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忧城(十四)
林惊微没想到江秋渔如此心急, 即便是真要带灵漪一块儿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她握着手中已有裂缝的茶杯,眸光沉沉的, 转头定定地看着江秋渔,却发现这人依旧在笑盈盈地看着灵漪,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林惊微知道江秋渔对灵漪无意,可她难道不知道, 灵漪对她又怀有何种心思吗?
即便她并无此意,可这话说出口, 却难免让人误会。
林惊微不知江秋渔是真的无心, 还是有意如此, 只是她隐隐有种预感, 往后这样的事情怕是只会多, 不会少。
薛如雾已死,佛像也跟着她一起消失了, 眼下这城主府中再无邪物, 后续的事宜自有薛如钰安排,江秋渔便没再过多地关注此事。
回春云楼时,薛如钰安排了两辆马车,江秋渔和林惊微坐一辆,灵漪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外加一个不放心跟过来的扶姎。
马车内部自有隔音阵法, 即便没有, 林惊微也要贴上一张隔音符,不让外人得以窥见马车内的情形。
她的脸色从方才开始便不是很好看, 虽然看上去同平时一般无二, 但江秋渔日日同她相处, 一眼就能瞧出来,清蘅君在生闷气。
江秋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哄一哄醋劲很大的林惊微。
她将背靠在马车壁上,抬起一条腿,放在了林惊微的腿上,声音懒懒娇娇的:“腿酸,你帮我揉一揉吧。”
林惊微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按在江秋渔的腿上,指尖稍稍使力,不轻不重地按揉着江秋渔的大腿。
她虽然乖乖地听了江秋渔的话,可略微垂下去的眉眼间,却还是凝着一片霜雪,微微抿起的唇显得苦闷烦躁,那张脸上的神色很淡,仿佛一切外物皆不能干扰她。
江秋渔想,这人有的时候很好哄,有的时候却又不是那么好哄。
是因为她对灵漪表现得太看重,林惊微警惕灵漪的存在,怕自己的一再退让,只会让她越加放肆,这才故意不肯轻易原谅她吗?
这样一想,林惊微的所有不悦和冷淡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清蘅君怎么会无缘无故吃醋呢?
她明知自己并非真的喜爱灵漪,却仍然做出这样一副嫉妒烦闷的模样,可不就是在演戏吗?
她这是怕自己变本加厉,也想以此迷惑自己,让自己误以为她对自己情根深种。
林惊微的这一番表现里,恐怕只有那么一两分真心,其余的□□分全是演技。
江秋渔的这一番解释看上去似乎极为合理,可系统还是语气古怪地反驳道:【我们先不说你的分析究竟合不合理。】
【你真的哄她了吗?】
它怎么没看出来宿主什么时候哄女主了?
难不成把腿放在人家身上,逼着让人家替她按摩,也算是哄人的一种方式??
这算什么哄人啊!
江秋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不搭理系统。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马车上,狐狸眼半开半合,直勾勾地盯着林惊微的侧脸,目光在林惊微的唇上停留了很久,那眼神炽热到林惊微想忽视都难。
清蘅君明知道身旁的狐妖憋着什么坏心思,却仍旧不躲不避,甚至唇缝微启,从唇齿间溢出一道轻而绵长的吐息。
这一声轻叹并不刻意,只是马车内异常安静,修真之人的耳朵又最是灵敏,江秋渔不仅听见了林惊微的叹息,甚至还捕捉到了那一声叹息中的婉转尾音,仿佛情动时的喘息,绵绵的,尤其勾人心魂。
江秋渔在拿捏林惊微跟被林惊微拿捏之中犹豫了几息,最终决定先吃一口这送上门的美味嫩豆腐再说。
她伸手一把勾住林惊微的衣襟,将人拽向自己,林惊微猝不及防之下,为了稳住身子,只得将手撑在江秋渔的脑袋旁边,指尖抓住马车壁,手背上隐有淡青色的痕迹浮现。
她的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纤细有力的手臂,每一寸的肌肤都漂亮得找不出一丝瑕疵来,光滑细腻,宛如一块美玉。
江秋渔虽是抓着林惊微的衣襟,却也被她拢在了身形之下,乍一瞧,仿佛江秋渔才是那个被强迫之人。
两人的鼻尖只有一指的距离,江秋渔窝在马车一角,身子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纤弱的身影被林惊微罩在怀中,笑得格外狡猾,狐狸眼里氤氲出了一层水雾,湿漉漉地引诱着面前神色隐忍克制的剑修。
她扬了扬下巴,冲林惊微呼出一口气,嗓音如同掺了蜜似的,直往人耳朵里灌。
“仙君,你靠的这么近,是想做什么?”
林惊微的喉咙滚了滚,呼吸里尽是一股蜜桃香,她不说话,只是气息微沉,视线先是落在江秋渔的狐狸眼上,随即慢慢往下移,似是有些情动。
此情此景,江秋渔忽然想起了两人一起看的话本子,她故意扬起下巴,一截纤细的脖颈绷得紧紧的,嘴唇离林惊微的唇更近了,半合的狐狸眼中尽是朦胧的醉意。
林惊微闭上眼,终究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唇往下落,吐息灼热紊乱。
可就在此时,江秋渔却忽然脑袋一偏,林惊微的唇只堪堪落在了她的唇角。
林惊微眼睫微颤,睁开眼看着她,江秋渔的小半张侧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眼含泪光,眼尾一点泪痣格外动人,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闷,却又隐隐含着哭腔,柔柔弱弱的,仿佛被雨摧残的花朵似的。
“仙君,妾身已有家室,虽然夫君待我不好,可我也不能背着他同你寻欢作乐,赴那巫山云雨。”
已有家室……
林惊微霎时间也想起了她与江秋渔一同看过的话本子,眼下,江秋渔分明是在扮演话本子里已经嫁为人妻的夫人,而她则是那想要以身相许,以报答夫人恩情的狐妖。
她与江秋渔的身份仿佛颠倒了,坏心眼的狐妖垂着泪,一副被逼无奈的可怜模样,可她的手指却做出了与主人完全相反的举动——原本揪着林惊微衣襟不放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指尖正往林惊微的衣襟里钻。
林惊微低眸瞥了一眼那只在她衣襟里作乱的手,不曾阻止她,只是用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按住了江秋渔的后颈,随即不容反抗地覆身而上,用自己的唇堵住了江秋渔微启的唇瓣。
江秋渔捧了满手的雪,指尖仿佛都被捂暖了,她仰着脖子,张开唇缝,任由林惊微肆意掠夺她的呼吸。
被逼狠了的清蘅君格外凶狠,咬着江秋渔的唇肉,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牙印,她按住江秋渔的后颈,不许怀中的狐妖逃脱。
唇齿交缠中,江秋渔呜咽了一声,喉咙被迫咽了咽,眼眸里尽是醉人的雾气,红晕从双颊蔓延到眼尾,媚色入骨,勾得林惊微越加失控。
林惊微积攒了一整天的惊慌害怕,烦闷嫉妒,都发泄在了唇齿间,即便是怀中的狐妖将她的唇咬得又红又肿,还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林惊微也不曾松开手,放江秋渔喘息片刻。
马车外是热闹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马车内的气息却闷热粘腻,醉人的蜜桃香和婉转的呜咽气声都被隔音阵法锁在了这一小片空间内,不曾泄露分毫。
另一边,扶姎正拽着灵漪的耳朵,耳提面命。
“像今天这种话,以后再不许在林姑娘面前提起,明白吗?”
灵漪压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更何况林姑娘不是也没生气吗?
况且她是真的担心林姑娘不高兴,这才多问了一句。
灵漪没能领会到扶姎说的那句不合适,她思来想去,约莫是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会让林姑娘下不来台。
林姑娘即便是真的不高兴,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发作。
灵漪琢磨着,那她下次单独问林姑娘好了,这样林姑娘总愿意将她的真实想法告诉自己了吧?
扶姎不知道灵漪这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她见灵漪乖乖地点了点头,还以为对方懂了自己的意思。
扶姎忍不住叹了口气,面色严肃了些许,“林姑娘和阿渔姑娘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本该亲自报答她的恩情,如今却还要麻烦你。灵漪,你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底,来日必定报答!”
灵漪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她反倒认为是自己钻了空子,利用了扶姎对阿渔的谢意,这才能跟着阿渔一起离开。
“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是自愿跟着阿渔离开的。”
只是她还没离开过不忧城,也不知道阿渔究竟想让她帮忙做什么,灵漪左思右想,除了这双眼睛,她似乎也并无任何值得阿渔侧目的长处。
灵漪想,阿渔对扶姎有大恩,亦是她喜欢的女子,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必定拼尽全力,满足阿渔的愿望。
两辆马车到了春云楼外,一切仿佛都是昨日的再现,江秋渔和林惊微初到不忧城的时候,也是坐着马车来的。
区别只在于,那时的林惊微是车夫,还被江秋渔好一番戏弄。
如今她却跟江秋渔一同坐在马车上,将这坏心眼的狐狸欺负了个遍。
几人下了马车,扶姎发现江秋渔的双颊蔓延着浓浓的春色,嘴唇嫣红无比,林姑娘也是面色微红,唇上还带着一道细小的伤口。
让人一眼便能瞧出,二人方才究竟做了些什么。
扶姎顿时俏脸一红,明明她身为春云楼的花魁,这样的事情不知见了多少,便是更加露骨的也不少见。
却不知为何,还会被江秋渔此刻眸含春水的模样臊得满脸通红。
灵漪没瞧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还颇为关切地问道:“阿渔,你身子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江秋渔的声音闷闷的,略有些沙哑,她以手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是有点儿不太爽利。”
林惊微闻言,垂在身侧的指尖捻了捻,似是回忆起了江秋渔后颈的温度。
她的嘴里还残留着一股香甜的蜜桃味,酥酥麻麻的,两相对比之下,唇瓣上的刺痛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几句话之间,气氛看似平常,却又暗流汹涌。
江秋渔和林惊微还能装得一本正经,仿佛无事发生。
扶姎却差点没被灵漪气昏过去,这傻子!
她在春云楼呆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傻乎乎的!
扶姎之前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叮嘱些什么,现在她总算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没说了,她怎么就忘了提醒灵漪,不要对林姑娘和阿渔姑娘的私事过分好奇!
扶姎此前一直觉得灵漪性格单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男欢女爱之事,免得她被教坏了,现在想来,这简直大错特错!
得亏她今天晚上跟过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以后灵漪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扶姎赶紧将灵漪拉到自己身后,随后对江秋渔和林惊微笑了笑,不敢多看江秋渔的脸,只直直地盯着林惊微瞧,“林姑娘,阿渔姑娘,你们想必也累了,不妨先回房间去休息吧。”
江秋渔点了点头,“回见。”
随后便跟林惊微一同进了春云楼。
灵漪也想跟上去,却被扶姎一把拽住了衣袖,“你给我等等!”
灵漪:???
好怪哦。
江秋渔先回房换了身衣服,她和林惊微来不忧城这么久,还不曾好好地逛过不忧城,反正此时无事可做,不如出去逛逛。
江秋渔难得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衫,林惊微乍一瞧见,还愣了一会儿,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江秋渔变回原形时,顶着一身柔软厚实的毛发时的模样。
江秋渔惯爱穿红衣,怎么今日忽然穿了一身白色衣裳?
江秋渔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裙摆宛如一朵盛开的雪莲,她浅笑盈盈,在林惊微身前站定,“好看吗?”
“嗯。”林惊微目不转睛地看了她许久,才低声回答道。
这世上没有再比江秋渔更好看的女子了。
江秋渔让林惊微换了一身黑色劲服,又亲手替她束发,将林惊微身后的头发扎上去,用一支玉簪别着,显得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林惊微不笑的时候,眉眼严肃冷淡,此时这一身装扮,更显得她气质清冷,有一种别样的英气。
江秋渔想了想,林惊微此时的模样,大概就连直女都会追着她大喊姐姐我可以!
相比之下,江秋渔的装扮更显女子的柔婉媚意,两人站在一起时,气质上的互补显得她们更加般配。
江秋渔亲热地挽着林惊微的胳膊,“走吧,仙君。”
她与林惊微没走正门,而是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地之后,便顺着街道往前走,很快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修真之人不走寻常路,江秋渔又特意用障眼法模糊了自己的容颜,因此两人的这一番举动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不忧城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整条街灯火通明,随处是吆喝声,来往之人也很多,江秋渔和林惊微混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林惊微见过江秋渔生气时杀伐果决的模样,也见过她情动时柔情蜜意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宛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提着裙摆兴奋地满街跑的样子。
“师姐,这个是什么,好奇怪啊!”
“师姐,我想吃那个糕点,你给我买嘛。”
“师姐,你快一点,前面好像有热闹看!”
“……”
林惊微看着前方那个雪白的身影,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真是带着从未下过山的师妹出来玩的师姐,江秋渔此时的模样,有着不同于平时的活泼和娇憨。
谁能将眼前这个眉眼含笑的人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联想到一起呢?
暖黄的灯火中,林惊微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眼里晕开了层层笑意。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江秋渔的笑声,可等她付了银钱,转头一看,江秋渔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见了!
林惊微顿时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换了声:“阿渔!”
眼前人来人往,可每一个都不是江秋渔。
林惊微一把将怀中的东西扔进了储物戒中,脚尖轻点,纵身跃了出去,从人群的缝隙中错身往前,视线不断扫过擦肩而过的人,以期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她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江秋渔的身影。
这人正蹲在树下,仰头望着前面的人,暴露在林惊微眼前的侧脸上尽是认真和好奇。
她面前坐了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同她说着什么,老者身旁立着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算命。
林惊微气息紊乱,鬓边冒出了点点汗珠,她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急什么,是怕江秋渔动手伤人,还是怕江秋渔受伤,似乎哪一个都不是,又似乎二者皆有。
林惊微想不明白,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秋渔看,眼眶漾开了一圈湿红,面色却更加僵硬冷冽,下颌绷得很紧。
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林惊微在不远处站了很久,直到情绪彻底平复,才抬脚走向江秋渔,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阿渔。”
江秋渔好似此刻才发现她的身影,听见声音后,猛地转头看向她,面颊微红,“你这么快就跟来了?”
她真是故意甩开自己的?
林惊微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憋闷感,她嗯了声,仿佛不甚在意般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算命。”江秋渔说完,又转头看向老者,听他说自己此生有富贵命,必定一帆风顺,大富大贵。
江秋渔边听边点头,特别高兴。
说的有道理,一看就是有真才实学的高人!
老者说着,忽然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惊微,话却是对着江秋渔说的:“姑娘,你方才想算姻缘。”
“你的姻缘便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须得珍惜眼前人。”
江秋渔顿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收回刚才的那句话,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半吊子,前面算的倒是挺准的,这会儿怎么又不准了?
林惊微听见这话后,却是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双眼紧盯着江秋渔的小半张侧脸。
江秋渔,在算姻缘?
林惊微自然是不信这老者之言,她向来不相信所谓的命,人定胜天,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何能被别人操纵?
方才这人说江秋渔有大富大贵命,林惊微想,他也不过是见江秋渔身上穿戴之物无一不华贵精美,这才故意讨巧罢了。
她没想到,堂堂魔尊竟然会相信这些骗人的招数。
更不曾想到,江秋渔居然在算姻缘。
依方才这老者之言,江秋渔的有缘人,便是她?
心口处的声响震耳欲聋,林惊微再一次端详着老者的面容,心想,这人莫非是哪一门派的大能?
江秋渔很快收敛了自己心头的不悦,换个角度来想,这老者说的也没错,她和林惊微的确算得上是一对同床异梦的有缘人。
江秋渔付了钱,转身又挽上了林惊微的胳膊,歪着脑袋去打量她的脸色,“你方才是不是等得着急了?”
林惊微摇了摇头,被江秋渔挽着的那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心口处的躁动还不曾停歇,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之后,林惊微轻声道:“你怎么会想到去算命?”
江秋渔已是大乘后期的修士,又是整个魔界的主人,她也会相信命吗?
“挺有意思的。”江秋渔笑眯眯的,似乎又在胡诌,“我一个人在魔宫中呆得太久,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可不得好好问一问,我的有缘人在哪里?”
林惊微心中一紧,沉默地转头看去,这人虽然说得轻飘飘的,神色中却分明有几分认真之色。
她是真的觉得一个人太孤独了吗?
“魔宫里有那么多美貌侍女,还不够你暖被窝的吗?”
江秋渔勾了勾她的手心,“你不高兴了?”
不等林惊微回答,她又道:“魔宫之中的侍女虽然多,却也只能替我捏捏肩,揉揉腿。”
林惊微的呼吸猛地一滞,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明显,江秋渔转头同她对视,眼里的笑意越发温柔动人。
“你可捡着大便宜了。”
她的嗓音婉转柔媚,清泠泠的。
“自我知人事以来,也唯有你能近我的身,上我的榻。”
还几次把她抱在怀里亲,看光了她的身子,用手指探寻遍了她的所有秘密。
只剩下最后一步没有做到罢了。
林惊微却是彻底呆住了。
她以为江秋渔早已知晓人事,毕竟这人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岁,江秋渔纵横四海八荒的时候,她甚至还没出生。
许是她眼底的惊讶之色太过明显,江秋渔不服气地捏了捏她的指尖,“这很奇怪吗?”
“虽然我的父亲是魔尊,可若是我自己没有能够令魔族服从的修为,我又如何能坐上魔尊的位置?”
所以从前的她都把时间用在修炼一事上了,哪有空去寻欢作乐?
江秋渔此言不假,魔尊作为本文的女二,疯狂地爱慕着男主,在男主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男欢女爱是什么。
原著里,不仅男女主要为彼此守身如玉,就连女二也得为男主守身如玉。
在遇见男主之前,魔尊根本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她的时间被修炼占据,除此之外,便是处心积虑谋夺极品神器,过的那叫一个无味。
所以江秋渔来了之后,才会百般嫌弃魔宫的景物布置,以及那些长相随意的魔族。
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将魔宫改造成如今的模样,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呢,就开始走剧情了。
憋久了的江秋渔可不得逮着女主可劲儿折腾?
只可惜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彻底睡到女主。
不过应该也等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天天睡,睡够本!
才算不浪费她这一段时间的辛苦付出。
换作之前,她哪会将这种小事告诉林惊微?
更别说故意装单纯扮傻白甜了。
连江秋渔自己都有些遭不住,更别说是林惊微了。
她这一套纯欲组合招,外加一点点的真情流露,还不得打得林惊微头脑发昏,乖乖投降?
林惊微的心口滚烫无比,虽说她不曾介意,也没有资格介意江秋渔的过往,可当她得知自己是第一个能如此对待江秋渔之人时,林惊微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飞快。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了拳头,听着身旁之人清浅的呼吸,竟觉得浑身灵力都快不受控制了,鲜血淌过经脉的时候,灼热难耐,烧得她眼前都晃出了重影。
那些无边的春色,只有她窥见过,也只有她能把江秋渔揽在怀中放肆索取,咬得她红肿不堪,在她那一片雪色上留下点点红痕。
她是江秋渔第一个如此亲近之人。
而江秋渔,亦是头一个让她情动不已之人。
她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林惊微的耳根都烧红了,江秋渔偶然瞥见这一抹即将蔓延至眼尾的绯红时,忍不住在口中感慨道:“女主原来还是个纯情挂。”
之前林惊微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江秋渔还以为她对此事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呢。
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林惊微演技卓越罢了。
早知道林惊微这么吃这一套,江秋渔早将此事告诉她了。
她故意装作不曾察觉到林惊微的窘迫和躁动,只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林惊微的指缝中,同她十指相扣。
“仙君啊,你是头一个看光了我身子的人,可得对我负责。”
林惊微对上她如弯月的眼眸,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清晰地从江秋渔的眼底,窥见了一两分炽热的柔情。
那个林惊微从来不敢去想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突破重围,在林惊微的耳边震声回荡着。
也许,江秋渔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呢?
否则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自己犯上作乱?
她为何,唯独允许自己对她为所欲为?
林惊微的心口鼓动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江秋渔却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陪我走一走吧。”
江秋渔扬起笑脸,嗓音温柔地不像话:“惊微。”
她叫过自己清蘅君,仙君,师姐,还有不太正经的郎君和夫人,唯独没有像此刻一般,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林惊微用力握紧了江秋渔的手,声音沙哑不堪:“好。”
这几日过得仿佛在做一场美梦一般,江秋渔那些在从前不曾表露出来的柔情蜜意,此刻都展现在了林惊微眼前。
她与江秋渔相处的每一天,都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江秋渔。
越是了解她,林惊微便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她握着江秋渔的手,眼前是明亮的灯火,身旁的江秋渔含着浅笑,暖黄的光辉洒在江秋渔身上,那张脸上的神色格外明媚动人。
这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
林惊微的满腔柔情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江秋渔感受到她紧握着自己的手坚定有力,唇边的笑容越发好看。
林惊微以为她跟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思,可江秋渔却在心里想着,希望林惊微能尽快爱上自己,这样,她就能顺利地按照计划,让林惊微知晓傀儡情丝的存在了。
距离她死遁,又近了一步呢。
——
那一晚江秋渔并未缠着林惊微,只窝在她怀里睡了一觉,给足了林惊微思考的时间。
第二日,江秋渔便将自己真正的目的告诉了灵漪。
“灵脉?”灵漪听见这话后,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阿渔要灵脉做什么?”
江秋渔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急着寻找灵脉,盖因修炼途中出了差错,遭受反噬,若是没有灵脉疗伤,只怕……”
她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眼里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愁绪。
灵漪握紧了手中的剑,就连林惊微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林惊微虽然不知道江秋渔此话是真是假,却也能察觉到,江秋渔是真的需要灵脉。
她回想起之前在魔宫时,江秋渔曾让清河剑派拿灵脉来换凤桉和傅长琉,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故意为难清河剑派,如今想来,那也许真的是江秋渔的真心话。
只是她要灵脉,真的是为了疗伤吗?
江秋渔说完之后,便仔细观察着灵漪的表情和反应,其实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兴许灵漪和灵脉脱不了干系。
来不忧城之前,禾莺曾告诉江秋渔,她在不忧城内发现了特殊的灵力波动,最后便是消失在了春云楼中。
因此,江秋渔才会住进春云楼内。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用神识铺满了整个不忧城,却不曾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除了眼前的灵漪有双特殊的眼睛之外,不忧城中的其他人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因此,江秋渔猜测,禾莺曾经感受到的特殊波动,兴许便是来自于灵漪。
所以江秋渔才一定得带上灵漪。
若是她的猜测为真,灵漪也许会看在她帮了许窈的情况下,告知她灵脉的所在之处。
如若她的猜测是假的,江秋渔也能借助灵漪这双特殊的眼睛,尽快寻找到灵脉的下落。
即便找不到也没关系,这一趟至少让她知道了情人血等物究竟是什么,也算不虚此行。
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
江秋渔收起自己打量的视线,不曾让灵漪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悠悠道:“我知道灵脉这东西太过难得,越是高品阶的灵脉,便越是难寻,只是为了活下去,再难我都得去找。”
“我想,灵漪你的眼睛既能看穿师姐身上的障眼法,也能看出薛如雾身上的魔气,说不定能帮我寻得灵脉的下落。”
灵漪听见这话,放在腿上的手指紧了紧,她对上江秋渔那双含情的狐狸眼,良久以后才点了点头,“我必定拼尽全力,帮阿渔你找到高品阶的灵脉。”
事不宜迟,江秋渔随后便同薛如钰等人道别,带着林惊微和灵漪离开了不忧城。
玖仪等人早在第二日便离开了,走之前又给了江秋渔一枚传音玉佩,让江秋渔千万不要忘了她。
江秋渔这回没选择乘坐马车,不忧城和云水城相距甚远,马车太耽误时间,她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找出一件飞行法宝,乃是一艘两层楼高的飞舟,造型精美,内里更是奢华无比。
飞舟有两层,一楼是用膳和会客的地方,侧面有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比一楼要小上一些,被围栏走廊包裹其中,房间正好够三人居住。
只三个人太过冷清,江秋渔又用花瓣幻化出数名侍女,这下总算热闹了许多。
飞舟日行万里,速度很快,就是稍不注意,容易和别人撞车。
这不,才走了半日,江秋渔吃饱喝足,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息呢,便用神识探见前方一片刀光剑影,似是有许多人缠斗在了一起,各不相让。
她顿时来了兴趣,推门而出,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热闹,隔壁的林惊微也出来了,走到她身旁定睛一看,轻声道:“是南月楼和百二山的人。”
哦豁!
江秋渔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说起来,南月楼和百二山之所以闹成这样,全因她在背后做推手,故意误导南月楼楼主,诱骗他抢夺百二山的仙女泪。
林惊微自然也想起了这一茬,在她的记忆中,是她主动告知师尊仙女泪能救徐采霁一事,眼下南月楼和百二山交恶,便是因为此事吗?
此时,正在打斗中的南月楼和百二山弟子也发现了江秋渔等人的存在,因不确定江秋渔是敌是友,两方人便先停了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飞舟上,暂且停歇片刻。
林惊微虽然用障眼法遮掩了面容,那双眼却并未遮挡,南月楼和百二山的弟子中,领头之人俱将目光落在了林惊微身上。
此人的眼睛好生眼熟,竟同清河剑派那位清蘅君的眉眼尤其相似!
可是,清蘅君不是被魔族掳走了吗?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江秋渔,被女子那张艳若桃李的美人面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领头那两人心想,此女子的姿色,怕是只有清蘅君才能与之匹敌。
他们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在了林惊微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人的眉眼同清蘅君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清蘅君清艳绝尘,此女子却只是清秀之姿。
想来也是,清蘅君此时还被魔尊锁在魔宫之中,怎么可能出现在此?
江秋渔眼见众人居然不打了,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各位道友,怎么不继续了?”
南月楼弟子:……
百二山弟子:……
你当是在看戏吗?!
两方人都涨红了脸,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神格外冷淡凶狠,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江秋渔趴在栏杆上,笑得眉眼弯弯,“不打也行,咱们来聊聊天吧。”
“各位道友,你们又是因何事大打出手?”
系统: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南月楼楼主虽说一心想强抢百二山的仙女泪,可这也只是六大门派的掌门才能知晓的秘密,底下的弟子哪知道因为什么?
他们只知道两个门派的掌门因某些事闹翻了,还大打出手,双方都受了伤。
为了维护各自的掌门和门派,底下的弟子们自然也互相看对方门派的人不顺眼。
这两方人偶然相遇,自是各不相让,便同对方吵了起来,越吵越冒火,干脆打了一架。
若不是江秋渔的到来让他们及时清醒过来,兴许这些人还得再打上好一阵子。
此刻被问到为什么,这些人也说不出个具体缘由来。
只好互相瞪着对方,都不说话。
江秋渔就当是在看热闹,反正也没有人员伤亡,即便是有伤,也不过是些轻伤罢了。
林惊微却是心里一惊,江秋渔对此事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若真让她知道了为什么,那她一定能猜到,此事是自己传出去的。
自己的所有秘密便都藏不住了!
想到这里,林惊微倏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江秋渔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了?”
林惊微眉头微蹙,一张薄唇被她自己舔得泛起了湿润的水光,她对上江秋渔的视线,嗓音微沉:
“我好像有些头晕。”
林惊微捂着额头的手往下移,抓紧了自己的衣襟,“约莫是飞舟飞得太高了,我心里不太舒坦。”
此时飞舟早已越过云端,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林惊微这话并不显得刻意。
可她是谁?
是名震天下的清蘅君啊!
她还怕高??
江秋渔略一思索,很快便明白了林惊微为何要做出这样一番姿态来。
原来是怕自己内应的身份暴露啊。
江秋渔故作不知,伸手探了探林惊微的额头,手背下的皮肤微凉。
江秋渔弯了弯唇角:
“既然这般难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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