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洛寒彻底放弃了最后一趟行李。
就让它烂在303宿舍吧，连同那可笑的素描本，可笑的绿色药膏，和他那可笑的喜欢一起，全部都烂掉吧。
虽然他从第一天就告诫自己，不要指望从宋天泽那里得到任何回应，只要忽视他就好。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越界行为还是让他产生了短暂的幻想。
但是现在，现在，就在他看见那个漂亮女孩喂他蛋糕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可笑又可悲。
原本就这样悄悄消失就好的，就这样一辈子藏着就好的，可是命运偏偏要捉弄他，偏偏要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偏偏要在他已经找到女朋友的时候让宋天泽发现了暗恋的秘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喜欢男生，喜欢宋天泽，就是这么错误的一件事吗？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或许，他第一天就应该换宿舍的。
他就不该和宋天泽产生这么多交集。
所有的幻想……早就该被全部抹掉的。
洛寒躲在靠近的北门的小树林里，抱着膝盖哭了好久好久，手机响了几百次都没有听见，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喉咙干痒，眼睛发痛，视线模糊。
今天过去就好了。
一切才真的要步入正轨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洛寒终于慢慢缓过来，打开了手机，给林子晟打电话，“喂……子晟哥。”
“喂小寒，吓死我了，你终于接电话了，没出什么事吧？最后一趟行李怎么这么久还没拿好？”
洛寒压着嗓子，尽量不让林子晟听出什么异样来：“我……我没事，刚刚突然肚子痛去卫生间了，我马上……马上就出去。”
“是不是吃什么东西吃坏肚子了？你肠胃不好，别老点那些油炸的。”
“可能……是吧。”
“那行，你先出来再说。我的车还停在校门口，你一出校门就能看见，还是灰色的那辆。”
带洛寒去新住处路上，林子晟一边开车一边看后视镜里的洛寒。“你哭了？”
洛寒愣了愣，别过脸，“……没有，眼睛里进沙子了。”
林子晟笑了，“子晟哥又不傻，是进沙子进的还是哭的我能看不出来？看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儿了，来来你照照镜子，还能看吗？”
洛寒抬起一条胳膊捂住了双眼。
“哈哈，你掩耳盗铃呢，捂住了我就能当看不见了？”
“哎呀子晟哥……”洛寒放下胳膊，也跟着他乐了，“你就别问了吧。”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心事，我可以随时做你的垃圾桶，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千万不要把自己憋坏了。”
洛寒点了点头。
人生从现在开始才敞亮起来呢，他绝对不会再哭了。
林子晟将车开进“瑞宁花园”，停在D7号楼楼下，从后备箱里帮他把大包小包一件一件取下来，“你别拿了，你那么瘦哪里拿得动，都给我吧。”
“我瘦又不是没力气，我也是男人好吧。”
“还男人呢，”林子晟揉揉他的头发，“你在我眼里永远就是个小男孩儿。”
林子晟事先找人来打扫过房间，把家具全都换了个新，连墙上挂的画都整个变了样。
洛寒以前没来过这里，只是老听林子晟提起，直到今天搬进来他才知道这间房的面积有多大。
洛寒打开行李箱，拿出被单被罩整理床铺，林子晟在旁边帮他。
“子晟哥，你这家也太大了吧，光我一个人住感觉……很浪费的样子。”
林子晟开玩笑道：“怎么，你这意思，想让我陪你一起住？”
洛寒觉得有点尴尬，也有点后悔。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存粹就是一句感慨。
他也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合适，毕竟林子晟喜欢他，是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且避免提到明面儿上的事实。
林子晟看出了他的心思，赶紧笑说：“我就是随口一说，别紧张。还有，我平时都住在我单位提供的公寓里，公寓条件不错，上下班也方便，节省时间。”
洛寒暗暗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微信联系我。”
“好，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门一关，洛寒正式开启了独居生活。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定时间去适应，这种完全无法忽视的孤独感。
何小诺和李航是很好的舍友，他的确很舍不得他们，而且要不是因为……他大概也不会从学校搬出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洛寒明白这个道理，他宁愿落得现在这一分孤寂也不想再天天和宋天泽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夜晚，洛寒拿着手机睡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
宋天泽给他打了100多通电话，发了快1000条微信。
现在已经快凌晨了，他居然还在坚持不懈地发。
[宋大狗]：洛寒
[宋大狗]：你现在在哪
[宋大狗]：我去接你
[宋大狗]：你现在是在躲我吗？
[宋大狗]：你为什么要逃避？
[宋大狗]：我要见你
[宋大狗]：你在哪？
[宋大狗]：告诉我你在哪好吗？
[宋大狗]：我求你了洛寒
[宋大狗]：我求你
[宋大狗]：我求你
[宋大狗]：你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
[宋大狗]：就是别躲着不见我
[宋大狗]：我知道你能看见
[宋大狗]：我知道你是不想回
[宋大狗]：但是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宋大狗]：必须当面对你说
[宋大狗]：让我见你一面吧洛寒
[宋大狗]：拜托拜托
[宋大狗]：反正因为你我已经失眠很多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天的
[宋大狗]：我就守在手机前，等你回我了再睡觉
[宋大狗]：如果你不回我，我就不睡了
[宋大狗]：希望我在猝死前能看到你回我
[宋大狗]：一句也行
[宋大狗]：半句也行
[宋大狗]：两个字也行
[宋大狗]：一个字也行
[宋大狗]：……一个标点也行
[寒.]：别再白费力气了
[寒.]：睡吧
回完这两句话，关掉了手机，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深深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结束吧。
*
洛寒离开的第三天，宋天泽已经快把自己逼疯了。
他逃掉了所有的课，饭不吃觉不睡，就拿着手机坐在宿舍的地板上，等着洛寒再回他信息。
可是洛寒再也没有回过他。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这么喜欢一个人。
但是等他发现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
在洛寒还在他身边时，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发现的，明明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现在才发现……
他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伤了洛寒的心。
洛寒对他好，他对洛寒说讨厌gay。
洛寒给他补过的机会，他对洛寒说要当好朋友。
洛寒和他接了吻，他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头就找别的漂亮女生谈恋爱，还告诉洛寒他要和女朋友约会？！
现在想想，他到底干了多少蠢事？
如果有时光机，他一定要穿回过去，告诉洛寒他真正的心意，绝对不会再蠢得像只猪一样了。
他把脑袋深深垂了下去。
这时，李航旋了钥匙进来，从食堂给他捎了一碗炒饭和一碗粥，从桌上拿了张草稿纸垫着屁股，挨着他坐下。
“喏，不吃饭可不行，你那八块腹肌还要不要了。”
“我不要八块腹肌，我要洛寒。”
看样子，他这兄弟已经傻掉了。
李航拧起了眉头，打开塑料饭盒，帮他掰开筷子，把饭送到他面前，“赶紧的，我买都买来了，你不吃浪费。”
宋天泽呆呆地摇了摇头。
李航打算换个法子，“哎，这可是洛寒让我买给你的，你确定你不吃？”
宋天泽这潭死水总算激起了水花，他兴奋地拽住了李航的衣领，俩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真的？！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骗你啥呀，我讲真的好不好，”李航拍拍他的手臂，“洛寒怕你不吃不喝真的猝死掉，拜托我好好关注你，这饭确实是他让我给你买的，这兄弟是真没骗你。赶紧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宋天泽突然傻乎乎地笑了笑，马上接过炒饭吃起来，那吃相就像个饿了三天的乞丐，边吃嘴里还边嘟囔：“我就知道，我们家小寒寒还是喜欢我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李航发现他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愈加担心起来。
希望逼宋天泽认清自己的感情，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吧。如果适得其反的话……希望不会适得其反。
“宋天泽，既然你喜欢洛寒，你就得做个能值得他喜欢的人不是吗？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看你要是把你的颜值都消磨没了，你怎么让他喜欢的起来。”
“你说得对！”宋天泽突然扔开了筷子，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我要是不帅了，洛寒肯定就不喜欢我了，我要变帅，我要变帅，我要变帅哈哈哈我要变帅，我变帅了洛寒就回来了……”
李航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出去，追都追不上。
宋天泽是真疯了。
其实宋天泽没有疯，他从宿舍里出去的那一霎那，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怕李航瞎担心，他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喂。”
“宋天泽你……你还好吧，千万别吓我啊。”
“我没事，我恢复正常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你刚刚那样子真是要吓死我，我心脏病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我问你个事。是兄弟，你就一定要如实回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问洛寒搬去那儿了是吧。”
“知道你就别吊着我。”
“其实具体位置洛寒跟我们也没有讲，我只知道在宁海区那一段的一个小区，是哪个小区我也不太懂，他也没说，哪一单元哪一号我就更加不知道了。我没早告诉你就是怕你去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你也知道洛寒现在就是不打算和你处了。”
“谢了。”
宋天泽随即挂掉了电话。
谢了？！
这……谢了是几个意思？
李航一脸懵。
他要干什么？
不会真要去那儿找人吧？
李航没有猜错，宋天泽还就是要去那儿找人。
宁海区一共才多大，最靠近E大的小区也就是瑞宁花园，他就不信他在那条窄路上一直守着，就能没有一次守不到洛寒的。
下了晚课，宋天泽没回宿舍，就沿着瑞宁花园旁边的窄路假装散步。
虽然洛寒人不在宿舍，但洛寒的课表他老早就会背了，这个点正好也是洛寒最后一堂课的下课时间，他掐好了分秒在巷子里守株待兔。
一阵一个大爷经过，一阵又一个大妈经过，再一阵一条狗在他脚边撒尿，就是不见洛寒回来，可急死他了。
因为林子晟帮了大忙，晚上下课后，洛寒专程请林子晟去校外的餐厅吃了饭，两人又顺便聊聊天，熬到快十点才回来。
宋天泽在路灯下快冻成雪人了，总算在路口看见了一个很像洛寒的身影。
只不过旁边……还有一个身影。
宋天泽躲在了电线杆后面，掏出了望远镜。
没错，他这次长了个心眼，他真的带了个望远镜。
他看清了，和洛寒走在一起的还是上次那个男的，好像是叫林什么……生？哎呀，管他是什么书生还是花生的，敢觊觎洛寒就不可能让他安生！
宋天泽看见洛寒对他笑了。
那种笑容，洛寒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
为什么要对那个花生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甜？
既然李航说那人是洛寒发小，那就不可能不知道洛寒是同性恋，既然知道洛寒是同性恋还故意和他这么亲密，那肯定是对他图谋不轨，既然对他图谋不轨，那肯定会想办法让洛寒爱上他，既然想让洛寒爱上他，那就要有一定的计谋，既然要有一定的计谋，那岂不是会甜言蜜语麻痹洛寒？！洛寒那么单纯，又没有他这种颜值的做对照，万一真的会觉得那什么花生帅呢？万一真的溺死在虚假的温柔乡呢？万一真的上钩把他彻底忘了呢？！
不可以！
宋天泽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绝！对！不！能！
“就送我到这里吧子晟哥，以后我就自己回家就好，反正这里离学校很近。总之就是非常谢谢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谢什么啊，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客气我反而不高兴。”
摸头，又他妈摸洛寒的头！操！手剁了！
宋天泽一脚踹在电线杆上。
“那我回去啦。”
“哎等一下，你先别动，”林子晟双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摸了摸他的眼角，低头道：“你眼睛这里好像粘了什么小飞虫，我帮你吹掉。”
“我就说眼睛怎么那么不舒服……”
“别动啊，别动。”
在宋天泽这个角度，两个人完全就像是在接吻。
宋天泽真的气得快原地爆炸了，什么破望远镜的统统给他扔在了地上。
他大步上前，来到两人身边，用力将他们分开了一大段距离，紧紧握住了洛寒的手。
“不许碰他。”
“宋天泽？”洛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宋天泽狠狠瞪了林子晟一眼，抓着洛寒的手腕转头就走，“你跟我过来。”
“你又干什么啊，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啊……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宋天泽！”
宋天泽什么也听不进去，就这样把他拽进了一个漆黑的巷口，将他堵在墙上，“洛寒，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
洛寒一对上他的目光，眼眶就控制不住开始发红。
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弄清楚姓宋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只知道他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宋天泽，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们连室友都不是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了我那么久，结果转身就和别的男人亲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洛寒，你是在骗我吧？你告诉我！”
“那是以前，现在早就不是了！”洛寒扯着嗓子，“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放手！”
“我不放！”宋天泽捏住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你不喜欢我，难道你喜欢那个姓林的？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姓林的！”
“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只要是关于你的就和我宋天泽有关。洛寒，你只能喜欢我……你永远只能喜欢我……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凭什么宋天泽，你以为是我的谁啊，你什么都不是，你根本没资格管我喜欢谁。我不明白，你都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是贪恋我对你的好吗？我的好没有你想的那么廉价，求求你放我一马可以吗？！”
眼看宋天泽的唇又要强势落下来，洛寒突然扯出了一个苦笑，“怎么，你还想强吻我？宋天泽，你除了霸道地强迫别人，你他妈还会干什么！你永远都是这么幼稚又自私，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宋天泽感觉像猛地被什么硬石头砸中了，脑袋瓜子震得嗡嗡响，抓着洛寒的手也渐渐放开。
安静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看洛寒，语气变得异常平静，“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还想说什么？问我穿什么衣服去和女朋友约会，还是怎么哄女朋友开心？宋天泽你听好了，这些问题我真的不感兴趣，你要是想知道，完全可以去……”
“我喜欢你。”
洛寒怔在原地。
他是听错了？应该是幻听了吧？
“你在说什么？”
宋天泽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洛寒。”
“你……喜欢我？”洛寒的表情从不可思议，接着转为了自嘲：“哈哈，宋天泽你……喜欢我？这又是你自创的什么新型的冷笑话吗？”
宋天泽眸光一沉，“我没有开玩笑，我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洛寒笑着擦干了眼泪，“别再羞辱我了，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作漂亮女生。但你看清楚了，我是男人，我是gay，是你最讨厌的gay，还是个曾经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恶心的gay！请你这个直男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我会祝你和你的女朋友幸福的。”
“我没有什么女朋友，我喜欢的人是你，是你，洛寒！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松开我吧宋天泽，我是不会和异性恋的人在一起的。正如你所说，人的性向一开始就是确定下来的，你喜欢我只是你把我当成了女生，是你的错觉。”
“可是你知道吗，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每时每刻想的人都是你，我很抗拒和她亲密，我讨厌她碰我。但是对你，我想每天都和你粘在一起，我想摸你，想抱你，想吻你，如果这不是喜欢，你告诉我该怎么解释？！”
“……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算我求你。”
洛寒抹开了宋天泽的手转身就走。
宋天泽攥紧了拳头，强忍住想追上去的念头，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非常确定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别想把我推给什么女生，我也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你，你听好了，洛寒……”
洛寒不由放慢了脚步。
“从现在起，我要开始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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