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继


第3章  过继

        亲眼见过后世商业之发达的江锦瑜对于买卖之事丝毫不觉得奇怪。

        一路都在做梦似的明顺终于被唤醒神,他拉拉白氏,让她赶紧用草绳把铜钱串起来,自己则一边数钱一边答道:“卖了。”

        “卖了多少钱?”江锦瑜期待的趴在旁边问。

        白氏手上虽在串钱,但是眼睛里也闪着光的看向自己男人。

        江明顺轻咳两声,故作镇定:“一斤麦芽糖,卖了一百六十文。”

        江锦瑜迅速算了算成本,工具是可以一直用的,她便只扣了买糯米粉的钱。

        片刻后心花怒放的得出结论,这个生意很可以长期做下去嘛!

        于是,从这天以后每日找机会去给麦芽浇水,两人一起做好后再由江明顺偷偷带去县里药铺卖掉。

        好在有船可乘,花上一文钱,不到时辰便能走上一个来回。

        一年十几趟下来,除掉花用的成本,也攒下了将近两吊钱。

        这可真是不少了,成年男子在码头抗包,也才不过二十文一天,还不是天天都有活干呢。

        于江明顺和白氏而言,两吊钱实在是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的巨款。

        铜钱坠手的感觉让两人迅速忽视了“有好东西不仅不告诉长辈、甚至还背着他们攒私房钱”的负罪感。

        眼下秋收已进入尾声,江家的地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小麦是地里现成的,晾晒好就能用。

        江明顺不太自在,到底是不声不响拿了家里的东西。

        江锦瑜倒是没什么感觉,以她爹娘一天的劳动量,远不止这点麦子的价值。

        父女两个洗完澡便往家里走去,却没曾想竟在河边坡脚下遇到了白氏。

        她脸上神情焦灼,不停在原地踱步。

        江锦瑜当即一惊,她娘才刚生完孩子没几天,怎的这时候跑出来了?

        她立即开口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明顺,鱼娘。”白氏见到男人孩子,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语气也带上了哭腔。

        她嘴巴张合几下,艰难的继续开口:“我方才……去茅房,听到娘同爹说……二叔去得早,只留下你一条血脉,如今……咱们有了儿子,便要将咱们过继回二房。”

        白氏眼神里除了惊慌,还有一丝怨怼和不服。

        爹娘早年没儿子时,自顾过继了早逝弟弟的独子,那时怎没想到二房没了血脉?

        后这十几年,江明顺没能得个儿子,他们怎的不将自己孙子过继过来?

        无非是因着没儿子便分不到家产,又贪图江明顺和白氏夫妻两个的劳动力,现两人有了儿子,往后自然便能分到一份家财,这怎能让杨氏甘心?

        江明顺岁老实,却也不是心里没有算计的人,只他以为江永生到底是他亲大伯,又养大了他,他自然也应该将两人当做亲爹娘。

        他隐约想过,哪怕他生了儿子,将来分家时恐怕也分不了多少家产,却没曾想,竟会被过继回二房。

        江锦瑜在旁边默默听着,心里着实看不上,瞧瞧这算盘打得多响呐,将人给过继出去,自然是无需分什么田地银钱。

        当谁不知道呢,江永生过继江明顺时,却得了江明顺他爹留下的两亩水田和两亩旱田。

        <div  class="contentadv">        他夫妻两个当年收的理直气壮,如今却再不想吐出来了。

        匆匆回到家里,江永生蹲在院里,正“吧嗒、吧嗒”的不停吸着水烟,他抬眼瞧见江明顺推门进来,缓缓从地上站起,两人眼神交汇,默契地朝正房里走去。

        杨氏搬了把椅子,板着脸坐在院子里,凉凉开口:“白日里说你那小儿子要照顾,干不了活,到晚上就不是金疙瘩了?”

        她眼神不屑地扫过白氏:“天生贱命还想学人家城里人做月子?”

        白氏眼下却没有心思同杨氏计较,又想着小儿子还在炕上睡着,踱步几番后还是回到了自己屋里。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江明顺也木着脸进来,瞧见他脸上神色,白氏颓然的跌坐到炕上。

        默然良久,江明顺艰涩开口:“我原也不是爹……大伯的亲儿子,如今仍回到二房也是应当。”

        这话不知是劝旁人还是劝自己。

        “可……”白氏着急地开口。

        江明顺打断:“我爹……我亲爹那三间茅草屋也不是不能住人,大伯再另分我们两亩旱田。”

        “打底拉扯我长大,两亩水田便当作还了养恩罢。”

        三间茅草屋,江锦瑜想着用来做糖的屋子,呃,也就那一间房子还算能挡风遮阳,其他两间真的不会某天突然被大风刮跑吗?

        江锦瑜都要气笑了,她偶尔也听她爹说起过,当年她亲爷爷江长生去世时虽把田地卖了七七八八,屋子里家什却是一应俱全。

        不说别的,现江家老宅吃饭那张大桌子就是从茅草屋搬过去的,可眼下她这好大伯爷连屋顶都不说给修修,就想一脚把他们踢出去。

        “那地里的粮食呢?”现也顾不得那许多,秋收已尽尾声,若是没有粮食,该如何熬过寒冬?

        江明顺脸色稍缓:“大伯说,那两亩旱田产的粮食便由咱们搬走。”

        白氏听罢,心中虽仍还担忧于自己一家被扫地出门,但到底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打的好主意,江明顺理智逐渐回笼,也晓得了今天这一出绝不是一时兴起,定然是早就已经盘算好了,这样过继又出继的事,哪怕他闹到族里去,又哪里有理由?

        贪图好日子、不想给自己亲爹娘传承香火?别说能得族人说句公道话,只怕还要狠狠挨一顿族规教训。

        唉,江锦瑜跟着叹气,人家确实占着大义。

        不过嘛,让江锦瑜来说,这事儿眼下虽瞧着吃了亏,但自己能当家作主总归是件好事。

        许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江永生第二日一早便去找了族长说这件事。

        江家村在黄泥村里是个大姓,男男女女加起来足有百来号人,族长之位向来由长房张子担任。

        江永生这支同现任族长的关系不近不远,他同族长他爹乃是同一个太爷爷,族长还要叫他一声叔。

        听说要把江明顺过继回二房,族长江明德皱眉思索着,这事儿倒也是天经地义,只是赶着白氏生产这档口,似是急着要把人推出去,总觉着不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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