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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pisode31

        过两天的采访如约而至,  她要采访的对象是江城缉毒分局的陆局长,地点约定在江城的一所警校。

        陆良淮那边给的理由是,接受完她的采访,  他要去警校慰问警务实战的学员,所以干脆在警校的会议室内采访更方便。

        时晚寻这趟过去也是为了纪录片积累素材,所以提前列好了采访提纲,  自己还在家演练了几遍。

        采访当天,  江城好不容易放了晴,  阳光万里,照耀着漫天飞絮。

        时晚寻穿着身白衬衣,  黑色半身裙,让她的气质更职场更干练了几分。

        警校门口,她拿了自己的记者证给执勤人员检查,  又问了会议室的方向。

        放行后,  她亦步亦趋跟着前面警校的学生。

        顿时,  视线内出现了一道身影。男生单手抄兜,身体笔挺,  连身影都跟记忆里的人特别像。

        晨曦柔光倾洒,影子被长长拖曳着。

        时晚寻恍惚了一瞬,迈开步子想去追赶他的身影。

        兴许是感知到脚步声,少年转过身来,对视上她清凌的杏眼。

        不是裴骁南。

        “对不起,  我认错人了。”

        她尴尬了一瞬,  但更多的是失落。

        后来她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很可笑,  就像是飞蛾扑火,  注定只有没有结局,  却连影子都要去追随。

        警校内的训练正热火朝天,  绿茵操场上,口号声响彻蓝天。

        她想。

        或许,若干年前的裴骁南,也会有如此挥洒热血的时刻。

        而对于警校的学生来说,未来新的征程更要交由他们奔赴。

        时晚寻上了四层楼赶到采访地点,会议室内的摆设很简单,墙上挂着张中国地图,剩余的则是一条长桌跟摆放整齐的凳子。

        她盯着桌上的国旗旗帜看了会儿,又听到低低的交谈声。

        时晚寻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礼貌道:“陆局长,您好。”

        陆良淮穿着警服,笑着跟她打招呼:“时记者,早上好。”

        时晚寻之前在电话里已然说明了来意,一番寒暄后,她开始按照提纲进行提问。

        陆良淮并没有摆什么局长架子,每一个她提的问题,他都会认真思考后给出严谨而周全的回答。

        临近尾声,时晚寻带着笑意,嗓音温软:“最后想让陆局长给现在还在警校里的学生一句寄语吧。”

        陆良淮沉吟片刻,一双锐利的鹰眼看向窗外正在操练着的警校生,目光格外笃定。

        “我希望你们踏上这条路,以忠诚为信仰,以担当为己任,无愧于自己,也无悔于人生。”

        她亦然听得心神激荡,示意道:“谢谢您陆局,我们的采访结束了,辛苦。”

        整理好采访资料与回答后,时晚寻挽着耳侧垂下的发丝,余光里瞥见陆良淮还没离开。

        陆良淮确实是还有话要说,兀自感慨了句:“总感觉时记者对这份工作的理解比很多记者都要深刻。”

        她身形微顿,坦诚道:“我爸爸就是缉毒警察。”

        陆良淮先是震惊了下,又恢复成沉稳的神色。

        “怪不得时记者这么优秀,你爸爸会以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而自豪的。”

        听得出来陆良淮这话是在客套,她只是压低了语气,遗憾道:“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陆良淮叹了口气:“抱歉,说到你的痛处了。”

        “没关系,他跟陆局一样,包容又好相处。”

        陆良淮:“如果时记者关于纪录片的事情需要找人配合,再联系我,江城缉毒大队这里刚收到安排,调任来一个新的队长,我有时间让时记者跟他见一面。”

        没想到纪录片这事儿进展得如此顺利,她点点头:“那就太感谢陆局了。”

        ……

        陆良淮抵达缉毒大队时,日暮西沉,跟半个溏心蛋一样隐没于地平线之下。

        众人见陆局过来,立刻打了个军礼。

        陆良淮也就过来简单通知个事儿:“明天会有一位新队长来队里,大家准备好。”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谁不知道这江城分局缉毒大队队长一职空缺了大半年,盯着的人不少,所以都打鸡血一样提高体能,搞训练搞考核,结果突然来了个空降,搁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陆良淮背过手,沉了沉声线:“你们心里别有意见或者觉得排斥,等人来了,你们就服了。”

        听完这评价,一众人等更是不服气中夹杂着一丝翘首以盼。

        什么样儿的人能让很少夸人的陆良淮都给这么高的评价啊?!

        办公室内,裴骁南站在百叶窗边,观察着缉毒大队其他人的训练。

        等视线出现陆良淮训话的场景时,他才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男人单穿了一件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扣子更是松动了两颗,卷着袖口的小臂线条利落又干净。

        裴骁南夹着根烟,单手将领扣给扣好了。

        细细密密的光透过百叶窗盈满室内,温度和煦,也将他的侧脸轮廓照耀得柔和。

        裴骁南单手抄兜,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陆局。”

        “你明天去队里报到的消息我已经说了。”

        裴骁南剑眉微挑,像是早有预料:“他们不觉得我是空降?”

        陆良淮确实不放心,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

        “骁南,我也实话实说。这些可都是大队里的刺头兵,不好对付,为队长这职位争大半年了,知道这消息,多多少少闷了点儿不愉快。不过你任职之后,大伙儿就都是同事了,队伍里边讲究的就是一条心,人心不齐,军心涣散,那任务就肯定做不好,我到时候也没法儿交差。”

        “所以尽量磨合吧,原处让你调回来江城,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庆幸。这缉毒队伍有你在,我也放心。”

        陆良淮言之切切,手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陆局,您的指令我肯定不敢不从啊。”

        裴骁南捻灭了烟,唇边噙着一抹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就是您话说得跟爸爸给要上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叮嘱得事无巨细。”

        陆良淮被他这话逗乐:“你这小子,怎么还想免费捡个爹啊?”

        “也不是不行,您比我爸好相处多了。”他喉头滚过一声笑,一股子野劲儿。

        陆良淮正了正神色:“你爸可派人托话来了,让你今晚回去一趟。”

        他一顿:“怎么都找到您这儿来了?”

        “从你上次受重伤昏迷不醒后,裴首长就很关注你的伤势,你抽空回个家,别让他们总悬着心。”

        陆良淮说得相当语重心长,他默默听着,倒也没出口反驳什么。

        眼见着天黑了,裴骁南干脆留下来陪陆良淮吃了个饭。

        酒足饭饱,陆良淮想起来什么,放下筷子说:“对了骁南,上级安排,我今天还接受了一个记者的采访,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事儿,我就派你跟她对接了。”

        “记者?”裴骁南重复了一遍。

        陆良淮看他愣神,问道:“怎么了?”

        他右臂弓起,搭在桌面上:“没,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他只知道时晚寻是临城日报社的,多余的工作信息一概不清楚。

        回国后,原鸿守口如瓶,只告诉他,时记者被安全地接机送回去了。

        如今最先回想起来的还是两人临别前的场景。

        小姑娘的眼神像是泡了水的月光,明晃晃的,却灼在他心头。

        夜里十点多,裴骁南坐在林维泽车里,夜风吹佛,勾勒着他衬衫下的薄肌,瞧着冷淡又清冽。

        林维泽打着方向盘,睨过去一眼;“回哪儿啊?”

        “房子还没找好,先住酒店。”

        林维泽吐槽了句:“裴大少爷,让你回个家怎么比登天还难,你是当代大禹,要表演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说起来还真是,这些天他经过军区的次数,早就能回去几趟了。

        不过裴骁南离经叛道惯了,从小时候就跟他爸不对付。

        裴启让他往东,他就往西,裴启让他去军校念书,他就去警校,还选了个警察里最危险的工种。

        裴启拗不过他,也干脆懒得管,父子两关系也就一直这么僵着。

        “回吧。”他吭声,懒懒散散靠在座椅上。

        越野车驶入了军区,停在一栋别墅面前。

        林维泽抬起眼皮看他:“得,托我跟叔叔阿姨问个好,这么晚,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裴骁南下了车,又跟他笑着说了句话。

        半晌,他立在原地,直到越野的车尾灯闪烁了几句,随后消失在一片夜色里。

        他这次回来算是个突然袭击,所以摁了几下门铃后,门内的人并没有立刻开门。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谁啊?”

        他喉头干涩,挤出来一个字:“我。”

        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匆匆忙忙趿着拖鞋,赶至门口拉开门。

        眼前的人身形利落,白衬衫配西裤被他穿得有一股清隽的贵气。

        陈平不可置信地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再抬眼看他时,眼眶全红了。

        裴骁南微抬眼睫,语气还含着几分打趣:“您再不开门我都要翻窗户私闯民宅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陈平拍了下他的肩膀,触及这份温度才感觉到了些许真实感,并非一场虚幻的梦境。

        再开口,陈平声音里都是哽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知不知道多让爸妈担心……”

        裴骁南敛着情绪,喉头微动:“我这不是怕您太想我,身体恢复好就回来了么?”

        陈平抹了一把眼泪,牵过他手臂:“快进门,我去喊你爸下来。”

        裴启穿着套黑色睡衣,从二楼的书房下来,看见他后,眉头拧着又舒展开:“你还知道回来——”

        裴骁南进门换了双拖鞋,也迎视过去,话声很痞:“知道,这不是没死外边儿吗?”

        裴启厉声:“没个正形。”

        陈平受不得父子两一进门就不对付的样子,连忙当起和事佬。

        “启哥你少说两句,孩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回来一趟,别让他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裴启沉默了几秒,又脸色铁青道:“路还不是他自己选的。”

        这便是还在生气当初让他从军,他偏偏去警校这等旧事。

        陈平上下打量着他:“来,让妈妈看看你瘦了没?”

        “养伤的时候吃的伙食还不错。”裴骁南谈笑般开口,不想让陈平过度担心。

        知道这么几年他在西城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陈平的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宽慰他说:“做这么危险的任务,收不到你消息的时候,你爸也在家整晚抽烟,不可能不关心你……”

        裴启坐在沙发上,喝了颗降压药,还不忘叮嘱:“回江城之后就好好跟着陆局,做好本职工作。”

        “你现在身份特殊,自己多少注意点儿。”

        裴骁南知道裴启指的是什么。

        当时他在边境地上被枪打中,送到医院时已经大出血,命悬一线,用医生的话来说,他这条命就是从鬼门关给捡回来的。

        在南江医院休养了几个月,他的身体才恢复了不少。

        而这段时间,警方为了保护他的身份,对外宣称的消息是西城特大毒枭‘nan’被当场击毙。

        毕竟对于齐弘生这样的老狐狸来说,警惕性是第一位的,他不会用来路不明的人。

        西佧被捕,太长时间还联系不到裴骁南,如果他再回到西城,齐弘生不可能不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而去卧底前,他的身份也为了任务全部抹掉,造了份假的履历。

        这回回江城,行事多少得低调一些。

        当晚,陈平又亲自下厨给他煮了一碗银耳羹。

        昏黄的灯光下,保养得宜的陈平都多了许多白发。

        裴骁南眸光微动,心里也有愧:“太晚了,您去休息,我自己来吧。”

        陈平将银耳羹端到桌上,语气温婉:“妈也不求你有多少功名,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想回来了,别墅的灯一直亮着。我知道你爸不善言辞,对你要求也高,但你心里别太耿耿于怀,父子哪里有隔夜仇呢?”

        他喝着银耳羹,心里不是滋味,撩起薄如利刃的眼皮,浅浅应了声。

        ……

        快到三月底,天气依旧阴雨交加。

        时晚寻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写纪录片的策划案,回到家后都还在想工作。

        她对着电脑文档敲着想好的创意,删删改改,总算是满意。

        隔天去上班时,钱澄没着急问她策划案的事儿,反倒是让她跟进一个新的报道。

        钱澄看着信息,神色凝重:“南江特大缉毒案你知道吧?”

        时晚寻自然知道,她就是在缉毒案中被中国警方救援回来的人。

        “今天零点的时候,那场缉毒行动里受了重伤的警察还是离世了,是江城人,才二十三岁。”

        钱澄觉得惋惜,叹了口气:“整场缉毒行动牺牲的警察会在今天安排一场葬礼,你收拾一下,去跟进一下现场照片,再做个独家报道。”

        时晚寻愣怔在原地,身体却如坠冰窟。

        见她半天没挪动步子,钱澄出声问:“哪里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没有……”她抿着干涸的唇,“我一会儿就去现场报道。”

        钱澄部署安排好,江远还有另外一名同事跟着她一起负责本次任务的报道。

        驱车过去的路上,时晚寻一直心神不宁,只字未发。

        窗外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珠蜿蜒在车窗。江城的春季总是如此多雨。

        江远也看出来了她心情的低落,下车的时候还问道:“晚寻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时晚寻往口腔里塞了颗薄荷糖提神,她摇摇头,将话题转到工作上:“没事的,等会儿拍照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可以拍送行的路人,不要让其他警察的脸入镜。”

        一旦让现役缉毒警入镜,极有可能暴露身份招致毒贩报复。

        这一点上,时晚寻不可谓不谨慎。

        车辆在下一个路口段堵了车,拥堵成一条长龙,根本行进不得。

        雨势不小,江远看了眼情势说:“晚寻姐,应该是有附近的居民自发悼念牺牲的缉毒警察。”

        总有人心底有光,愿为执火人送行最后一程。

        时晚寻心尖酸软,平复下心情做了决定:“那我们先下车,有记者通行证,应该能进去葬礼现场。”

        葬礼办得隆重,现场乌泱泱一片人,她却只听得到掩面哭泣的声音。

        是谁家的亲人?谁的子女?谁的战友?

        伏风澜雨下,她没来由地心底一阵颤栗,撑着把黑伞穿梭在现场的人群。

        雨珠在伞侧纷飞,少女一袭黑裙,收束着腰际,裙摆长至脚踝,愈发衬得身形轻盈,肌肤雪白。

        时晚寻立在一众人中间,试图记住这样的场景,之后再写稿子一一记录。

        江远按照她的叮嘱,已经架起相机在现场拍照。

        她找到牺牲警察的家属,一字一顿道:“我是记者,也是来参加他的葬礼的,您请节哀。”

        家属已然痛哭得站都站不稳,她连忙去将人扶起来,心里的悲伤也像这场泛滥的春雨,在胸腔积蓄满盈。

        不管合不合时宜,在这样的场合,她又想到了裴骁南。

        他也是那场缉毒行动的参与者。

        令人悲恸的是,卧底缉毒警察即使牺牲了,也没办法公布身份,甚至不能以缉毒警察的身份下葬,办一场体面的葬礼,只能被永久封存在绝密的警方档案中。

        他应该有一场葬礼的。

        至少,除了她,不应该没人记得他。

        不远处,裴骁南参加完吊唁仪式,眉间蹙着,神情晦暗不明。

        林维泽给他递过去一根烟,两厢静默。

        他倒是意外地没接,心里堵得慌,只说:“暂时不想抽。”

        林维泽也没介意,自顾自点火,看着烟雾散溢的雨雾里。

        裴骁南撑着伞,正准备离开,却脚步一顿,余光里似乎是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转过身,驻足在雨幕里,心头的火浇熄不下。

        视线里的小姑娘纤细白皙,眼睫垂着,侧颜轮廓姣好,神色认真,正在跟身边的男人交流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时晚寻终于给江远交代完任务,揉了下这些天因伏案桌前酸疼的脖颈。

        随后,她迈开步子,想要去找一个视野更开阔的地方。

        下一秒,她的心脏猛然沉了几下。

        如同倦鸟归林,惊起林间回响。

        男人长身玉立,颀长挺拔,腰间束着警服的皮带扣,往下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举手投足间,气质禁欲又蛊惑。

        不过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撑了把黑伞,伞面恰好遮去他的面容。

        巨大的雨幕像一张笼罩在上方的网,雨声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隔断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时晚寻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

        男人一袭警服,藏蓝色衬衫勾勒着他肩宽腰窄的身形,领带周正,上面别了个叶子样式的领针。

        伞面往上挪动,她顷刻间屏住了呼吸。

        雨天的光线被切割得影影绰绰,男人眉骨如刻,黑眸沉沉,携着熟悉的侵略感。

        时晚寻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只是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像是海市蜃楼里的景象,仿佛只要她做出反应,一切就会幻影破灭。

        不真实感在她的心头横冲直撞。

        直到那张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惊艳的脸出现在眼前,裴骁南眼神桀骜,身影覆下,几乎拦住了她的去路。

        随后,那道低醇的嗓音跟着瓢泼的大雨一同重重砸落在她心头。

        “重新认识一下,裴骁南,江城分局缉毒大队队长。”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几乎模糊了眼前的身影,连伞都撑不稳,肩膀很快被缠绵的雨淋湿。

        隔着伞面,小姑娘如珠子般滴落的泪珠绵密不绝。

        温暖干燥的气息萦绕在四周,裴骁南带过人的肩头,没让她继续淋雨。

        时晚寻情绪不稳,也没留意,下意识稳住身形,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前。

        警服衬衫下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与心跳。

        仿佛能破除所有的不真实感。

        他真的活着回来了。

        裴骁南将人揽过来,眼神定定。

        男人落在她腰际的那双手温热而有力,话声也从头顶传来。

        “哭什么?”夹杂着潮意,他温柔而低沉的话声落进耳廓。

        她的泪水潸然而下,根本没办法控制:“我以为你死了,裴骁南。”

        “我以为你死了……”

        她目光放空,喃喃自语着。

        直到他抬手,用指腹擦拭掉小姑娘脸庞的晶莹,眼神里满是疼惜。

        滚烫的泪珠也烫了下他的心口,像是滚过岩浆的滋味。

        裴骁南眉眼微挑,暧昧又缱绻的气息拂耳:“老子死了,谁给你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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