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百七十三章 老黄历(四千五百字…
和仲卿卿笑闹了一番,待到头发被她吹干了,楚城幕这才站起身,把写字台前的位置让给了她。
大妞把风筒啥的收了起来,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说来这些东西都是她贴身的用具,专门从渝州带过来的,出门在外,别人的东西她始终是用不惯。
看大妞坐了下来,楚城幕拉了一根板凳在写字台的另一面坐下,拿起浓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趴在桌子上,说道:
“你先把你们今晚商量的商业计划写下来,你一边写,我一边跟你说我这次计划的思路。到时候怎么写,怎么润色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注意一下格式,这玩意儿是要交到江州省委的。”
对于仲卿卿来说,一心二用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听到楚城幕说起要交到省委,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个李靓还真是李朝援的侄子?一窝好竹里还真出了一根歹笋?”
楚城幕闻言,回想起之前吃宵夜时李靓面对妻子对另一个男人以色侍人时的反应,也不由摇了摇头,道:
“那玩意儿就是个废物,这东西主要是要通过他的手交到李朝援手里,不然有啥事儿我就直接和他妻子商量了。看来老天爷还是个公平的,只给了他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面孔,却忘了在他脑子里装一个成年男人的思维。”
仲卿卿闻言,突然停下了笔,然后用签字笔头对着楚城幕的脸指了指,笑道:
“这话在你身上可不太准,老天爷不仅给了一张好看的脸,还给你了一副好身材,最后还往你脑子里塞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思维。”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把手边的浓茶递给了大妞,回答道:
“这关老天爷啥事儿?脸是我妈和我爸给的,身材是我自己练的,至于思维嘛……姑且算是老天爷给的吧!”
“贫嘴,先不闲扯了,你还是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吧!再扯下去,咱俩睡下都不知几点了。”大妞闻言,白了楚城幕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浓茶喝了一口,又低头写起了计划书。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花了几分钟的时候,又把之前对陈天悦和唐柔说过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楚城幕的整个计划,正在奋笔疾书的仲卿卿不由顿了顿,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侧坐在写字台上的楚城幕,说道:
“小幕,你又长大一些了,这个计划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楚城幕闻言,晒然一笑道:
“之前以为我会怎样?”
仲卿卿闻言,咬着笔头想了想,道:
“我还以为你会动用渝州天幕那边的门户网站,再按以前的做法,躲在幕后,找水军把这个事情闹大,最后让吴海区政府迫于舆论压力,解散之前的合作社。到那个时候,咱们在横插一脚,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这么操作的么?”
楚城幕闻言笑道:
“其实之前我还有个更狠的,咱们啥也不做,等到茶农和吴海区政府矛盾最尖锐的时候,等到这帮茶农对继续种茶没有信心的时候,直接抄底那七干亩茶园。”
大妞闻言,一对深邃的欧式眼不由笑得眯了起来,又低头继续书写,同时轻声问道:
“那怎么最后却放弃了?”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道:
“之前我不说了嘛!许敬的事情如果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退让!如果我不那么强势,我和他之间,现在或许还能保持之前亲密的友谊,同时事情和现在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仲卿卿用手抚了抚掉落到脸侧的鬓发,轻声回答道:
“我花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你花了多久?五个月?半年?”
楚城幕闻言,笑道:
“或许对你来说是成长,对于我来说,只是归纳总结吧?”
仲卿卿闻言,侧头思索了片刻,以为楚城幕是在说“吾日三省吾身”,也没太过在意,又把思绪转到了当下,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小幕你的整个计划都挺好的,可唯一让我觉得疑惑的是,你怎么确定李朝援一定会对东山碧螺春的项目另眼相待?说是什么改革开放的标志性项目,这不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么?万一判断失误了,得不到李朝援的声援,那这个计划就从一开始就无法展开了。”
楚城幕闻言摇了摇头,又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把头枕在双臂上,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这可不是什么猜测,而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且不瞒你说,我还觉得我对这个碧螺春项目的重要性有些低估了。不过真要说起来,就涉及到一些老黄历了。”
仲卿卿闻言,偏了偏小脑袋,感觉从楚城幕这张虽然成熟了不少,可依旧还有些稚嫩的面孔里说出老黄历三个字有些好笑,说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就让我听听大少爷的老黄历呗!明明我比你大了八岁,没道理你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楚城幕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大妞,见她正盯着自己,分明一副想听的模样,有些纠结的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抽了一口后,说道:
“你要想听,那我就说说吧!这事儿的源头啊,还要追溯到1978年了……”
“1978年12月,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咱们国家定下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基调。不过基调的定下了,却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面对各方面的层层压力。这种定下基调却无法推行政策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差不多1993年。”
“1993年?我想想啊?那时候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么?”仲卿卿闻言,咬着笔头思索了片刻,那时候的她已经十七岁了,对于国家发生的大事也有所了解,可想了好一会儿后,却只是徒劳的摇了摇头。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见大妞想了片刻也没想起个一二三,也不卖关子,说道:
“特别的事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标志性的事件的话,大概就是那一年中央财政已经穷到不向银行借钱就无法发出工资的地步。时任财长的刘忠礼向当时兼任人民银行行长的朱嵘琦借钱,朱嵘琦硬是一分都没借给他,弄得政府一度差点停摆。”
大妞闻言,恍然大悟道:“分税制?1993年的时候还没执行分税制,那时候是中央穷,地方富。”
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道:
“就是分税制,在执行分税制之前,每年的财务会,都是咱们的财务部长找地方的财务厅厅长借钱的时候。一些穷点的省份直接跟部长一摊手说自己也穷,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一些富裕的省份,被逼得急眼了,还敢直接跟部长拍桌子翻脸。”
“中央穷,地方富,抛开保守和改革两种理念的碰撞以外,这才是1978年提出改革开放以后,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没有丝毫推进的主要原因。中央没钱,甚至一度到了找地方借钱不还的地步,那地方自然也就不会听话了,很浅显的道理。”
仲卿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手里虽然还写个不停,可注意力明显已经被楚城幕的话说吸引,见他停了下来,忙把手边的茶杯递给了他,催促道:“后来呢?”
楚城幕跟个大爷似的,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吹了吹早就已经凉下来了的浓茶,过了好一会儿,眼看大妞都快翻脸了,这才笑道:
“后来?后来不就发生了93年底,中央财政差点揭不开锅的事情么?”
“这人啊,就怕穷,一穷到极限了,就会思变。当初死活抱着银行钱袋子不肯借钱给刘忠礼的朱嵘琦,从九月份开始,带着中央各部人马,三个月内连跑了十七个省份。一个省份一个省份的挨着谈,谈谈以后怎么过日子。”
“三个月的时间,嘴皮子都磨破了,朱嵘琦才带领着这帮人马把分税制的基调给定了下来。也就是有了朱嵘琦的这次谈判做铺垫,国家才能在1994年实行分税制。从那以后,我们国家的财政才走上了正轨,变成了中央富,地方穷。”
“当分税制实行以后,来自地方的压力骤减,再加上这些年的穷日子实在是过怕了,朝堂上改革的呼声再次压到了保守的思维。不过饶是如此,保守的势力却依旧从方方面面阻碍着这场改革。”
“双方博弈之下,最后两方人马都把战场放到了当时经济都位于全国前列的江州。当时的程实友老书记,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来到的江州,之后他主持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咱们现在正在觊觎的东山碧螺春。所以,卿卿,你还觉得李朝援知道此事后,会视而不见么?”
听着楚城幕讲着这些老黄历的仲卿卿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下了手中的签字笔,直到楚城幕说完这番话,她才意识到自己随便折腾了一下,居然涉及到了这么个重要的项目。
那些从楚城幕嘴里蹦出来的名字,更是依旧活跃于中央的各方大佬,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冲楚城幕期期艾艾的说道:
“小幕,我认真的,趁这份计划书还没交出去,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楚城幕闻言,站起身,把早已燃尽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在大妞的小脑袋上拍了拍,笑道:
“我那个胆大包天的仲女王呢?这中间欺上瞒下的可是吴海区那些蛀虫,又不是我们,我们可是发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的人。李朝援到时候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东西放十年前,自然是全国关注的焦点,现在嘛!国家经过十年的发展,碧螺春也就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项目罢了。放心吧,李朝援会帮我们把事情盖下来的,毕竟真要曝出去了,那可是一等一的丑闻。十年的时间,那些墨守成规的人,可都还活着呢!”
言罢,楚城幕抬手看了看腕表,发现都快一点半了,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敲了敲写字台的桌面,笑道:“别想了,赶紧写,我困得不行了,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我睡觉还差一个压床娃娃。”
大妞见楚城幕坚持,也就不再坚持己见,事实上现在都已经谈到各方出资了,又哪是说不干就不干了的?折腾这么一趟,难道就为了得罪人不成?
眼看楚城幕一步三晃的往大床走去,大妞那双深邃的欧式眼却充斥着满满的疑惑,问道:
“小幕,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猜八九岁吧?怎么听你说起来,感觉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楚城幕闻言,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啪的一下把自己摔进大床里,回答道:
“周远庭跟我聊天打屁的时候说起的,当初跟着朱嵘琦的人里,就有他一个!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却见证了那段历史。只是之前才到江州的时候,没想起这事儿,后来听你说惦记碧螺春的时候,我才想起了这码事儿。”
“赶紧写,我先眯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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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头天晚上睡得太晚,等到第二天楚城幕和仲卿卿起床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两人起床后洗漱了一下,换上了外出的衣服,简单的对付了一口早饭,就准备叫上罗时和沈慈一起去古镇上逛逛。
楚城幕虽是已经知道罗时早就来过江州了,可想到这妞之所以这么瞒着仲卿卿,也是不想把她牵扯进燕家的麻烦事儿里,也就配合着打算真去镇上逛逛。只是看到这妞脸上那装出来的兴奋表情,楚城幕顿感有些腻歪,撇了撇嘴,却没有拆穿她。
还不等换了一身休闲装的楚城幕出门,就见苟东赐从荷花池边二层小楼的方向走了过来,脑子依旧有些不清晰的楚城幕这才意识到自己起床这么久,还没看到刘根柱,难道这家伙还在睡觉不成?
“老板,这是老刘留给你的。”苟东赐手里捏着一张白纸,几步走到楚城幕身前,把白纸递给了他,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是什么?老刘人呢?”楚城幕接过白纸低头看了看,却发现上面只是一份简单的记账单,里面分门别类,一条一款的写着刘根柱此次出行的费用,最后在这些费用后面,写着一个建行的银行卡号,不由有些疑惑的看了苟东赐一样,问道。
“老刘走了……”苟东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发觉的低落,入不出意外,这可能是自家老板最后一次看到这个一身土气的退役特种兵了。靠身体吃饭的人就这么回事儿,当身体出了问题以后,饭碗被打倒,不过分秒的事情。
“走了?这个老刘,招呼都不打一声,老子要扣他钱!被人放倒了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你不都说了,出手的人是你的同行嘛!走,她们都走远了,快跟上,回去老子得叫他请我喝碧螺春才行!”
就在楚城幕和情绪有些低落的苟东赐追上几个小女人的时候,东山镇的码头边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百无聊赖的蹲坐在一片杨柳的阴影里,嘴里叼着一根柳条,看着不远处那烟波浩渺的太湖发愁。
“妈了逼,咋就跟丢了呢!”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借主角的嘴说了一些老黄历,也算是交代了一下事情的脉络,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小谢用含糊的话语说了一遍,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一下。这一章或许会显得有些啰嗦,可小谢觉得,有些人我们本不该被我们所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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