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美人入怀
梅雨时节,临安城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油桃杏子挂枝头,才子佳人撑着赤橙黄绿各色油纸伞游湖漫步,倒也悠闲自在。
奈何此时朱雀街东头的丞相府却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你说什么?三小姐不见了?我那么大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儿,不见了?”
丞相挺着小山丘似的肚子,一把抓住领子提起面前颤颤巍巍、脸色苍白如纸的家丁,怒目圆睁,眉头竖起,几乎要扬到天上。
家丁不断吞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丞相府是个活的都知道,三小姐姜雪蚕是丞相老爷的命根子。
三小姐的生母是老爷的妾室,传闻她生得极美,螓首蛾眉,有倾城之姿,可惜红颜薄命,生下三小姐便驾鹤西去了。
于是这三小姐便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和宠爱,成了丞相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三小姐从小体弱多病,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让老爷的掌上明珠有一丁点不舒服。
可如今全府上下却是人人自危,把心提到嗓子眼里,因为老爷的掌上明珠──丢了。
缘由倒是清楚,三小姐贪玩,换上了贴身侍女丁香常穿的衣裳出了府,街上的乞丐看见,她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蒙了头带走了。
丁香此刻也跪在那家丁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她哥哥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这是债主过来讨债,把三小姐当成了她。
丞相听罢,更是急得焦头烂额:“都愣着干嘛,快去找啊!”
姜雪蚕已有三个月没出过家门了,爹爹看得紧,侍女们又苦口婆心,她好不容易求了心软的丁香帮她溜出府,不想,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她刚买完糖葫芦,还没将那红彤彤的海棠果咬上一口,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被人从后头蒙住了眼,糖葫芦也落在地上,还被人踩了一脚,薄脆的糖稀发出“咔嚓”一声,应是碎成了渣。
那可是她跑了三条街才买到的。
“老大,这小娘子要怎么处置?”
“卖了卖了,看这脸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还去老地方?”
“嗯。”
两道瓮声瓮气的男声从耳边响起,姜雪蚕被堵上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双手被绑住,脑子也乱成了浆糊,她这是,要被卖了?
她妄图停下脚步,后头却一直有一只大手在推搡着她向前,后来见她走两步停一步,直接怒骂了句,把人一把抱起扛在了肩上。
头倒吊着,姜雪蚕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安感越来越重,直到喧嚣声渐渐消失,耳边是一阵江水翻滚声。
“快走,后头好像有人追过来了。”
“听岔了吧,一个侍女而已。”
“还是小心些,哎哎哎,这小妮子不老实,猫爪子挠我呢。”
“把她放下来。”
头晕目眩感终于消失,姜雪蚕“呜呜”了两声,示意有话要说。
“干什么?”嘴巴里的破布被粗暴地扯去。
“我……我晕船。”
姜雪蚕从小就上不得船,听见江水翻涌声也格外敏感。
“我怀里有药,给她喂下去。”
……
“啊——”
男人的尖叫声响在身后,姜雪蚕却无暇顾及,她趁着男人给她喂药的功夫用力咬了他一口。
眼上蒙的黑布在颠簸中滑落,捆住双手的绳索却依旧在,姜雪蚕只得咬咬牙拼命向前冲,幸好丁香的身材娇小,裙摆也不长。
姜雪蚕从小方向感就不好,尤其是面对左右两条小路,容易犯迷糊。
这个码头她随爹爹来过一次,还是十年前她去订娃娃亲的时候。
后面那大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姜雪蚕捏了捏手心,还是选择了左边那条。
穿过几间茅草小屋便进了大道,一座华丽体面的宅邸慢慢出现在姜雪蚕视野里。
一定没错,这应该就是她那未婚夫家的宅邸,她听爹爹提起过,她那个未婚夫家缠万贯,是镇上有名的富商。
名字……有点记不起来了,但是不重要,毕竟有婚约,希望他可以收留她片刻。
“站住——”
眼见那大汉便要追上来了,姜雪蚕顾不得其它,见那宅子大门半敞着,门口也没守门的,咬了咬干涩的唇瓣,一溜烟便从那门口钻了进去。
她逐渐相信了爹爹的话,她的未婚夫定是个顶顶富贵的。
入门便是一棵参天巨柏,四周堆砌着磨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两边是抄手游廊,顶部是古色古香的壁画,廊外是几座精美的亭台楼阁,假山也错落其中。
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就站在那假山后头,似是拿着书册在翻阅,隐隐约约,姜雪蚕先是瞥见那抹月白衣角,走了两步才看见那完整的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似是没有注意到她,仍在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书册。
姜雪蚕愣在原地,手心出了黏黏腻腻一层薄汗,两根指头摩擦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呢?跑哪儿去了?”
大汉的声音响起,让她平静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夫君救我!”
再顾不及其它,她绕过假山,一路小跑着撞在那男人怀里。
男人手上的书册掉落在地,双手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远远看去,就像他在环抱着怀里娇小的女子。
不光他,旁边在浇花的管家何叔,扫地的侍女和抱着剑的侍卫,通通愣住了。
他们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小太子妃了?
他们都是太子宋寒之从宫里带出来的,在外头这府邸干了有两三年了,只知太子殿下对人对事都淡漠严肃,这么多年宫里也往东宫送过不少美貌女子,都被他一一拒绝。
或许也因着这个,他不爱在东宫长住,时常来宫外这处府邸小住,安静是安静,就是每日上朝时不大方便,车夫需得快马加鞭才能将时间掐得刚好。
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居然暗地里勾搭了这么个小美人?
女子小脸窝在宋寒之怀里,他们看不清样貌,只凭着那柳叶似的细腰,乌黑如瀑的长发,还有那纤长白净的脖颈,便也能看出这是个妙人儿。
只是那双白/嫩的小手怎么被绑起来了?那草绳极粗,将那羊脂玉似的细腕勒出了几道红痕,怪叫人心疼。
他们正心下疑惑,想斗胆问个究竟,却亲眼目睹了足够他们瞠目结舌一年的画面——
只见他们那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太子殿下环抱着那女子,亲手给她解着手上缠绕的草绳,两人的距离极近,太子殿下那薄唇几乎要亲上怀中女子的耳朵了。
草绳落地,那女子才动了动酸疼的手腕,怯怯地从宋寒之怀里退了出来,扬起小脸盯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看。
姜雪蚕倒是有些欣喜,多年未见,原来她这夫君已经出落得如此清俊了,瞳仁漆黑,眼眸狭长,一身月白束腰长袍穿在身上,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姿。
旁边人却想着,寻常人哪敢这么直视太子殿下,偏太子殿下也不生气,何叔眼睛瞪得老大,硬是没从宋寒之脸上瞧出一点不悦,甚至……还有点愉悦?
接下来从宋寒之嘴里吐出来的几个字更是令他们几个惊讶一整年的——
“好,我护着你。”
姜雪蚕亲耳听到她这个“未婚夫”的承诺,终于心安了不少,嘴角弯了弯,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像雨后盛开的睡莲,甚至那腮边还挂着滴露水。
她初听到自己要被贩卖时心里又急又害怕,忍不住哭了一会,这会平静下来,泪珠却忘了擦。
面前高大的男子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抬手用食指指背轻轻将那泪珠拂去。
姜雪蚕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又胡乱抹了两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一笑,旁边的人便觉得心都要化了。
眼前的小姑娘生得极美,一张白净的鹅蛋小脸,眉眼就像那三月的杏花烟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偏眼角还有颗泪痣,笑时如花盛放,不笑时我见犹怜。
他们突然就能理解自家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为何就为她勾了魂。
只是见这姑娘一身粗布衣裳,定是个家境不好的,可惜了,日后怕是只能当个妾室或者通房。
“我可以……在你这躲一两个时辰吗?”姜雪蚕低头捏着衣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
男女有别,他们尚未成婚,还是注意些好,勿叫人给说了闲话。
“他们抓不到你,一时半会也不会走远,先在我这里待几日吧,我这里不常来外人,不用怕。”
宋寒之弯腰捡起被遗忘多时的书册,用骨节分明的手仔细拍了拍上头的尘土,把目光转向管家何叔那边。
“尽快收拾一间客房。”
呆滞许久的何叔眨了眨眼,恍过神来,忙不迭回了两声“是”。
何叔跌跌撞撞地走远后,姜雪蚕才踮着脚向假山四周张望了一番,结果越看觉得奇怪,这与她十年前见过的府邸也相差太多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扬起小脸,眼睛弯成了月牙,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夫君做生意真厉害!”
侍女侍卫满头雾水:他们太子殿下还做生意?什么时候的事?
只见那继续翻阅着书册的宋寒之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多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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