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 升殿
无终国在地底建立的这座古城,原本就是靠一座上古遗迹修建,原本遗迹就已经能够利用地下河的水力,驱动遗迹中一些机关。后来又经无终国民改良修缮,这才建成这座机关重重的九幽算盘城。
上古遗迹原本建在一座沉睡的地下火山口上,附近更有一处深穴,连接地下熔岩,除了作为火种取用,更将深穴作为元素祭祀和罪人行刑的场所,便是四大元素刑罚中的火刑。
遗迹中原本也有水源,因为地下熔岩所致,水源都是含有硫磺的温泉,并不适合饮用,所以修建上古遗迹的先民,便自造机关装置,借用火山口地下深处热力,驱动类似活塞的装置,推动一些石制机械运转,将地下河水引到城池外人工开挖的河道中,以供日常饮用。
几千年后,无终国人来此,可此处火山地热已熄。连火刑所用的地穴也已冷却。他们便学习先民智慧,并且加以改良,利用螺旋水道加速水力,并在筑城时修建水渠水道,利用水力驱动城中机械。
过了地下河之后,没处石兽遗迹,即是古的路标,其下更是水流加速的暗渠,源源不断的将涛涛河水引向算盘城。
算盘城外城是上古先民的遗迹,但青铜城门却是后来的无终国民修建,所以和内城的城门以及大殿中三角青铜台一样,其动力源泉都水力,而三处机关的钥匙,便是那藏在乌木盒中的三件玉制古器。
程灵均凭着最后力气,用环叠玉盏将青铜柱上的机关打开,随后身子歪斜栽倒在地,他失血过多气息渐弱,但双眼却依旧死死盯着青铜柱,想看看机关开启后,自己魂牵梦绕的员峤仙镜究竟是何模样。
随着水力驱动,整座神殿发出阵阵轰鸣,机械转动只剩不绝于耳,青铜大殿内生满的铜绿,也全都被机械开启震动,震得纷纷落下。
殿顶虽然布满萤石,潜隐在幽暗中,犹如星空,铜铸殿顶上却也已经生出大片坚厚铜绿。此时锈片断裂落下,大大小小,最小的如同石子砂石,又有些大块的锈片,则少数也有百来斤。
殿中众人见状再无拼斗之心,急忙闪身躲避掉下的锈片。
老廖一个不慎,被一块斜斜砍下的锋利锈片,直从左肩到右胯,削成两截,内脏肠子流了满地。他半个身子落地,人却仍有知觉,口中不住喷出鲜血,却仍旧双手抓地,扯动身子,失神地盲目爬行,地下拖出一道长长血迹。
忽然“砰”的一声,一块重达百斤的锈片落下,直接砸在老廖半个身子上,他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血溅四地登时被压成了肉泥,众人见了无不心惊。
严本真原想冲进甬道躲避,但此时大殿地面缓缓升起,甬道在升起的地面交错下,所见已经越缩越小,他怕自己尚未窜入,便被上升的地面直接将身子裁成两截,于是只能一阵翻滚,躲到周围的青铜翁仲像旁边,缩紧身子,利用青铜像曲伸的双臂,挡住落下的锈片。
适才地面一震,韩大胆儿忙身子一歪险些坐倒,忙双腿运力拿桩站稳,可就是挺腰用力,却将背上的大友甩落。
大友一个孩子,见铜绿锈片落下,早被吓得手足无措。这时一块锈片塌落,朝他头顶压下,他却吓得不知躲闪。韩大胆儿正要回身救援,却被一块锈片阻隔,动作稍慢。
幸好陆松涛已经飞身扑至,抱住大友一个翻滚,躲开锈片,口中大声喝道:
“躲到青铜台下!”
随后便左躲右闪,飞步窜到青铜台边。
青铜台上几层都是青铜三角形,三角伸出犹如房檐雨厦,正好可以抵挡掉落的锈片。韩大胆儿和范统也忙朝着青铜台窜去。
此时殿顶随着越开越大,落下的锈片叶越来越少。殿顶分成三块,都各自收入三间大殿的屋脊边缘。随着殿顶收入,铜绿锈片便不再落下。
大殿的地面不断升高,韩大胆儿扫见大殿墙壁上的轨道和铜铸乳钉,登时便明白,这大殿青铜地板下,一定有类似青铜城门后,那转经筒似的滚轮。
这些滚轮,在水力驱动下,自行滚动,滚轮上应该会有要和壁上青铜乳钉的齿牙,所以滚轮咬合推动,就顺着壁上轨道,将地面缓缓升起。
忽然,身后青铜台“哐当”一声巨响,只见这十多层青铜台,每一层都在缓缓转动,发出“哐哐”的响声。
不多时,最上面一层三角青铜台,开始缓缓朝下降落。随着地面升高,忽地发出“哐当”一声,便不再转动,却已经和下层三角青铜台合在一起。
两层合在一起后,上层的青铜台却随着下层青铜台同时转动,而这两层青铜台,虽然都是三角形,其形状却并未重合,而是上一层和下一层位置错开。
随后,两层青铜台同时缓缓下降,然后突然在一个角度停住,同时又和更下层的青铜台合在一起。如此往复,一层层的转动相合,地面也随之跃升越高。
就在青铜台合到最下层的时候,眼看躺在最下层的程灵均和黄袍老祖就要被降下的青铜台压死,这两人却忽地各自扭动身子,滚下青铜台,摔在地面上。
黄袍老祖一摔到地上,口中就不住涌出鲜血,而程灵均也是气若游丝不断咳血。
此时十余层的青铜台,赫然下降拼合在一起,成了数条扭曲向上的阶梯。而同一时间,最高层的青铜台上趴俯的同鸟,却也缓缓升起。同鸟背上有个巨大的球形物事,球形物事上面负着面巨大的古铜镜。
这铜镜便是殿顶外,中央竖立的那面巨大铜镜。原来那铜镜,本就与大殿下的同鸟是一体,不过是殿顶闭合时,将铜镜与下面圆球卡死,所以在殿顶外,只见到三间殿顶中央是个空地,空地中央竖立着这面铜镜。
从铜鸟身下,升起一根两人合抱的青铜柱,顶着同鸟不断上升。铜铸也分成数节,每一节铜铸上,都探出三只铜臂。
每只铜臂上都有个人手掌般的青铜盏,铜臂如大树枝杈,又像人的手臂,曲臂翻掌,那手掌确是个青铜盏,整体造型和春秋时期青铜灯盏极为相似,只是极高极大,臂枝铜盏也多出不少。
臂枝上每个青铜盏理都托着一只铜鸟,形貌和顶上铜鸟相似,却小了许多。可就算如此,看那体积分量,也足有两人大小。
铜鸟随着青铜盏,和其下的臂枝一起展开,看着便如一株青铜巨树上落了许多飞鸟。众人不禁看得呆了,都痴痴地望着这青铜巨树,却哪里还记得适才的凶杀恶斗。
此时整个大殿已经升到了殿顶,暴露在三座屋脊中央的天光之下,青铜地面“咯噔”一声,和边缘处的卡榫相合,稳稳停住。
青铜台上立着五丈多高的青铜巨树,树冠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巨型铜鸟,铜鸟背上负着一个圆球,圆球也是青铜所铸,球上生满铜绿,还隐约能看到铜球上阴刻的仙箓花纹。
青铜球上立着一面巨大的古铜镜。铜镜所在高度不光远远超出城中建筑,更已经远高于内外城两重城墙。
这铜镜仿佛就如一只眼睛,正在静静地凝视整个古城,乃至整个儿地下世界!
此时不光韩大胆儿等人,就连身后远处了望台上的梅若鸿叶灵等人,也均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忽然看见一个幼弱身影,正满身是血的,爬上青铜台组成的阶梯,他双手尽断,断臂上却夹着那面镜芯,正步履蹒跚地往青铜上顶层的青铜巨树爬去,这人却正是断了双手的黄袍老祖“张九霄”!
在青铜台下面几层台阶上,另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也正在挣扎着想阶梯上爬去,他气息微弱,只凭着一股执念支撑着自己身体,继续行动,爬过之处却是一片殷红血迹,却是那假王维汉“程灵均”。
这两人,一个想要开启员峤仙镜,让自己发身长大成为正常男人,另一个却想让自己从女人变成男人。二人虽然都身受重伤,却因为抱持着同样痴人说梦的执念,心中生出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残躯爬上了青铜台阶。
众人见这二人如此执念,都有不禁心中惊佩,只稍一迟疑,尤非已经当先一步,抢上青铜台阶。
陆松涛见尤非抢上,也跟着飞身而上。韩大胆儿同时跟上,范统一怔紧随其后,躲在角落的严本真,这时也窜上了青铜台阶。
其实除了尤非,后面跟上去的人,心中并无目的,只是看其他人窜上青铜台,心中只一个念头,不甘落于人后,便都跟着抢上,至于上去之后要干什么,却全无计较。
尤非见身后几人追来赶上来,忙把露陌刀朝后面一挥,将其他人逼退两步,接着飞步向上。
可他跑刚跃上两级台阶,身后忽然劲风袭来。他害怕背上箱中的爱子手上,急忙回身想赢。却原来是严本真一记正拳,朝他后脑打来。
不等尤非接招,陆松涛已经一拳侧击,将严本真打得连连倒退,几乎要从台阶上跌落。
尤非一愣,陆松涛却道:
“同仇敌忾,不能便宜了东洋人!”
尤非却并不领情,继续向上飞奔。
韩大胆儿跑上两三级台阶,这时光线明亮,他眼角一撇,好像看见地面上有些浮雕。回头细看,却不在理会其他人往青铜台顶山跑去。
只见大友站大殿的青铜地面上,正看着地上忽然凸起的一块黑色石头发呆。
韩大胆儿之前也见过那黑色石头,石头晶莹光润,就如同一块黑色水晶。
青铜地面上原本没有这样凸起的石头,看石头镶嵌之处,似乎是一个巨大浮雕的中央。这巨大浮雕金灿灿的,原来是镶嵌在青铜地面上的黄金。
这时站在青铜台上,韩大胆儿俯瞰这青铜地面,见地面上环绕着中央青铜台,品字形雕刻这三个巨大圆圈,圆圈镶嵌着金线,圈内都是高塔中相似的壁画,黄金镶嵌的笔画,描述得十分简洁明了,让人一看便能明白。
壁画中似乎讲述了一批无终国人,是如何找到这地下世界的遗迹,又如何建造城池,最后还重新建造了员峤仙镜。而国中居民似乎选出一些人,站在像是眼前这青铜巨树和铜镜之下,铜镜发出光亮,照在这人身上,接着这人就浑身发出光亮。
其后,这发光的人,被众人簇拥在极高的位置,其他人则面露钦敬,人潮汹涌,却堆叠成金字塔一样的三角形,只发光那人被众星捧月,视若神明。
另一幅壁描绘的却颇为奇怪,只见那铜镜发光之时,其他人却都手捂双眼,似乎不敢去看那铜镜发出的光芒。
还有一幅壁画,则是一个睁眼看着铜镜光芒的人,被光照之后,脸现欢愉,但身体却扭曲趴俯,极为怪异。这睁眼之人的镶金壁画下,还嵌着几个黄金图案,一个是蜷缩在地的人,再下面怎是这人双手变成两只勾爪,最下面一图则是一个双手长者巨镰的人形螳螂。
韩大胆儿心中猛地一惊,之前在高塔中,看见黄金壁画的时候,还不太明白,后来看见镰魇,就总觉镰魇和高塔壁画上,三个圆圈中描绘的虫子形态何其相似。
他心中本就疑惑,此时见了这壁画的描述,心中更不怀疑早前的猜想,心道,原来这无终国人并非死走逃亡,而是都被员峤仙镜发出的光,变成了半人半虫的螳螂人——镰魇!
韩大胆儿心中一惊,他从不信什么鬼神传说,但一路走来,见到太多离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壁画描绘的是真是假,但为防万一,决不能让镜芯合一。
他观看壁画心中思量,也仅仅是短短几秒而已,可黄袍老祖已经爬上了最高一层的青铜台。
这青铜台虽然台阶不多,但后面追赶的尤非挥刀之后,和严本真稍一交手,却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时再窜越上台,却已经来不及阻止黄袍老祖。
韩大胆儿见状,急忙对远处了望台上,正朝着此处张望的梅若鸿等下挥手示下。
他指指身后青铜巨树和铜镜,然后双手交叉,做个不要的手势,接着便伸手摁住自己双眼!
他连做两遍动作,梅若鸿终于会意,对叶灵等人道:
“他说不让咱们看那边的铜镜!”
然后便用力对着韩大胆儿点点头。
韩大胆儿又对大友喝道:
“大友,闭上眼睛,千万别看上面!”
大友此时却充耳不闻,他手摁黑色晶石,断指处一滴滴鲜血,正滴在晶石上,他整个人也像个游魂赛的,心神飘忽双眼翻白,好像眼前正有无数景象朝他袭来!
韩大胆儿正要赶上去阻止黄袍老祖,谁知耳中只听“咯噔”一声,却是镜芯已经和古镜下的机括合一,那青铜巨树的每一节都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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