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中邪了 “老太太,救命……二……
“老太太,救命二老爷要杀了我。”王夫人披头散发冲进房间,吓得众人皆是一愣。
邢夫人一脸惊疑不定,看着扑倒在门口地中央的王夫人。
若非是对方穿的那一件秋海棠色绣银线牡丹缂丝袄,邢夫人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竟是往日里那个素来端庄典雅的王夫人。
之所以对那件衣服有印象,实在是因为当日,王夫人曾经若有若无的,跟邢夫人炫耀过。
缂丝这种工艺,本来就是一寸缂丝一寸金。“如妇人一衣,终岁方成”,便是皇家的女子,也未必能够每年做上一件缂丝。
而王夫人如今这一件,正是当日里,贾政从江南归来,带给王夫人的礼物。
且不说当日里,邢夫人是怎样的内心苦楚,就说这送的人也让邢夫人心生羡慕。
也是因此,后来纵然是公主娘娘,也曾送她过一匹缂丝。但终究还是有两分意难平,因此如今看着那件边角磨破的衣服,邢夫人竟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现。
“老二媳妇这是怎么了”贾母此时也是惊得不行,鼻梁上带着素日里带的那副玳瑁老花镜。
她眼神中满是错愕,也不知道竟是怎的,不过几个时辰未见,竟变成这副模样。
王夫人此时虽说形容狼狈却仍旧,还是有着几分冷静,听到贾母的问话抬起头,一把扑在,贾母膝头喊道“老太太救命,二老爷被风靡了眼。竟然要杀咱们。”
对方这副模样,一时惊到了邢夫人,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这下子才有机会,仔细地瞧看王夫人。
邢夫人心中暗暗心惊,王夫人比她想象中要狼狈许多。不仅头发散乱,发丝落在胸前,衣服更是因为奔跑,而东扯西歪,最最骇人的是她肩膀上,此时竟渗着一抹嫣红。
此时这一抹艳红滴滴答答,落在屋中的雪白波斯长毛地毯上,一瞬间便将上面染上绯红,竟好似白雪落红梅。
往日里那美景有多美丽,如今便有多惊悚,鸳鸯惊叫一声,赶紧上前扶住王夫人。
邢夫人和贾母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震惊莫名,又满是疑惑。
这是向对方眼前这一份狼狈,似乎不像是作假,纵然贾政与王夫人一时有了什么龌龊,也不至于夫妻之间直接举剑。
难不成这真的是风靡了眼
邢夫人此时难掩心中古怪,她还是后退一步,留出更多的距离,以防止出现其他意外的状况。
不过王夫人如今这般狼狈,倒是难见的奇景。
而贾母自然看出来,邢夫人这份看戏的心,她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对于邢夫人这会儿颇为不满,随即又像是在按捺些什么,这才看着王夫人上下打量。
不过说实话,这却是让贾母心头一松。今日里邢夫人过来之时虽未多言,然而言谈之间,颇有两分咄咄逼人之态。
这让贾母心头知晓,对方肯定是要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然而如今她已然老了,自不愿意管那些小辈儿的事情,更不会允许有任何,影响荣国府名声的事情出现。
本来打算让其说不出话,不管如何先平稳了再说。未曾想到这会儿竟出了这个茬头,虽说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不管如何,出此一事邢夫人,却是口中难言。
一瞬间,贾母竟然觉得,如今王夫人到来的时候刚刚好。
而这便是贾母一贯做事的根本,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想的,也不会管这件事,对对方是怎样的结果,她所想要的只是达到她的目的。
“老二家的,你胡说些什么难不成是风靡了眼怎么还说老二要杀你。”贾母自以为算无遗策,转过头便开始申饬王夫人,她对其本来就有些不满,偏偏今儿对方又撞在前头。
当下里口中更加冷淡,甚至颇有王夫人在胡说八道的样子。
而王夫人此时心中正是惊讶,她颇带着几分古怪的先看看邢夫人,随即这才又从眼睛挤出两滴泪珠哭诉道“老太太说什么呢,老太太觉得我能自己弄伤自己吗,您看我这胳膊上,还有着二爷一剑的伤痕。”
王夫人一边反驳,一边扶着自己的伤口给贾母看。
这伤口的确看起来很厉害,鸳鸯刚刚已然拿着手帕替其包裹起来,可是转眼间,手帕就已经被浸透了。
贾母此时却不想看这些,她有些厌烦地看看对方,只觉得啼笑皆非,真当她是傻子吗对方眼中压根,就没有什么仓皇之色。
恐怕对方是回去跟老二闹了脾气,结果这个样子便跑来她这里。真是,也不知是多大的人了,竟还跟年轻媳妇学。
贾母自诩聪明,最为厌烦这后院手段,只是一时之间到底,还要顾及对方的面子。而且有邢夫人在此,少不得要对王夫人更加温存些。
“鸳鸯,还不把二太太扶过去坐下,你赶紧去叫王太医。”贾母口中吩咐,见王夫人坐下,这才有几分不待见说道
“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你跟老二多少年的夫妻,竟还是小孩子一样,言语之间怎么不能互相让。
你这一路跑过来,不知道多少丫鬟小厮看见,真真是丢了大脸。”
贾母并没有听王夫人的话,而是直接下定判断,这个举动,却是让在场的其他几人心头都是冷笑。
老太太一贯如此,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
否则即便是送到她眼前,也仿佛是未曾见过。
邢夫人眼瞅着,王夫人脸上的色彩斑斓,心中无法提出合理的郁闷,倒是疏散几分。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却是有种看戏的心情。再看见王夫人那精彩绝伦的脸色,忍不住更加得想笑。
如若是能让她看足这一场戏,纵然是晚上一时,提出合离也够本了。
贾母却不知邢夫人在想些什么,她仍自顾自地训斥着王夫人,让邢夫人如今有种眼前的王夫人,便是当年被无情训斥的她一样。
整个贾府就是个畸形的存在,所有人都如同同心圆一样一层层围绕,而最中心的自然就是贾母。
因此所有的人,都在讨好贾母,以期能够得到对方的垂青。
往日里,她是这般,王夫人是这般,贾政、贾赦更是如此。
如今看着眼前,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傻子。
而贾母也在训斥王夫人的间歇中打量着邢夫人,她心中也是惊讶。对方这几个月变化太大,再看看王夫人与对方的区别,贾母心中越发不敢相信。
素日里她偏爱王夫人,除了王夫人乃是老二的媳妇,兄长王子腾,又有能力之外。更多的则是,王夫人容貌要压过邢夫人。
要知道王夫人可比邢夫人要大上不少,然而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年王夫人瞅着却是,一年比邢夫人年轻。
邢夫人不但穿着老气,首饰更是老旧,平素里又喜欢露出一份小家子气,又怎能让她喜欢。
如今竟是完全的颠倒,纵然贾母早已看过变幻风云,然而到底越是有些管不住自己。
就在这一会子,王夫人正哭诉着贾政。还没等贾母呵斥她胡说八道,便听见小丫头们鬼哭狼嚎的惊叫。
鸳鸯此时正站在贾母身旁,听见这个转身便要往外走,然而刚刚转过身便被惊到。
后退之时,差点被贾母的椅子绊倒。
贾母本来盯着王夫人,看到鸳鸯忽然跌倒,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打算呵斥对方,让对方赶紧命令,小丫头们不要胡闹。
听到外面混乱成一团,她沉了脸色,口中埋怨道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个样子。闹成这个样子,鸳鸯还不赶紧出去看看,让这些丫头赶紧闭嘴。”
贾母的话还没说完,鸳鸯哆哆嗦嗦地转头说“二老爷疯了”
这话说出口,却是好没道理,贾母当时瞪大眼睛。
她却是被鸳鸯,这明显带着以下犯上味道的话,吓了一跳。
贾母刚刚想呵斥,就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对方显然是被,屋中的阴凉一冲,停顿了一下。
趁这个机会,鸳鸯赶紧站起来,便想上前。结果刚刚走了两步,便被对方一脚踹在地上。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鸳鸯的肋边,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力道贯穿出去,随即似乎身形飞了起来。
等到她回过神,已然趴在贾母的腿边,落地之前尚没有感觉,待到落地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肋下,疼的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
她勉强地动弹了一下,却只是连连抽气,压根无法动弹。
这一番变化,几乎让贾母有些反应不过来,当时脸色变得煞白,一旁的邢夫人,也是被这一番行事惊到不行。
“来人啊,快来人。”
鸳鸯匍匐在贾母脚边,口中还在呼喊着,只是声音太低,根本传不出去。
而这两句话出口,也让鸳鸯的力气几乎告罄,她后面再张嘴却听不到声音。
邢夫人下意识地将鸳鸯直接扶起,随即看向门口走进来之人。
对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衣袍,此时上面可以看到一些深褐色的颜色,邢夫人只觉得心头狂跳,她能够看得出来那是血迹。
对方此时双眼无神,行动之间有几分迟缓,手中此时正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上面似乎还有血痕蜿蜒。
这人正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
鸳鸯被邢夫人扶起,看着对方往这边过来,还是勉强的挪动到贾母身前,想要将其拦住。
“二老爷还不止步,你却是要干什么”
这一份忠心,足以让众人动容。
贾母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双眼无神的儿子,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她看着儿子手中的宝剑又瞧瞧,捂着肩膀的王夫人,一时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她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这个孽障,你难道要杀了王氏不成”
转瞬之间,贾母便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气到,立刻口中暴怒地喊道
“孽障,还不赶紧给我停住,把你手中的剑给我扔掉。你竟然还敢拿着剑到我这来,难不成你要把老婆子我也一起杀了”
贾母这会儿却是气得浑身哆嗦,她素来便有痰迷之症,此时略微激动,更是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然而对面的贾政,仿佛像是木头人,根本没有理会贾母所言。
进到屋中之后,贾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王夫人身上。贾母的话他根本像是没听见,手中的宝剑直接便抬了起来。
“啊,老太太救我。”王夫人惊叫一声,瞬间便向贾母跟前扑去,而贾政自然也将注意力,转移到贾母身前。
这一下子贾母也被吓得不行,她颇为不知所措地看着儿子,对方此时宝剑高高举起,似乎想要冲着她而来。
事实上的确如此,因为贾母被邢夫人抱住,所以贾政的剑,直直朝着她胸前而来。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转瞬之间,邢夫人哪里经过这一个眼朝着宝剑向贾母而去,她瞬间心头一惊。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邢夫人只觉自己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慢动作,她伸出手抓住贾母的衣袖,将其用力拉到一旁。
看到贾母在自己身旁,邢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看向王夫人,却发现对方那带着古怪的笑容。
这一切不过瞬间发生,等邢夫人和王夫人反应过来,贾政已然一剑刺空。
虽说搞不懂刚刚是怎么回事,但是至少如今贾母没事,邢夫人眨眨眼,又将视线转移到王夫人身上。
她很肯定眼前王夫人绝对不对劲,刚刚她看到对方那隐藏在暗处的笑容。邢夫人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眼花,那么这一切就有些可疑了。
而且邢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又对比了鸳鸯和王夫人的呼吸,两个人完全不同。
他们不会是真的想要杀老太太吧邢夫人先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古怪的念头,然而瞬间她又压下开什么玩笑。
还没等邢夫人想明白,贾政又是一件刺向贾母。
邢夫人下意识地拉住贾母往前,顺手在王夫人的手上踩过一脚,等到对方松开抓住老太太的手,邢夫人心中月发的诡异起来。
刚刚也是如此,仿佛是为了让老太太不能动,这才抓住对方的。
电光石火之间,邢夫人脑海闪过咽头,然而此时却不是,仔细回想的时候。
如若是贾母一时出事,她必定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谁都不晓得。
所以此时贾母绝对不能死。
邢夫人心头确定,随即便开始,打算寻找奇迹。
对于贾政,邢夫人纵是不关注,也有几分了解对方,虽说是男子,然而平素里只喜吟风弄月。
因此对方身体并不算强,况且如今这会儿,贾政脸色铁青,双目无神,很显然并没有神智。
此时此刻,邢夫人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可是她的大脑非常冷静,甚至开始想着如若是此时公主娘娘在会如何行事
就在这有些诡异的状态,邢夫人拉着贾母往后退了三步。
“哐当”,家政一宝剑披在贾母的罗汉椅上,削掉了上面两根雕花格柱。
贾母此时刚刚回过神,她的脸色苍白,手指不停颤抖指着贾政怒道“你个逆子,你敢弑母”
然而回应她的,仍旧是家政呆愣的容貌。
此时贾母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可能真的,被所谓的痰迷心窍了,而她如今也正处在危险之中。
看着趴在地上愣神儿的王夫人,贾母心头暗恨知道老二这样,竟然还往自己这跑,岂不是在给自己招灾吗
然而未曾等她出言训斥王夫人,贾政像是盯住贾母一般,又一剑向对方刺来。
所谓事不过三,这一剑却是又快又急,邢夫人根本顾不得逃离。
眼看的这一剑,就要刺中贾母的咽喉,邢夫人咬紧牙关,将其护在怀中,把后背露给贾政。
邢夫人想得很简单,眼前贾母不能死,不然这三年不一定,会出现什么事情。
这件冲的是贾母的喉咙,她比贾母略高,想来如若是自己扛下,应当在肩膀上端。
然而未曾想到抱歉,刚刚碰到邢夫人,邢夫人放在袖子中的锦囊,忽然露出一抹光亮。
随着锦囊的闪烁,贾政手中的宝剑,是偏离了一般,顺着邢夫人的肩膀过去。
一旁的鸳鸯本来还想尖叫,然而看到这种景象,竟不知道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此时邢夫人根本没发现事情的端倪,她感觉到剑锋扫过,却并没有疼痛之感。
下意识地抚摸着肩膀,竟发现剑竟是连衣服都没有划破,这让邢夫人才出一口气。
趁着贾政一剑挥空,她拉着贾母便往荣禧堂后面跑。
也亏得荣喜堂,地方宽大更是摆着各种的装饰,一时之间竟是抓不住她们。
在这场追逐当中,邢夫人渐渐缓过神,那就是贾政似乎颇为迟钝,好像需要别人的操控,才能够下一步举动。
这也让邢夫人忍不住,又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墙角的王夫人身上。
今日里这一切,简直太过古怪。
然而此时却不是多想的时候,终归先要从家政手下,保住命再说。
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这一来便是往里面跑,那里正是贾母素日里的寝房,若是走运便可以从后边的角门出去。
只要能够叫到人,这一切的闹剧就会戛然而止。
另外一个便是,刚刚贾政过来的大门,从那儿也可以直接出去,邢夫人心中思忖。
以她们现在的位置,如若是往外走倒是近,可是中间有着不少,刚才慌乱中撞倒的东西,最窄的地方却是只能一人通过。
贾母如今已然年纪大了,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手利脚的过去,到时若是一个不好反而会出麻烦。
想到这里,邢夫人当下心中一横,哪怕远些直接往后走。
她没管缩在墙角的王夫人,而是看向刚刚努力朝贾母奔过来的鸳鸯,口中询问道“鸳鸯,你可还行”
鸳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她现在只觉得每一次的声带振动,都牵扯的肋下疼痛不已,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哪里顾得上这个。
她到底年轻,贾政又在失魂之中,所以这一会儿,倒是略缓过来一口气。
邢夫人上下打量一眼,心头略微放心,带着贾母往鸳鸯所在地方过去。
但凡不是个傻子,这一会儿就该明白事情不对劲。
荣国府上下足足二三百人,刚刚那一番光景,按照正常应该早有人来查看。哪怕十个八个小厮,也足以能够将无神状态,手无缚鸡之力的贾政拦住。然而如今这般叮当乱响,竟无人来看,显然是不正常的。
除非是有人命令,绝对不允许动,或者那些人被控制住了。
然而此时却不是,她能够仔细思索的,刚刚贾政似乎发现邢夫人的意图,手中的宝剑挥舞得更加快速。
而正是这个动作,让邢夫人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只是如今还要再看一下才行。
不过倒是可以试探一下,想到这里,邢夫人故意将身形放慢,果然那贾政随着邢夫人的动作猛然快起来。
几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最后竟只差两三步。
贾政高高举起宝剑,这一次宝剑似乎向邢夫人斩来。贾母吓得惊叫一声,闭上眼睛。
而邢夫人则直接,抄起刚刚在贾母身旁的琉璃盘子里边,放着不少的水果,转身便直接砸向贾政。
也是走运,那琉璃盘子好死不死正砸在贾政的眉骨之上。瞬间一道血迹,便从眉骨流了下来。
然而对方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旧向邢夫人一剑奔来。
而此时邢夫人只觉得,身后似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头,却是看到贾母那带着恐惧的眼神。
如若是他们一起后退,邢夫人尚且能够稳住身形,然而被这一推,邢夫人近似是控制不住,直直向宝剑迎去。
看着将要到眼前的宝剑,邢夫人苦笑一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公主娘娘,我让您失望了。
这个想法刚刚在邢夫人脑海中闪过,忽然便听到鸳鸯喊声“大太太,你袖子里的东西扔出去。”
邢夫人有些愣怔,她下意识地按照鸳鸯所言,将一直放在袖子中的锦囊抛向贾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锦囊猛然的亮起,一到雷电不知从哪儿而来,直直的劈在贾政身上。
邢夫人此时似乎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有烧焦的味道。
几乎像是反射性的动作,邢夫人伸手拉住贾母,扯着鸳鸯变奔向后门。
在路过门边之时,她顺手直接将门口的,琉璃仕女灯直接拉倒。
这宫灯有一人多高,此时一倒,正好横在门前。
且不说贾政此时有没有被劈死,只看这一会子,对方一时也过不来。
鸳鸯看着神色莫名的贾母,和邢夫人不敢多言,赶紧在院中喊道“夫人快来人,二老爷发疯了,赶紧来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跑出来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随着鸳鸯的呼唤,很快有小厮便跑过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赖大,只见他双腿倒腾得几乎看不清,衣襟更是被高高的掖在腰间,手里捂着头发,奔着贾母便跑过来。
“老太太。”
贾母这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如同一团烂泥一般。哪里还有什么老封君的威风。
而邢夫人这一会儿虽说已然渐渐平静,却还是完全搞不懂状态,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的经历为什么会这么古怪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贾母已然开始发号施令。
“赶紧去把二老爷给我捆上,一定记得给我用力死死地。这个孽障。”
贾母看见赖大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赖大听着心头一惊,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老太太的话不能不听,当下呼和几个也同样满脸不知所措的小厮,就往荣禧堂里走。
他们本来想要进到里边,结果走到门口,就看见贾政一脸呆滞地在门前撞着灯。
赖大这一下子哪里还不明白,这明显是二老爷中邪了,只是这邪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且,为什么二老爷像是被雷劈了
难不成是那邪物,已然被劈死了。
他正胡思乱想就瞧见贾母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他。当下也不敢再多言,赶紧指挥着小厮们,把人捆了起来。
果然二老爷这是被雷劈了吧,赖大打量着身上一片焦黑,连头发都变成卷毛的贾政,再瞧瞧对方那已然雀黑的身上。
所以说二老爷,果然是被雷劈了
看着贾政被五花大绑,邢夫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今日里的事情,简直吓死人。
看着对方那浑身黑炭的模样,邢夫人忽然面露古怪。
今日事情太过古怪,若没有公主娘娘那一枚锦囊,恐怕自己就把命搭上了。
想到娘娘临走前所言“如若是,你觉得事情到不可挽回之时,便将此物打开。”
所以果然,娘娘早已经料到这件事情了吗
邢夫人此时心中对于康眠雪满是感激,公主娘娘又一次救了自己。
而另外一个人,则差点害死自己,想到这里,邢夫人转头看向一旁,被鸳鸯扶住的贾母。
贾母此时自觉心亏,她纵然再过自私,今日里的行径也被众人所见。将自己的儿媳推出挡剑,这种行为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不要说她的名声,整个史家都不要再想嫁出去一个女儿。
罢了,看来邢夫人却是留不下。
贾母苦笑一声,她深深惧怕,邢夫人能够扔出另一个锦囊,那道天雷她可是看得眼睁睁地。
也不知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奇遇,可惜邢夫人如今定然不会为她所用。
贾母虽说觉得可惜,可是她却深深惧怕,如若是一个不对,会使得自己身败名裂。
如若是邢夫人背后那个人,也会迷魂之法呢。
贾母下意识地看向,仍然在不停挣扎的贾政。
此时她对于贾政,哪里还有半分母子之情。只有深深的警惕,不要以为她老了,就什么都没有发现王氏的异常,贾政突然改变的目标。
她现在心中有个疑问难不成竟是那个王氏蠢妇,联和政儿想要杀了我不成
纵然没有任何的证据,然而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在心间,再也挥散不去。
往日里贾母有多疼爱贾政,如今看向贾政的眼神,就有多么的阴冷。
她想要说服自己,政儿是无辜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自保的冲动仍旧是占据上风。
“来人,把王氏和二老爷通通关起来。”贾母面色阴沉,她本来只想绑住贾政,在替其寻找良医,然而此时已经心存恨意。
原因自然是贾政被绑住之后,仍旧不停地向前移动,似乎被劈成焦炭的他,仍旧未曾放弃杀死贾母的心思。
“王善保家的,赶紧先去叫太医,只说老太太今日不小心受了惊吓。”邢夫人此时忽然插话,王善宝家的这一会儿正缩在边上,听闻对方此言赶忙点头,一转眼便消失在眼前。
这却是对方刚刚缩在角落不敢动弹,如今见到主子没事,正觉得自己心中胆怯。
听到邢夫人的吩咐,这还不赶紧去办。
这一来一回不过眨眼间的事情,贾母张张嘴,刚想拒绝。
可王善宝家的就已然不见人影,贾母心头一阵失落,知晓今日之事恐怕真的要大发。
邢夫人看着贾母,眼神之中满是寒凉。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不管如何今日里,必定要拿走和离书。
否则来日先不说能否合离,恐怕再来荣国府,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
她这会子松懈下来,只觉得身上疼得难受,所以说刚刚没有直接被伤到,可是如此的惊吓再加上大力的奔跑。
也让她此时,只觉得身上不止疲惫,更是疼痛不已。
果然她和荣国府天生犯冲,到底应该赶紧离开。
邢夫人这会子,只觉得往日里还想跟荣国府和平共存的自己,简直是不长脑子。
她这一会儿只有一个坚定的想法,这种地方谁爱留谁留,自己是决计不会在这儿了。
“王善保家的,这会儿倒是走得快。”贾母反映了半天,又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邢夫人,无奈之下,嘴里干巴巴地说出这一句话。
邢夫人带着虚假笑着说道“王善宝家的是个直性子,老太太这样她心中担忧,自然会快一些。”
贾母只觉得心头一梗,原本已然有些清爽的头又有些晕。
很快与贾府相熟的王太医便被请来,虽说如今宁国府被抄,已经是满城皆知的消息,但毕竟荣国府还在。
这官场之上风云变化,今日里倒台,明日又重新登台的例子不胜枚举,也是因此像他们这些无所干系的,自然也乐得留下一份香火情。
纵然贾家日后无法起来,到底他也留个好名声。
因此听闻此事,王太医背上药箱,便跟着小厮过来。
先给贾母诊治一番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确定受了些惊吓,往常一样安神汤奉上也就算了。
随后,邢夫人便带领王太医走到隔壁的房间。
这里边的贾政,却是让王太医犯了难。对方如今这副模样明显是没有神智的,而且身上又是被雷击过,很多地方竟然都烧焦了。
王太医只觉得眼前之事,那是他平生罕见,眼神极其的古怪。
邢夫人一直形容淡定,竟是不把此事放在眼中。
反而让王太医对其有了份惊讶,本以为传言中,这位邢夫人乃是走了狗屎运,这才被长公主看中,看来传言有误。
往日里他没有给对方诊过脉,至于原因倒是简单,因为邢夫人不受宠,她没有用太医的资格。
如今看来,恐怕关于邢夫人的一些事情,都是京中那一些小人们的污蔑。
这也是正常,毕竟是尊卑不分的荣国府,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太正常。
王大夫心中八卦,面容之上倒是很淡定,直接表示这个样子,自己实在是治不了。
只能试着治下外伤,在开赴安神药,其余的就得他们自己处理。
临行之前,王太医又去见了贾母,他一礼之后,口中说道“国公夫人,此病实在是在下才疏学浅。学生多言一句,如若是我看得不错,恐怕郑老爷并非一时的急症,不如还是去请一下铁槛寺的张神仙,也许他会有办法。
另外想来郑老爷的外伤,也是道家会比较容易治。”
这话有些交浅言深,邢夫人看了对方一眼,倒是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有些意思。
贾母捂着头,这一句话非常明显,王太医之意贾政是中邪,你没事儿找我个医生,有个什么用
当下里,她无奈地点点头,先打点好银两,送走王太医。这才口中又吩咐人,去请张神仙。
邢夫人眼瞅着眼前的乱象,她几乎有些绝望,难不成自己这封合离书,今儿拿不到了。
就在这一会儿,一旁的王夫人还在不停地哭泣。口中呼喊着老爷,眼泪噼里啪啦地湿了几块帕子。
邢夫人只觉得,她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想回扬州,最少扬州没有人这么哭得她头疼。
演技差,就不要演。真当她不知道,王夫人帕子上的姜味儿,傻子才闻不到。
不过今日里倒有些奇怪,这一般叮当乱作一团,宝玉竟然未曾出现
随即邢夫人哑然一笑,自己真的是傻了。如若真的是王夫人下手,那么对方肯定会,将自己的宝贝儿子调开。
不然若是出了意外,王夫人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己早就知道,王夫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荣国府的爵位。
虽说对方这些年蠢招不断,但是自己也是个傻的。
邢夫人想明白一切,她如今站在这里是为了拿和离书,而不是跟着眼前这些人演戏。
还是要把话转到正题,想到这里,她看向贾母
“老太太,如今这件事情恐怕其中多有内情。恐怕要从长计议才行,我今日过来这边,乃是有事要跟老太太说,不知老太太”
邢夫人说到这里,话已停住,眼角的余光扫过王夫人。
很显然就是在表示,剩下的话咱们两人谈。
贾母只得默默点头,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她别说拿捏邢夫人,邢夫人不拿捏她,就是老天有眼。
也是,她一时糊涂,竟然将把柄送到对方手上。
这里面最可恨的,就是王氏那个蠢妇。若非是对方,自己也不至于会这样。
贾母双目冒火,她被邢夫人几对,却不敢多言,只能将怒火撒在王氏身上。
可是如今官场诡谲,正是需要王子腾之时,一时只见贾母左右为难。
无奈之下,她只能仿佛像是没听到一般,不言不语。
贾母的这种行为,让一直将全部看在眼中的鸳鸯,心中更加失望。
刚刚大太太为了救老太太,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身上若没有那么古怪的光芒,恐怕现在不死也是重伤。
然而老太太竟然,将大太太推在身前当作挡箭牌,害得大太太差点身死当场。
若不是有那神意之物,恐怕大太太这一会子,身上都凉了。
而老太太到如今,还不念着大太太的好处,竟然还在包庇着二太太。
老太太的这心,真的是偏到了没边儿。
为了保护二太太,如今更是对大太太的话置若罔闻,自己正经儿媳都这一般待遇,她们这一些做奴才的,又能够期待些什么
鸳鸯此时,只觉得心中更凉。
偏偏这会儿贾母又要作怪,她似乎突然觉得头晕,竟一下子上后倒去。
鸳鸯心头一愣,下意识地扶住贾母。她的手下意识地搭在贾母的手腕上,对方的脉息沉稳一瞬间,她看向邢夫人。
这种行为,让邢夫人心头更加恼火。这是根本不打算,让她把话说出来。是打量着,她自己最后会妥协吗
“老太太,你怎么了,可别吓唬儿媳呀。”邢夫人语调惊慌,然而眼中却一片平静,仿佛是一只鹰隼盯住猎物,直接向贾母走来。
水葱一般的手指,直接就向贾母的喉间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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