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已故人
连续两日夜饮,水墨又是贪睡到了中午。
已经躲了两日懒,让红寂和半夏与一群掌柜周旋,她今日实在是躲不开了。
今日一早冷冰清就着人来邀灼灼去冷府做客,冷夫人也邀水清浅去冷府看花,灼灼晨起后就和水清浅一起去了,水墨今日感觉无聊至极。
几个大掌柜中午设宴,定要邀她。
水止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躲着红寂,现在连水墨也躲着了。
红寂遍寻听雨楼而不得,今日气得不行,据说已经发了几次火了。
水墨也不敢靠近,怕她恨屋及乌,连累无辜。
剩下的掌柜中,当属姜善最为坦然,他半身已入土,功名利禄于他而言也已经是过眼云烟。
水墨去赴宴路上,独自慢悠悠游到无欲的红湿处。
“怎么,日上三竿我都起来了,你家和尚老爷还睡着?”
水墨对前来回话的男侍从嗫嚅到。
男侍笑了笑。
“二小姐知道咱家师傅,行止由心,昨夜贵人来,非要贵人陪着数星星,数到今日星星不见才睡下。”
“啧。还是当和尚舒服。”
水墨感叹一句,掀开帘子就闯了进去。
“小妖精,起床陪我说说话了。”
她径直朝着无欲床上去。
床上只有一个抱枕,空无一人。
水墨正欲去旁厅再找,身后一股掌风袭来,她轻笑一声回身接过,两股掌风化在一起顿时化为虚无。
“一把年纪还如此幼稚。”她嘲弄道。
无欲拉了拉掀开的睡袍,赤脚走向窗边的茶台。
“果然功力见长。”他魅而一笑。
水墨一会神,无欲怎知她功力见长,还专门试探一番。
“看来真是藏你这了,也只有你们两个不着调的人,才会干这整夜数星星之事。”
她话中已经明白至极,水止藏在他这任谁都猜不到。
“大中午扰我清梦,换个旁人早被我撕了。”
他扯开话题,不反驳说明水止还真在这。
“待会还得去看那堆掌柜,来你这偷个闲。”
他沏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茶香袅袅。
他扶额看着她,七彩瞳散发着深不可见的魅惑。
“你们两不愧是父女,一有事怎么都喜欢往我这扎。”
“谁敢来你这闹事,清净。”
“你老子是来躲清闲,你满肚子鬼主意,可不是躲清闲这么简单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如是师傅啊。”
无欲不屑的一声冷笑。
“赶紧说,说完赶紧滚。”
水墨丝毫不恼。
“那日长安说与你一句关键的话,你也太阴了,尽然运功隔绝了,现在可以说与我听听了吧。”
“你功力与我不相上下,难道还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我那日中了毒,无法运力。”她坦诚道。
“那个小太监。说了一个名字,你估计会感兴趣。不过……你许我什么好处?我得说与你听?”
“你想要什么?”
“这个承诺留到我想要之时再兑现吧。那个小太监,叫长安吧。不对,叫念长安。提了一个叫玄微子的人。”
水墨陡然一惊。
“他还说了什么?”
“他虽是近侍,但所知有限,能知道这一个名字,已经是那位主子莫大的信任了,还能知道什么。”
“还是无欲师傅厉害。”她一副不要脸。
“我早已不过问江湖庙堂之事,不过这个念长安,名字起得到是蛮好听。”
念长安!
长安是前朝都城,轩辕珏让近身内侍叫这个名字,是何意思。
水墨笑了笑,感激他的提醒。
“看来这红湿处,是好地方啊。”
无欲轻轻嗅着茶香,唇齿间蹦出一个字。
“滚。”
“好嘞。”
她笑着起身,哼着小曲开开心心的走了。
男侍小心的进门服侍,替无欲整理衣衫。
“公子,真是奇怪,二小姐身上不着任何金银饰物,也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不可妄议他人。”无欲眼神微抬。
男侍顿时心慌闭嘴。
水墨刚踏出门来,面前就出现了红衣服的人,红寂审视的看着水墨。
“是在里面吧?”
水墨饶有兴致的笑看着她。
“你进去找啊。”
红寂蔑了她一眼。
若不是打不过,她早进去了。
“这个老秃驴。”
“妙僧如是,正当年,你可小心说话。”
水墨哈哈一笑,径自走了。
明心楼上,几大掌柜设宴招待水墨,除了那九个人和已被迫归隐的掌柜,剩下的八个人都在这了。
早有人为她备下上座,一路殷勤至极,浑然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猖狂无礼。席间推杯换盏,各展所长,氛围热闹之至。
水墨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他们九人就已经结成几大派系,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连舒羽也未能幸免参入其中,水墨多少觉得惋惜。
此刻,她就更加想念远在洛阳的顾言阕,那才是她心中唯一的洛阳掌柜。
一顿饭下来,她心中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她笑谈天地万物,讲风土人情,与每一个掌柜讨论家中事务,让他们在江南尽管欢乐。
只是绝口不提安排洛阳掌柜之事,大家就不好再开口。
直到宴毕,众人才心中懊悔不已,却又佩服她的高明之处。
她只身赴宴,又独自离去。
一人静静驭舟出城,来到水家的陵园。
远远的,一身紫衣的紫冷就迎了上来,她手中提着竹篮,里面放着满满一篮子的玉兰花。
“我自己去吧。穆尔媛拔寨之时再进来叫我。”
紫冷点头,静静的退了出去。
陵园有人专门把守,此时都已经被遣走了。
水家陵园在风水极佳之地,周围翠竹掩映。
水墨穿过各种大小墓碑,最后停留在一块新坟旁。
这块墓碑虽未刻字许多,也不甚大,但是前面铺满鲜花,显然有人日日照料。
水墨席地而坐,把墓碑前面的鲜花一一除去,他们不知道墓碑主人喜欢的是玉兰,而非这些山花野草。
她把木兰铺满她的墓前,从篮底拿出一壶老酒,两个白瓷小杯,斟满酒,就那样看着石碑。
仿佛眼前的人笑靥如花,她静静诉说着这天地间的趣事,这春光里的美好。
语毕,举起酒杯对酌,山色亦是美好。
今日是她生辰,或许别人忘记了,她是记得的。
她走前的话水墨依然是记得的。
“小姐太过善良,我怕不能护您一生,只盼望老天能待您温柔。小姐,恶人,只能用恶人的方法去对付。”
言语仍旧在耳边,温度似乎还未消散。
但那墓碑中冷冰冰的一行字
——爱妻白术。
却在提醒水墨,她已走,再回不来。
心中有座坟,住着已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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