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麦和城,枯布街
楼船再度启程,下一次的停靠,便是北循尽头,终北渡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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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和城,枯布街。
街长四里九百步,中庭八百是铁匠,其后有一井,井旁枫树常年枯败却不死。享有铺子五十四间,衣食住行,丰宝当铺,兵器书画,应有尽有。
巷深有六,一主,四辅,一死胡同。
四百九十余户,两千余人入住此中,于西贫巷内,落主一池塘,丈深三,有传言,曾淹死百余人,下藏恶鬼。酒铺十余家,唯有一家,酒香最甚,其落座死胡同最深处,常年悬挂烂透的半张招牌,门虚掩,酒香阵阵来,过客行步难。
除去美酒佳肴,街内北赤巷中,有一阴酒楼,白日不接客,于夜半开门,只做死人买卖,更有秽语曾道,此地是鬼婆当家,入住的,都是被牛头马面锁魂的鬼!
至于此街传闻为何如此之多,有人说是自那古往巷中出现了一家私塾学堂后,好多骇人的传闻,从此中学生口口相传出,有那真假,旁人不知,此地的老住民,也不知。
一间卖花生瓜果的干果铺前,有一长满胸毛的汉子,半裸着上半身,身若无骨般的依着门框而调戏道;“林嫂,今夜林哥还出去不,是否深夜寂寞难安,要不要哥哥我来与你作伴。”
坐在里屋的林嫂,当即从身下端起一盆早已备好的洗脚水,奋力泼出,此番力道刚刚好,既没有溅到自家摊上的瓜果,反将这猥琐的汉子浇个落汤鸡。
“毛大牛,你要是嫌老娘的洗脚水不够喝,你就尽管来,下次老娘端盆热的给你喝!”林嫂叉腰而骂道,这臭不要脸的便隔三差五的来调戏自己,若不是自家汉子是一介邮夫,需常年外出送信,自己又岂能被其这般调戏。
“林嫂别生气啊,我来只是为自家老头子买点下酒的花生,开个玩笑罢了。”说着,其目光依旧肆无忌惮的往那圆滑之处瞟去,气的林嫂是将手中木桶一并砸向这毛大牛。
抱着木桶跌坐滚在街,一旁的路过之人,皆是习以为常的当看不见,径直走过,深知这汉子三十好几的岁数,也不讨婆娘,尽趁着有妇之夫的丈夫外出行工,或下地之时,前来调戏对方,用那对牛犊子般的双眼,死命隔空占对方便宜。
好几次,被占便宜的婆娘带着其归来的相公来到铁匠铺前问罪,皆是畏惧地紧闭大门,死死不开,而那原本好好的一对木门,此刻门前半张脸,皆是锄头打砸的痕迹,孔洞透光,可见当时是有多么气愤!才会将这半尺之厚的木门砸出一孔。
“滚,老娘这没有你要的花生,就算是有,老娘今日也不卖给你这个瘪犊子!”说着,林嫂仍觉气愤,欲要入里屋拿出菜刀,将毛大牛的双眼剐下来。
毛大牛虽很好泼辣的婆娘,可见到对方动真格的了,其也是趁着林嫂入屋,抓起两把花生便往兜里揣,临跑时,还不忘往里头扔俩铜板。
一阵汗风刮过旁人之旁,大伙不用看,都知道是这个老光棍,毛大牛跑过。日过午,自古往巷中走出一群小屁孩,叽叽喳喳的往各自家中走回,私塾不留饭,只因这私塾无人手可用,来来回回的就俩老人,俩不肯放弃育人的老顽固,白夫子和李先生。
而看见毛大牛撒丫子往铁匠铺跑,众学子也不见怪,而是大笑着唱起一首专门为其编排的儿歌;
牛汉子,爱美人,家不归,无婆娘。
街头如老鼠,赶路似老牛,横冲直撞,臭不要脸。
羞羞羞,羞死人,牛哥不爱喝酒,就喜爱洗脚水。
若非毛大牛急着给自家老头送花生米,不然非得教训一下这几只兔崽子,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牛眼瞪了几下,便匆匆跑过,为首的小丫头也不怕,顶着俩小辫,在其背后做鬼脸。
“徐大王,我们到家了。”身后俩抱着好几本课本的小男孩,小声的对这丫头说道。小丫头也是很有气势的转过身,摆摆手道;“退下吧,我的两位爱卿。”
“遵命,大王。”随后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一溜烟的拐进了巷子,跑进了自家小院。
而最近的一个男孩,其一脸担心的坐在凳子上,刚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桌上的茶壶里,连一滴水都没有了。“娘,为什么不烧水啊!渴死我了。”男孩大声喊道,引得端菜而来的妇人放下手中的菜,便是一巴掌呼在其后脑勺。
妇人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对那丫头就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到你老娘头上,却给我呼五喝六的,是不是皮又痒了。”
“娘,你是不知道徐花的厉害,那拳头可比你的巴掌厉害多了。”男子说着,还伸出自己的小拳头比了比,发现比不过人家,又只好收了起来。
“一个男子汉打不过一个小丫头,你真丢尽了老娘的脸。”妇人仿佛无药可解般的摇摇头,再入厨房为其端菜,男孩转头看自家娘亲走远了,才敢小声嘀咕道;“你要是我这种年纪,你肯定也打不过徐花。”
小丫头随着各自的小伙伴都先一步的回到了家,其却是闷闷不乐的走到自家府前,没有入内,反而径直的走过。街长入城门,此间恰为南门入口,小丫头混着人群径直出城,南门贫苦,除了城墙之上的数人守卫外,城门之下竟无一人看守。
城外林野,过之梯田,棵柳突兀田埂之上,蜿蜒溪流于远山跋涉而来,寒冬之日,亦有人下地耕种,为来年丰收先做准备。
小丫头熟络的走过田埂,虽有些泥泞,但好在没有滑到,来到了一棵将要枯死的柳树下,其下藏着一汪世人不得见的清泉。躬身舀水,洗了洗自己这张不太开心的小脸,随后便忽而听见一慈祥的声音问道;“小花又来了,今日放学倒是挺早啊。”
“胡爷爷,您又糊涂了,我啊是回来吃饭的啦。”小丫头也是累了一般,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也不管它会不会弄脏自己的小衣服。
“啊哈哈,人老了,记性也变差了。那小花你吃了吗?”胡爷爷也蹲下身,在水中洗了洗手,转头问道。小花略带惆怅的回道;“没什么胃口,就还不饿吧。”
“正是长大的时候,怎么能不吃,来尝尝爷爷带出来的腊肉馒头,配上老头子我的独门酸萝卜,好吃极了。”掏出一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将其打开,一大一小的俩白面馒头赫然出现手心。虽看不见肉,但可闻到一股浓郁的腊肉香味。
撕下一半油纸塞入小丫头的怀中,胡爷爷也是用那老手摸摸了这可爱的小脑袋又问道;“小小年纪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呢?快吃吧,将不开心一起吃下肚。”
小丫头很疑惑,为什么胡爷爷一下就看出了自己的不开心,自己好像也没说自己不开心吧。拿起怀中的馒头,一口咬下,虽有些冷了,但绵软的馒头,配上咸鲜的腊肉,清新带点甜口的酸萝卜,三种滋味互相碰撞,反而让小丫头心头一震。
平日里,小丫头随便吃的一顿,就是眼前老人一个月的口粮。城南之地,虽贫苦,但矮子之中也有拔高之辈,徐家,便是此中,有头有脸的大户,其主徐政棠,也就是小丫头的祖父,那可是朝中退位的知府大人,虽年有八十,可朝中依旧有许多的在职之人是其的学生。
故而,即便是麦和城主得见此老,也该尊称一句,徐老前辈。当然西境以廉和亲王之势力为主,朝中的那一套,怕是只有五成之力,半数可用,半数无用。
吃得飞快,没几口便噎住了,小脸涨得通红,胡爷爷赶忙拍拍这个瘦小的后背,好一会才让小丫头缓过劲。小丫头红着眼投于感激的目光,胡爷爷也是害羞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种下的庄稼,只求来年,其也可以像小丫头一样,快些成长。
寒风习习,来的突然,小丫头待了没多久,就好似察觉到自己要迟到了,赶忙拍拍屁股起身,刚想跑,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行礼谢答道;“谢谢胡爷爷给予一饭之恩,学生徐小花谨记。”
胡爷爷笑得开怀,这丫头,学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倒是记死理。小身影穿梭田埂,白秀的棉衣让其像极了一只黑耳小白兔在田间蹦跶,可可爱爱的,让其心生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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