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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黄巢岭追逐


次日清晨,出乎娄世明的预料外,李丹全营并没急着出发。他们慢悠悠地起来做早餐,让这边的士卒离着两里地都看直了眼。

    “咦,这样早就吃饭了?离午时差得多,他们不怕路上饿着自己吗?”龙辉感到奇怪,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军伍里这样早开饭的。

    “青衫队一日三餐,每天起的最早就是火兵,他们不仅要做早餐,还要把午餐也准备出来并发到每个兵手里。”娄世明淡淡地说:“李三郎说:早上空腹做事会磨损肠胃。”

    “嗬,他倒是个爱兵如子的。”龙辉冷笑。

    “所以他的部下都为他拼命。”娄世明指了指对面:“青衫队是我见过的最团结、打仗最凶狠的队伍。你最好别把他当十六岁的少年,否则定吃大亏!”

    “我不管别的,我就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路!”

    娄世明不出声地笑:“怎么,着急了?你不如现在就派些机灵的,从小道去七公潭前面埋伏,等我带三将军一离开,你方便做事。”

    “有道理!”龙辉抱拳拱手,立即去安排了。娄世明看着他的背影,回过身来再瞧瞧远处的炊烟,他轻轻摇摇头。

    他相信李丹一定不会想不到交出人质后会发生什么,那么他会怎样应对呢?

    娄世明知道龙辉是员猛将,他私底下希望李丹能教训、教训这个目空一切的家伙,但又有些担心李丹抵挡不住龙辉反而被他害了。

    矛盾了许久,他回转身对部下道:“咱们也吃些干粮罢,毕竟今天要走的路可不少哩。”说完便离开了寨栅。

    早饭之后二连负责警戒,全营开始拆掉帐篷、收拾行囊。那些篱笆也被拔起,纷纷捆扎成捆、装车。

    部分跟来的本地民夫被遣散,他们是不想离开故土的,准备到龙泉寺去暂避兵锋。还有些民夫正相反,积极要求留下,有数十人。

    李丹下令将他们补充到辅兵队,让部分有资格的辅兵去填补阵亡战兵(这几天牺牲和重伤有四十余人)的空白。

    有一队人比较特殊,就是不愿继续做贼的那部分原银陀部俘虏,由于他们的表现,李丹将他们分别拨进各连,主要是三、四两个连各增设了一个排,其余的大多进了工程排和投射排。

    出发的序列昨天夜里就定下了,一连和指挥连在前,辅兵队在中间,然后是四连、三连和二连。

    世子的马车、行李车(货箱中有丰宁郡王的贡品和给太后的礼物)和警卫夹在指挥连中,从今天起它的指挥是裴天虎,副指挥兼临时镇抚官是宋迁。

    临出发前李丹再次来到马车前。“这个给你带着,路上不靖兴许用得着。”李丹将自己那柄尺长的短剑递给换了一身男子服装,脑后束个马尾的武宁儿。

    她和妹妹今天都换了衣服,是小碗儿去村里富户家中用银锭换来的,连世子都换上了普通的布衣短衫,小家伙在地上蹦蹦跳跳,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笑个不停。

….

    “放心吧,必要的时候我知道怎么用!”武宁儿看着他眼圈有些红。

    “姐,别多想,我希望你用它伤害的是贼,最好不是你们自己!”

    李丹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一边将短剑帮她挂在腰间的丝绦上(小碗儿忘记买腰带了),旁边的阿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爵爷,”一名参谋走到不远处行个军礼:“侦察来报,敌人那边似乎有动静。”

    “知道了。”李丹冷笑,转回头对武宁儿嘱咐:“路上把车厢门关好,不要开窗。宵小之辈果然想打坏主意,那我们便不客气,给他些颜色瞧瞧!

    姐姐和妹子要照顾好世子和自己,分道后在与增援护卫会合之前车速可能会很快,上车后要系好安全带。”

    磨蹭到上午卯时,队伍才逐次动身迤逦北行。很快,身后的娄军也起身跟了上来。两拨人马一前一后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吊着,走到午时方才停下。

    这时候李丹队伍前锋已经到了碧霞山下桥边,工程排开始上前评估桥体的坚固和承重,而队尾正好在七公潭外。

    见前面停下来,娄世明嘱咐几句后带着四名护卫、亲兵和一匹空马上前,距离一百多步时,对面列阵,并且在盾手背后举起了一排弩。

    “哎,叫你们李三郎出来!不是说好的要放人么?带着爷们遛到这里,难道说话不算话?”一名护卫上前挥动手臂大声喊道。

    “别着急嘛!”高粲骑着马冷冰冰地上前说:“爵爷说了,咱得做到仁至义尽。现在前边在检查桥梁,全队都在抓紧时间用午饭。

    你家三将军也在吃东西呢,吃完自然出来,总不能给你们留下个人在我们这里几天就给饿瘦了的口实吧?”说着招招手,有士兵两手各拎一个草筐子走出来。

    “对面的兄弟,给你们也准备了些个。粗粝得很,不好意思,笑纳罢!”高粲叫士兵吧东西放在一个小土堆旁。

    那护卫回头看看娄世明眼色,上来用枪尖挑起来看了眼,转身将草筐拎回来。

    娄世明见里面有张不知是什么墨水写的字,线条极细,上面是“肉夹馍,请慢用”六个字。

    他想了想伸手抓起一个,后面的护卫轻声劝阻:“二将军,要小心呐。”

    “哼,我看李三郎请我吃的东西反而倒让人放心!”娄世明说完便大口地咬着,一股肉香顿时弥漫开来。他点点头命众人:“吃,都吃!剩下的给后面龙将军送去!”

    直到午餐用罢,忽然见对面有人走过来。娄世明终于叹口气,他在马上看得清楚,其中有个把头发束在脑后的就是他弟弟娄世凡。

    盾牌手向两侧分开,果然李丹骑着马,后面毛修禄牵着娄世凡出来,这边马上有两名亲兵下马迎上来搀扶娄世凡。

    “那么三将军,按老话说:咱们后会有期!”跟在娄世凡身后出来的高汉子冷笑说。

….

    娄世凡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冷哼声,头也不回地大声说:“罢了,我见过尔等两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们,最好咱们两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大笑。李丹上前几步,在马上拱手抱拳:“三将军已经如约放归,多谢二将军相送,后边的路我们自己走即可,想必是安全得很!”

    娄世明也提马过来:“李三郎信守承诺,佩服!那么某也就送到这里了。”

    “你们现在就回,全部都回去?”李丹孩子气地歪头问。

    “现在就走,赶回童家岭宿一夜,明天回上饶。还有军务在身,不敢久留!”说着不动声色地让马儿凑近了些,低声说:“小心,龙辉是个不省心的。”

    说完和李丹对下眼神,抱拳:“那么,就此告辞!”说完拨转马头而还。亲兵们这时解开绑、扶娄世凡上马,簇拥着他跟在娄世明后面朝自己大队而去。

    “那个龙辉恐怕还没死心,大家戒备,小心他报复!”李丹边往队列里走,边告诉高汉子和高粲。“放心吧,他来了不会有好果子吃!全体警戒!”高汉子边走边发令。

    他们还没回到指挥连,前边先头的一连已经开始过河了,整个队伍结束用餐,迅速转为战斗行进状态。盾兵都将盾牌取下车,把它转移到身体的外侧进行防御。

    就在指挥排和工程排渡河的档口,突然后面烟尘大起,有人大叫:“敌袭!”接着各种竹哨也都尖厉地被吹响起来。警卫们立即上来,形成保护将李丹裹在里面。

    队伍还在前进,后面追击的骑兵已经呼啸而至,箭矢带着风声不断射向车队。

    士兵们要么躲进了车厢的厢板后面,要么立即退入车辆的另一侧,只有盾牌手留下掩护着马匹的安全。

    龙辉部下的骑兵实际也还是骑马步兵,他们中真正有骑射能力的人并不多。

    一旦他们停下来射箭,或者接近车厢去攻击,立即会有弩兵对其反击,结果攻击没起到多少效果,反而被青衫队的弩箭射伤了十几个人。

    听到外边的呼喝声,阿宾想开窗,被武宁儿制止了。她们坐在马车里,头顶的天窗开着,可以看到天上的乌云迅速飘过。

    全队在加速通过木桥,她们听到外面有军官在喊:“大家不要慌、不要乱,按顺序过桥!”又有人大声叱令:“第四连全体下车,列阵!把鹿角和竹枪抬过来!”

    原来为保证桥头安全,秦汉已经带着全连前出,沿着桥头构成了个半圆阵。“弓箭手,到这里来!”又有人大声嚷道。

    车身忽然一抬,轮下发出很大响声,还有河水的轰鸣,然后车又向下一沉。就听有人叫道:“一号车已经过桥,二号车在桥上正在过桥!”

    “向右、向右,一号车走右侧!”

    忽然一个很响的轰鸣传来,那时天上的雷声!“哈,爵爷,要下雨啦!您瞧,耆老说得是对的!佛祖保佑!”有个人像是在路边大笑。

….

    但是姑娘们听到的只有他在呼唤“爵爷”,武宁儿伸手放在车窗板上,又停住了。

    “要听话,要守队伍里的纪律!”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儿慢慢地抚摸窗板,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它。

    铁轮“哗哗”地响着,马车继续向前。

    忽然有雨花掉落到地板上,小姐俩这才惊觉。“哎呀,下雨了!”武宁儿忙解开安全带的带扣,起身伸手推动滑板。

    天窗被关上了,她又摸黑找到桌下的火媒子,拔掉盖头吹亮火苗,然后点燃灯罩里的蜡烛。

    关好灯罩将火媒子放回去,她回头看看世子亮晶晶的大眼睛和搂着他的妹妹,“扑哧”地笑了。赵原理也高兴起来,他觉得这黑黢黢的车厢里就这么两团烛火很有趣。

    听到外面密集的雨点打在顶棚上的声音问这问那,什么雷公为什么会打雷,为什么云母不会,什么天兵天将下凡来捉谁,会不会保佑父王等等。

    武宁儿耐心地给他讲,慢慢就开始讲起故事来,两个小孩子听得入神,到后来世子支撑不住,小脑瓜歪在阿宾胸前竟睡着了。

    “阿姐,你昨晚是不是和三郎好了?”阿宾忽然轻声问。

    “嘘!”宁儿瞪妹妹一眼:“世子在这里,别乱说!”

    “你要是和他好了也没什么。”阿宾坏坏地笑:“不过,以后我要是和三郎好,你可不能拦着!”

    “这死丫头,乱讲!真不害臊!”

    “汉人才害臊,我又不是汉人。”阿宾小声嘀咕,过了会儿抬起大眼睛来忽闪着问:“阿姐,那……王爷和三郎,你更喜欢谁?”

    “你小点儿声!”宁儿脸上发烧,她示意妹妹抱着世子起身,让自己能够将床板、被褥都安排好,然后小姐俩轻手轻脚让世子平躺下来,为他盖上被单。

    武宁儿拉着妹子坐到车头那边的座位上去。她有些不敢看妹子的眼睛,故意借着倒水偏过身子。

    当把水递到妹子手里时,对上她询问的目光,又羞又恼地叱道:“这丫头,和谁学得越发无礼了!回头写信给王爷,叫他将西楼的人都打一顿才好!”

    “噫,我不过好奇问问罢了。”阿宾撅嘴。

    “小孩子哪里有这么多好奇?反正王爷把你也给了他,将来你自己便会晓得。”

    “这是阿姐说的哟,将来我要跟了他你可不能吃醋!”阿宾逮到机会马上反击。

    “那也要你长大才行,就现在这个样子……?啧、啧,我看是难!”

    阿宾大恼:“做阿姐的欺负人,看我这招‘喵喵神爪’!”说着伸手去抓姐姐的腰间软肉,被早知她伎俩的宁儿闪身躲过。

    两姐妹边聊便闹,忽然武宁儿做个噤声动作,说:“你听,好像外边雨停了?”

    “似乎是这样,不如打开天窗瞧瞧?关上窗总还是太闷。”阿宾建议。

….

    “哗啦”,天窗推开,一股凉风扑面而入。

    小姐俩都禁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听车轮的嶙嶙声中,有个人在喊:“前面就是黄巢岭啦,是这段最危险的路,大家打起精神来,千万要当心!”

    “黄巢岭,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黄巢?”阿宾刚说完,就听“砰”地声,一支羽箭从上方飞来一头扎在天窗板边框上,吓得二人都“啊”地惊叫起来。

    “敌袭!左侧有敌人!保护一号车、二号车!警卫排的弟兄们随我来!”刚才那声音大叫着。

    这时又听见左车厢板外不断传来“哆、哆”的声响,有马儿的嘶鸣和兵器碰撞发出的刺耳金属摩擦声。

    马车似乎偏离了下绕开什么东西,然后速度明显慢下来。就有人高喊:“不要停、不要停,马车快走!”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厉害,不断有人叫:“截住这辆车!”、“杀死李三郎赏五百两!”小姐俩一愣,难道他们是以为李三郎在这辆车上,所以拼命要来截取的?

    好在这车驭手的驾驭技术极高,竟一直未停车地往前冲。山路起起伏伏,驭手和车夫都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喊:“驾、驾!快跑!”。

    突然外厢板上传来“咚、咚”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放鞭炮般“砰”地一声大响,有人大叫一声。

    武宁儿抱住惊叫的妹子,忽然看见世子睁着大眼睛坐在床上,急忙推妹子:“阿宾、阿宾,殿下!快去抱住殿下!”

    阿宾满脸惊慌地努力爬起来往车尾走,刚迈出两步就觉得车厢向下一沉,后部发出很大动静。

    阿宾在震动中一个踉跄跌倒了。“阿姐,快关天窗!”她忽然大叫。

    这下提醒了武宁儿,只有她够得到顶棚高度,她急忙跳过去推把手,但是刚才那支箭还插在上面。她伸手抽出短剑!

    “唰啦”,天窗反而被打开了,一个丑陋的脸孔出现在那里。“哈哈!是漂亮的小娘们!”那贼人叫道。

    但是他没能高兴第二声,武宁儿毫不犹豫地一剑挥出,锋利的剑刃掠过,斩落了两根手指。

    “啊!”那贼脸惊恐、痛苦地一闪,消失在天窗口,接着就听声马鞭响,车厢上方的压力一松,然后后面地面上“嘭”地声,声音很响。

    小姐俩心里都明白大约是那贼人跌下去了,武宁儿再次挥剑砍断那支箭,用力推上了天窗,又用下面的销子卡住,姐俩这才对着松口气。

    马车似乎又上桥、下桥。

    突然车轮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歪歪地驶出一段便停住了,周围的呼喝、叱骂,兵器的撞击,布置又多少马蹄在踩踏的声音隔着厢板传来,间或还有人受到伤害时的惨叫。

    姐妹两个的心都提起来了,阿宾抱着世子,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话安慰,武宁儿咬着下唇,一手握剑紧张地看着两侧车门。

….

    不断有什么撞击上来,有时像兵器,有时像是人。后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带他们离开,小碗儿,你回车上去不要离开!”

    车身动了下,接着便有个少年的声音叫:“裴指挥,车夫受伤了!”然后又急急地问:

    “你是谁,车夫?那他呢?驭手?你会不会驾车?那走吧,赶紧走,快!”很快车子又向前走,后头便有人叫:“拦住它,拦住车!”但它还是向前跑去了。

    过了会儿,大概离战场远些,也听不到呼喊和厮杀了,马车渐渐慢下来。最后它停住了。有人拍响前窗板,那个少年叫:“二位姑娘,里面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武宁儿大声回答,又问:“外面怎样?”

    “狗东西,派了一百人追上来,还好裴四爷死战。咱们伤亡也不小,我不知道路,没有地图怕走错,所以停下来等等后面的人。

    咱们两辆车,驭手一死一伤,现在都是车夫在驾车了。”忽然他大叫:“铁头,这里、这里!”

    很快,有匹马追了上来。那个被称作铁头的粗声大气:“你怎么停下了?”

    “我不识路啊!”

    “废话,我等那个识得?都只看图罢了。”铁头急赤白脸:“那也不能停在这个地方呀,这里地势高多显眼,周围要是有敌人一眼就发现了!”

    “那怎办?要不下去沿着河走?我看往北的路又是进山,不知还有没有伏兵?”

    “等等,有人来了。”须臾铁头高兴起来:“是宋教头,这下好了!”

    不一会儿,听着有一小队骑手赶上来,有人大叫:“车怎么停下了?”

    “不知该走哪条路?大人!”

    “往南、往南,沿着河走,爵爷安排了人接应我们!”

    “好,那走吧!走!我到前面去探路!”铁头说着,马蹄得得地先走了,然后车轮又转动起来。

    武宁儿手抚着胸口缓缓坐下。周围有自己人肯定是安全了,她现在觉得浑身虚脱般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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