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百三十三章 躺着也中枪
陈功华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大概一米七二左右,在他们那一代人里应该算是比较高挑的了,而且长相隽永,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气才对,一头带着银丝的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除了那个稍微带点鹰钩的鼻子有些破坏了他整体的面部构造,不过却也让他多了几分鹰视狼顾的气质。
虽然已经年过半百,楚城幕依然能从他身上传来一种力量感,尤其是他那随时都如同挺直的标枪一般的后背,以及刚才握手时,从他手上传来的力道,都表明这个已近耳顺之年的男人依然拥有一副强壮身体。
相比楚城幕身侧年纪比对方还小上好几岁的许季平,陈功华则仿若那夏日里四五点钟的夕阳,虽然也距离地平线不远,可依然可以任性的挥洒自己的光和热,而许季平却已经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沉入了地平线以下。
难怪这老梆子这把年纪了还能把孩子给日出来,这是楚城幕的第一反应。
这老梆子似乎对自己有几丝隐约的敌意,这是楚城幕的第二反应。
盛翛然怎么会抱着陈功华的小儿子?难道这孩子是她的?那陈功华身旁这个小女人又是谁?而且她背后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是某个官员么?这是楚城幕的第三反应。
楚城幕今天只是过来露个脸,和身为主人的陈功华寒暄了几句,见又有别的客人从大厅门口处走了进来,就和陈功华打了个招呼,准备领着仲卿卿随意找个角落先休息一会儿。
“楚老板,我先招呼一下客人,晚点我们一起吃个饭,老许知道怎么走,我就先失陪了。”看了一眼跟在楚城幕身后一言不发的仲卿卿,陈功华又不经意的看了看身侧的盛翛然,突然开口说道。
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道:“陈老板,你忙着。”
这种场合,大多是熟人之间相互聚成一个个的小圈子,并不会出现什么陌生人突然上前攀谈的剧目。
许季平在这里也有不少熟人,吩咐自家儿子跟着楚城幕,然后和楚城幕道了声歉,也走到了一边汇入了人群,他这两年,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在圈子里消失了太长的时间。
“怎么了?”楚城幕和仲卿卿随手在路过的侍者手里拿了一杯红酒,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还颇为新鲜。正准备拉上许敬找个角落闲聊,楚城幕却发现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看他视线的方向,却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和身边的小妇人巧笑嫣然的盛翛然。
“没什么……”许敬松开了双拳,回身走到楚城幕身旁,从他手里抢过了红酒,咕嘟嘟一口气儿灌了下去,吐出一口酒气说道。
楚城幕见状,看了一眼身侧的仲卿卿,仲卿卿却也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有些弄不懂许敬这突然抽什么风。
身着黑白两色休闲西服的楚城幕和仲卿卿,在这群人中其实很是扎眼,两人都身材高挑,两人都面容俊美,尤其是仲卿卿那雌雄难辨的气质,比起楚城幕更是吸引人,走到哪,都有人会忍不住用眼神打量他俩,反倒是垂头丧气跟在他俩身后的许敬,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到旁人的目光。
不过无论是老一辈还是年轻一辈人,都没有上前和两人攀谈的打算,老一辈或许是碍于社交礼仪或是矜持,而年轻一辈的态度就有些值得玩味儿了。按年纪来说,楚城幕放到在场的年轻人里,怕也是年纪偏小的那一批,可按财富和社会地位来说,在场大多数年轻人的父辈,怕是都够不上楚城幕。
“这群年轻人,挺有意思的!”楚城幕和仲卿卿走动了宴会厅的一角,这里有个小型的观景阳台,楚城幕仰靠在欧式风格的大理石栏杆上,回头打量着大厅,笑了笑,道。
“说话别那么老气横秋,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多少都在家里人或是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过你,那一个个的眼神,各种滋味儿都有。”仲卿卿横了楚城幕一眼,看了看身侧趴在栏杆上不说话的许敬,把手里还没喝过的小半杯红酒递给他,笑道。
“你没有什么熟识的朋友在这里?”楚城幕看了一眼接过仲卿卿酒杯,又是一口闷的许敬,笑道,对于许敬的酒量他还是了解的,倒不担心这点红酒下肚就把他给喝醉了。
“有啊,好几个,看见那个笑得很标准的男的没?以前和我走得最近,他家是在长江跑涉外游轮的,家里七八条五星级游轮,专门跑渝州到沪市。这两年来中国旅游的老外变多了,听说今年又有一条新船在唐泥浜造船厂那边等着下水。”
许敬学着楚城幕的样子,手里拿着空酒杯,指着不远处一个身穿一身藏蓝色立领西装的小年轻,说道。
“渝州的造船厂?五星级?”楚城幕闻言神色有些奇怪,顺着许敬的目光看了过去。
“嗨,就是说五星级,他家的船我又不是没坐过,抛开正中间那个很唬人的大吊灯,居住环境也就地面上三星级的标准,连地面上的蒙皮都特么鼓大包了。不过他们找的客房服务是真漂亮,听说是专门为航空公司培养空姐的,一年年都送他们那里去实习,其实就是白捡的便宜劳工。”
两杯酒下肚,许敬浑然忘了边上还有一个眼睛里冒着寒气的仲阿姨,没说两句又开始口花花道。
“那不过去打个招呼?”楚城幕感觉身旁传来的杀气,看了仲卿卿一眼,忙说道。
“不想去,没意思,他不也没和我打招呼么?最近我不是开始接手我老子的生意了么?突然就有一种被逼着长大的感觉,以前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现在都感觉提不起兴致来了。就有一种身边的朋友都还是小孩子,自己却一夜长大了的感觉。”许敬仰倒在栏杆上,双手扶住栏杆两侧,往后下了下腰,说道。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一般感觉自己长大了,或是说自己长大了的时候,其实往往才是最幼稚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心态最不稳定,也最危险,会过高的看待自己的能力,却又会过低的评估自己会遇见的困难。
“我怎么感觉这个陈功华似乎对我隐约有些敌意?”不再搭理位于仲卿卿另一侧要死要活的许敬,楚城幕侧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点上了一只修长卡比龙的仲卿卿,问道。
“你不知道?”仲卿卿还没搭话,许敬就开口了。
“我知道什么?”楚城幕莫名其妙道。
“当初在锈色棉花糖门口被人割喉的小年轻,是陈功华的三儿子,哈!”许敬笑道。
楚城幕扭头看了仲卿卿一眼,却见仲卿卿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事后很长时间才知道的,因为这个事情是曼蔓他老子一手操办的,所以我没有太过关注,再加上你和曼城恩的关系也不错,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就没多嘴!”
楚城幕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许敬,问道:“你啥时候知道的?”
许敬视线从仲卿卿身后绕过,看着同样仰靠在栏杆上的楚城幕,笑道:“我第二天就知道了啊!”
“那你不告诉我?”楚城幕问道。
被仲卿卿勾起了烟瘾,许敬掏出一盒天子,扔了一颗给楚城幕,然后自己点上,吐了一口烟,说道:
“你也没问啊!再说了,当时咱们只是路过而已,而且还有曼蔓在场,有她老子在前面顶着的,有啥好担心的。说来也怪陈三儿自己没事儿找事儿,非要去装穷小子,追求什么真爱,那种女人,直接拿钱一砸,不啥事儿都没有了?”
“要不是我事后特意了解了一下,都不知道那个什么吕筱筱是你公司员工的女朋友,不过那时候,曼秘书长已经把事情给压下去了,我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楚城幕闻言才恍然,为啥曼城恩算计起自己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自己去云城的时候还纳闷,一个在他晋升关键期的恶性事件,让自己给消弭了大部分影响,居然就用沙场那帮人给还了?难道他曼城恩的晋升就这么不值钱?
敢情对方早就通过这种方式把人情给还干净了,收拾沙场那帮人是假,杀鸡给猴看才是真。
虽然这个陈功华儿子多,但多不等于没感情啊,连葫芦娃里,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都知道心疼七个葫芦娃。退一万步说,就算儿子多没啥感情,那不是还在外人面前折了面子么?
陈功华要是真的迁怒起来,怕就不仅仅是一个吕筱筱或是卫栖言那么简单了。
也难怪吕筱筱后来会这么乖巧了,这么一个女海王突然就被卫栖言这个理工男给调教出来了?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来对方私底下怕是和陈功华的人已经接触过了,最后陈功华被曼城恩无形的警告了一下,这才收了手。
等到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圈圈道道,楚城幕脸上虽然没啥变化,心里却不由苦笑了一下,事情都尘埃落定这么久了,偏偏自己这个当事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怕是连卫栖言自己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前几天还传出他准备等吕筱筱一毕业就结婚的消息,真尼玛心大。
与此同时,楚城幕也有些理解了刚才在车里,仲卿卿那句别和任何官员走得太近了是什么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曼城恩调走了,等到明年罗培东也走了以后,这个陈功华怕是就压不住心里这邪火了。
杀子之仇啊!楚城幕叹了口气,怎么躺着也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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