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阴阳人
生石灰粉接触到水会产生热量,在使用石灰粉达到一定数量时,就不能够再用手去直接撩动水,或者清洗鸭绒,需要借助其他工具,或者将盆内的水倒掉,简单过一遍水再去用水揉搓。
司宁宁边琢磨边记,边记边改良,直到又做了两次试验后,确定一切印证心中所想,才将完好的方案交到赵宏兵手里。
彼时生产队的兔舍已经建好了大半,整体面积莫约一百四十平到一百五十平方米,墙是乡里常见的土坯墙,为了节约成本,屋顶则选用的茅草顶。
就是加上房梁之后,搭建出屋顶的主脉络,而后先铺茅草,再抹黄泥,最后再在面上铺上一层今年的新稻草。
整体虽不如瓦片那样轻便,但冬暖夏凉的效果却是一样能够达到。
屋顶的费用大部分节约下来,但是窗户方面,考虑到敞亮和安全性,赵宏兵一分钱也没抠搜,不仅装了玻璃,还花了一笔不小的钱专门从县里钢铁厂运回来一批钢筋,在窗户上镶了一圈防盗护栏。
这些经费,一部分是生产队往年多出来的公费,一部分是赵宏兵自家先掏的钱,还有一部分是赵宏兵跟大队借的。
赵宏兵是铁了心,非要干出个名堂来不可。
这中间为了这事儿,陈莲米还跟他吵了好几架,最终还是没能劝住。
不赞同也没办法了,钱借也借了,花了也花了,吵下去不是个事儿,陈莲米只能把火往肚子里压,暗地里求菩萨求老天爷保佑这事儿一定成,其他的,就也只能忍着脾气埋头干活了。
场地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兔笼,除了其他几个生产队调动过来的人手,赵宏兵基本动员了三队所有年轻壮劳力,伐木,车木板,搭建置物架,制作兔笼等等。
那阵子最辛苦的不是那些年轻壮劳力,而是队里的老弱妇孺,因为生产队地里的活儿,基本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前前后后总计忙活了近两个月,兔舍终于完工,十多排架子先行摆进去,然后是兔笼,一个架子分三层,长两米,上中下总计能放12个兔笼。
十多个架子,就是一百多个兔笼,但实际上,目前现有的兔子只有三十多只,不少笼子都闲置了下来。
为了兔舍尽早走上正轨,赵宏兵跟知青点,还有队里几家先前换了兔子回去的人家都事先打了招呼,一旦家里下了小兔子,满十二天断奶睁开眼睛以后,除了家里预留的份额,其他的都送去队里的兔舍。
在这期间,赵宏兵在队里物色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大嫂,每天定时定点打扫兔舍,另外又找了几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和大姑娘,一边跟司宁宁取经学习怎么照料兔子,一边也附在巡逻兔舍,学习并实践观察。
赵宏兵始终觉得,年轻人的脑瓜子比他们上了年纪,又没怎么读过书的人要好使得多,国家未来的发展也好,生产队未来的前景也罢,都是离不开这些后生哥儿的。
所以在学习技术方面,赵宏兵从来不藏私,他一直都很热衷培养人才。
这是本队情况,而另外几个生产队呢?
按照事先说的那样,罗大庆早就将公章刻好了,累积奖戳的小红本也给各个生产队送去了一个,之前三队搭建兔舍,大伙儿帮忙赵宏兵都看在眼里,因而应赵宏兵的说法,每个生产队都给盖了一个戳。
同时,三队的几只小猫也都领养出去了,有赵宏兵的事先嘱咐在,众人都客客气气地答应会好好对待,并许多随时可以过去走访查看,赵宏兵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然,除了这些,事后罗大庆还给带来了好消息。
那就是他之前跟公社反映兔子口粮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经过公社主任李德坤李主任的从中运转,罗大庆成功搞到了一袋子草籽。
按照李德坤的说法,说是什么叫紫花苜蓿的种子,是北方那边养马、喂马的草料,兔子、豚鼠什么的也能吃,而且不挑生长环境,很好种活。
赵宏兵高兴得不行,这回也不使唤别人了,他拿了草籽以后,自己就扛着锄头铁锹就去对面山头开垦了几分荒地出来,把其中三分之一的草籽先种了下去。
赵宏兵没有独吞,他大概分出一半的草籽之后,剩下的都还给了罗大庆,说是分给另外几个生产队。
罗大庆也没劝他,实际上赵宏兵什么打算,罗大庆很清楚。
这又是以退为进。
面上看着是把草籽分出来,留给那几个生产队以后用,实际打的算盘就是他们现在没有兔子可养,但是可以先种紫花苜蓿。
等年底,或者来年三队兔子数量提上来了,到时候就拿紫花苜蓿的草料过来换兔子。
罗大庆暗暗摇头,念叨了一句赵宏兵真是个人精。
一点亏都不吃,什么东西被给他给算计上了。
可是这样为社员谋福利,谋前路的干部,又能说他什么?
“行了,大队里头还有事,我就不久坐了,回去了。”罗大庆摆摆手,起身慢悠悠地往外走,“你这边再有什么情况,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再去大队找我商量。”
“唉!嘿嘿,行嘞,老罗呀,那你慢着点,我就不送你了!”
乐呵呵目送罗大庆离开,赵宏兵回堂屋灌了两大杯水,继而冲厨房喊道:
“莲米啊,我去知青点瞅瞅的,一会儿就回来。”
“早点回来吃饭,别到处癫!”
“唉,晓得咯!”
赵宏兵摘下墙上的帽子,原是打算去知青转转,看看司宁宁在做什么。
或许是种蘑菇和养兔子的事儿都出自司宁宁的手,赵宏兵一直都觉得司宁宁本事大,技术牛,所以除了平时扫盲班上课,他都很愿意司宁宁去兔舍转悠,就仿佛哪里不对劲的话,司宁宁过去就能给揪出来似的。
然而算盘打得很好,等到了知青点,赵宏兵问起司宁宁时,才被蒋月从屋里探出头来告知,“队长,今天休息,司宁宁去县里了,说是给梁院士送东西,一早就跟霍朗同志出门去了,估摸得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呢!”
蒋月问赵宏兵,“司宁宁走的时候没说吗?我以为她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
赵宏兵摆摆手,连着“哦”了好几声,“没事儿,没事儿,梁院士那边要紧,我这儿也没什么重要事,就是过来随便看看。蒋知青,你忙着吧。”
“唉。”
蒋月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往深处想,应了一声后就回屋躺着看书去了。
而被赵宏兵找着的司宁宁,此时此刻在干嘛呢?
事实上司宁宁和霍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继上次给梁院士送去小猫,已经过去一段日子,这次趁着周末扫盲班放假,司宁宁吆喝着霍朗有去了一次县里,给梁院士送去新的一兜猫粮,顺便生产队养兔子的事,司宁宁也透露了一下。
梁庆红听说司宁宁所在的生产队要大批养殖兔子,还沉默了一会儿,事后再跟司宁宁交谈时,梁庆红委婉吐露了一些情况,诸如兔子一病病一窝,且同类传染迅速,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治疗云云。
而为了避免得病,也为了提高饲养时兔子的身体素质,梁庆红让司宁宁务必提醒赵宏兵,有几种母畜、孕畜使用的药剂,生产队必须得常备,以应对不时之需。
司宁宁都记在心里,并且从县里回来之前,她已经和霍朗在县里转悠了一阵子,梁庆红所说的药,他们已经带了两大包回来。
其中一份遇到情况时,架在水里喂给兔子,另一种则和人吃的钙片性质有点相似,平时喂兔子时,架在口粮里一起喂给兔子吃。
当然,除了这两种药,梁庆红还说一些别的关于兔子的知识,比如乡下养兔子有便利,新麦草、老菜帮子,兔子不挑嘴,这些都吃。
而像玉米棒这些,预留出来,还能给兔子磨牙,预防牙齿长得太长,发生病变,或者同类打架。
司宁宁都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就跟赵宏兵说。
小车在山路中晃晃荡荡,司宁宁盯着窗外看了一路,想到什么,她回头问霍朗:
“上次我做好的小衣服,你拿给三德叔看了没?”
“看了。”
“那三德叔怎么说?”
霍朗回头和司宁宁对视,思忖了一会儿,道:“叔觉得很稀奇,鸭毛还能做衣服,但是考虑到七队湖泊大小有限,上下游河道都是深沟,没办法扩展面积,社员们也对鸭毛这个事不怎么支持,估计是……”
怕司宁宁失望,霍朗就没继续往下说。
司宁宁明白他的意思,偏头琢磨了一下,浅浅勾唇微笑道:
“没事,七队一直都有自己的副业,生活水平有一定的保障,社员们不愿意试险,也是可以理解的。”
霍朗微叹,继续安慰:“可惜你辛苦试验那么久。”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废寝忘食地研究,不过是休息的时候瞎倒腾着玩的,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司宁宁不在意摇摇头,不过说起这个事儿,她免不了多说了两句,“上回的鸭绒没多少,我就给早苗做了个小背心,三德叔看完,你记得拿回来,回头天冷早苗还得穿呢!”
霍朗点点头,“好,过几天抽空,我过去拿。”
“嗯。”司宁宁颔首,想了想,问:
“七队那边养鸭,他们要是不打算再拓展副业,鸭毛这些是不是也不准备要了?那等你过去的时候再打声招呼呗,让三德叔帮你留意收着点,上回你给我买的布还有不少,回头我给你跟禾谷也做个背心什么的。”
羽绒的衣服不光保暖,穿在身上也轻省,不用裹一大身的衣服,冬天要干点什么转个身都难。
霍朗点头,“行,我让他多弄点,回头你给自己做。”
“嗯!”
单满堂从后视镜往后看,见两人都笑得甜蜜,他挠挠前额,问:“喜帖发了吗?”
“啊?”司宁宁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脸蛋不禁微红。
霍朗轻轻摇头,轻笑回答:“没呢,快了,回头要发的时候,少不了你的。”
单满堂乐了,“那行,那我可等着了!”
霍朗一直以司宁宁感受为主,见司宁宁不好意思,他就跟单满堂闲唠缓和气氛:
“你也别光盯着别人,自己什么时候也抓紧抓紧?”
“哈哈,一定,一定一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单满堂挠挠头,干笑打着哈哈。
从前都是霍朗被催,现在他倒是开始催起别人了。
还真是……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司宁宁看两人的互动,不仅弯唇以拳抵唇笑了起来。
霍朗薄唇勾起,余光不动声色将司宁宁那边的情况看在眼里。
是了。
所有时间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和司宁宁的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霍朗大手缓缓移动,在驾驶座座椅的遮掩下,紧紧握住了司宁宁的手。
细碎日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内,落在两人身上,两人同时偏过脑袋,相视一笑。
在索桥处和单满堂分别,两人手牵手回队里,又在生产队分开,霍朗回去忙碌一些琐碎事情,司宁宁则是去往赵宏兵家里,汇报刚才在县里,梁庆红嘱咐的那些消息。
老样子,赵宏兵听司宁宁说完,还是跟以前一样,让司宁宁在纸上写下来,至于那两大包药,什么作用什么用法,自然也是一起写下来。
赵宏兵抱着那两包药小心抚摸,细细打量半天才看向司宁宁道:“那个司知青啊,前阵子队里建兔舍,咱生产队的公费用得差不多了,这两包药先欠着你的,等年底算账一定还给你!”
司宁宁淡笑摆手,“不要紧的叔,这药也不是我买的,是霍朗买的。也没多少钱,你就当霍朗支持队里的吧。”
“唉!这怎么行?”赵宏兵摇头,“公是公,私是私,集体营生怎么好要他掏腰包去补贴?不行不行,这钱呀,等年底队里清算,我就还给他!”
司宁宁不好说什么,就笑着点头“唉”了一声。
事情说完,司宁宁打算走来着,赵宏兵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叔,还有什么事?”
赵宏兵摆手,“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吧,梁院士帮咱们挺多的,眼下咱们队里副业正在建设的路上,等回头兴起了些,你在去县里找梁院士的时候,一定要先跟我说一声。不说别的,咱们受人那么多恩惠,怎么也要还回去一星半点不是?”
“要不然呀,回头再有事又不好意思麻烦!”
司宁宁点点头,呵呵笑道:“唉,行!”
赵宏兵满意了,也跟着呵呵笑,“嚯嚯,也没别的事儿了,司知青啊,难得休息日,你也回去休息吧!”
“唉,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唉!”赵宏兵送司宁宁到院子门口,“慢点啊!司知青。”
“知道了叔,进屋去吧!就这点路,要你送啥?”
“好好好……”
除了罗大庆送来的那些紫花苜蓿草籽以外,为了确保兔子有的吃,闲暇时候,赵宏兵呼吁队上社员在山坡上开垦土地,征集队里人家的富裕甚至是多余的菜种,扩大农耕面积。
种出来的菜,优先社员们吃,而后是队里的几头猪和兔舍消耗。
立冬以后,生产队的日子基本恢复平静,副业也在逐渐走向正轨的路上,而这中间的空档,霍朗那边新房的情况已经彻底完工,他心里记着对司宁宁许诺,明眼上瞒着司宁宁,又去县里扛了台收音机和缝纫机回来。
那两眼东西扛进队里,可把队里那些大嫂子、小媳妇还有年轻姑娘羡慕得不行,一个个地都在人后议论:以前怎么不知道霍朗条件那么好呢?
要是早知道这样,谁还会介意陈家那两个小的?
早当金疙瘩捧起来了,那还轮到现在的司宁宁?
这些议论,司宁宁也听到过一些,但是她从未往心里去。
世界上从来没有早知道,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那些姑娘和霍朗有可能,那现在还有她什么事?
而且霍朗傻吗?
他不傻。
他不仅不傻,更不是会将就的人。
假使知道一个姑娘是图他的钱财而来,并非真心对待他,以及禾谷、早苗,他还会选择,或者是愿意跟那个姑娘在意吗?
当然不。
所以,那还管人家说什么呢?
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说,你还能上去把嘴捂着不成?
司宁宁无心光顾,她只安心忙活自己,顺带等着霍朗过来找她,亲口给出承诺的那一天。
终于在有一次周五下学放假,扫盲班的孩子被前来的各路家属接得差不多了,司宁宁比往常提前半个小时回知青点,正跟蒋月商量着,下周一收假回来例行模拟考试,测试孩子们近期学习情况的事。
事儿刚说出口,就听见门外传来早苗和禾谷愉悦的叫喊声:
“司宁宁!你快来!”
“宁姐姐,大哥找你,他在后面坡上等你哦~”
司宁宁声音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都跟着慢下半拍。
蒋月见她突然不动,笑着催促道:
“傻愣着干嘛?都过来找你了,指定是你一直盼着的那事儿,还不快去看看?”
司宁宁回过神,冲蒋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小跑蹦跶着出门去了。
是啊!
都等了那么久,这都临了临了了,怯场的话,也太没出息了吧?
司宁宁想着,哼哼笑了两声,脚下步子更快。
可等司宁宁带着两小只来到知青点斜后方的小坡后面时,那里却并不见霍朗的影子。
司宁宁弯月眉眉头微微下压,茫然地左右扫视,寻找霍朗的身影。
禾谷和早苗也有些懵,都皱着眉头,挠着后脑勺跟着左右寻找。
“唉,大哥人呢?”
“对呀,刚才明明跟我一起过来的。”早苗噘着嘴倒吸一口气,也觉得纳闷得很。
最终,禾谷率先拉住了司宁宁的手晃荡两下,仰着小脑袋道:
“司宁宁,没骗你,刚才真是大哥叫我们去喊你的,真的,不信你问早苗。”
早苗符合点头,“是真的,宁姐姐,大哥今天特别正式,也特别的英勇神武,嗯……还很孔武有力!”
早苗把所有学到的成语都用上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们。”
纵使有些失落,可眼下的确实没见着霍朗的人,司宁宁微微叹气,一手一个摸着两小只的脑袋安慰道:“你们大哥肯定是临时有事,走,先不管他,你们跟我回知青点玩会儿,晚点再回去。”
“哦哦!太好咯!”
禾谷简直巴不得这么安排,一蹦三尺高,“哦哦哦”的,乐得直叫唤。
早苗见自家二哥高兴,也跟着“咯咯咯”的乐得直笑。
司宁宁轻舒了口气,跟着浅浅一笑。
如果如早苗所说,霍朗今天十分正式,那么应该确实是要跟她说结婚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霍朗不可能会临阵脱逃,应该是临时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事吧?
算了,先等等看吧。
等他回来了再说。
司宁宁喉咙滚动一下,回头目光又扫视一圈,最终才吆喝一声,带着两小只顺着坡道往下走去。
而与此同时,霍朗去了哪里呢?
生产队百米靠外的山腰小道上,霍朗正跟在单满堂身侧走在去县里的路上。
“到底什么情况?没说吗?”
霍朗弯弓眉压得极低,很明显能感觉到他此时心情的请不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单满堂两条腿倒腾得飞快,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偏头解释:
“哎呀霍朗同志,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好像就是从北方那边过来了几位领导,楼里的主任别的没透露,就是让我过来接你,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
霍朗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声:废话。
这马上都是乡下做晚饭的点儿了,要不是要紧的事,至于这个点赶过来吗?
霍朗呼出一口气,沉默跟在单满堂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颗心沉重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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