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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奖


新的一天,天一亮,顾媻就洗漱好了,告别了父亲母亲还有幼弟,准备去大房的庶长子处报道。

上任第一天,哪怕是不喜欢的领导,他也得做出十二万分的热情和端正的工作态度,不然于他自己的名声不好。

出门的时候,刚巧碰到了同样要去找二爷玩耍的顾二伯的儿子顾彦。

顾彦今日换了一身新行头,摆出十足的少爷架子,胳膊里夹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书本,看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顾彦笑容满面地站在他们院子外头,又是东一声吆喝,西一声调戏大姑娘,后来看见顾媻,趾高气昂地恨不得把鼻孔当眼睛,立即阴阳怪气地打招呼说“这不是顾媻嘛怎么也去二爷处耍去”

顾媻可太明白这货想要干什么了,无非就是来炫耀一下他在二爷那儿工作,比自己在一个庶长子身边跑腿要强得多。

顾媻昨天被老祖宗安排去庶长子那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昭告天下,当天晚上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这会儿顾彦的确就是来气他。

不过说实话,顾媻真是觉得这位仁兄有些可怜,居然觉得说几句话就能让自己气得吐血

“哦彦叔要去二爷那儿耍去”因为辈分关系,顾媻得喊顾彦一声叔。

“那可不没办法,二爷一刻都离不开咱,前儿还天天请客,每月单数都是飘香楼吃席面,双数去马场赛马蹴鞠,偶尔也去金玉阁玩玩儿,金玉阁知不知道是什么”顾彦挑眉,一副小孩子肯定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顾媻面无表情“不知道。”

“啧啧,以后你就知道了,就是不清楚大爷有没有心情带你去,大爷最近忙着在府衙里头处理今年的税务,累瘫了八个算术师爷,你呀你呀快去吧,记得在衙门外头等大爷的时候,找个暖和的地方站着,免得冻死了。”说罢,顾彦哈哈大笑,抱着自己用布包着的书就要走。

顾媻却把顾彦的话听进去了,心想,原以为庶长子在衙门当差,是个没什么用处的闲职,结果昨天老祖宗说的是谦虚的话,这位大房中年贾宝玉的儿子干的是个查税的职务

哪怕官职再小,却重要之至

少年忽地对这位庶长子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在这样尴尬的身份里做着责任重大的工作。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一定有一点比谢尘强他有渴望。

为着打听庶长子谢傲,顾媻也不在乎跟傻子一同去府里了。

他上前两步,做出一副昨天唐突了的不好意思的笑容,跟顾彦道“彦叔,也不知道大爷在衙门里到底是什么职位你可知道”

顾彦一看顾媻这小子,昨天还敢跟自己呛声,今天总算知道在府里混,没个老人罩着很艰难,一时又是一声冷笑,道“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少年完全没有生气,依旧笑着说“也是,虽然我们是一家人,可到底也不在一个房里办差,彦叔可是在人人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才能去的二爷那边,二爷那儿多清闲啊,成日又好吃又好玩,听说昨儿还在金玉阁吃了一顿,叫了不少貌美的歌姬舞女想来二爷肯定也是喜爱此道,不知我去寻些投其所好的东西,能不能叫二爷把我要去呢。”

顾彦听罢,实在是忍不住,鄙夷地炫耀道“呵呵,用不着,二爷身边人满格儿了啊,还需要你小子去操心那些玩物喏,好好瞧瞧这是什么老子早托人从长安弄来的那些公子小姐们都看的浑日禄还配的有栩栩如生的图画,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一般人谁能找到到也就我了”

“哇哦,真厉害”少年一脸羡慕崇拜,急忙说,“二爷肯定很喜欢,你今天送去,指不定立马就有嘉奖。”

“哼,还用你说。”顾彦懒得跟漂亮的少年说太多,走在一起他都觉得太过耀眼,心烦意乱,但听少年说了这些话,又莫名什么心烦意乱都没了,脚步也慢了不少,心里头满满当当都在膨胀微妙的快乐。

最后两人在一处二门外分开,一个往大房走,一个往二房走,一个步履平稳,一个步伐匆匆。

只是刚分开没多久,顾媻就忍不住笑了笑,真是很好奇一会儿顾彦那大傻蛋把小簧书献给谢尘的画面,肯定很精彩

要知道昨天他才给谢尘打了鸡血,就像当年高三时,每周班主任在台上掏心掏肺激励学生们学习那样,总要管用几天,哪怕是再不学无术的学生,第二天一大早也不会想睡觉,鸡血残留的作用会让学生哪怕困得要死,也怀着不能对不起老师和自己的那份难得的意志,好好学习一个上午。

且谢尘依他看来,可不是个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不过可能顾彦根本和谢二爷不熟吧,才会觉得经常去风月场所的二爷喜欢。

有意思,二爷会给顾彦那傻蛋什么样的嘉奖呢拭目以待。

而顾媻继续找大房报道,要去见谢傲,结果刚到人院子门口,进都没进去,就听里头的下人说大爷天不亮就出门了,到衙门去了。

顾媻想了想,问了衙门地址就跟过去,哪怕当真是进不去衙门,态度得到位,等人下班也是一种修行。

这边顾媻出了谢府就前往扬州府去,扬州府乃当地第二大部门,相当于市政府部门,大领导是扬州府尹。第一大的,自然是总督府,大领导是一洲之刺史,又称州牧,统管下面十几个郡县,兼军政大权。

也就是说,大房的嫡次子如今在扬州省会的市政府上班,工作内容是协管监察市一年的经济税费,职务等同于市政府的财务部长

啧,顾媻一面过去,一面心中感慨,在古代有权势真是舒服,一成年家族就安排岗位,一来就是个肥缺,按品级算,得有从八品,但因为是在扬州这样富庶繁华的城市,比去贫困地区做正八品的县令都要实惠紧俏。

那些走科举的学子们,哪怕是考上了秀才,考上了进士等等,要当官,当一个富庶之地的好职位,多得是等上十几年甚至更多时间的。

当那些学子们好不容易四五十岁等来了调令,人家世家子弟早就混上更高层次,赚到了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钱。

老话有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顾媻不贪,他怕贪死自己,但他无法不再一次肯定自己以后的路,绝对要选对每个阶段的领导,靠他自己单打独斗,真是猴年马月才能拥有像谢家那样富丽堂皇的府邸。

另一边,一夜没能好好入睡的谢二爷打着哈欠起了床,刚洗完脸,睡眼惺忪地站在廊下想着无人知晓的故事,就见平日里跟屁虫似的老爱凑自己跟前吃吃喝喝的小眼睛小跑过来。

“二爷早啊”

小眼睛本名叫什么,谢二爷根本不知道,只是挺烦这人成天在旁边晃悠,所以为了打发这远房亲戚走开点,他这边有什么不要的东西,随便甩给小眼睛,小眼睛就溜了。

“嗯,怎么了”

小眼睛献宝似的把怀中用布包着的东西掏出来,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瞧见,发现附近没什么人,才打开一角给二爷看,脸上之谄媚几乎溢出“二爷您瞧,好东西啊,我好不容易才弄来,路上碰到顾媻那小子,他还说也要弄些来孝敬二爷,哼,就他扬州城的北门在哪儿都摸不着呢,一穷小子,哪儿能弄来这好东西,也就我惦记二爷”

之后小眼睛说什么谢二爷基本都没有听见,他表情僵硬,一字一句打断道“你说什么”

“你碰到顾时惜,还跟他说你送这东西给我”

谢二爷嘴角上扬的弧度有几分微妙,顾彦瞧着有点儿心虚,但同二爷诋毁顾媻的机会可不多,这小子实在长得漂亮,等顾媻熟悉侯府,找到机会到二房来,那还有他顾彦什么事儿

本来二爷就不怎么倚重他,去书塾都不需要他跟着伴读,从小到大,外来的自然比不上人家世代服侍侯府的子孙与主子们亲。

顾彦还盼着这次淘到了好东西献给二爷,好让二爷有什么好差事也多想想自己。

于是顾彦刚一点头,想好好说上一说顾媻的坏话,却没成想迎面而来一个大巴掌砰扇在自己脸上

“啊二爷”顾彦捂着脸,茫然畏缩。

谢二爷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顾彦便骂“老子喜欢这种东西你妈的,爷什么时候这么龌龊不堪要你到处诬蔑给爷滚”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抵达扬州府衙的少年在府衙门口刚刚站定,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找大爷,就碰见了个熟人。

熟人牵马而来,长身玉立,风姿卓越,手里还提着几盒糕点,看见顾媻,脚步都立时快了几份,像是奔向一朵只有夜里才娇娇开花的小蔷薇。

“是你”

“是你呀。”

顾媻微微仰头看这位公子哥,笑道“真是巧极了,公子来衙门办事”

孟三公子昨日没能瞧见顾媻认亲的好戏,他发现少年不在窗下后,心烦意乱的先行一步,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找去哪儿,便径直回府。

能在这里碰到,属实有缘,孟三公子曾看过一本佛书,说人生在世,缘分乃可遇不可求之事,有缘之人乃上天所定,今生不是他来还债,就是自己来还债。

孟三觉得,上辈子应是自己欠了许多,抵押给少年三魂六魄,于是今生魂不守舍。

“嗯,我来给父亲送点心,你呢”孟三公子轻轻笑道,“不过莫要叫我公子了,我叫孟玉,字疏行,你叫我阿玉或疏行,都可。”

“我叫顾时惜,冒昧了,不知孟公子您父何人呢我正巧也要进去给谢家大爷送早点。不如一起”顾媻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陈记馒头。他可是花了好大一颗碎银子才插队买到的。

“哦,叔父时任扬州刺史,来府尹办事,我也是奉母亲之命前来看望。”孟三公子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又道,“都说了,叫我阿玉罢。”

哎呀超级官二代,不错不错。

算起来,谢尘的祖父如今是什么职务跟孟三公子的父亲比,谁大呢皇室血脉的侯爵,与现在扬州大官,谁权力更大呢

少年心里劈里啪啦一顿算盘敲响,面上笑容却是愈发迷人,直叫对面的孟玉疑是在梦中耳垂微红。

顾媻看得清切,却假意不懂,一派天真烂漫地模样,觉得多个这样的人脉,委实很划算。

于是干脆地自然地亲昵起来“好吧,阿玉,那日的花,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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