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不愧是你!(三合一)……
“是神药太子妃你听错了”
严院使差点自抽耳光,话说得太快漏了口风,也只能仗着老脸不认账。
“是陛下让找来的神药,为太子治病,还请太子妃让老臣进去”
沈青叶忍住翻白眼给他的冲动,怎么说人家也是老医生,没法撕破脸,只能继续装傻装苦情。
“原来是神药不是解药啊,是我这耳朵不好听岔了,还以为殿下久治不愈,不是旧疾复发而是被人下毒呢”
说着,她抹抹眼眶,揉揉眼,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先前我还以为是我连累了殿下,害得他旧疾复发,若是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
她借着袖子遮挡揉得两眼发红,方才放下手,双眼饱含泪水地望着严院使。
“严院使,你一定要治好殿下的病啊”
严院使一张老脸都快木了,尴尬得完全不敢正视太子妃,低头说道“太子妃请放心,这药一定能让太子度过此劫”
沈青叶惊愕地问道“只是度过今日一劫,不能根治吗那若是今日醒来,以后又病发了怎么办”
说着,她愈发忧心忡忡,“我听说那些虎狼之药,便是以人的寿命为引,看似治好了,可实际上让人短寿十年八年的便是一时令病人醒来,也如同回光返照啊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严院使,你这药,不会这样吧”
“对了,你有没有跟皇上说清楚,这解咳咳,神药,到底是能解太子殿下一时之苦,还是能根治痼疾呢”
严院使既然不肯承认这是解药,非说是什么神药,那沈青叶就非要他保证药效,才肯让他给太子喂药。
能让她触发过敏的,无非是一些不常见的药物或致敏物,普通人过敏,顶多像她一样起个疹子,药浴或者服用抗过敏药物就没事了。
可像太子这样身有痼疾者,对于普通人来说痒一痒洗一洗就过去的致敏物,却很有可能导致他发烧甚至窒息,处理不当或者不及时,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对普通人这么做,或许只是个意外和玩笑,对太子来说,却是十分凶险的谋杀。
太子正是清楚这一点,才拿自己的命,来赌皇帝的心。
到底是装作不知情,随他生死听天由命,还是找始作俑者,问出致敏物来对症下药,及时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好在沈青叶发现的及时,她自己以身试药后,又及时让他泡药浴治疗,总算让他的病情不至于完全失控,看着吓人不轻,却没有真正的生命危险。
在太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后,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了他,让严院使送来了的不管是“解药”还是“神药”,说明他已经找到了太子发病的起因,才能让人制作出对症的“神药”。
沈青叶从他醒来时模糊地猜到了一点,再看到严院使来送“解药”,就更加明白了他的心思,却还是心不甘,气不平。
就因为体弱多病,就无视他的才华和人品,任由他的几个弟弟上蹿下跳地找事不说,每每出了事就要他来护着,要他来调解平衡,皇帝方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顺水推舟地“饶过”他们。
可以说是在最大化地榨取他的剩余价值,包括他的婚姻在内,都在皇帝的算计之中,一定要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利用得彻彻底底,才不负他的“英名”
可谁又能替他来承受病痛,并在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还要为那些生猛海鲜般的弟弟们擦屁股挡风遮雨
而他们对他的尊敬,只是流于表面和口头,甚至在利益面前,都忍不住明里暗里来挖他的墙角,从等着他自己死去,到盼着他早些离世,被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们,已经忘了这位兄长曾经给予他们的手足之情。
长大后的他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从他的血肉中汲取更多的力量。
“神药”还是“解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心还是有心。
严院使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羞恼之余,不禁气急地说道“太子殿下病重,太子妃不让老臣速速救治,反而无理纠缠,若是耽误病情,皇上怪罪下来,不知太子妃可否担待得起”
说不过,就拿皇帝来压人,果然是熟悉的套路。
沈青叶自有底气,丝毫不惧“你若是敢担保这神药不会坏了太子殿下的根基,并非只能治愈表症的虎狼之药,我就让你过去。”
“如若不然”沈青叶眯起眼来,“就算是到父皇面前,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想拿太子的寿命换一时的好处,没门儿”
严院使气得血气上涌,手都哆嗦。
他要是能根治太子的痼疾,早就治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他们何尝不想治好太子,可那是想就能治好的话,也不会被称为痼疾顽疾,无药可医了。
多少寻常百姓人家,若是得了这种病,早再第一次发病时就没得救了。
太子能活到现在,就算是病弱一点,就算容易发烧昏迷咳血气喘,可还是活着。
这里面花费了太医院和无数名医的多少心血,岂是太子妃一句用寿命换好处能抹煞的
“太子妃是铁了心不想让老臣给太子喂药吗那老臣就去回禀皇上,听凭皇上定夺”
说着,他命药童将带来的药罐交到了方希清手中,气呼呼地说道“反正药已经送到,吃不吃,就与老臣无关了”
看着严院使拂袖而去,方希清目瞪口呆之余,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罐望向沈青叶。
“太子妃,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皇上动怒,你”
“怕什么反正殿下现在也没事了。”
沈青叶有恃无恐地说道“这来历不明副作用不明的神药,你敢给殿下用吗”
敢方希清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太子殿下,若是他到现在还没退烧醒来,他还真会死马当活马医,给太子用上这药性不明的“神药”,只求他能度过今日,否则他和太子妃都要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
太子妃不怕,他怕。
好在,他不用做这个艰难的选择,太子殿下已经醒来,就刚才的接触来看,殿下已经退烧,看来太子妃用烈酒擦浴的法子的确管用。
是药三分毒,他作为东宫良医正,最清楚不过。
沈青叶跟严院使怼了一架,这会儿总算缓过劲,敢直面太子看似温煦实际上内涵颇深的眼神。
“殿下,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既然我们自己能好,就不用去吃这些会透支身体的虎狼之药”
太子点点头“你说的都对。尤其是到父皇面前,也如此理直气壮的最好不过。”
呃沈青叶虽然感觉有点心虚,可自己放过的豪言壮语,总不能转身就掉价。
“你放心,就算皇上父皇问我,我也一样这么回答。”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甚至又忍不住放了个大话“我要的,不仅是眼前人,还有以后的朝朝暮暮,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嘴一秃噜,就把在网上忽悠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给复制过来,等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现在面对的不是皇帝,不用她这么“真情实感”地演戏。
这几日演戏演得入戏,她都习惯成自然地出口成章,随口腻死人的话一秃噜一秃噜的,结果今天忘了太子醒来,这一习惯成自然,就演过头了。
尤其还是对着她嘴里的那位“眼前人”口口声声要跟人白头偕老
加上先前在给他用烈酒擦浴时闹出的误会,真不知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厚颜无耻,垂涎人家身子的色女。
真是好丢人呐脸皮都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她恨不得转身就跑,可太子偏偏伸手拉住她,“眼前人在此,你还要去哪儿”
明明知道他现在还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可看到他眼巴巴的样子,沈青叶还是心软了。
“你好生歇着,严院使去皇上那儿告状,说不定一会儿母后还要来骂我一顿,你倒是想想,怎么能让母后消气才是。”
“要不然,她肯定后悔娶了我这个命硬的太子妃,不但没被你克死,还让你病成这样”
“与你无关。”太子摇摇头,“母后听任那些谣言散播,心里未必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若来了,我自会与她分说。”
他很是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原本就无克妻之事,更谈不上什么你命硬反噬克夫”
“没有克妻”沈青叶的好奇心大作“那为何外间会传出你克妻的命格,还一个两个三四个吧难不成也是有人故意抹黑你”
太子犹豫了一下,“这原本关系到她们的名誉,若是传出去”
“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爹”
沈青叶两眼放光,在古代太缺乏娱乐生活,而她身为太子妃,要照顾病弱的太子,就不能随便出门乱逛,以前在沈家搜集的话本也没敢带进东宫来,要不是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太子的病情,她早就被这乏味的宫中生活搞得无聊透顶了。
这种时候,有八卦怎能不听病弱太子克妻的真假秘闻,想想都都十分劲爆狗血,放在后世,分分钟能上头条热搜的。
太子顺势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想了想,含蓄地说道“其实,之前那几个准太子妃,一个都没死。”
“啊”沈青叶更好奇了,假死逃婚吗这狗血可以啊“那她们现在去哪里了”
太子看到她“求8若渴”的眼神,无奈地说道“我答应过她们,绝不告诉任何人她们的下落,无论是她们的父母亲人,还是其他人。”
“喔哦原来是你把她们送走的啊”
沈青叶好奇地朝他头顶上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昏迷了几天,他乌黑的发丝并未束起,而是散落在枕上肩头,先前的湿帕子敷额头时打湿了几绺,贴在他的额角鬓边,衬得他面如白玉,毫无暇疵。
就连这头乌发,都不似一般病人的枯黄干燥,依旧光滑柔顺,手感特别好。
“你若是不愿娶她们,为何当初不直接拒绝,而是要她们假死,还要背着父母远走他乡呢她们难道就不怕让父母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太子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有你那样的爹爹。”
对这一点,沈青叶是十分赞成,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她原本所处的21世纪,像沈万年这样无视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传统思想,独宠女儿不说,偌大一份家产,为了女儿说送就送,说捐就捐,连择婿的条件,都是任由女儿自主决定的父亲,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的稀有物种。
大多数女子,在这个时代,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甚至到成亲那日,才第一次见到将要共度一生的夫君。
有人甘愿为家族奉献,将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易,也有人不甘承受这样的命运,想要挣脱,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子连独自出门都十分危险,逃离的命运可能会让自己沦落到更为悲惨的境地。
若无太子相帮,她们就算逃婚离开,也可能被山贼土匪打劫,被拐子拐卖,没有户籍和家族依靠的女子,就如同一块吊在狼群当中的鲜肉,随时会被周围的饿狼肆意攻击,连皮带骨地吞噬殆尽。
太子的第一个未婚妻,本是前朝世家之女,皇帝为他们指婚,也是想笼络前朝世家大族,让他们放下架子为自己忠心效力。
毕竟在世家的眼中,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朝代更迭,帝位变迁,世家历经五六七八个朝代,仍能屹立不倒,就有了足以傲视王侯的底气。
尤其是当朝皇帝出身贫贱,能靠着一众泥腿子出身的伴当推翻前朝统治,平定天下,却不能靠着那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莽夫们治国安邦,想要用文人,就很难绕得过这些百年世家大族。
他们有完整的文脉传承,家学渊源,就算是皇帝改革了科举选士的形式,从前几朝需要行卷推举才能参加考试,改为只需秀才担保,考生五人联保,身家清白便可参考,打开了寒门子弟的上升之路。
然而,寒门依然难出贵子。
世家子弟从三岁就开始识字背诗,四五岁开蒙练字,族中有族学,家中有长辈教习诗书典籍,更有无数亲朋好友都有过科举的经验可以传授,在科举的第一步就领先了寒门子弟一大截。
而寒门子弟不仅缺书缺名师,不说平日里笔墨纸砚的花费,就顶得上一个中人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每次赴考还要额外支出担保费、住宿费等等,一般的寒门子弟,真是能读上书也未必能考得起试。
皇帝为了拉拢这些士林中掌握话语权的世家,不惜以太子妃之位相许,试图让太子去拉拢分化这些顽固的世家派。
谁能想到,被三纲五常礼仪道德浇灌出来的世家名门之中,也会冒出那么一两个长反骨的子女。
太子的第一个未婚妻就是其中之一。
她生于前朝末代,长于乱世之中,或许正因为如此,在兵荒马乱中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哪怕天下平定后,已经放飞的心就很难收得回来。
可偏偏她的家族,为了在新朝继续维持世家声望和地位,将她送上了准太子妃的宝座。
可她的心早就已经放在那个曾经为保护她而受伤的家族护卫身上,宁可以礼佛还愿为名,假死逃遁,也不愿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他们逃出没多远,就被族人抓住,然而有了私奔劣迹的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去做太子妃,两人被族人关入猪笼沉湖,对外却声称她突发急症暴毙身亡。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从他们答应指婚开始,皇帝和太子就已经安排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王氏女的私奔,还是王家的私刑,都被人第一时间上报到皇帝和太子处。
他们刚刚沉下去的猪笼,很快就被人从水底拖走,里面的人也被悄无声息地带走。
王氏女和她的情郎感激太子出手相救,一起更名换姓,被太子送往数千里之外的荒僻边镇,换了户籍,从低级武官做起,彻底脱离了原本的家族。
这些年过去,只怕是王氏女再重新站在她的父母面前,他们都未必认得出来。
原本太子还想借着王氏女之事,敲打世家一番,可先前他因为护粮受寒,高烧数日不退,又被虎狼之药伤了身子,原本就不怎么强健的身体愈发病弱不堪,就连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征用全国的天材地宝为他强行续命。
皇帝皇后忙着给太子寻医治病,王家却传出他们让王氏女为太冲喜,导致王氏女被太子的煞气所克,才会暴毙而亡。
王家给自己洗白白,却把克妻的黑锅甩到了太子头上,让皇帝气得差点就要灭了王家九族,还是被太子拦住。
沈青叶十分不解,“殿下为何要阻止陛下替你出气那些世家自诩诗书立身,礼教传家,可光鲜的表面下不知遮掩了多少污烂事,陛下若要惩治他们,随随便便也能找出十条八条罪状吧”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王家也没那么清白。”
太子轻笑着,说道“只是新朝初立,要稳定人心,要制定朝纲朝纪,都需要人才。王家虽然治家品行有亏,但族中人才辈出,若因几人之故,牵连全族上下,吾实在不忍。”
“对于父皇来说,因一己之怒,杀人灭族,这屠刀举起来容易,想要放下却很难。”
“父皇从一介草民,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初时尚能汲取前朝灭亡教训,虚心纳谏,选才任贤,方有大昭今日之太平。”
“可身为天子,一怒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其中,有多少是无辜的妇孺老弱,有多少是被牵连攀扯,无罪受刑”
“我不过担了个克妻的名声,父皇却少了一场杀戮的由头,至于王家,自此也再不敢兴风作浪,与前朝旧臣联合对抗王命。”
沈青叶恍然大悟,那时太子身体虚弱,奄奄一息之际,皇帝就算再生气,也没法拒绝他的要求,如此一来,本该被灭族的王家,落下最大的把柄在太子手中,太子便可借此机会,拆散前朝的世家联盟。
她不禁眼神复杂地看着太子,脱口而出道“太医说你的病,是因忧思过度导致,你就不能少想一点点别人,多想想自己的身体吗”
人都说慧极必伤,像他这样,想得多又算得多,身体跟不上脑子,不生病才怪呢。
连最初冲喜暴毙的那位,都还活着,后面落水的摔落山崖的,想必也各有缘由,被太子送往他方,开始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只留下太子孑然一身,带着克妻的恶名在京都与病魔抗争的同时,还要跟朝臣世家和弟弟们勾心斗角。
活得真累,能长命才怪了。
她完全忘了,自己当初选择当太子妃的原因之一,就是知道太子早亡,自己可以借着替他守贞的名义,做个避逍世遥独自立在的寡妇。
现在,她更担心的是,太子这般劳心费力,对于原本就病入骨髓的身体来说,简直就是一根蜡烛两头烧,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还没搞好海外大本营的退路,就要提前完成第一个小目标当寡妇。
太子看出她眼中的担忧之色,轻笑道“以前我总怕时间不够,想要多做一点事,让父皇少操心几分,便是在我去了之后,也有人可以替他分忧解劳。”
“现在我忽然不想死了。”
“那日你说,你曾梦到未来之事,梦到当初你嫁的是四弟,在我死后,四弟登基为帝,却将你满门抄斩我这几日想着,似乎也做了同样的梦。”
“我梦到,你为我四海寻药,想找到那海外仙山,可仙山虽在,神仙无踪。”
“我没等到你求回灵丹妙药,就弃你而去。只是一息灵识不灭,跟随你身边,看着你摔碎了药师琉璃佛,被父皇母后迁怒,独居冷宫之中,连你阿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我不想你落到那般地步,就一定得活着回到你身边”
沈青叶动容地看着他,成亲不过短短几日,甚至两人都没机会圆房,却像是已经相识了一生一世,可以生死相托,相守相护。
“所以我既然醒来,这次就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好好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too”沈青叶情不自禁地低语了一句。
太子意外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咳咳”沈青叶意识到自己有顺口了,赶紧说“我是说,我也是我有钱有商队,才不会像你梦里想得那么蠢,自己傻傻地出海找什么仙丹仙山,把你丢在宫里等死啊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看,你发烧的时候,连太医都没办法,还不是我想法子帮你退烧的”
“你就看着,我一定能想办法替你找到灵药,治好你的病,好让你兑现承诺,做我的靠山,保护我一辈子”
“好”太子看着她志满意得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可刚笑了一下,又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沈青叶手忙脚乱地替他拍后背又揉胸口地顺气平喘,还拿出手帕递给他,却被太子婉拒。
“别弄脏了你的手巾这会儿用不着。”
沈青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听说像你这样的,若是憋得厉害,咳起来会吐血,若是淤积在心口的污血吐出来,也能舒服一点。”
“所以你不用忍着,想咳就咳,想吐就吐”
“简直一派胡闹”
皇后从门口站着有一会儿了,先前看小两口你侬我侬地说着“情话”,她也就不便打扰
可看到沈青叶这般说话,就忍无可忍地大步走进房中,冲着沈青叶怒斥
“太子身体虚弱,若是咳得厉害,会伤及心肺。故而御医才会给他开止咳平喘之药,就是怕他咳得厉害,你居然还让他想咳就咳,那样会越咳越厉害的你到底懂不懂医术”
“不懂还装懂,还敢阻拦严院使为太子治病,本宫看你是胆子大了,不将皇上和本宫放在眼里了啊”
“母后皇后恕罪”
太子和沈青叶几乎同时出声,面露惊惧之色,可藏在袖子里互相握着的手,却稍稍用力,传达了一个只有他们彼此才明白的信号。
皇后若是再躲在门口不出来,他可就真的要咳出一点血来才能进行下一幕了。
沈青叶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跪在地上,两眼红彤彤地望着皇后,仍是据理力争。
“皇后息怒,儿臣先前只是问严院使,他送来的药能不能治愈太子的旧疾。儿臣听闻当初太子殿下就是因为用虎狼之药退烧,才导致伤及心肺,落下痼疾,有碍寿命。”
“儿臣正在让人寻找良药为太子治病,若是再为了一时病症,用这等伤及根本的虎狼之药,那不是救人,那是在害人啊母后”
太子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皇后急忙上前,看也不看沈青叶,只是按着他不让他起身。
他只能苦苦哀求“母后,你就是看在太子妃这几日照顾儿臣,不眠不休,甚至亲自用药浴替儿臣擦身退烧的份上,原谅她这次吧若说她抗旨不遵,她也是为了儿臣母后要罚,便连我一起罚吧”
“你”皇后看着他一脸病容,依然虚弱无力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她先前听闻太子高烧不退,危在旦夕,险些吓得昏过去。
这几年来,太子不知多少字险死还生,全靠着一口气吊着,本以为终于替他纳妃成亲,有人照顾,或许就能逐渐恢复健康,不再受那病痛之苦。
可没想到两人出门去燕王府探了个病回来,太子就发病高烧不退,如今还昏迷不醒,令太医束手无策,让她怎能不担心后悔。
尤其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说太子妃从出生后没多久就克死了亲娘和外祖一家,若不是要靠沈万年抚养,只怕连他也会克死。
就是以太子那般厉害的克妻之命,碰到太子妃之后,竟然失灵,现在可好了,被反噬发病,显然是这次太子妃的命更硬,强过了太子
哪怕明知道这些谣言,皇后还是忍不住会多想,会迁怒于沈青叶。
就是因为她,太子才和几个弟弟们不睦,皇帝才会逼着儿子们立刻离京就藩。
若非如此,小荻也不会为了一个罪臣之女顶撞皇帝,被打了板子不说,就连太子去探病后发病,皇帝也迁怒于小荻,明知道她将小荻带回宫中养伤,还让人将他带走盘问,甚至还剥夺了他的封地和封号,从富裕辽阔的燕云之北,被赶去了荒凉贫瘠的河东晋地。
虽然老三老四都是她的亲生子,可老三出生后她就跟着皇帝在外奔波,而老四则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
五根手指都有长短不齐,更何况人心本就是偏的。
太子病发她会心疼,小荻挨打她也一样会心疼,可皇帝这会儿为了太子再次责打小荻,她就忍不住前去阻拦。
结果就正好碰上严院使老泪纵横地跑来向皇帝告状,说被太子妃阻拦,没法给太子喂药
不等皇帝下旨,皇后已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带人直奔东宫而来。
她生怕自己走慢一点儿,太子就会被那个蠢女人给耽误了病情,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结果等她赶到东宫,看到方希清小心翼翼地守在寝宫外面,里面却隐约传出太子妃的说话声时,皇后便拦住了正准备通报传令的人,悄悄地走到了门口,想看看太子妃到底在搞什么鬼。
结果就看到太子清醒过来,正拉着太子妃的手说什么不想死,说什么要回来护着她就连她都没见过自家儿子有这般温软多情的眼神。
若不是太子妃那个笨蛋不会照顾人,皇后真不打算进去吃这口强行硬灌的狗粮。
听着太子抢着要替太子妃受罚,皇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心口酸涩肿胀的滋味,比当初得知夫君成了皇帝后要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还要难受。
毕竟在那时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皇帝不可能专属于她一人,他能给她保留皇后的尊位和体面,让她的儿子能够以嫡子身份继承大统,她已经知足。
可现在看到自己的亲儿子,竟然甘愿替别的女人受罚,愿意承受治病的痛苦努力活下来保护她时,皇后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名为嫉妒的酸溜溜的液体。
“你这样子,让本宫如何罚你出一次门都能把自己折腾得发烧昏迷,你说说,能受得住你父皇几鞭子”
“父皇不会打我的。”太子望着皇后,忽地小声说道“母后,你可知父皇为何从不曾真的打我吗”
皇帝的脾气暴躁,就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火一上来也毫不犹豫地拿鞭子抽打,从秦王到燕王,都没少挨过打。
只有太子,从小到大,就没真正挨过几次打,甚至连他看到父皇抽打弟弟们时,只要他上前护着弟弟们,皇帝的鞭子就没法真正落到他的身上。
这也是宫中上下一致认为,皇帝虽然对太子教育最为严苛,但最宠爱心疼的,还是太子。
以前健康没事的时候,皇帝都舍不得打他,后来生病体弱,就更下不去手,使他成为几兄弟之中唯一没挨过皇帝鞭子家法教训的人。
皇后亦如这么想,皇帝脾气再坏,对这个长得酷肖她又是嫡长子的太子,始终还是有一份不同与其他子嗣的感情。
可这会儿,太子这口气,其中还另有原委
皇后微微皱着眉,“你说吧无论如何,太子妃抗旨不遵,都要受罚”
太子冲沈青叶使了个眼色,松开手,让她后退几步,方才转头小声地对皇后说道“母后可曾记得,儿臣曾向母后讨过一幅小像。”
皇后一怔,回忆起当初自己和皇帝一起出征之时,太子说怕弟弟们想念母亲,便向她讨要了一幅画像,哪怕他们出征在外,他也会教导弟弟们牢记父母的音容样貌,谆谆教诲。
思及那时的一家人和睦时光,再想想现在几兄弟离心离德,父子猜忌,皇后便忍不住心生凄凉,叹息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怎么,那幅画,你还留着”
太子点点头,带着几分小狡猾的笑容,还有一点小得意。
“那可是儿臣的护身符。每次父亲要动怒动用家法时,我就解开衣襟让他打,让他看到,儿臣随身带着母后小像,他若是打在儿身,必然痛在母后心头”
“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当初亦是互相扶持,方能有大昭国。”
“儿臣亦是羡慕父皇和母后当初并肩作战,兴建大昭的默契和感情,才想学父皇那样,对自己的妻子爱护有加”
皇后听得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你这个傻孩子,你这般光想着别人,不顾惜自己,让母后如何放心得下啊”
太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温言劝慰“母后不用担心,你看,我护着太子妃,她一样诚心待我,精心照顾我,我们虽不曾在乱世生死与共,却也一样可以相互扶持,互相照顾,让父皇母后不必再为我操心了呢”
皇后已是泣不成声,他越是好言安慰,她就越是伤心难过,一时间竟哭得停不下来。
沈青叶亲眼看着太子化解这场危急事件,将皇后哄得心疼之余,浑然忘了问罪之事,暗暗地朝着太子竖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你啊,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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