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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新的政治力量


  这渭水庄园里面的奴仆,显然不是一般的奴仆。

  他们进退有据,将各家的人都安置的妥妥当当的,仅仅是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来。

  他们不简单。

  显然不太可能是谢台的人。

  他们应该是世家的人,至于是哪一个世家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的宴会是在主堂里面的。

  但是主堂里面的位置并不够。

  从主堂绵延而出,甚至可以到渭水畔而去。

  周遭,火盆还有挡雪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以王生的身份,当然是被安排在主堂内了。

  不过不是主堂第一个位置。

  但也是靠前排的位置。

  此时人没有来齐,但是从来的人中,倒是可以看到不少的文学巨擘。

  如之前的金谷二十四友,左思,潘岳,陆机陆云都来了。

  其中左思的位置在王生之上,潘岳陆机陆云的位置这是在王生下面的。

  对于这个安排,王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左思虽然在朝堂上没有多少权力,但是在士林之中,他的影响力可是不小的。

  除左思外,王生发现兰陵公卫璪正在其中,便是司徒王戎,也在前列。

  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居然也被邀请过来了。

  王生眉头微皱。

  他很快便发现了。

  这来的人里面,大多是世家的人。

  其次是无依无靠的寒素。

  像王生这样的皇帝身边的红人,宠臣,在此处倒是显得突兀。

  可以这么说,满屋子里的人,都是失意的人。

  除了王生以及少部分世家之人。

  毫无疑问,现在在渭水庄园的这些人,在朝堂上绝对算是一股力量。

  而且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尤其是司徒王戎,兰陵公卫璪。

  这两人背后,都是站着一个大世家的。

  太后邀请了这么多人来...

  难道不怕皇帝震怒?

  在权力面前,亲情有时候是十分脆弱的。

  便是父子相残,兄弟反目,在权力面前,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母子之情...

  足够牢靠吗?

  人渐渐来齐了。

  王生在一边默默的喝着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低调一些。

  但是王生想要低调,却是有人不想要王生低调。

  譬如司徒王戎。

  “广元侯昨夜在皇宫留宿,当真是好大的威仪。”

  王生瞥了王戎一眼,说道:“司徒莫要说这些话了,大不了我香水的生意,送与你罢了。”

  对付铁公鸡,当然是钱来的实际了。

  而香水,是暴利生意。

  原本是王生与王戎两人合伙办的。

  但是王生如今见到王戎这副嘴脸,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不过是要一些好处罢了。

  “当真?”

  王戎眼睛骤然一亮。

  “自然是真的了。”

  这王戎,倒还真是果不出他的所料。

  “若是如此的话,之前的事情,你我就揭过了。”

  王生翻了翻白眼。

  莫要说揭过了。

  你受的那些损失,恐怕连这香水生意的零头都不如。

  当然,王生之所以如此大度,将香水生意转让给王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天下太平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这洛阳,迟早会在战乱之中的。

  在战乱之时,人人都想着活命,谁还会想着买香水?

  再者说,做生意,是商人做的事情,王生亲自参与其中,难免有些掉份。

  日后王生有其他的生意要做,也是要交给手下人去做的。

  自己在背后掌控全局即可。

  将铁公鸡王戎打发回去之后,王生久违的获得一阵平静时光。

  不过这平静也没有持续多久。

  冥冥之中,王生感受到了一股恶意的眼神。

  转头朝着那股恶意的眼神看去,王生马上发现了这眼神的主人。

  杨珍。

  弘农杨氏如今的掌舵者。

  这家伙对自己的怨气,还真是不能用区区香水就能解决的。

  不过...

  王生也未必怕了这杨珍。

  如今在洛阳,王生的权势比这个杨珍大太多了。

  一个落魄世家,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这匹快要瘦死的骆驼要是敢招惹自己的话,王生不介意让这匹骆驼真的变成死骆驼。

  王生完全有这个能力。

  当然...

  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再者说,这个杨珍若真是惹恼了他的话,王生完全可以动用影楼的力量,将这杨珍的命留在洛阳。

  若是要杀赵王这些人,或许有些难度,但是杀杨珍,恐怕都不用林朝这样的人出手。

  见到王生抬头,杨珍冷哼一声,便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很快,作为主人的谢台也缓缓走到主位上去了。

  谢台不过是关内侯,不管是他的品德,还是才能,亦或者说资历,他都不够做这个位置的资格。

  不过...

  加了一个太后亲族的身份之后,他坐在主位上,也不算显得那么突兀。

  后宫不得干政。

  只是从两汉得到的惨痛教训,在曹魏被彻彻底底的贯彻了下去。

  西晋,原本也是如此的。

  但是出了一个贾南风。

  有了贾南风这个前辈,见识到权力能够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好处的谢太后,如今也想做第二个贾南风。

  但是...

  不同与上一个皇帝是一个傻子。

  现在的这个皇帝,不是傻子。

  他锐意进取,虽然有些想当然。

  他血气方刚,甚至想要跟世家掰手腕。

  在这个皇帝面前,谢太后想要做贾南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谢太后也不是想做完整的贾南风。

  只要能做到一半贾南风的权势,她便够了。

  然而...

  这一半贾南风的权势...

  皇帝也不会给的。

  司马遹体会过没有权利的感觉,是故他对权利的掌控是十分病态的。

  要想从他手上分出一点权力出去...

  很难。

  不过...

  谢太后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西汉初年掌权的皇后,吕雉,窦氏,王娡,再算上前半时期的卫子夫。

  她们干政的基础,是她们的前半生与皇帝的利益高度一致、是皇帝的第一同盟者,而她们的家族本身都是贫寒家庭,皇帝提拔她们的家族成员,内有姻亲的关系,外有君臣的恩惠,是值得依赖的亲信势力,毕竟在某些时期里皇帝要对付那些功勋将领和宗亲势力,这些出身贫寒的“老丈人”和“小舅子”们是最好利用的势力。

  而且她们是下一代君主的至亲,当先帝崩驾、幼主登基的时候,往往外戚势力巩固的最佳时期,因为他们,甚至比太后本人,更加地与新皇帝利益一致。

  因为此时姓刘的父系宗亲们都是争夺皇位的潜在威胁,只有外姓的、作为朝廷官员的、又作为母系血亲的外戚们最积极有效地拥护小皇帝的统治,也令小皇帝安心。

  他们推翻旧有的宗亲势力,成为政治局面里新的主导(有或没有之一),这时候外戚家族已经不是当年草根出身、锐意进取的人,而已传至二代或是三代子弟,失去了当初的忧患意识也还未形成世家子弟的学识积淀,变成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当小皇帝羽翼丰满,而社会度过政权交替的动荡,需要新一轮的政治制度更新时,外戚就成为需要被推翻的反动势力。

  现在的谢太后,出身寒素。

  她的父亲,不过区区屠夫。

  如今还音讯全无。

  唯一的亲人,也只有谢台还有她的那个侄子。

  能用的人很少。

  加之如今宗亲强势,若是有一支外戚,能够控制的外戚力量,那自然是极好的。

  若是皇帝重用他们的话,谢太后的权势,定然有有所增加。

  至于皇后王惠风,因为她出身琅琊王氏的原因,势必是得不到皇帝的信任的。

  便是信任,也会猜忌。

  “诸位。”

  就在王生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谢台的话也是缓缓说出来了。

  “再过一个月,便是太后生辰,虽然先帝驾崩未久,此事不应该大作,然而心意,还是要有的,故此在下在此地摆下诗会,为的便是给太后献上绝妙诗篇。”

  所谓诗篇,无非是为了讨好太后罢了。

  王生对讨好太后这件事根本不感冒。

  他现在已经是皇帝身边的重臣了。

  之所以去拜访太后,只是想要与太后维持好关系罢了。

  不想要太后因此怨恨他,并且在皇帝耳边说他的坏话,

  仅此而已。

  但王生不稀罕讨好太后,并不表示别人不讨好太后。

  尤其是那些原来跟着贾谧的人,如今仕途无望,若是能够讨好太后,从而焕发仕途第二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机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陆机乃是孙吴丞相陆逊之孙、大司马陆抗之子,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孙吴灭亡后出仕晋朝司马氏政权,曾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作郎等职。

  但是随着贾谧的失势,他在洛阳做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了。

  原本作为异乡人,他们在洛阳的日子就没有多好过。

  如今,更是难过了。

  但是...

  只要攀上太后的高枝,那便还有机会。

  “在下有诗赋,虽然不能作为贺诗,但却颇为几分风骚。”

  “陆平原请。”

  谢台在来之前,显然是做好了功课了。

  陆机咳嗽两声,当即歌曰:

  “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

  恶木岂无枝?志士多苦心。

  整驾肃时命,杖策将远寻。

  饥食猛虎窟,寒栖野雀林。

  日归功未建,时往岁载阴。

  崇云临岸骇,鸣条随风吟。

  静言幽谷底,长啸高山岑。

  急弦无懦响,亮节难为音。

  人生诚未易,曷云开此衿?

  眷我耿介怀,俯仰愧古今。”

  陆机的这首诗,是咏志诗。

  “急弦无懦响,亮节难为音。”意思便是乐器绷紧了的弦发不出缓弱的声音,而节操高尚的人就犹如这急弦,谈论问题常常直言不讳,常常不为君王所喜,不为世俗所容,得不到认可。

  陆机此诗一出,当即触动了众人心中的痛楚。

  如今的他们。

  何尝不是被君王所厌,不为世俗所容呢?

  “士衡,不知此诗何名?”

  “猛虎行。”

  猛虎行...

  潘岳喃喃自语,目光却是愈发发亮起来了。

  “好一个猛虎行。”

  谢台自然是不懂诗赋的,但是现在听到众人的喝彩声,也知道陆机的这个诗赋是不错的。

  “陆平原的《猛虎行》,当真是猛虎一般,这定然是好诗赋,之后我定然会呈上与太后一观。”

  说实话的。

  他当然是一点都不懂这猛虎行好在哪里的。

  若是给他一首打油诗,或许他还会觉得更好。

  “既然士衡兄已经有珠玉在前,那在下也便将拙作呈上了。”

  潘岳起身,缓步而行。

  “独悲安所慕,人生若朝露。

  绵邈寄绝域,眷恋想平素。

  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

  形体隔不达,精爽交中路。

  不见山上松,隆冬不易故。

  不见陵涧柏,岁寒守一度。

  无谓希见疏,在远分弥固。”

  内顾诗,气氛比之陆机的言志诗来说,这个气氛还要低沉不少。

  谢台眉头微皱。

  他可是打着祝寿的名头办的诗会,但是现在的这些诗赋,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不过...

  忍...

  谢台脸上还是挤出一些笑容出来。

  “潘公的诗赋,确实不错,但毕竟是与太后的祝寿诗,这个...”

  潘岳当然是听出了谢台的话外之音。

  “有感而发罢了,太后若是不喜欢,在下可以做其他的诗赋。”

  陆机与潘岳,都是如今文赋上最好的那一批人。

  尤其是在两人不得志之后,这创作的源泉,也汩汩而出。

    屈原,“楚辞”的开创者,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出身于贵族之家,与楚王同姓,有着优厚的文化教养,也有高远的政治理想和为之奋斗的献身精神。

  他希望辅佑楚王,使祖国富强,主张内修法度,联齐抗秦,与朝中的亲秦派形成对立,因楚王昏庸无能、听信谗言,逐渐地被最高统治集团疏远,终于遭致了流放的命运。

  在流放江南的岁月里,他忧愤交集地写下了长篇自叙抒情诗《离骚》。

    李白,盛唐文化孕育出来的天才诗人。其诗歌创作充满了激情与想象,既气势浩瀚,变幻莫测,又自然天成。

  李白青年时期曾上书安州裴长史、韩朝宗,希求荐用。

  天宝元年奉召入京为供奉翰林,但不久就遭到朝中权贵谗毁,于天宝三载以“赐金放还”知名被迫离开长安。

  安史之乱中,心怀报国之心的李白加入永王李璘的幕府,又在肃宗李亨讨伐时获“反叛”之罪入狱,长期流放夜郎。

  后又想从军报国,终因多病而不能实现。

  有此经历的,还有杜甫,白居易,苏轼等人。

  他们的文学成就,很多都是因为自己不太顺畅的经历。

  一如现在的潘岳,陆机,左思,还有更多不得志的士子。

  杨珍...

  或许也算一个。

  此时他目光阴狠的看着王生,身子,也是缓缓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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