了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放开我的周哥哥。”梁莹莹大声的喊着,青阳见状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把人给拖了出去。
王大夫还沉浸在云渺渺打人的惊恐中,听到云渺渺叫自己,才恍然回过神,“他,他有两个时辰了,我给他为了退烧的药,并没有多大的效果,现在该怎么办啊?”
云渺渺试了试他的额头,很烫,“去找些酒来,给他擦擦身子,先把温度给降下来,伤口有没有出血?”
王大夫检查了伤口,“没有出血,用酒擦身子,真的可以吗?”
“可以,等温度降下来之后,再给他喂点糖水。”
王大夫立马找人拿酒,云渺渺趁着这个空挡,给周冠民喂了退烧药,是从商城里面买回来的,能够快速退烧。
酒拿回来了,云渺渺也就离开了,王大夫不敢耽搁,连忙拿着帕子给周冠民擦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周冠民身上的高热也退了下来。
“还真的可以啊。”王大夫惊奇的看着盆里的酒,“云姑娘可真厉害。”
梁莹莹一直在无理取闹,青阳没有办法,直接将人打晕看管了起来。
天亮了后,周冠民的已经退了烧,脸色也渐渐开始红润了起来,伤口也没有继续渗血,王大夫高兴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云渺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渺渺正在吃早饭,“真的已经安稳了?”
“是啊,云姑娘,你这个法子可真的好,以后在遇到这样的病人,也不用等死了,不过你那个药~”
云渺渺满脸的可惜,“我之前遇到了一个本领通天的师傅,教了我不少本事,可我从小就愚钝,能够学的东西也不多,师傅就只给我留了几颗药,说是可以救命,上次鼠疫,我已经用掉了全部,这是最后一颗药了,王大夫,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那个师傅去云游了,现在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云姑娘的师傅,真是厉害,既然他已经云游天下去了,也算是造福天下人,我以后一定会机会和他切磋切磋的。”
“我师傅与我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了,若是他给我来了信,我一定第一时间帮你问问麻沸散的事情。”
云渺渺为了不让王大夫发觉异样,不暴露自己商城的事情,只能撒谎骗王大夫自己有个云游的师傅了。
王大夫万分感激,“那就有劳云姑娘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你用饭了,先告辞。”
送走了王大夫,云渺渺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直接起身去看周冠民的情况。
青阳这时走了进来,“夫人,梁姑娘一直喊着要见周冠民,我怕她情绪失控,刺激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周冠民,就没有答应,来问问夫人的意见。”
“她可真的是闹腾,周冠民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她的?”云渺渺很是不解,“按理来说,梁莹莹长得也不是那么的美若天仙,人品也不咋地,看起来倒是对周冠民有几分真心,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青阳不解的看着她,“哪里不对?”
她是知道喜欢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梁莹莹很喜欢周冠民,她可以看得出来,是那种从眼底可以看出来的喜欢,可是周冠民很担心梁莹莹,也表现的很喜欢,在意她这个人,眼底却没有她看到的那种喜欢。
对,周冠民表面看起来很喜欢梁莹莹这个人,可是实际上呢。
“你是说,周冠民是梁知府从外面带回来的,对吧?”云渺渺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梁知府还有王县令的家里都是有儿子的,尤其是梁知府的儿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为什么梁知府不趁自己要外出这个机会,将鄂南的事物都交给自己的儿子,而是选择交给一个外人呢?”
“所以,那个周冠民有猫腻。”青阳笃定道,“我去让人打听打听,鄂南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瑞州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赵县令还让王城带着人过来了,梁知府和王县令的家都在这里,按理来说不会无动于衷,要么他们就是被人给抓起来了,可是少爷并没有说过这个事情,难道是贵妃动的手?”
云渺渺沉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暗算了。”
“夫人,你是说周冠民?”青阳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要真的是这样,周冠民藏的可真的够深的。”
云渺渺站在帐篷外,望着城内的废墟,已经挖开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被就出来。
“梁知府和王县令府上的人,除了梁莹莹之外,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活着出来,是不是?”
青阳后知后觉,“这个我倒是不了解,得去问清点人数的冬青,他最清楚。”
“你去叫他来,或者你去问问他,我去看看这个城府深不可撤的周冠民,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青阳应了一声,就转身去找了冬青,很快就从冬青嘴里得到了答案。
云渺渺走进了周冠民的帐篷,这是后来王城的人从废墟地下的守城卫所找到的,不然他们全部人都得露天睡了。
周冠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在发呆,一言不发。
直到云渺渺进来,他才侧脸看了过来,煞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
“你来了。”
声音沙哑的如同坏了的铜铃,云渺渺给他倒了一杯水,亲手喂他喝了下去。
“我让青阳去给你熬了些粥水,等会就拿过来了,你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就是...”云渺渺坐在一旁,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在陈述着对他来水最残忍的事情。
周冠民微微弯了弯唇角,“云姑娘不是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告诉了我后果吗?这是我自己选路,我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我给你设计一个轮椅,即便你以后不能走路了,坐在轮椅上也可以自由的出入,不用一直躺在床上。”
“云姑娘。”周冠民唤了她一声,“多谢。”
云渺渺摇了摇头,那些本来想要试探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起身往外走,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周冠民说道,“对了,梁姑娘一直记挂着你,我待会让人把她带过来看看你,现在梁家已经就剩下她一个了,怕是心里也不好受,你们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周冠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瞬间的不舍,脸上的兴致也淡了一分。
直到一抹倩影冲了进来,“周哥哥。”
他才换上了柔和的表情,“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
梁莹莹红着眼眶,“可是,周哥哥的你腿,都怪云渺渺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手下的那些大夫医术不好,你的腿也不会被...”
“莹莹,你以后不许这么说云姑娘。”周冠民的眼神有些晦涩,“要是没有云姑娘,我和你都还被压在废墟下面呢,这次也要多谢她,要不是她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是一双腿而已,这是我自己求着她做的,和她没关系,能够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娘和你弟弟他们也都还在废墟下面没有被救上来,被压在下面的时候有多绝望,你应该不想再想起了吧。现在梁家活着的人也就你一个,要是他们都回不来了,我和你之间的婚事就算了吧。”
“周哥哥~我...”
梁莹莹很喜欢周冠民,可是不代表她愿意嫁一个没有了双腿的周冠民。
周冠民抬手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你年纪还小,如今又遭了难,我知道我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周哥哥到时候亲自给你送嫁。”
梁莹莹感动的梨花带雨,周冠民把解除婚约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就让梁莹莹回去,自己好清净清净。
梁莹莹一步三不回头,最后还是走出了帐篷。
人一走,周冠民脸上的柔和瞬间换上了阴冷的表情。
云渺渺知道周冠民和梁莹莹解除了婚约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多意外,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梁莹莹回去哭了一个下午?”云渺渺问。
青阳和冬青都休息好了,坐在了云渺渺的对面,“是,不过这事要是她自己不想,谁也不能为难她吧。”
“有些事情,夫妻可以共富贵,但是不一定可以共患难的,青阳你们还没有成婚,不知道夫妻之间的感情建立有多么的不容易,何况他们还没有成婚,是处在彼此喜欢的阶段,没有到要为了一个人亲手毁了自己的程度,梁莹莹可是知府小姐,你让她伺候周冠民下半辈子,洗衣做饭,端屎尿,你觉得可能吗?”
要不是深爱着对方的存在,谁都会觉得周冠民是一个烂摊子,拖后腿的。
青阳和冬青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梁莹莹这个做法虽然不大地道,可是确实是一个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周冠民正是知道这一点,保留了自己在梁莹莹心里最后的体面,难道不好吗?”
要她说,周冠民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人。
两人恍然大悟,暗自在心里叫一声高。
“对了,夫人。”青阳开口,“之前你让我找周冠民和梁知府他们的关系,我打听了一番,他们的关系也就是冬青之前大厅的那样,不过今天我从一个乞丐那里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
“哦?说来听听。”云渺渺挑眉。
“我从那个乞丐的嘴里打听到,周冠民是从一个叫做桃花村的村子来了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因为灾荒饿死了一半的人,后来因为鼠疫又死了一半的人,整个村子剩下的人没有几个,周冠民从村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在逃难,最后晕倒在了路边,才被梁知府和王县令碰上,本来梁知府他们是不想带他回来的,是周冠民自己求的梁知府,说自己当牛做马都行,只要梁知府救他。”
“后来,梁知府和王县令就用马车一路拖着周冠民回了鄂南,回来之后的周冠民从府上的小厮开始做起,一次意外他救了从假山上掉下来的梁莹莹,本身他长得也不赖,三言两语就哄骗住了梁莹莹,让她在梁知府面前说上了好话,周冠民这才开始崭露头角。”
云渺渺感慨,“还真的是令人唏嘘啊,周冠民明明是被命运抛弃的人,却被命运捉弄,他和梁莹莹的婚事,一定是梁莹莹去找梁知府开的口吧。”
“夫人,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了。”青阳两眼放光,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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