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多情债(三)
江秋渔在被窝里面趴了一会儿, 浑身仿佛浸泡在了温暖的水中,她的眼皮逐渐合上了, 整个人昏昏欲睡。
就在江秋渔即将陷入沉睡的那一刻,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
江秋渔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将它藏进了被窝里。
片刻之后, 她把手放回了远处, 在心里默默地想道,不该痛的地方很痛,该疼的地方反而不疼。
脑海中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江秋渔这才想起来, 林惊微好像替她上了药。
这人虽然嘴上说得凶巴巴的, 实际还是心疼她。
其实江秋渔并没怎么吃亏,虽然她的胳膊很酸,但她也在林惊微的身上也留下了许多牙印,真要算起来, 林惊微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
这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秋渔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林惊微走之前替她穿好了里衣,她不用看都知道, 雪白的里衣下究竟有多少斑驳的痕迹。
江秋渔试探性地抬起一条腿,足尖踩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地面上倏地亮起了淡金色的光芒, 以她的足尖为中心,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形成了一道繁复而完整的花纹。
是林惊微留下的阵法。
江秋渔在阵法上感受到了独属于林惊微的禁制, 林惊微并不限制她在这间房里的自由, 但江秋渔无法离开房间。
她方才的行为触动了房间里的阵法,恐怕这会儿林惊微已经知道她醒了。
江秋渔对此并不意外,她要是真想破解这些阵法,也并非没有办法,只看江秋渔想不想而已。
或许这也是林惊微的目的,她知道这些阵法没法完全困住江秋渔,她只是想试探江秋渔罢了。
江秋渔琢磨着,估计她这边才破解完阵法,林惊微就已经回来了,正好能将她抓个现行。
到时候就不是五天能够解决的了。
幸好江秋渔本来也没想跑,林惊微不可能关她一辈子,江秋渔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破解阵法上,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哄好林惊微。
其实从林惊微对她的态度中,江秋渔也能窥见两分对方心中的真实想法。
林惊微嘴上说着要让她疼,实则却替她上了药,她报复性地咬林惊微时,林惊微也没有推开她。
这人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她,只是被气狠了而已。
江秋渔知道自己无法离开房间,于是又放松身体躺了回去,她在被窝里滚了两圈,悄悄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放出来了。
还是毛茸茸的大尾巴抱着最舒服。
江秋渔伸手把几条尾巴都搂进了怀里,而后将脸颊埋进了柔软的毛发里面,使劲蹭了蹭。
她在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林惊微多半是去见江芷桃了,江芷桃应该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但以林惊微如今多疑的性格,以及她对江芷桃的厌恶,她未必会相信江芷桃说的话。
所以等林惊微回来之后,江秋渔还得再详细地解释一遍。
虽然她不介意跟林惊微玩一些小情趣,但有的误会必须在酿成大祸之前就解释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江秋渔一边揉着自己的大尾巴,一边等林惊微回来。
大约半刻钟之后,她便听见了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柔柔的清风,床幔跟着晃了几下,随后便被一只纤细莹白的手给撩开了。
接着,林惊微的面容出现在了江秋渔的眼前。
红眸朱唇,肤色玉白无暇,部分青丝被一支玉簪挽起,剩下的披散在身后,像绸缎一般光滑柔顺。
不管看多少次,江秋渔都还是会被林惊微的容颜给迷得晕头转向,相比起从前的清冷孤傲,如今的林惊微多了几分属于魔族的邪气,那双红眸妖异诡谲,像盛开在冥河边上的曼珠沙华,同时承载了死亡和新生。
江秋渔从大尾巴里抬起头,先在心里偷偷夸赞了一遍老婆的漂亮脸蛋,然后才抖了抖耳朵,小声道:“我以为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你。”
谁知这人根本不在,留她一人独守空房。
林惊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江秋渔的脸上还残留着睡意,眼尾的薄红一路蔓延到脖颈,再往下,是她留下的各种痕迹,更多的被衣衫遮挡,外人无法窥见分毫。
她知道江秋渔已经发现了阵法的存在,本以为这人会质问她,没想到江秋渔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林惊微伸出手,想替江秋渔撩开脸颊边的头发,手才刚抬起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江秋渔见状,不等林惊微收回手,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
她的手在被窝里面捂得极暖和,指节柔软细腻;林惊微的手指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用霜雪捏成的,散发着阵阵寒气。
江秋渔了然,怪不得林惊微停了下来,她是担心她的手指太冷,会让自己感到不舒服吗?
这人表现得凶狠无情,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她的嘛。
江秋渔才不管,她拉着林惊微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尾巴里面,几条尾巴并用,将林惊微的整只手都裹了起来。
狐狸牌暖手宝,你值得拥有。
林惊微陡然感觉指尖一暖,她像是被烫住了似的,指尖紧了紧,连身子也跟着绷直了,整个人越发显得气势凛然。
阿渔的身上好暖和。
江秋渔见林惊微没有拒绝,只默默地盯着她瞧,于是又捏了捏她的指尖,声音含含糊糊的,“我有点儿饿了。”
想吃大鸡腿,吃两个!
林惊微被她撒娇似的语气惊醒,嗓音低低地答道:“嗯。”
方才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吩咐过姣玥,让她尽快准备膳食了。
江秋渔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又打了个哈欠,握紧林惊微的手指,嘟囔道,“好困。”
林惊微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她身上挪开,她将江秋渔的所有反应都收入眼底,一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阿渔,你就不问我去哪儿了吗?”
江秋渔早猜到了她会这样问,闻言并不惊讶,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去哪儿了?”
林惊微轻笑了声,语气不似方才的平静,甚至能听出几分温柔之色,“去杀了个人。”
要是不听她的内容,单听她的语气,江秋渔甚至会以为她说的是去爱了个人。
“杀了谁?”
江秋渔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佯装不知,满眼好奇地看着林惊微。
林惊微眼睫微垂,面上瞧不出喜怒,“你的好徒弟。”
她的表情虽然平淡,双眼却紧紧地盯着江秋渔,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江秋渔想了想,“她不是我的好徒弟。”
江芷桃是江婠的徒弟,也是魔尊的徒弟,却唯独不是她的徒弟。
林惊微勾了勾唇角,“她把你当成她唯一的师尊,临死之前想的都是你,你却说她不是你的好徒弟。”
“这话要是让江芷桃听见,她不知该有多伤心。”
“阿渔,你可真是狠心啊。”
林惊微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似是在替江芷桃感到遗憾。
江秋渔却将她眼里的愉悦之色瞧的分明,她知道林惊微是不可能可怜江芷桃的,她说这话,不过是在试探江秋渔罢了。
林惊微恨江芷桃,老实说江秋渔并不觉得意外。
早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芷桃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林惊微出手,逼得林惊微不得不对她妥协。
她还几次在江秋渔的面前说林惊微的坏话,鼓动江秋渔碾碎林惊微的丹田,废了她一身修为,将她扔进无尽深渊。
那时的江芷桃表面上对江秋渔忠心无二,实际却只听从江婠的吩咐,所以她对林惊微的针对,并非出自对江秋渔的独占欲,而是江婠吩咐她这样做的。
早在那个时候开始,林惊微就已经对江芷桃十分不喜了。
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成天都想杀了自己的人。
且江芷桃一直以江秋渔的徒弟自居,江秋渔不相信她没在林惊微说过,类似于“师尊收养我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这种,能让林惊微喝上好几缸陈年老醋的话。
她得罪林惊微在前,林惊微想杀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连只是嘴贱过几次的扶乐来,都能被失控的林惊微打成重伤,更别说是早就对林惊微暗藏杀心的江芷桃了。
江秋渔知道林惊微很在意江芷桃的存在,她略一思索,当即决定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在江秋渔看来,江芷桃到底只是一个外人,她不想因为一个外人,使得她跟林惊微的感情出现隔阂。
“惊微,她伤心与否,跟我没有关系。”
江秋渔握紧林惊微的手,认真地解释道:“江芷桃曾伙同江婠算计过我,要不是我技高一筹,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没杀她,留了她一条命,我与她之间的恩怨纠葛,就尽数抵消了。”
“她对我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
不管江芷桃对她的算计出自真心,还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无法抵消她与江婠合谋,妄想夺舍江秋渔的事实。
要不是江秋渔早有防备,真让江婠夺舍成功,恐怕江婠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让江秋渔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江芷桃明知道江婠会怎样做,可她还是选择了帮助江婠,在事情败露之后,她仍想救江婠一命。
就算她对自己的算计并没有成功,可她有过算计自己的心,在江秋渔看来,江芷桃就跟江婠一样,都算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当初离开石洞时,她告诉江芷桃,尽管来找自己报仇。
即便后来真相大白,江芷桃拼命想要补偿江秋渔,江秋渔也并未有过丝毫动容。
毕竟江芷桃的所谓补偿,并不是江秋渔迫切需要的,最多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即便没有江芷桃的这些帮助,江秋渔也还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江秋渔向来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更没法轻易信任旁人,江芷桃算计过她一次,江秋渔就永远不会再相信她。
谁知道江芷桃说的话是真是假?
江秋渔永远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去赌那所谓的可能。
除非是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才能一遍又一遍地伤害她,无关紧要的旁人,她凭什么要大度地原谅对方的伤害?
至于江芷桃口中的那些喜欢,江秋渔也并不觉得感动。
江芷桃以为江婠是她师尊的时候,就拼了命地帮助江婠算计自己;发现自己可能是她师尊之后,又竭力想要补偿自己。
江秋渔想,江婠执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认为的“师尊”。
换言之,如果江芷桃发现她的师尊另有其人,那么她也很有可能会为了那个人,再反过来伤害江秋渔。
这样的人,江秋渔凭什么要相信她?
她没像报复江婠那样报复江芷桃,就已经算得上心软了。
所以江秋渔在听见林惊微说,江芷桃已经死了的时候,心里也毫无动容。
一切都是江芷桃自己的选择,怨不了旁人。
林惊微听完江秋渔的解释之后,脸色变得越发冷厉,早知如此,她方才就该杀了江芷桃,而不是想着她好歹是阿渔的徒弟,硬逼着自己留了她一命。
她居然敢算计阿渔!
林惊微自己即便是再生气,都舍不得真让江秋渔受到一丝伤害,江芷桃却差点儿害死江秋渔,这样的人,只将她扔进无尽深渊里,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江秋渔见她仿佛恨不得将江芷桃挫骨扬灰的模样,赶紧按住了她的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惊微,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们可以因为别的事情产生矛盾,但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而心生隔阂。”
林惊微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杀意,顺着江秋渔的话点了点头,“好。”
江秋渔见她依旧不太高兴,便想换个话题,逗林惊微开心。
谁知她还没有出声,便又听林惊微道:“我没杀她。”
江秋渔愣了愣,“那她……”
林惊微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双眸,“我把她扔进了无尽深渊。”
语气里尚且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和懊恼之意。
江秋渔回过神来,“这可真是太巧了。”
江芷桃一直想把林惊微扔进无尽深渊,结果到头来自己反而被林惊微扔了进去,这难不成就是报应?
林惊微虽然依旧不肯相信江秋渔对她的真心,总觉得江秋渔会为了自由抛下她,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没必要瞒着江秋渔,便耐心地解释道:“我怀疑付星逸的老巢就在无尽深渊。”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秋渔离开的这二十年里,林惊微除了修炼,便是折磨付星逸,她不停地寻找着付星逸的老巢,想将他斩草除根。
“无尽深渊我也进去过,外面的几层都已经找过了,唯独最中心的那一层,仿佛有着某种禁制,我始终无法靠近。”
但她并不确定那些禁制是否跟付星逸有关。
以江芷桃如今的修为,她完全能在无尽深渊里活下来,只是要吃些苦头罢了。
江秋渔眉头微蹙,“无尽深渊……”
她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之前经历的那几次轮回里,无尽深渊的存在感似乎也不强,江秋渔完全没把它跟付星逸联系在一起。
但林惊微既然这样说,必定已经有所发现。
江秋渔明白了,“江芷桃跟我一起经历过几次轮回,所以你认为,她很可能能够接近无尽深渊的中央?”
林惊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在听见江芷桃说完那些事情之后,她会忽然改变主意,留了对方一命。
江秋渔想了想,问她,“如果事实果真如你所料,你就不怕江芷桃被付星逸蛊惑,变成他手中的一把利器吗?”
林惊微嗤笑了一声,“她尽管来。”
江芷桃要是真的成了付星逸手中的一颗棋子,林惊微反而更有理由杀她了。
届时,她再不必顾忌江芷桃的身份,不用担心江芷桃死后,阿渔会为此埋怨她。
江秋渔:她好狂!
她就喜欢林惊微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江秋渔揉了揉林惊微的手指,语气粘糊地撒娇,“不想她了,我真的好饿。”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姣玥的声音,“尊上,殿下,膳食已经备好了。”
江秋渔不能离开房间,只能让人把饭菜摆在房间里。
林惊微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尖离开毛茸茸的大尾巴时,她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林惊微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的冰冷温度,但或许是江秋渔替她捂暖了其中一只手,林惊微总觉得另一只没被捂过的手太冷了,冷得她半边身子都快僵硬了。
姣玥和星莹领着一群侍女走了进来,江秋渔扫了两眼,发现这些侍女都是用傀儡术捏成的。
显然,这是林惊微的手笔。
江秋渔掩唇笑了笑,不敢让林惊微瞧见,免得这人面皮薄,又要恼羞成怒。
林惊微率先在桌前坐下,她抬眸瞥了一眼一旁的姣玥和星莹,这两人在她面前向来都低着头,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此时却都大着胆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秋渔看,双眼红的厉害,要不是顾忌林惊微在场,姣玥和星莹怕是早就已经扑上去了。
尊上真的回来了!
冷清的魔宫仿佛在刹那间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来往的婢女和魔卫都跟从前一般无二。
江秋渔自个儿穿好鞋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冲两名侍女挥了挥手,“姣玥,星莹,好久不见。”
江秋渔当初离开之前,特意保了姣玥和星莹一命,是因为这两人对她并无算计之心,且有这两人在,林惊微便不至于无人照顾。
她对这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
姣玥和星莹闻言,赶紧跪了下来,“恭迎尊上回归!”
江秋渔嗯了声,“你们先起来吧。”
姣玥和星莹虽然极为思念尊上,却也知道尊上此时必定更想同殿下单独呆在一起,便不再多言,顺从地退了出去。
林惊微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门口,“她们倒是听你的话。”
江秋渔早就习惯了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闻言也不恼,笑眯眯地替林惊微夹了一只鸡腿,“但是我听你的呀,四舍五入,她们也听你的。”
林惊微垂眸看着碗里的鸡腿,“你是不是忘了……”
江秋渔眨眨眼,“忘了什么?”
林惊微神色淡淡地看向她,眼底的情绪无波无澜,瞳仁里透着股冷意,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
“没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将鸡腿上的肉剔了下来,随后用净身术洗干净手指,当着江秋渔的面,将小半碗鸡肉吃掉了,连一根肉丝都没留下。
江秋渔:……
江秋渔:!!!
她万万没有想到,林惊微居然会这样对她,吃就算了,林惊微还要在吃完之后评价一句,“味道还行。”
江秋渔磨了磨牙,可恶!
“终究是感情淡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忧愁地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林惊微。
哪怕是在上一次重逢时,林惊微都还愿意默默地替她剔好骨头,虽然她没有明说,江秋渔却知道,那就是为她准备的。
江秋渔心想,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点。
林惊微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离开我之后,想必应该有很多人愿意替你做这些小事。”
“至于我这一份,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江秋渔没说话。
虽然她平日里总爱说些情话来调戏林惊微,但某些时候却又意外地别扭,用觉得难为情。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林惊微,自己离开她之后,连鸡肉都不爱吃了。
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吃鸡腿,只是格外喜欢吃林惊微亲手处理好的鸡肉。
只有林惊微的才行,别人都不可以。
她喜欢林惊微为她做这些小事,看着那只惯用来握剑的手认真仔细地替她处理鸡腿,江秋渔就喜欢的不得了。
她能从林惊微的行为里,看出她对自己的珍视和在意。
江秋渔不说话,林惊微也没再开口,方才还略显温馨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两人对此心知肚明确,却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一刻的窒息。
半晌之后,江秋渔率先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她不等林惊微说话,便起身走向床榻,靠近床边时,倏地化作了一只皮毛雪白的大狐狸,两下蹦上床,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不动弹了。
林惊微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江秋渔知道她在看自己,却不想搭理她。
臭剑修真是可恶,固执起来能气死个人。
她知道林惊微心里有气,所以一直纵容林惊微在她身上发泄怒火,哪怕是疼得厉害了,江秋渔也不曾伸手推开她。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给林惊微留下了心理阴影,可她心里难免也觉得有点委屈,她现在真的只想跟林惊微好好地过日子,不会再丢下林惊微偷偷跑路了。
江秋渔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狼来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再哄哄林惊微,尽力抹平林惊微心中的不安。
可感情上,江秋渔还是没法接受林惊微对她的冷淡。
她曾经拥有过林惊微的万般纵容和柔情,便尤其难以忍受林惊微对她的忽视。
江秋渔团了团自己的大尾巴,心想,她现在也有一点不高兴,她先睡一觉,等气消了之后再去哄林惊微。
林惊微一直想让她戴的那条腰链,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不就是多挂了几个小铃铛,摇起来的时候会晃的厉害吗,反正只有林惊微一个人能看见,也不算丢脸。
江秋渔一边想,一边慢慢陷入了沉眠。
这几天的纵欲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江秋渔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补充精力。
她很快睡熟了,徒留林惊微一个人坐在桌前,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的身影。
林惊微想,阿渔早就存了离开她的心思,她既然想离开自己,又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小事?
为什么要给她希望,让她以为对阿渔来说,自己也是不可或缺的,却又要在她满心欢喜时,义无反顾地离开她。
林惊微知道,江秋渔不是有意被卷入阵法中的,可在这之前,江秋渔主动迷晕了她,显然是想做些什么。
只能说阵法一事,不在江秋渔的预料之中罢了。
林惊微没法不去想,江秋渔迷晕她,是不是想趁此机会拿走神器,再悄悄离开魔宫,彻底抛下她?
江秋渔跟她回魔宫时,表现得毫不抗拒,回来以后,也对她格外温柔,林惊微沉浸在了这样的柔情中,对江秋渔可以说是毫不设防。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被江秋渔迷晕时,林惊微心底的绝望和怒意达到了顶峰。
她不敢再轻易相信江秋渔了。
即便江秋渔此时对她表现的极为在乎,可林惊微无法确定,这会不会也是江秋渔的计谋?
她知道江秋渔在生她的气,可林惊微最终也只能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房间,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江秋渔这一觉睡了快一个时辰,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林惊微的身影。
江秋渔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变回人身,开口唤道,“姣玥。”
很快,姣玥推开门走了进来,“尊上。”
江秋渔问她,“惊微呢?”
“殿下在伏岐殿。”
江秋渔眉头微蹙,林惊微该不会是又失控了吧?
她体内的血引长眠还没彻底消失,随时都有发作的风险。
江秋渔叹了口气,她还是不该跟林惊微怄气,明知道那人就是嘴硬,她又何必非要跟林惊微赌气呢?
“她……咳,还好吧?”
姣玥想了想,老实道,“看上去挺好的。”
相比起从前的冷厉和不近人情,如今的林惊微虽然也冷着一张脸,脾气却已经算得上十分温和了。
江秋渔揉了揉眉心,林惊微向来能忍,她不想让姣玥看出来,姣玥便不可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问姣玥也没用。
“星莹呢?”
姣玥闻言正想解释,星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捧着什么,动作小心翼翼的。
“尊上。”
等她走近之后,江秋渔才看清,她手里捧着的是一盘葡萄,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江秋渔双眸一亮,除了鸡腿,她最爱的就是葡萄。
星莹跪在她面前,笑盈盈的,“尊上,您尝一尝。”
江秋渔用指尖捏起一颗,放在嘴里咬破,一股香甜的汁水顿时在口中炸开,江秋渔眯起眼眸,“好甜。”
姣玥适时解释道:“这葡萄是殿下亲自种的,也是殿下亲手摘的。”
江秋渔愣了愣,低头看着盘中的一串葡萄,半晌都没说话。
林惊微到底还是舍不得惹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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