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秘密谋划
“西面的壕沟挖得如何了？”朱慈烺最终放下了观察攻打侯台的远镜，扭头看向身旁的徐志彪问道。
“济南城西面七个营寨周围的壕沟基本上都已经挖好，宽度和深度都在一丈以上，鞑子贸然突围的话，绝对会被堵住。”徐志彪拱手抱拳，顿了顿，然后又道。
“不过，国主，以咱们围城的兵马，多铎和洪承畴这些人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咱们若是一直那么严防死守，他们可能会拼死抵抗啊！更别说郑成功的水师早就已经控制住江面了，现在离冬天结冰还远着呢。”
“多铎若是真的从江面走倒是好了，郑成功直接在水上把他们全部干掉，朕也不用再费这个心了。”朱慈烺皱着眉头道：“要是让他们突围出去了，几万鞑子兵，想要造船渡河虽然困难，但是也不无可能，而且他们一路劫掠，恐怕死几十万百姓都有可能。”
如今清军守住了济南城的外城，若是多铎和洪承畴设置了暗门的话，或许还能从那里寻求攻破的突破点，但现在恐怕这样的机会也已经没有了。
徐志彪其实觉得朱慈烺这是过分小心了，他甚至不觉得城中的清军被困半年之后，在没有援兵接应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突破城外的数万大军组成的包围圈？但这些话他是不能说的，他还不敢质疑朱慈烺，免得引起对方的不满，最终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陛下，还有一事。”徐志彪又抱拳道。
“你是想说派出兵马将北面的那些州县悉数收复的事情？”朱慈烺知道对方想要说这个，但他手里如今控制的州县已经能够满足歼灭多铎所部的战略要求了，他不想再分兵，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这个时候，朱慈烺最大的诉求就是稳，不出意外，而不是像徐志彪那么急着要立功，总是想主动寻找战机。
“是，陛下。现在还有一些大城被控制在清军手中，这些城池里都有不少八旗兵，还有包衣。臣担心多铎在里面还藏有更多兵马，关键时候可能会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臣才说想要趁着清军分兵，咱们也没有要集中兵马攻城的间隙，纠集三四十门火炮，把这些城池悉数攻破了。
如果多铎真的有兵马藏在里面，咱们可以趁机各个击破，剿灭他们。就算没有，也可以以此为诱饵，引诱济南城城中的清军出击……”
徐志彪虽然想要立功，但是也知道济南城的坚固和多铎和洪承畴的能耐，而且要是到了突围的时候，那些鞑子必然是拼命的，这绝对是一场血战。以多铎的谋略，他不觉得对方会没有为自己留后路。
朱慈烺听罢，也有些动摇了，主要是徐志彪说得没错，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但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或许多铎就是徐志彪说的那样想的也说不定，概率小不代表没可能。
“张煌言。”
“臣在！”
“传朕的军令，诸将今晚紧急集合，参加临时军议。”
朱慈烺已经开始在军中实验“参谋”制度了，但还没有大范围推广，只是在中军设置了一个框架，他打算借着这次大战的实战机会，不断完善这个设想，所以根本不放过任何一个检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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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抚完尚之信之后，阿济格和吴三桂很快便开始分批率领河南的清军主力东进，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近两万八旗兵，数千精锐包衣兵，三万多藩兵，还有上万绿营兵，共七万余人马穿过北直隶大名府，带进了山东的东昌府域内。
不过，为了防止朱慈烺的军情司打探到这个消息，这些兵马没有直接进入济南东面的州府，而是分批潜藏进了山林之中，由吴三桂手下的心腹大将和阿济格手下的固山额真统率。
阿济格和吴三桂两人则是在东昌府会见了秘密前往此地的多尔衮，商议夹击朱慈烺大军的最终方案。
在他们从豫南绕道豫西的山岭，几万人马秘密前往山东这段时间，多尔衮不断加强针对济南东部山谷的斥候侦察，给朱慈烺释放出了即将来救援，但是又一直犹豫不决的信号，这让朱慈烺多次下令延缓对济南城的进攻，生怕多尔衮下决心之前，就把城池给攻破了。
这也就是秦凯为什么带着任宣，甚至朱慈烺还打算把常青山的那部兵马调给他，就是因为发现了清军的这些异动。
只是，这个时候，朱慈烺还以为是自己准备打伏击，伏击清军，但其实这是多尔衮，阿济格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现在朱慈烺应该已经把派往青州府，济南府其他的援兵又调了回去，他绝对以为咱们都受到了迷惑。”多尔衮颇为得意，当初就是他让斥候积极突袭的，为的就是给朱慈烺这个伏击他的机会。
“至于济南城，城内能战的兵马足足有三万多，兵甲火药，粮草都不缺，虽然现在士气有些低落，但坚守下去并不难。
不过，明军的火炮威力十分大，这是咱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多铎和洪承畴的压力不小啊！
若是朱慈烺下了决心要攻破城池，而咱们又不支援，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不出半年，济南城必破。要是济南没了，咱们就没有支援的理由了。”
“摄政王的意思是，咱们要立即行动，支援济南，然后掉入朱慈烺的圈套？”
阿济格还有点迟疑，他的兵马翻山越岭而来，为了隐蔽，几乎都没有走官道，还要保证速度，已经十分疲惫，如今还是为了隐蔽，又没能入城，得不到充分休整，要是直接开战，恐怕战斗力会受到很大影响。
多尔衮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其实也担心这个问题，此战决定了大清的生死存亡，他同样不敢有一丝怠慢。
“倒也不急着这三五天，现在朱慈烺还没开始正经攻城，咱们去的太早，朱慈烺能抽调的兵马也越多，等多铎和洪承畴拖住一部分明军之后，我再领兵出击。”
阿济格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多尔衮说道：“摄政王，我把军中的巴牙喇都派给你，到时候你借着行军的机会，把他们装成斥候派出去，不要遗漏任何一个明军的探子。要是被朱慈烺察觉到了什么，那就功亏一篑了。”
“嗯。”多尔衮当即点头答应，他没想到阿济格会那么大方，原本已经做好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打算了。这样的话，之后对方有什么要求，他也得答应才行了。
巴牙喇是八旗甲兵中精锐的精锐，数量稀少，战力强悍，也是一个旗主实力的表现。若是多尔衮和阿济格联合起来，把手中的一千五百多作战经验丰富的巴牙喇都派出去，朱慈烺的斥候绝对难再侦探到什么有效的军情。
“到时候只要巴牙喇一出，朱慈烺必然会成为瞎子，聋子，也就打探不到咱们的伏兵了。”
“若是济南城拖住了朱慈烺的部分兵马，他最多还能派出多少兵马来应战？”
这是阿济格最关心的问题，他和多尔衮如今全部能战的兵马集合在一起，也不超过八万，还得派出一部分作为诱饵，和包衣兵一起进入山谷之中，最后能用于伏击朱慈烺所部追兵的，可能就是五万多，最多不会超过六万人马。
毕竟，若是那些包衣兵一触即溃，朱慈烺必然会起疑，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能犯错误。
同样的，如果朱慈烺上当，他们也只能一战击败对方，所以阿济格在想要不要压上所有军队。
“济南城最多能牵制住他两万兵马，若是多铎在济南表现不佳，还将更少。而朱慈烺在南直隶，鲁南等地还有数千驻军，甚至就是豫东等各要地也是如此。最后他可能还能拿出四万五千到五万五千的兵马来伏击咱们。”多尔衮说着，语气也有些黯然了。
阿济格和吴三桂听罢，脸色都同样沉了下来，朱慈烺如今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决战前，又从多尔衮这里听了一次，最后确定之后，心中更加畏惧罢了
“吴三桂，你对关内的明军了解颇深，此战你觉得如何？”阿济格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了吴三桂问道，他确实没有和朱慈烺打仗的经验，一直打的都是农民军。
吴三桂咽了咽口水，他如今并没有原来历史上那些击败南方明军的经历，和对方打的也都是败仗，其实心里同样没有一点底气。不过，他面对两个满洲主子，却是有些决然道：
“咱们把兵马全部压上去，一战击败李定国朱慈烺，还是有胜算的。绝对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奴才看过周围的地形，朱慈烺可能伏击的地方宽度较小，小山坡众多，不适合骑兵作战。
但是，咱们伏击的地方就不一样了，大片都是平野，朱慈烺在那里和咱们硬碰硬的话，免不得两败俱伤，最坏也就是这样了。”
多尔衮和阿济格听了，都点了点头，他们发起这样的一场大战，虽然很多都是迫不得已，但其实也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只是因为对手是朱慈烺，心理压力大罢了。现在听了吴三桂的话，自然像是得了肯定一般。
“不管如何，此战咱们一定要打胜。”多尔衮最终鼓舞道：“当初萨尔浒的时候，之后辽东的多次大战，大清也都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最关键的时候，都胜了，这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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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当阿济格和吴三桂的大队兵马进入山东域内，豫南的清军防务一片空虚的时候，刚刚领兵攻下了陕西西安府商南县，以及附近几个堡镇的李过忽然指挥主力大军撤退，似乎是要马上折返回河南，打尚可喜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按照李过的计划，无论尚可喜手下的这些军官是真的要反正，还是阿济格在幕后指使的拖延时间之策，只要阿济格和吴三桂领兵北上南京，那他拿下豫南三府，甚至是河南和陕西，都将易如反掌，区区一个尚可喜，最多就是能抵挡他两三个月而已。
他并不知道阿济格的目标是朱慈烺，除了在左梦庚那里提前安插有眼线以外，李过的情报系统并不强大，更无法深入清军内部，这是强如军情司这样数年筹划专业情报机构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就在李过大军刚刚撤回第一支大军，第二支大军正准备启程返回襄阳府的时候，他安插在左梦庚那里的眼线就传回了朱慈烺要让左梦庚伺机而动，领兵北上，收取整个河南的消息。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李过哪里还能坐得住啊？他在河南所占的州府本来就不多，若是不能占据河南和陕西，将来哪里来的本钱在新朝占个一席之地？
且说，这是李过一贯的思维模式了，他想得不远也不高，甚至有些低于自己当时当刻的实力。目标不够远大，也没有帝王之志，只是想要做一个地方军阀，或者权臣。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固然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忠勇李王志向高远，深谋远虑；但若是失败的话，就是沦为后人的笑柄了。
当然，几千年历史中，有资格笑话李过的人不多，但不知天高地厚笑话他的人绝对也不会少。
而且，李过之所以不想攻打陕西，便是因为先拿下南阳府，开封府，河南府等地，荡清具有野战能力的河南清军之后，陕西的绿营军基本上就望风而降了，这样他能少损失不少兵马和装备，更能收编大批成建制的军队，直接缴获陕西各州府的粮草军需。
但换个角度，若是能攻取陕西，河南的清军就几乎是被他两面包围，可能也不用打那场硬仗了。
原本李过在湖广的时候是选择后者的，他并不怕打一场硬仗。相比之下，李过并不愿意分兵各处，千里迢迢，翻越秦岭，攻打陕西那么多州府，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守不守得住，是不是又会和以前一样功亏一篑，都是值得商榷的问题。
但若是左梦庚，郝摇旗等人率主力前来，他就别无选择了，必须占据河南数府之地作为根基，以此保住至少半个河南。
于是乎，原本折返的李过大军将计就计，给放松警惕的西安府商州城绿营军来了一个突然袭击，后者猝不及防，商州城就这样以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形式，一战而下了。
而几乎倾巢出动的三万李军，实战兵马两万三千余，号称十万大军，乘胜追击，分兵各处，不过五日，便收复了除了西安城的整个西安府，一时声势空前。
而事发突然，得到消息的张献忠随即派孙可望和李定国率军北上，继续攻取汉中等地了。
与此同时，左梦庚和郝摇旗等人在得到了堵胤锡的同意之后，也开始抽调兵马，准备新的战事，以继续河南的军事行动。
不过，他们倒还不是最急的，李过在西安府的军事行动势如破竹，消息传到东昌府之后，反而是加速了多尔衮和阿济格的行动，他们原本还打算再休整几日，等阿济格大军完全恢复战斗力之后再说的，可如今的局势迫使他们不敢再等下去了。
万一李过真的占了整个陕甘，那河南必然也保不住，到时候他们这支清廷在中原地区唯二的主力将腹背受敌，而且仅靠北直隶和山西，近十万大军，连带包衣兵，绿营兵十几万，补给必然难以供应，到那时恐怕困也会被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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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西南数十里左右的山间道路，数列清军队列正在行进，弯弯曲曲犹如蛇行，各色军服的士兵掺杂其中，人马车辆连绵数里。
这里距离沙河不到五十里，而过了大清河之后，再行进三十里左右，就进入多尔衮和阿济格预设的伏击战场了。
多尔衮和阿济格当前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他们派出去的斥候效果斐然，几乎阻挡住了所有的明军斥候，而少数能够冲破封锁抵近侦察的，其实也无法获取有效的情报，这将是伏击胜利进行的基本。
仅仅依靠几个斥候的观察，是得不出数万大军的具体情况的，每个斥候都只能远远观测到极其有限的一部分，获得有限的情报，而他们的情报需要相互间验证过之后，才是有效的。
阿济格坐在一匹披着银甲的战马之上，立于山腰处眺望底下正在行进的大军。虽然这次是他们设下了圈套伏击朱慈烺。但是他很清楚朱慈烺的厉害，心中还是十分忐忑。
说实话，阿济格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把握打赢朱慈烺，但是这一仗他又不得不打，而且多尔衮也在军中，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怯懦，否则对他的威信将是极大的打击，多重压力共同作用下，使得他感觉十分烦躁和疲惫。
阿济格和多尔衮大军携带了五十多门仿制自明军的小型火炮，打算用于伏击之后的近战，现在全军都打着阿济格大军的旗号，他们以一日三十多里的速度进行，直到第二日中午，才抵达西面的大清河。
而这里距离进入济南府附近的山谷已经非常近了，主力部队过河之后就得分散隐蔽，以免被朱慈烺派出的斥候察觉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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