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憋着
季小青对爸爸许下过诺言,认真读书,如今似乎辜负了爸爸的信任,也辜负了爸爸全部的愿望,她只能任凭良心谴责,默默地听爸爸的训诫和教诲。
“爸爸并不是一个野蛮无理的人。道理都讲给你听了。你想想,别人谈恋爱,或者你有喜欢的人都是不理智的。不关什么事?你都把这些记在日记本上,你的日记本就是写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类的东西啊?爸爸和你说了,人的精力有限。你再想想,一天十二个小时,吃三餐饭一个多小时,中午休息一个小时,写一篇日记一个小时,写一首诗又一、两个小时,你还要看大本大本的小说,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你哪里来的时间学习?我问你,你哪里来时间学习?你还有精力学习吗?何况,你还小,思维不成熟,你现在还没有能力管住那些事情!”
季小青的爸爸越说越来劲,似乎在做着政府工作报告似的,搭着的二郎腿,背靠在椅子上。因为痛心、失望、焦虑、无奈,气出得很粗,大腹便便的肚皮也随着一起一伏。
季小青无比的内疚,她的心也被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被爸爸看偏了。他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理解问题,没有考虑过一个豆蔻年华的女生特有的情感和心情。
父女俩的矛盾被季小青的沉默慢慢地化解着,她在心里默念着,以后一定不能让爸爸妈妈看见自己的日记本,她要隐藏自己的情感和内心世界。
韶云的出现,让最近非常郁闷的季小青一下子就开朗了,她的情感在憋闷中得到释放,刚好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她非常想和韶云单独在一起,哪怕是啥都不说就这么看着他,内心也是舒服的。
“季小青,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和发小一会儿就能到家,家里预备饭菜了,下午还有农活要干。要是你有空可以到乡下去玩,有西瓜可以吃了。”韶云婉言谢绝了季小青的邀请,虽然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邀请自己,毕竟她的爸爸妈妈不在家,去她家吃饭有些不妥。
听到韶云的话,季小青内心一下子很失落。她知道韶云有所顾忌,不会跟自己回家去吃饭,自己也没有单独和他相处的时间,心里很想听从韶云的话,跑乡下去玩耍,疯狂一回,但她只能想想,她不敢违背爸爸妈妈的话,她只能在家呆着看书做作业。所有的奢望都得憋着。
眼见着韶云要走了,季小青突然有些不舍,看着整理好遮阳帽的韶云那略显黝黑的胳膊和脸颊,内心挣扎着,随手又拿起两瓶冰水装在袋子里,交到韶云的手上说:“把这个带上,路上喝,要是有空再来镇上,就到店里来玩。”
“不要了吧,这店是你表姐的,我给你钱又不要,这都有本钱管着呢。”韶云不想让季小青再破费。
“没事,我一天看店也要喝几瓶,我给她钱,你拿着。”季小青坚持着,硬是把韶云的手推了回去。
看看季小青,韶云张张嘴没有再说话,拿着袋子和二胆子走出店门,回头又说了一句:“谢谢啊,再见!”
看着拉起板车,在太阳下走去的韶云,季小青靠在店门边上,阵阵发愣。她不舍的依恋已经在内心滋生了。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模样的女人,从店铺的后面转出来,瞟了一眼发愣的季小青,拍拍她的肩膀,“楞啥呢,小青,魂丢了?”
“噢,表姐你回来了,我没看啥,我得回去了,刚才有四瓶水,回头我给钱。”季小青见表姐回来了,从精神恍惚的思维中惊醒过来。
“说什么话,喝就喝了,不要你钱,你给姐看店,还要付你工钱呢。”季小青的表姐也不问缘由,就对季小青说。
这是一个着装比较时髦的女性,定制的淡黄色套装,宽松而凉爽,一张好看的瓜子脸,眉如远黛,眸似秋水,不仅肤白貌美,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凹凸有致,魅力十足。高高挽起的头发,戴着一顶女士宽檐帽,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笑意,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整个人散发着柔美文静的气质,这是一个淮河水岸孕育的文雅美女,娴静端庄说起话来柔声细语,一点也没有做生意人的那种市侩。
季小青的表姐在镇上开小店没有多久,许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进货,她刚结了婚,还没有孩子,到镇上做生意也是为了将来的生活,和未出世的孩子上学着想,离学校比较近。又有季小青一家在附近,许多时候有个照应。
看表姐根本没有再多问什么,季小青露出好看的笑容,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就急匆匆地回家,她要写一篇日记,把今天的心情写下来。
回到家,饭也懒得做,就从枕头下边拿出日记本,趴在床头,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暑假记事:太阳和我的心一样明亮耀眼,你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我梦中见着的模样,没有笑容,没有太多的言语,你是否从痛苦中走出来,是否能感触到我的情意。我用心耕种着心灵的土地,和你耕耘着你家乡的土地一样,有快乐也有痛苦,有期盼也有失落。
我心里的这块土地,已经是杂草丛生,荆棘满地。但是现在,我要耕种它。锄杂草,汗水淋淋;砍荆棘,伤痛难忍。但遇见你将是我生命的转折点,是情感的归属地。你的目光躲闪着我,或许你所有的情谊都是迟钝的,望着你消失的背影,忽然很想追上去,但又能做什么呢,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或许你的苦难让你变得麻木,但我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去追寻你的影子。
季小青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不在于你是什么身份,而在于你做了什么,如果喜欢一个人,情感就会自然而然地牵挂着,有时候让自己无所适从。她希望,不管将来身处何方都能平复自己的一颗心。花季的女孩是敏感的也是多愁善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变得更加柔弱。会敏感对方说的每句话,在情感中会变得盲目,有时候甚至会丧失自我。
其实季小青不明白的是,自己是不是想恋爱了。爱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有的爱情能够让人有更多的动力向前,但有的爱情也会让人深陷迷茫。在爱情中享受着对方带来的感动,也一边忍受着爱情带给自己的伤痛。
她清楚自己没有恋爱,即使心动,也得憋着。季小青和钱虹虹的不同之处,就是心思比较缜密,理性大于感性。她在严格的家教中比较自律,在父母面前,一直适应着生存,抗压能力强,做乖乖女的思维左右着自己。虽然在某一刻也会彻底暴露天性,释放自我,但回归理智的时候也快乐,从来不会让父母操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想自己囚禁在自我的空间了,年轻的生命本来就存在着一股不可抗拒的生命活力需要释放。偶然疯狂一下也是必然,每每在这个时候,她的性格就更加的驱使着她完成自我的改版。这也是钱虹虹那种优柔寡断没法比拟的。
闲下来的时候,季小青时常想着钱虹虹和韶云两个人,她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她们可能彼此有情意的一些细节,比如韶云有事情,钱虹虹就紧张,会不知不觉中对她吐露心声。而在钱虹虹有事情的时候,若是韶云知道了,也会莫名的紧张,想着去关心呵护,她觉着这就是一种情感的依存,有时候她非常嫉妒钱虹虹,有那么个好同桌。而自己怎么就碰不见一个全身心都在自己身上的男生,哪怕是一个特别的眼神,她也能够读懂对方的心灵。而特殊的感觉也在不断地加深,自己竟然也会嫉妒钱虹虹,想起那一夜为他描绘的心形雨花石,不知道他珍藏着没有,会不会懂自己的心。想着想着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
她为自己的行为和心思而害羞,她还没有对一个男孩子真正动过心思。韶云是唯一一个,但感觉上,他们之间还有不小的距离,先不比他和钱虹虹之间的默契,就是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看钱虹虹的热烈和柔和。在自己触碰到他的眼睛时,内心是激动和慌乱的,而感觉上他只是有点惊讶,并没有特别暗示着的惊喜和激动。
自己对他的依依不舍,难道他没有看出来,没有感触到吗?还是故意无视。其次身份的不同在许多方面还是有差异的,韶云摆脱不了在土地上煎熬的痛苦和日子,而自己待在舒适的家里,要啥父母就给啥,除了学习看书,基本上没有活可以做,日子的不同,让彼此的话题有了更多的距离感。无论情感的真实和真诚都无法改变这种出身带来的身份差距。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憋的难受,自己能抛开一切,为了他,为了情感而放弃一切吗?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她又想到钱虹虹或许也不能,在韶云没有真正地改变身份之前,都不敢去想,这就是一种矛盾和难受的根源。心快要憋炸了,却又无法释放的一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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