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学堂


第81章  学堂

        其他几家女学里的学生也不能说家境贫困,大多都是城里中产家庭或是县城附近乡下地主家的孩子。

        郑中人让他媳妇打听的就是这几家。

        只可惜,女学到底不受重视,比起正经男娃读的学堂,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或是束脩太贵、或是名声不好、或是学堂里某些学生的风气不行。

        郑中人也只能从里头勉强选了两所学堂出来。

        “这第一家在石榴街,已是开了十几年的女学了,先生是一位秀才娘子。”

        “这位女先生亲爹就是秀才,嫁的男人也是秀才,娘家祖上更是出过一位举人!”

        “平日里多是教些女四书,最看重女子的规矩,再跳脱的女娃,只要进去学几年,都能长成温柔娴雅的好姑娘。”

        江明顺不懂什么叫做女四书,但他听村里学堂的先生说过,男子要考科举,必须要学习四书五经。

        可惜他们村里没人考科举,自然也没人读过这四书。

        眼下听说有教女四书的地方,江明顺立时就心动了,只当是女子学的四书。

        瞧瞧,他闺女虽不能考科举,但却能与那些考科举的男子读同样的书哩!

        “这女学的束脩要多少银钱?”江明顺迫不及待地问。

        “等等!”还不待郑中人回答,江锦瑜立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好么,她才刚从自己即将要重新“上小学”的恐怖故事里回过神来,竟然又听到了另一个更恐怖的故事

        江锦瑜不可置信的掏掏耳朵,女四书?天呐,她为什么要专门找个老师学习这种让她整天洗衣做饭、放弃自由的东西?

        还有这女学,把跳脱的姑娘变得温柔娴雅,真的不是广信县版豫章书院吗?

        眼瞅着江明顺真的心动了,江锦瑜赶忙阻止。

        “爹,我不去这里。”她紧盯着她爹的眼睛,试图充分表达自己的坚决。

        江明顺诧异地挑挑眉:“为什么?”

        他还从没见过他闺女反应这样大的拒绝过什么事哩。

        江锦瑜不想解释,也不觉得同她爹这样的封建时代男性在这方面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他们是不能理解的,因而只是重复道:“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总之我不要去。”

        “好吧,”江明顺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换一家。”

        他虽有些遗憾,但也不想强迫闺女,反正又不只这一家女学,既然孩子不喜欢,为甚要逼孩子去?

        郑中人闻言自觉地介绍起了第二家。

        “这第二家在珊瑚巷,办学的乃是一位从府城大户人家退下来的教养嬷嬷。”

        “她从绣楼请了绣娘来教女红,请了乐师来教乐器,还有府城来的厨娘教导厨艺。”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那位嬷嬷自己,也会教导学生些规矩。”

        江明顺闻言又是眼睛一亮,这女学好啊!

        教这么些东西哩,他闺女若是能进去学上几年,出来可不成才女了!

        当下立即问道:“不知这束脩要多少?”

        郑中人比了个手势:“二百两一年。”

        “还不包括四时节礼。”

        江明顺:“……”

        好么,他家现都还没存下二百两哩。

        江锦瑜抓住机会,压抑着兴奋,表情却异常难过:“爹,我不去了。”

        “咱家没钱啊!”

        <div  class="contentadv">        开玩笑,她才不要再去上学了。

        前世卷了一辈子还不够吗,从高考、考研、考公一路到遴选,她实在卷累了。

        重活一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不读书,怎么能就这么被击碎梦想。

        可惜,江锦瑜同她爹之间显然还差着些默契。

        江明顺听到自家闺女哽咽的声音,心里瞬间酸得不行,他咬牙想,钱还可以再赚,闺女可不能耽误了。

        当下便想请郑中人带他们去女学瞧瞧。

        倒是郑中人,似也知道这束脩对于江家这样的人家而言太高了,又见小姑娘这么懂事,立时就有些内疚和不忍。

        眼瞅着人家孩子就要哭出来,他急得出了一身汗,脱口而出:“还有一家!”

        江家父女两个齐刷刷抬起头,眼睛是如出一辙的闪着光。

        只江明顺是期待的光,江锦瑜却是愤怒的光。

        既是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郑中人坦然道:“原没想说这一家,也是怕你们介意。”

        “县城里今年开春新开了一家学堂,先生是位三十来岁的举人。”

        江明顺有些诧异,这还不好么?城里可没几位举人出来开学堂教书的。

        “哈,”郑中人苦笑一声:“他家老爷子还是进士哩!”

        江明顺瞪大了眼睛,就连江锦瑜也暂时卸下了防备。

        “可惜,是个被罢官的同进士!”

        两人安静地听了郑中人讲完这位吴进士的故事,不由默契地发出一声叹息:“唉,这可真是!”

        果然,不是会读书就能做官的,江锦瑜感叹,就比如这位进士老爷,考了几十年才考上个同进士。

        常言道同进士、如夫人,都是不尴不尬的名分。

        他们县里的这位吴进士就是被打发到岭南偏远地区做县令的倒霉蛋。

        这一做就是十几年,他熬走了数位同袍,就是没等到自己的调令。

        进士老爷咬紧牙关,花了泰半积蓄打点,总算得了个离开的机会,可惜却被一场台风给刮回了解放前。

        台风造成了无数伤亡,总要有人为这些损失买单。

        于是,被拿来顶罪的吴进士不但被扒了官皮,连这些年攒的积蓄也花得不剩下什么了,只能灰溜溜带着妻子儿女回了祖籍。

        也是因着家里银钱一时不凑手,进士的儿子吴举人才想起了在自家祖宅开办学堂,就是为了能赚些钱以供家用。

        江明顺迟疑问道:“那位举人老爷,开的是女学?”

        郑中人失笑:“咋可能哩!”

        “开女学的是他妹妹吴娘子,听说也是极有学问的才女。”

        说着,他表情有些犹豫:“只一点不大好。”

        “她原是在岭南嫁了人的,可后来又和离了。”

        江明顺不解,和离虽不好听,但在他们这儿也不算是很稀奇的事儿吧,远没到需要避讳的程度。何至于就不能开女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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