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降生]和理子的过往...)
天内理子笑容浮起仅是一瞬,接着还是回归最初的话题,问:“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五条悟没有急于回答。前面开路引导是他来做,牵上线了以后,后面的事情,他便打算任由江莱自己[cao]作了——毕竟,这里是与江莱概念意义上的家人有关的场所,还是该[jiao]由江莱做主。
因此,回答这句问题的是江莱。
他棕眸抬起,和缓解释道:“原因是我。我能够……和家人有某种联系,通过梦境进行联结。”
这番话语点的其实并不明确,天内理子并未立刻理解。她眉眼微蹙,看起来正在思考江莱话语里的意思。
然而,她肩侧的那只碧[se]翠鸟却早早地动了——
羽毛漂亮顺滑的鸟儿扇动翅膀,清亮地啼鸣一声,打着旋儿飞到黑发青年身侧,一番亲昵不怕生的样子。
江莱下意识抬起手,碧[se]翠鸟轻飘飘落到他的手指之上。那鸟儿收拢翅膀,毛绒绒地轻蹭了他一下。
这样柔软的动作,让江莱心都化了。他棕眸[bo]澜着光泽,神[se]无比和缓。
对面,天内理子神[se]一怔,半晌后也反应过来。她挺直的腰背放松些许,眉目间露出抹惊讶和了然,最终颔首道:“你是……祂的弟弟?”
言语里的[祂]没有直接言明,不过两者都知道所谈论的是谁。
江莱点点头,回应道:“我是——所以我想来找祂。”他另只手轻抚着那只小巧的翠鸟,接续道,“这是祂的衍生物吗?我感受到了[shu]悉的气息。”
天内理子好似极为信任碧[se]翠鸟,因为翠鸟的这番亲昵动作,她对江莱的最后一丝警惕疏离也烟消云散。于是她顺着说:“我不确定你所谓的衍生物是何。但这只翠鸟,的确是从祂身上诞生的。”
话语到此,天内理子的神[se][rou]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些。
目睹此,江莱心下忽地提起,他不禁停下抚摸翠鸟的动作。
“你来是找祂的吗?”天内理子垂下头,声音放轻了,“我可以带你去。但是,祂一直在沉睡,或许没法与你相认。”
“……发生了什么?”
天内理子低叹了[kou]气,回忆着往事,缓缓叙述。江莱从她的[kou]中,逐渐清晰了那些年所发生的故事。
星浆体事件后,天内理子被监管会核心的人暗中带走。
那时的她因为麻醉针而昏迷的,等她醒来时,面前已然换了天地。
起初,监管会的人待她非常和善,尤其是头上带有缝合线的一位长发女人。还是国中生的少女没那么多心眼,天内理子真的以为他们是来救她和照顾她的。
只是,虽然衣食无缺、安全稳定,天内理子心里到底还是想念着朋友,想念着她的家人黑井美里。她想要回到学校,想要再见到与她垂泪告别的黑井。
天内理子想要再次拥抱黑井美里,告诉她,自己一切很好,她也别哭。
也是在这段[ri]子,天内理子逐渐发觉自己被软禁的事实。她无法离开这片区域,不允许和其他人有联系。
天内理子不再完全信任监管会的人,心底的狐疑[ri]益攀升。
等她发觉真相的时候,也是监管会一切准备就绪,让天内理子成为[降生]的容器的时刻。
原本只是普通人的少女,身躯里忽地多了原本没有的力量。她不知道自己身躯里寄居着什么。
周围的人不怀好心利用着她的力量,她的眼睛目睹着无辜者被吸成干皮化成“饲料” 的样子,又见证着从巨大的茧里破壳而出的“死后新生” 。
少女的心是惶恐的,她不是没想过逃跑或者反抗,只是她的力量终究过于弱小,根本无法走出这片地下,再加上监管会搬出了“黑井美里”的名头。
黑井美里的安危,让天内理子不得不低头。
那位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笑容满面,和煦地与天内理子沟通着,表示只要理子听从指挥,她便会保证让黑井美里活着。
无法离开此处的天内理子只能先行答应,内心焦灼着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能徒劳地团团转。
这段孤苦的、无助的时[ri]里,她梦里出现了一道公主切发型的身影。
那人长发飘飘,身穿一席华美的十二单,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bo]澜着光。祂就站在梦境之中,站在无数盛开的鸢尾花丛里。
天内理子第一次在梦境里见到这样的景象,少女震惊的同时,还感到畏惧。她甚至想着,她是不是要死了,面前者是引导她走向三途川的使者吗?
然而面前者并没有为难她,也没有做出黄泉指引的动作。公主切发型的美人仅是站在那里,眉眼柔和。
“我清醒的时间很少。第一次见面,你好。”
于是天内理子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甚至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你是被放在我身体里的咒灵吗?”
“我并非咒灵。”十二单的美人嗓音清朗,有点雌雄莫辩的韵味,“你不必怕。”
隔了几秒,祂看着天内理子,又轻叹[kou]气:“还是个孩子呢。”
在监管会里一直孤身一人、提心吊胆的天内理子许久未听到这样柔和的话语,她鼻尖一酸,这些[ri]子满腔的惶恐和委屈就想要倾泻出,但最终还是忍了,没有对着面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出些什么。
可眼泪到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
天内理子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任由泪水氤氲了眼前的一切。
直到面前投下一片浅淡的[yin]影,天内理子才注意到刚才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还蓄着眼泪的眸子只能看见大片的模糊[se]块。
白皙的、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拂去泪水。公主切发型的美人动作温柔地将瘦弱的少女揽入怀中。
在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温暖的怀抱里,天内理子再也忍不住,不顾形象和身份地抬手环住面前人,放声大哭起来,好像要将自己这些[ri]子的苦都倾泻出。
面前的美人一直安静着环抱着她,直到天内理子放声哭完、情绪稳定后,才松开手。
这时的天内理子理智回笼,脸颊飞起淡红,又浮起些不好意思。她从十二单美人怀中出来,平静了下,好奇地问道:“您不是咒灵,那么您是什么?您一直在我的身躯之中吗?我那些力量,其实是你的力量吗?”
面前桃花眼的美人耐心地作答了,尽管说出的名词,天内理子并不理解。
但是,天内理子也算是知道面前者的名字了。
“[降生]……?”这个名字有些奇怪的奇怪,天内理子在[kou]中咀嚼了下。
面前的十二单美人又笑了,笑容宛若[chun]风拂面:“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鸢]。”祂说,“这是我模仿我的弟弟,自己起的在人间行走时用的名字。”
“弟弟?”天内理子眨巴着眼睛,“您还有弟弟吗?”
“有的。”提到弟弟,[降生]的神[se]变得有些复杂,祂眉眼里是怅然和怀念,薄唇蠕动片刻,千年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他很好。”
对此,天内理子真诚地说:“您也很好。您这么好,您的弟弟也一定非常好。”
姬发式美人牵动唇角,说:“弟弟们并不都很好,但他是很好的。”
“我曾经并不与人类接触。后来源自他的影响……他是喜欢人类的,我也便试着和人类接触,才真正发现了另一片人间天地。”
“原来是这样。”天内理子点点头。少女的活泼让她继续说下去,“那您的弟弟呢?”
“……”[降生]的神[se]黯淡下去,声音也放轻了,“许久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他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眠——我知道他在那里,但我无法见到他。”
“现在,恐怕更见不到了。不知道他醒来没有?别是孤单一人才好,他怕寂寞的。”
这番简单话语的背后,蕴藏着沉重的情感。
“……抱歉。”天内理子有些僵硬地回话,十分愧疚提起这样的话题。
然而提起家人,她也不免再度回想起黑井美里,想起黑井的一瞥一笑,想起黑井轻柔的手穿过她的发,为她编起漂亮的麻花辫。
天内理子的神情也低落下去,她喉头有些发涩,声音带着点颤:“我也和我的家人分别了。我很……我很想她。”
天内理子幼年丧亲,黑井是她的监护人,一直照顾她长大。天内理子从小便视黑井为长姐、视她为母亲。
她从没和黑井美里分别这样长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她真的履行了星浆体的任务,和天元大人融为一体,那黑井又该怎么办呢?
她也是怕寂寞的吧。
两位无法与重要之人相见的二者,沉默地立于这片梦境的鸢尾花丛中,像是两位困在重重叠叠屏障里的迷失者。
“会再见的。”最终,是[降生]打破了寂静。祂[jing]致漂亮的眉眼里是无法言明的情感,话语轻如一片鸟羽,却携裹着某种信念。
“[ri]月斗转东升西落,长河滔滔绵延入海,既然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归宿,那么我们也必将如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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