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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帝一后 他可以为天下人生,却也愿意……


  许是缘分使然,  又或者是太后每日在佛前千拜万拜获得了佛祖的成全,两人成婚尚不到两个月便有了孩子。

  宋寒之听了这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可高兴之余,他也有些惆怅,  自己才感受了不到两个月美人在怀的滋味,  这么快便要“独守空房”,  每每想起,  他都要轻叹一声,而后又得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不要受色心驱使伤着孩子。

  他一直牢记着这一点,直至今日,他瞧见美人腮边的红晕,  又瞧见红晕上头那枚摇曳蛊人的泪痣,心里那一丝冷静也就随之分崩离析。

  薄唇印上那两瓣柔软之时,他才猛地清醒,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心上人怀胎尚不足三月,他岂能如此自私。

  可当那双温暖的小手勾上他脖颈之时,他还是愣了神,而后吻得更深,  令那片温凉轻抵眼前人的贝齿,双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脑,特意避开了那处旧伤疤。

  辗转厮磨过后,  理智还是打赢了欲念,  银丝斩断,  温热的呼吸仍是打在彼此鼻尖,宋寒之静静瞅了眼前人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轻笑一声,  向后移了半步,指肚却仍在眼前那带着红晕的光滑脸蛋上摩挲,待眼中欲念消退,他才收了手臂,替眼前人掩了掩锦被。

  “不碰你了”,他带着笑意垂下眸子,“碰你……我也会难受。”

  说完这话,他玄色绣着龙纹的衣袖却被一只白净的小手轻轻抓住,而后又扯了扯。

  “我没事”,他明白眼前人的意思,她这是在安慰他呢,不过色心使然,他还是怀着坏心思在眼前人耳畔多添了句,“以后再讨回来。”

  他这话让姜雪蚕立马联想到了从前在生辰宴之后,他们二人耳鬓厮磨的画面,小脸红晕更深,垂下眸子才堪堪掩住害羞的模样。                        

                            

  索性宋寒之没再说下去,外头绿柳又敲了门,说是来送安胎药。

  宋寒之亲自开了门,又亲自接过那用青瓷碗盛着的浓黑药汁,下意识先用银针试了毒,而后才放心地一勺一勺喂给榻上之人。

  用银针试毒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从前在这上头吃过亏,他的心思便比从前仔细了许多。

  虽说如今他后宫空置,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争风吃醋之人,可出于保险和安心,他还是拿出了银针,宫中人心难测,容不得他有一丝疏忽。

  瞧着那黑黝黝的汤汁一点一点见了底,眼前人的眉头皱得更深却始终没有叫苦,他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回到书房写下了一道圣旨。

  今早下朝后御史大夫前来觐见,又说了许多他不爱听的话,绕来绕去就那一个意思:“帝后琴瑟和鸣虽是好事,可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天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责任,岂能独宠皇后一人?皇后娘娘如今怀有龙胎,皇上应当趁着这个时候多纳新人,方能保证皇家香火绵延。”

  起初宋寒之以为这老顽固又要拿出从前那一套说辞,他搪塞两句便罢了,可听了最后那句,他心中怒气却是莫名上涌,厉声告诫了御史大夫几句,如今回想起来,这话倒是催动他的心思,更坚定了写下这一道圣旨的决心。

  本朝皇帝更替了数十位,从没有一人下过这样的圣旨。

  一帝一后,六宫空置,皇后之子立为皇太子,若只有公主,也立为皇储,将来登基为女皇。

  此道圣旨一下,不只朝中,天下人皆为之一惊,不少女子皆赞叹当今圣上是个痴情种,也有人暗暗唾弃,说圣上是个昏君。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宫里,宋寒之对其倒是不屑一顾,一笑了之,他自遇到他那位天仙般的皇后时便知,自己当不成明君,至少在这方面是。

  父皇一生文韬武略,为天下人呕心沥血,却负了自己心爱之人。

  他宋寒之不愿如此。

  他可以为天下人生,却也愿意为心上人亡,这是他的道,也是他的真心。

  圣旨一颁,前朝不宁,后宫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太后那边倒是沉得住气,这几日几位老臣往她这儿跑,她一一回绝,称病日日待在慈宁宫,外头的风吹草动全靠底下人禀告。

  儿子老早便表明过这样的意思,她听到这旨意也一点不惊讶,甚至还一脸悠闲地品着茶,末了评了句:“这茶新鲜,香气也浓郁,哀家甚是喜欢。”

  慈宁宫一片祥和,永黛宫却是另一番风景。

  自打上回梅玉琢也计划落空,吃了瘪,梅太妃便静下心来又替她想了新的法子,可惜这法子还没来得及用上,一道圣旨便斩断了她们的前路。

  梅太妃听儿子说起过这事,说是皇上曾在中秋家宴上提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她当时只把其当作笑谈,只当是小孩子说的胡话,谁知道这“胡话”竟真变成了一道圣旨。

  先帝对她也是极尽宠爱,却从没有为了她下过这样的圣旨,六宫更是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她妒心大起,怨恨过不少人。

  她倒是从没想过,她们这位小皇帝竟真是个痴情的,为了美人,连江山都快舍弃了。

  这圣旨她知道,族里也一定知道,正想着,外头便进来一个宫女,这宫女是她的陪嫁,专门负责为她和族里传递消息。                        

                            

  不出她所料,族里果真也下了铁令,说是要让她使尽浑身解数,誓必要让梅玉琢当上宠妃。

  卸着头上的朱钗,她倒是渐渐有了个狠厉的主意,若是将来梅玉琢飞上枝头,她没准也能跟着在宫里过更好的日子。

  想到这儿,她又召了刚刚的宫女过来,将手里一包药粉交予她,令其转交给梅玉琢。

  如今皇后有孕在身,皇上身边再无其他女子,如此行事虽冒险,却是在抓住一个绝妙的机会,将来若能成事,便也算不负她这番苦心。

  然而,梅玉琢那儿却出了些状况。

  她收到那包药粉,又听了宫女替梅太妃带的话,心中极为忐忑不安,她从小受的是诗书礼易熏陶,哪里做过如此龌龊之事,当即便拒了梅太妃的命令。

  皇上俊美潇洒,她只见了那一面便心生涟漪、难以忘怀,这点不假,可是她也曾亲眼见过皇上看向皇后娘娘寝宫的方向时那一脸柔情的模样,她只瞧了一眼便知,她这份痴心,不必付,也付不了。

  她从小学的是豁达之理,自打那回起她就尽力收回那份情思,不想前几日又接连得知了皇后娘娘有喜,以及皇上下了一道“一帝一后”旨意之事,心里那份心思便消失地更快,如今只剩下艳羡和祝福。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她也盼着能遇到那么一个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这个人,再也不可能是皇上了。

  想通之后,她得了那包药粉便毁了个一干二净,既不想让自己被误会,也不想连累梅太妃和家族。

  可宫中耳目甚多,梅太妃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实际早被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宋寒之得知。                        

                            

  梅太妃这一生不算一路顺风,中途也踩过无数人的尸身,其中便包括姜雪蚕的姑姑姜嫔。

  宋寒之极少与她谈论此事,一是怕她触景生情,心中难过,二则是怕他自己也忆起往事,难抵心中苦痛。

  他从很早以前便知道——梅太妃是导致姜嫔郁郁而终的罪魁祸首。

  从前父皇还在世时,顾及甚多,总是怕这个、怕那个,不敢动梅氏一族,他却不一样,梅太妃害了他的亲人,这仇,他想报。

  一转眼都十多年了,梅太妃也逍遥快活了十多年,每每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姜嫔临去前那无眼无神的模样,她从前与这不同,明媚快乐——这才是她从前的模样。

  他后来暗中派人查过,当年姜嫔在冷宫,怀胎三月之时曾用过一碗冷饭,冷宫里吃食又少又差,如果连这些饭菜都不肯下咽,那便连活下去都变得困难,想要保住孩子,那更是难上加难。

  左右权衡之下,姜嫔还是咽下了这碗冷饭,结果悲剧仍是发生,恰恰就在那碗饭里,有人洒上了无色无味的落胎药。

  那药出自哪里,宋寒之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后来,他在陈年奏折里发现梅太妃的父亲当年曾出使西域,心生疑惑,便派人远赴西域调查这事,果然,那人查出梅老爷子当年因顽疾寻过好几位西域名医,其中只有一位,英年早逝,而且刚好死在梅老爷子从西域回来的那一年。

  事情格外蹊跷,宋寒之又加派了几名人手追查此事,果不其然,那位名医是死在了梅氏派出的杀手手里。

  他后来又从那无色无味的落胎药着手打听,结果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那落胎药当年只有那位名医调配得出,而最后一位买家便是梅老爷子。                        

                            

  西域人善经商,心思也细腻,那名医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很快便留了书信和同样的药粉给自己的亲信,说是万一以后有人为他来讨这个公道,便将这些东西交给他。

  这东西如今已经到了宋寒之手上。

  他整理好一切证据,几日后便去了趟永黛宫。

  梅氏一族这些年式微,怕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在做太子时便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这些日子他趁着官员变动将梅氏一些酒囊饭袋之徒悉数赶下了台,他们却一直没什么动作。

  一番试探,他终于知道,梅氏气运已尽。

  趁着这个空隙,他提拔了几位真正有才干的贵族子弟,这些子弟所在的家族对他也感恩戴德,前后威压之下,梅氏一族也算是真的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万事俱备,宋寒之也不再顾及许多,直接派人将永黛宫围起,自己亲自前去与梅太妃对峙。

  彼时梅太妃正穿着一身墨绿绣彩蝶宫装,准备叫下人再去替她那个倔强的侄女梅玉琢带话,结果话还未出口,宫墙外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还不止一个人。

  紧接着一身玄色龙袍的皇帝便从远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

  “皇上这是何意?”梅太妃在宫里这么多年,鲜少见到这样的大阵仗,尤其还是在自己宫里。

  她与皇上不和也并非一日两日,可这么多年,不也是相安无事?近些日子族里那边不知为何渐渐没了动静,她心里也十分不安,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更是让她心里发毛。

  “梅太妃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故人,也忘了自己曾做过的事。”宋寒之目光凛冽,眼底有极深的恨意。                        

                            

  梅太妃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新制的绣鞋鞋底光滑,她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身后的宫女将她即时扶住,才不至于让她当众出丑。

  宋寒之话中所指她当然明白,姜嫔对宋寒之有抚养之恩,而她又给姜嫔使了绊子,宋寒之自然对她怀恨在心。

  梅氏族里一定是出事了,她想。

  哪怕是先帝,都曾对梅氏忌惮几分,如今新帝却敢如此放肆地带兵闯入她的寝宫,除了梅氏倒了,她再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太妃娘娘当年陷害姜嫔时,便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宋寒之扬了扬手,身后的小太监便把那封西域名医的绝笔信,以及那包落胎药呈给了梅太妃看,另外在这两样东西身边,还有另一封信,“皇上亲启”四个大字的笔迹她再熟识不过。

  这是她爹爹的亲笔信。

  她首先打开的也是这封信,看了以后才知道,这是一纸状书,也可以说是认罪书,上头写满了她爹爹自己这些年犯下的错,其中便包括前往西域买下那落胎药一事。

  爹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认下这些罪行呢?梅太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直到认出末尾处那枚印章,她才软了力气,跌坐在地。

  这回再没有宫女敢过来扶她了。

  她就知道,自打新科状元舞弊那事起,梅氏便一天不如一天,老臣们身子骨也不再康健,一一致仕,如今朝中与爹爹站成一派的人寥寥无几,梅氏一族……终究还是到了强弩之末。

  “听闻太妃娘娘一生最厌恶冷宫,从不接近那地方一步,如今朕亲自请娘娘前往,不知娘娘可否赏朕这个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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