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遮目
有这么一个笑话。
黄老爷心善，见不得穷人受难受苦，所以就命手下将穷人全部挪出了他的视线之外。
这是一个脚男们经常会说的笑话，听起来很讽刺，但现实里的「黄老爷」多得很。
比如现在人类城中的高层，权贵，富豪们，他们现在就是在遮着眼睛说没有穷苦人。
这些高层权贵们这么做时，那是在脚男们交还大政后的百年左右。
百年时间，那怕以人类城的医疗与生活水平，这也是两三代人的时间了，脚男的威严与余晖已经差不多洗净，掌控整个人类城的基本上都换上了世家，财阀，集团，以及一些政治组织，这种情况下，黄老爷们开始出现了。当然了，毕竟脚男只是交还大政，而不是领了便当，永生不死的他们随便怎么作死都不会死，同时脚男还掌控着人类城明面上的全部武装力量，以及暗中更可怕的地下基地武装力量，在这种情况下，黄老爷们即便出现，他们也不敢太过乱来，若真出了什么民怨沸腾的事情，那他们还真是没法一手遮天，脚男们可以轻松的将他们从肉体层面给解决掉。
即便是如此，自脚男们交还大政的这数百年里，人类城的贫富差距依然还是逐年加大，百分之三的人口掌握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财富，而暗中也有一些挑战人类三观的龌龊事存在，譬如人体实验之类都是有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因为脚男是永生不死的，所以黄老爷们不敢太过分，便是有黑暗也只敢暗中来，根本不敢在明面上叫嚣什么。
这一切……直到现在这一刻。
当人类城战役即将显出端倪时，那时候昊才刚刚将人类城显露出来，钧也正在带领众人向人类城进发时，在人类城中的高层们就已经开始对外界有关注了，只是那时候他们还想不到情况会这么夸张。
在过往的近千年时间中，不是没有万族发现人类城的所在，因此而发起的探索或者攻击也有许多，其中绝大部分的情况是人类城民众根本不知情，要么被诛仙四剑给抹杀了，要么被脚男给埋葬了，在过往无数年中，人类城的民众都处于这种无知的幸福中。
真正让人类城民众知晓万族的存在，以及知晓人类城领地到底有多得天独厚，这要到他们开始探索外界，然后被万族近乎赶绝，被驱赶回了人类城领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万族的大举进攻，就在这些民众们绝望的目光中，看似不可战胜的万族超凡者像是蝼蚁一样被轻松歼灭在四大关卡处，连同来袭的万族，以及他们身后的母族，全部都被倾巢而出的脚男彻底灭绝时，人类城的民众们才真切明白到人类城领地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那时候认识还很浅薄，但是毕竟是开始认识到了。
及至之后人类城的高层们开始屡次派遣小队人员外出探索，越是探索越是心惊而恐惧，同时也对人类城的存在本身，以及被他们称为永恒者的脚男们认识越加深刻，而且也在庆幸着自己是人类城的人类。
但是……
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城的民众们就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人类城外的人类。
没错，除了高层们知晓人类城外的残酷以外，人类城的绝大多数民众们也基本都知道一些模糊的概念，大概就类似于脚男们原本所在的世界，华夏的民众基本都知道非洲的人生活困苦，但是具体如何困苦，以及为什么而困苦，民众们的认知就会大而化之，不甚了了。
在人类城中也只有高层们才真切的知道人类城外的人类到底活在怎么样的地狱之中。
这其实涉及到了脚男们的存在，高层们对万族的恐惧心理以及觊觎心理，还有就是人类城的特殊等等，所以才会有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那就是禁止大肆探索人类城之外，违反者虽然不会是犯法什么的，但是人间消失却是很平常的事情
，这也导致了那怕是高层的一些新生代居然都对外界不甚了解，当初在大学时的王韬略就做过对人类城外探索的课题研究。
总之，人类城的民众对于人类城之外的情况有着最模糊的了解，大体就是类似于人类城外很贫瘠，人类城外很危险，人类城外的人类很贫苦悲惨，人类城外的万族很可怕很强大之类，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而人类城高层虽然知道大体详情，但是一方面是恐惧害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人类城的稳定啊，他们统治的稳定等等，所以他们也都是不讨论不宣传人类城外的情况。黄老爷心善，见不得穷人受难受苦，所以就命手下将穷人全部挪出了他的视线之外……
人类城民众们见不得人类城外的人类受苦受难，所以他们就干脆不看好了……
在人类城战役彻底爆发时，一天之内，人类城四大关卡外就堆积了无以计数的尸骸，既有万族魔兽的，也有人类的，层层叠叠的尸骸最多时堆积了上千米之高，整片大地望眼看去全部都是尸山血海，真正的尸山血海，这一幕连在关卡处的脚男都有些承受不住，更别提别的凡物了，以至于都有万族势力拒绝冲锋攻打关卡，然后被圣位直接给全族抹去的事情发生。
从战争爆发开始，这种凡人军队混合超凡者的冲锋就没有停止过，每一次都是无穷无尽的人类先一步冲来死亡，紧随其后是魔兽，再之后则是万族凡人与超凡者军队，密密麻麻无法计数，尸骸堆积到数百米乃至上千米，然后要么被关卡的高科技武器所蒸发，要么就是圣位随手一击广域清扫，接着就是战争继续。
短短两天时间内，守卫关卡的脚男都有些承受不住了，肉体上的疲惫也就罢了，但是心灵意志上的疲惫却不是轻易可以消散的，这并非是什么扭曲腐蚀，而是直面无法计数的生命死亡时所累积下来的心灵负面情绪，与脚男短时间内死亡太多次的那种负面类似，但是更难消除。到目前为止，四大关卡依然坚不可摧，无数的万族凡人与超凡者，还有魔兽与人类的冲击，更有诸多的攻城器械什么的，在这关卡上甚至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所以在有些无法承受守卫任务后，在关卡上的脚男们将情况通报给了钧。
这些脚男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就是轮换别的脚男，让他们休息一段时间，要么就是钧想办法解决外面的万族和圣位们。
钧自然没有办法解决这些万族与圣位，目前的情况已经是标准的无谋之战，彼此之间就是血拼，人类城四大关卡必须要扛到昊的计划完成，否则就一切皆休，所以钧自然也不可能看着脚男们崩溃了，他们是极好用的工具人，接下来的许多局面都还需要他们来达成。
所以钧直接命令脚男去寻到了王韬略，让脚男将王韬略带上了其所在的关卡上进行观战。
王韬略依然还在养病中，自之前见到了永恒者最高领导的几人，以及见到了被称为永恒者现在指挥官的钧后，他就一直待在边境镇养伤，同时也在思考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当初他组建大团队想要出来人类城外解救城外民众，这行动虽然没有达成，因为他严重低估了圣位们的战力与决心，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现在他能够在边境镇里待着就是收获。
脚男们在人类城的地位有多高，甚至脚男们自己都不清楚，他们大咧咧的性格，以及其目光与目标一直都注视在人类城之外，所以反倒看不清仅在身边的人类城，但是王韬略非常清楚脚男们在人类城中的地位，说一句一呼百应都算是轻的，事实上只要脚男们愿意，他们可以轻易人类城中任何一个势力，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个人的生死存亡，脚男可以轻易更改整个人类城的政体，可以轻易取回人类城的政治经济等等一切大权，甚至只要脚男愿意，他们还可以轻易覆灭人类城……
在脚男们大权归还后的几百年，不是没有世家，财阀，组织，政党之类试图亲近脚男，但是事实证明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一是脚男们太过神出鬼没了，一些人类城的禁区也禁止一切非脚男或者是地下基地人员进出，这让他们想要巴结脚男都做不到。
另一方面，脚男们对于人类城的这些高层实在是没多大好感，争权夺利什么的他们都知道，只是懒得去管，反正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们也不至于会出手，而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想要拿他们来当棋子，那才真是找死。这数百年里，唯有数人真的进了脚男的眼，这数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之后都成了人类城叱咤风云的人物，领了那个时代的风骚，王韬略虽然不至于产生出要靠着脚男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想法，但是现在他也算是入了脚男们的眼了，之后许多的事情就好做多了，那些可能会成为阻扰的家族或者势力，在脚男们为他背书的情况下，就再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几天王韬略的所思所想都是这个，不过他心里也还是带着了一些忧虑，那就是当时脚男们和钧对他的问话内容，这让王韬略心中堵堵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会在人类城中爆发。
就在这时，王韬略被脚男带着离开了边境镇，直接去到了关卡城墙上。
来到这里的王韬略整个人都惊呆了。
仅仅只是几分钟时间，王韬略就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他甚至不敢多看那下面战场一眼。
那是让王韬略三观无法承受的噩梦与地狱，他浑身颤抖着半蹲下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双臂，脸色一片铁青灰白，双眼发直而无神，整个人就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而在关卡上除了王韬略以外，剩下的人全部都是脚男了，他们的状态肯定要比王韬略好，不但能动能吼，但是除此以外，他们的神情与动作也与往常有异，这实在是心灵疲惫极了的象征。
这时距离人类城之战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天多时间，来关卡前冲锋找死的万族也不是没有进步，他们再不是直接一头撞死在这城墙上了，而是会借着堆积在下面的人类，魔兽，万族等等的尸骸，妄图攀爬上城墙的方式来攻陷关卡，这自然是行不通的，脚男们可是在整面城墙上布置安装了不知道多少的武器，除了远程武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近战的，保护城墙的武器也不少，所以这些万族自然是通通找死。
不过这就需要脚男们来进行操纵了，而这同样也是脚男们疲惫的原因。
总之一句话，在关卡处的脚男们最多还能够再坚持两三天，这期间必须要有别的人来替换他们，否则关卡内的武器就再也无人操纵，这样一来，关卡还真有被攻破的可能性了。
就在王韬略整个人都要崩溃时，他被一双大手给扯到了关卡的内部房间，外面的嘶吼声与各种死亡前的惊呼声逐渐淡去，而王韬略也在这时慢慢回过神来。
将王韬略带到这里的人是一个壮汉，五大三粗，看起来仿佛一头熊一样，从发色，容貌，瞳孔颜色来看，这是一个斯拉夫人，他也是脚男领袖之一，名字叫做维尼熊，嗯，没错，五大三粗的这个壮汉叫做维尼熊……
维尼熊就拿出一个金属扁壶出来，将壶盖拧开后，也不管王韬略怎么样，捏过他的脸，再撬开他的嘴，将这金属扁壶里的烈酒就往王韬略的在嘴巴里灌去。
这可是近乎酒精一样的烈酒啊，不过对于斯拉夫系的男人来说，这样的酒才是好酒，就如此，王韬略被灌得两眼翻白，待到维尼熊将他放开时，他又一次哇哇哇的大口吐了起来。
维尼熊则哈哈笑着，又掏出一个金属扁壶来，对着自己的嘴巴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哈了一口酒气后说道：「现在回过神来了没？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娘娘腔模样，第一次看到杀人与死亡？」
王韬略又一次
吐空了胃里的东西，不过依然还剩下少许烈酒在肚子里，他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这时闻言后，他就闷声闷气的道：「我见过死人，当时离开人类城，自大的想要去救援城外同胞时，看到了许多死人，但是……这不是杀人，这绝对不是杀人，这甚至不是屠杀了，我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词来描述我所看到的一切，那些尸骸，内脏，血肉全部混合在了一起，他们……疯了吗？还是被所谓的魔法控制了？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来攻打我们？」
维尼熊听到王韬略提起救援的事，他眼中带着了一些赞赏，当时王韬略所面临的情况，以及被攻击后残存下来，他依然大声呼喊着前进，还有他当时所说的那些话，脚男们其实都探听清楚了，所以维尼熊知道王韬略是真心的想要救助城外的同胞。
这时维尼熊就说道：「他们并没有被魔法所控制，但是却面对比被魔法控制更可怕的东西……圣位，在那后面的圣位一直在逼迫他们前来赴死，若是死在这关卡前，至少他们死了就没了，但若是不来送死，圣位有的是办法将他们杀死后，连灵魂在内都折磨成灰，那才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当然，他们的本性也让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本性？」王韬略不懂的问道。
维尼熊这时就坐到了王韬略身旁，他认真的道：「或许在你看来，万族也是知性生命，其中还有许多形象和我们人类相同，所以你就认为万族其实也是可以接触，可以互通有无，甚至是可以融合的吧？那我现在就要打破你的这个妄想了……不可能！万族就是我们的死敌，所有的万族都是！这无关乎他们是否是知性生命，也无关乎他们种族内是否有好人或者英豪，人类和万族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要么就是人类杀光万族，要么就是万族杀光人类，我这么说吧……你今天看到的一切，若是人类城四大关卡被攻破，那么这一切将会上演在整个人类城领地，所有人类城的民众全部都会化为你所看到的那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血肉骨内脏！」
「为什么？」王韬略更是不懂了，他立刻追问道：「一个种族自然是有好有坏，这次城外的难民逃难而来，不也接受了许多万族的帮助吗？现在不还有一些万族在人类城领地上吗？」
维尼熊沉默着掏出了一根香烟，他示意了一下王韬略是否需要，王韬略就连连摇头，维尼熊就边喝酒边抽烟，许久后才在烟雾弥漫中说道：「你知道吗？王韬略，现在的人类城……曾经有两次被建立，这应该是第三人类城了。」
「啊？」王韬略是真不知道这些，他立刻集中了全部精神，因为他知道他很可能会听到一些颠覆性的信息。「第二人类城就不说了，那其实除了名字是人类城，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城，而在那之前，还有一座人类城，名字叫做禁地人类城。」维尼熊继续说道。
「啊，禁地人类城！？」王韬略一声惊呼出声。
维尼熊笑着道：「你家族的祖宗留有只字片语，对吧？说起来，你王家的祖宗就是来自禁地人类城的幸存者，不光是你们王家，还有许多的世家，财阀创始人，还有一些组织的初代，政党的创建者，其实都来自禁地人类城，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对你们这么宽容的缘故了，因为你们其实都是我们的故人之后啊，你们的祖宗其实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所以那怕你们小动作不断，还不停的来试探我们的底线，但是我们依然对你们充满了包容。」
王韬略脸上就是一红，呐呐无言，而维尼熊就继续说道：「当初禁地人类城时，我们人类的实力还要超越现在，比现在还要强大得多……之前那些玄黄舰你见过了吧？你觉得那种战舰强大吗？」
「强大！」王韬略立刻说道：「那玄黄舰的科技超过了我的想象，若是我们能够制造的话，那外面这些万族就一点不怕了。」
维尼熊又喷了一口烟道：「当初禁地人类城时，我们建造了数以十万计百万计的各种类型玄黄舰，连混沌玄黄舰都造了出来，你可知道，当初禁地人类城时，万族别说是敢像现在这样屠杀人类，便是稍微欺负一下人类都不敢，不光是凡人万族，便是那些圣位，扬武扬威到不可一世的高阶圣位，先天圣位什么的，全部都是给我们人类当狗的命！」
王韬略是真的惊呆了，他不敢置信的道：「这……不可能吧？」
王韬略是亲眼见过圣位强大的，那八名先天圣位袭击人类城时，引发的震荡宛如天地崩塌，这样的存在称一声神灵绝不为过，但是在维尼熊口中，这样强大的神灵，当初居然是臣服在禁地人类城的体系下？
维尼熊惨然一笑道：「谁和你开玩笑似的，当初禁地人类城中，这些圣位们就是大领主的狗！当初禁地人类城时，我们人类秉持着只有坏的个体，没有坏的种族，所以大力救助那些万族，将他们容纳了进来，我们想要掀起人类革命，将万族也纳入到人类体系里，那时的禁地人类城，和平，繁华，安宁，万族与人类和谐相处，我们也尽力保持着公正公道，既不偏帮人类，也不偏倚万族，那时我们都觉得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情况发展，我们所做的事情将是未来所有知性生命的万世之基！」
王韬略听着维尼熊所说的话，想象着那样的盛世，一时间他整个人也有些痴了。
这时，维尼熊却是话锋一转，直接说道：「可是这一切都结束了，在那时，看似已经和我们人类和谐相处的万族，他们变成了恶魔，他们暴起杀人，真的是看到什么人都杀啊，老人，孩子，孕妇，所有的人类都在猝不及防下被他们虐杀，你可以想象吗？一群七八岁大小的万族小崽子，居然合起来将另几个人类幼儿甚至婴儿给分尸了……」
「无数的悲惨，无数的血色，无数的凌虐，我现在做的噩梦，十有八九都是当初禁地人类城中所发生的情景，到最后，禁地人类城没了，无数的禁地人类死了，他们带着血泪的看着我，每一次啊，每一次我都不敢回看他们的眼睛，因为我怕……我真的好害怕啊。」
维尼熊忽然一下子嚎啕大哭，边哭边不停的喝酒，王韬略整个人都惊呆了，既为禁地人类城的覆灭而惊呆，也为维尼熊口中万族的残暴而惊呆。
隔了许久，维尼熊才停下哭泣，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对王韬略说道：「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坏的只是个体，种族是无罪的话，所有的万族，全部都该死该杀，他们现在温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与机会攻击我们人类罢了，不信？你且看看关卡外，那些疯狂的万族，那些被逼迫赴死的人类，还有那些圣位的屠杀……万族与人类，必然只能够剩余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无此心志心念，那你还是尽快回去人类城核心地带吧，好好享受你富裕的生活。」
王韬略呆呆的想了半天，他才断然说道：「抱歉，不是我不信你，但是我从小到大的教育，三观，以及逻辑概念等等都告诉我，知性生命只分好坏……但是，我们现在是受害者，是被攻击者，所以我们必须要用尽一切手段与力量来抵抗他们，抵抗他们的攻击与入侵！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
维尼熊摊开手道：「不知道。」
「不知道？」王韬略更是诧异了，因为抓他来这里的人是维尼熊，给他说了这么多的人也是维尼熊，现在维尼熊告诉他不知道，那这是消遣他来着？
维尼熊就理直气壮的道：「要你来看这些的人是钧，也就是那个临时指挥官，为什么他要你来看这些，以及要你做什么我确实不知道，至于刚刚和你说了这么多，这不过是我想说罢了，我想要告诉你真相罢了，无关其余。」王韬略呆呆想了片刻，然后他眼神逐渐坚定，对着维尼熊道：「我
想我知道钧要让我做什么了……大人，请你们再坚持一些时日，我会带着援军回来……一定！」
人类城四大关卡被疯狂攻击，以及四大关卡外所堆积的无数尸骸，这一切信息，其实人类城的高层们都可以知晓，但是……他们在攻击发生的当天，就关闭了四大关卡的各种映像监控设备。以及高空悬浮设备。
不光是高层们自己不看，甚至他们还切断了边境镇通往人类城领地其余地方的网络，当然了，这只是民间网络，脚男们自己有一套网络是直接链接到地下基地的，高层们自然是没法关闭，但是就光是凭他们所做的事情，人类城所有城区的民众，是再也无法看到四大关卡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王韬略在飞行器上时就知道了这一切，而在知道的那一刻，王韬略差点咬碎了牙齿，手指甲更是深深刺入到了手掌中。
王韬略自己就是世家子弟，他自己就是高层之一，所以他深刻的明白这些高层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本质愚昧这么简单，这其中其实有着某些道理。
首先，高层们之所以是高层，不管是财阀也好，世家也好，垄断集团也好，还是各个组织或者政党也好，他们之所以可以占据人类城的最高层，原因并非是他们当真就是天资卓绝，人类城中比他们厉害的中下层比比皆是，他们之所以是高层，乃是因为他们的祖宗们世代累积下了财富与人脉。
但是同样的，要累积下财富与人脉，然后顺利的继承给后代，最核心的一个条件就是秩序与稳定。
不是说战乱与混乱没法出现高层世家什么的，但是那样的高层与世家很容易被取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越是混乱，越是无秩序，现在的高层就越有可能被洗牌。
没人想要去赌，可能中下层的人想要赌，因为赌赢了就一下子翻盘，赌输了也不过是贱命一条，但是高层想要的是秩序，而且是刻板到如同机械齿轮一样的秩序，最好是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比如高层的孩子永远是高层，社会阶级决定了其地位这种，类似于九品中正制，或者是种姓制的那种。
这也是脚男归还大政后，这些高层人员一直试图达成的一点，只不过脚男只是归还了大政，而不是死了，所以他们还没做到罢了。
自知道四大关卡处爆发了无比恐怖的战争，高层们就默契无比的切断了四大关卡与核心领地内的一切信息来源，这样一来，民众们就完全不会知晓人类城面临的恐怖境地，他们也不会恐慌，社会秩序也会继续井然有序。至于四大关卡外的情况……
高层们本能的不愿去思考，因为那是脚男的战场，胜了是脚男们的胜利，这反倒是让脚男们有着更高的权威，若是败了，那脚男自然是彻底退出舞台，而他们也不是无法可想。
那些万族进来了人类城，总要找人为他们管理这人类城的无数民众吧？
总要获得人类城的钱财，人才，科技等等一切吧？总要与他们这些地头蛇合作吧？
而且真的万族来了，那他们未尝不可以化为万族，要知道万族是有超凡者的，超凡者就意味着长生，这也是许多高层们心中的所思所想。
于是乎，荒唐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
一直到王韬略回到了核心地带，并且立刻以王家的政治资本要求召开大议会时，在人类城核心地带的民众们依然不知道四大关卡外已经血流成海了。
王家是大世家，王韬略倾尽了王家的政治资本，那这大议会就必然要召开，只是所有高层们都知道王韬略离开过人类城，之后也待在了边境镇，这次回来，他很有可能是要发难，所以这一次的大议会直接变成了闭门会议，一切媒体全部都禁止入内，这些高层们已经有计划的想要隔绝王家，孤立王家了，甚至暗
中已经有许多高层人员暗中串联，想要先一步将王家给毁灭掉才好。
但是在这大议会开始的那一刻，部分高层们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与图谋失败了，甚至少少的几个议员直接就产生了尿意，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因为走入会场的王韬略，他身边跟随着两名脚男。王韬略直接走到了主席台前，他看着议会轮值主席，只是微微看了一眼，接着就直接对着话筒道：「懦夫将会羞愧而死，在我看来，你们全都是懦夫，甚至在你们里面，还有一些披着人皮的恶魔！」
「我要求立刻开放一切四大关卡信息通道，民众们有权知道所有真相！」
立刻就有议员开始了反驳……不是每个人都认识脚男的，脚男又不会在脸上写着自己是脚男，只有议会中的最高层，少少一些人知道这两人是脚男。
听着这些人的反驳，无非就是不要煽动民众，不要带来恐慌，不要造成社会动荡之类的话。
王韬略眼珠子都气红了，他对着话筒一声怒吼道：「闭嘴，垃圾！」
「你们正在对民众们隐瞒人类城最大的灾难！你们正在试图让保护我们近千年的英雄单独赴死！」
说到这里，王韬略认真的看向了在场每一个议员，他说道：「我不信你们全部人都被权势，金钱，地位蒙蔽了双眼，我也不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要变成万族来获得长寿，我也不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良心……同胞们，睁开你们的双眼看看吧，看看人类城之外吧，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我们即将面对什么吧！」
「……你们若还有一丁点血性，就和我一起去关卡处看看，只是看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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