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小纸条
周三上午天气很好, 温度适宜。
只是课上有不少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包括苏弥也一样，因为下午即将开始的家长会，意味着下午大家就可以不用再坐在教室里刷试卷了。
这对已经刷试卷刷到要昏昏欲睡的学生来说, 就是一个难得可以喘息的一个时间。
苏弥知道下午家长会不会有人来, 只是因为前几天被宁乐说的那些话弄的有点浮躁了两天, 直到上午, 她从家里出来看见对面紧闭的公寓大门，也知道周朝年晚上并没有回来, 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也为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弄的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要准备下午家长会的事情，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让大家自习，原本还安静的教室慢慢也变得有点浮躁起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放大。
宁乐难得见苏弥在刷试卷的时候发呆, “想什么呢？”
苏弥回过神来，低头见试卷上还有几道题没有写完，开始加紧速度，一会就要下课了。
她说：“没什么。”
接着又问：“一会下午开家长会，我们也要待在教室吗？”
宁乐摇头：“不需要吧，再说我们都待在这里，教室也塞不下, 反正就是班主任跟家长说一些这段时间的注意事项，还有关于大家成绩的事情。”
“都是老调常谈，你懂的。”
苏弥想想也是。
这时, 宁乐越过苏弥看了一眼周辰, 又缩回脑袋凑到苏弥耳边小声的说道：“你说一会, 我去找周辰试试怎么样？不然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苏弥脸上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宁乐说的‘试试’是指什么，有些紧张的说：“下午开家长会呢, 你这样做就不怕被老师和家长知道？”
说完，苏弥看了一眼周辰，对方仿佛知道有人在谈论他一样，忽然朝着两人的方向看过来。
少女的话题本来就有点让人脸红，何况她自己还浮想联翩过，简直做贼心虚一样，苏弥紧张的直接转过脸。
周辰脸上一愣，只看见苏弥脸有点红的连看自己都有点局促，跟平时落落大方的样子有点不太一样。
苏弥声音放的很低，对宁乐说：“而且，要是周辰拒绝你怎么办啊？”
宁乐的目光对上看过来的周辰倒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她也小声的回道：“反正周辰爸妈和我爸妈一直都认识，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都毕业了，还能揍我不成？”
“至于周辰，拒绝就拒绝呗……”
“说不定他还会感谢我能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也说不定。”
苏弥：“……”
简直让人无力反驳。
苏弥想了想又问：“……你喜欢，喜欢周辰吗？”
表白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对喜欢的人才会做吗？
苏弥说完脸颊慢慢染上一片红，倒是宁乐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大概吧，我也不太确定，我和他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说不定试了就知道了。”
“……”
见宁乐一幅不试一下誓不罢休的表情，苏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她又悄悄的看了一眼周辰，周辰成绩好，在学校人缘也好，是家长和老师都很喜欢的学生类型。
这样的少年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只不过除了宁乐，周辰一直跟学校里的女孩子保持距离，所以也没有传出过什么‘绯闻’。
这样的青梅竹马，应该是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心动的类型。
最后苏弥说：“那你一点，别被老师知道了……”
宁乐倒是一脸无所畏惧，好像能在高最后阶段不作出一点‘刺激’的事情心有不甘一样。
下午，陆续有家长到学校，校门口停满了车辆。
五月旬，已悄然进入盛夏。
午后阳光躲在云后，男生们在篮球场上挥洒旺盛的精力，女生们则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看男生们打球。
大树葱郁，影迹斑驳。
苏弥坐在台阶上，有微弱的光从树叶缝隙里落在她身上，有风拂过，也把她脸颊边的头发吹的有些凌乱，球场上不时的有男生把目光转向这边。
苏弥没有察觉，只是抬头看着渐渐被云层遮挡的太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宁乐也抬起头看向头顶上，阳光是比上午弱了一点。
“没有吧？不是还有太阳么？天气预报也没有说今天会有雨，放心啦。”
苏弥又把目光转向教学楼的方向，依稀能看见走廊上家长陆续进教室的身影，只是有点远，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一会家长会结束，大家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苏谨言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处于忙疯的状态，昨天夜里更是一夜未睡，只是在早上稍微眯了一下眼睛。
只是刚闭上眼就想到苏弥跟他说过今天是家长会的日子。
助理递过来一杯黑咖啡，苏谨言闻了一下一口灌了下去，只要今天结束了，就可以彻底的喘一口气，到时候就能安心的陪着苏弥去考试。
他把空掉的纸杯放在桌上，离休息结束还有十分钟。
想眯也眯不着了，索性拿出手机想了想点开微信群，在群里艾特顾行衍。
苏谨言：“毕业班的家长会都会说些什么？”
大学不像高，周会有休息的时间，只是顾行衍经常会去外地参加一些学术性会议，苏谨言也不确定顾行衍会不会立刻回复。
显然，今天运气不错。
他的消息刚发送出去没超过一分钟，顾行衍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顾行衍：“应该会交代一些考生家长日常注意事项，还会提一下将来填报学校的事情。”
群里都知道苏弥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见苏谨言这样问，想也知道为什么。
顾行衍：“今天你不是有发布，怎么？还要去参加家长会？”
苏谨言苦笑了一下、
苏谨言：“今天小弥是有家长会，但是我这边根本走不开。”
像是想到什么，苏谨言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苏谨言：“那年我妹初三的家长会不就是你帮我去的，才想问问你。”
消息发送出去，过了片刻也没见顾行衍回复，苏谨言见休息时间也差不多了，锁了屏幕离开休息室。
那边顾行衍看见苏谨言的信息，眼里闪过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停在离校门口不远的位置。
周朝年坐在车里，眼眸低垂看了眼群里的消息，最后按上锁屏键，打开车门走下车。
门卫也是第二次见到这样年轻的家长，上一次还是校庆的时候。
当时周朝年站在门口，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长裤，眉眼微微睨着，看上去修养极好，却很冷，气质非常出众却跟校园有种格格不入，只一个目光看过来，就让人心里胆怯。
大抵是上位者的气质都是如此，门卫连问都不敢多问，只说是三年级苏弥的家长就直接让进去。
从大门到教室，这一路上周朝年的脸上表情都很淡，不时的有路过的学生和刚来的家长看见都会不自觉的停下来看过去。
“这也是来开家长会的吗？”
“应该是吧？”
“看着不太像……”
确实，周朝年往家长堆里一站，哪里有一点家长的模样，倒像是刚从电影里走出来气质出众的幕后大佬。
尤其是站在教室门口，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室内瞬间变的落针可闻，所有家长都往门口看过去。
“请问您是？”
班主任暗自惊了一下，心里暗想自己班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家长。
周朝年虽然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但是说话谈吐却给人一种被良好家世浸莹出来的骨子里的修养。
他的声音不缓不慢，极有教养。
“我是苏弥的家长。”
‘苏弥的家长’从周朝年的嘴里说出来，教室里的多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班主任在内。
不过片刻班主任就反应过来，苏弥有个大九岁的哥哥，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虽然看着一点都不像，但是没想到苏弥的家长原来是这样的，不过既然能来就好。
班主任手指向苏弥的位置：“那里是苏弥的座位，您坐那里。”
连班主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面对一个家长居然用了敬称，见周朝年看了一眼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咳嗽了一声，开始准备点名。
周朝年的目光看向教室靠窗边的座位，短短的一段距离，从门口走到座位上坐下来。
椅子都是按照高生的身形做的，成年人坐上去多少会有些不适，尤其对周朝年这样的身形来说更是有点局促。
桌面上的书被摆放的很整齐，试卷也被分门别类的用彩色小夹子夹好，那些褪色的记忆在一声‘苏弥的家长’也变得慢慢鲜明。
甚至让他有种错觉，时间又倒退回三年前。
一样有点燥热的夏天，顾行衍答应苏谨言要替妹妹去参加家长会，只是刚答应下来，就被导师叫了过去要讨论开题的事情。
顾行衍已经答应了，没办法只好直接跟正在旁边的周朝年说了这件事。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周朝年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按理说，他可以直接回绝，大概是答应的太过轻易，所以当时连顾行衍都有些意外，不过顾行衍忙着去找导师也就没有再问这件事。
周朝年走进教室里时，班主任正在发学校组织去植物园的照片。
小姑娘的照面就放在桌子上。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单人照上，敛下目光冷淡的表情，最后才缓缓地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姑娘的轮廓有点稚嫩，穿着初宽大的运动校服，越发显得小小的一只，头发没有现在的长，只到胸口的位置，扎成两股小辫子。
手里抱着一盆小盆栽对着镜头笑着，有点近乎天真的烂漫。
他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小团子的长相，甚至差不多忘记记忆里曾经还出现过这个人。
照片里的人依稀能看出那个小团子的影子，只是已经渐渐淡去很多。
当初他一时想带回家养的小团子，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以一张照片的形式。
他想，原来苏谨言把她养的也挺好。
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情绪，好像自己今天莫名的答应过来，仅仅只是一时的兴起。
苏谨言所说的妹妹，已经长成了照片里的模样。
这种突然冒出来淡淡的归类为好奇心的情绪，在周朝年的人生很少会出现。
因为很久没有听见那个名字，所以就像是触动了心底的那个莫名的念头，所以来看一看，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家长会冗长又琐碎，身下的桌椅对家长来说有些拘谨，桌椅碰撞之间，从抽屉里掉出来一堆书本。
周朝年的目光在触及到一个信封时停顿了一下，上面没有邮戳没有邮编，只有简单的一个名字。
“苏弥。”
虽然自己没有亲手写过，但是却见过不少。
这种近乎幼稚的年纪，居然也会想要谈恋爱，在他看来就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游戏，天真又可笑。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处，连同那封幼稚的情书一起，都放在了抽屉里。
家长会结束后，他站在三楼教室外的走廊上，听见楼下有人叫了一声‘苏弥’。
原本已经准备下楼的脚步蓦然停下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往楼下看去。
距离不远不近，依稀能看见小姑娘的身形，比现在要矮一些，也稚嫩的多。
夏季的阳光有点炽烈，小姑娘的脸颊被晒的有点红，弯着眼睛正在对叫她的人笑。
那笑比照片里要鲜活，眼眸清澈，有一层碎光洒在她的脸颊上，看上去柔软的不可思议。
周朝年就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目光淡淡地越过人群，看着她被人一把抱住，脸上露出腼腆又羞涩的表情。
就是这个表情所以才会收到情书吧。
他的双手抄着口袋站在原地，敛着目光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淡，甚至是无动于衷。
只有指尖在口袋里触碰到那张单人照时轻轻的动了一下。
最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三楼的走廊。
他想，苏谨言的妹妹原来已经到了能收情书的年纪。
幼稚的年纪当然会做一些幼稚的事情，也是连承诺都不需要负责的年纪。
而他自己，即使是在最为躁动的青春期，也对这种幼稚的游戏不感兴趣。
讲台上的声音让周朝年回过神。
现在，他却在想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她是不是曾收过很多那样幼稚的情书。
比欲望更强烈的是难以言喻的嫉妒。
嫉妒那些可以跟她一起参与这样幼稚年纪的少年。
就像是反应异常迟钝的青春期，已经迟到了这么多年，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周朝年伸手抽出一张干净的白纸，拿着黑色签字笔，也跟那些躁动的少年一样，趁讲台上老师没有发现的时候。
在那张白纸上认真地写上一句话，这是二十七岁的周朝年替十岁的周朝年，给自己的心上人写的第一封情书。
这种奇妙的嫉妒和冲动可以打败所有归类为理智的情绪。
比喜欢更甚，而且一经发现就在疯狂的滋长蔓延。
“我喜欢你。”
没有署名。
最后，悄悄地塞进心上人的桌肚里。
幼稚却完全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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