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两极分化
《本能》的试映在比弗利山庄世纪城的一家影院举行，西蒙和珍妮特从马里布出发，路途中翻看起索菲亚·费西的调查报告。
记忆里存在着太多富豪名流因为遇人不淑遭遇倒霉事件的案例，家破人亡的都不在少数，索菲亚·费西负责的事务与西蒙的私人生活息息相关，他在这件事上就显得非常谨慎。
报告中索菲亚·费西的履历让西蒙很满意。
法国科西嘉岛走出的普通海滨小镇女孩，毕业于法国公立第十大学，主修行政管理，资料中这女人在大学里的成绩堪称惊艳。
22岁毕业，在巴黎一家投资公司工作三年后，又意外地进入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进修工商管理，但只是一年后就退学，与她的前任丈夫保罗·布列尼结婚。
保罗·布列尼是一位经营红酒生意的法国商人，布列尼家族在法国波尔多、普罗旺斯和卢瓦尔河谷等热门葡萄酒产地都拥有自己的酒庄。
只不过，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三年就以失败告终，索菲亚·费西获得了一对儿女的抚养权，最近几年在紧邻戛纳的尼斯市一家房产经纪公司负责豪宅代理方面的工作，业绩非常出色。
西蒙一页页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珍妮特凑在他身边，片刻后问道：“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报告中除了主要履历，还有一些索菲亚·费西与比她大十一岁的前任丈夫的婚姻以及离婚原因等叙述。这女人在离婚过程中以保罗·布列尼拥有家暴行为的劣迹成功夺取了一对儿女的抚养权，但付出的代价是只拿到了一次性的500万法郎赡养费，那笔钱在支付了长达一年时间的昂贵离婚诉讼费用后就所剩无几。
显然，那位名叫保罗·布列尼的商人也是个足够决绝的狠人。资料中显示索菲亚·费西的一对儿女现在分别也只有7岁和5岁。布列尼家族的资产超过3亿法郎，保罗·布列尼最近几年却没有为自己的儿女支付一分钱的抚养费。
西蒙听到珍妮特的问题，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下，笑道：“你就是出身太好了，不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反而觉得有趣。”
“才不是呢，”珍妮特不满地甩开西蒙的手，把调查报告抢过去哗哗翻了几页，又递过来道：“你看，其实是这里呢，那个商人最近又想夺回那两个小家伙的抚养权。他在两年前乘坐游艇出游时遭遇一场事故，应该是失去了生育能力。再看索菲亚·费西，她答应为你工作也就不算偶然啦，她想要一个足够保护自己不失掉抚养权的强力依靠。”
西蒙把眼前的几页资料浏览了一遍，只是笑了笑，道：“老板保护自己的员工是应该的啊，既然你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需要的时候你出面好了。”
珍妮特果然很感兴趣的样子，露出邪气十足地小表情点头哼哼几声。
眼看女人就要成精，西蒙连忙伸手过去镇压一番。肋下遭袭，珍妮特立刻笑着软了过来。
试映七点钟开始，西蒙和珍妮特提前十分钟抵达世纪城AMC院线一家影院。
为了尽可能为宣传造势，福克斯把这次试映的声势搞得颇为盛大，还特意安排了一截红毯，影院外也聚集了大批媒体记者和举着各式海报的热情影迷。
西蒙和珍妮特下车，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如果不是保安阻拦，人群几乎要冲到两人身边。
眼看这种情形，西蒙没有接受采访，只是简单配合拍照后就带着珍妮特匆匆进入影院。
两人被工作人员引领着先来到一间休息室，福克斯公司董事长巴里·迪勒和福克斯影业总裁罗纳德·戈德伯格已经提前抵达，布莱恩·德·帕尔玛、迈克尔·道格拉斯等《本能》几位主创之外，休息室里还有一些大咖级别的影评人。
试映即将开始，大家并没有过多寒暄，很快就进入放映厅就坐。
西蒙带着珍妮特和巴里·迪勒等人在稍微靠前的位置坐下，扫视四周，两百多人的中型放映厅几乎坐满，全部都是来自北美各地的媒体记者和影评人。这也足见福克斯影业为了这次试映可谓不遗余力，其中大部分人的食宿路费等花销都是福克斯承担的。
众人落座，接下来就没有太特别的环节。灯光暗下，电影的放映很快开始。
短暂而迷幻的片头之后，一段赤倮倮的激情场面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让很多影评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西蒙此前的《低俗小说》虽然显得非常血腥和暴力，但却并没有拿倮露作为卖点。
然而，这段激情场面还只是个开始，当女人突然拔出冰锥毫不留情地刺向身下的男人，鲜血四溅，放映厅内的一些媒体记者和影评人几乎已经是目瞪口呆。
这是西蒙·维斯特洛的剧本吗？
这是那个创作出《罗拉快跑》、《蝴蝶效应》、《死神来了》乃至最近同样堪称惊艳的《低俗小说》等一大串出色影片的西蒙·维斯特洛写出的剧本吗？
放映厅距离主创不远的位置上，来自《纽约客》的著名影评人特伦斯·拉弗蒂待开篇情节结束，昏暗中瞟了眼不远处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侧身问旁边同样在皱眉的《时代周刊》首席影评人理查德·席克尔道：“有没有可能是别人的剧本挂了维斯特洛的名字？”
理查德·席克尔同样朝某个方向看了眼，摇头道：“我倒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与福克斯影业的合约，维斯特洛根本不会同意在这部影片上挂自己的名字。”
特伦斯·拉弗蒂想了想，忍不住点了下头。
不过，他很快又觉得，或许其他知名导演或编剧都尽可能不让自己和争议影片联系在一起，但维斯特洛那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可能并不在意这些。《低俗小说》这段时间引发的争议同样很大，纽约州一个青少年保护组织甚至因为《低俗小说》中对毒品注射的直白描写向州政府提起抗议，要求封杀这部电影。
现在，维斯特洛刚刚肆无忌惮的挥霍了一把暴力，又开始赤倮倮地展示艳情。
真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特伦斯·拉弗蒂算是一个《蝙蝠侠》漫画迷，望着大银幕上开篇不到半个小时就随处可见的某些暗示情节，他甚至有些担心西蒙·维斯特洛会把《蝙蝠侠》也做成一部少儿不宜的R级片。
上天对那个年轻人真是太眷顾了。
或许，这次应该让他遭受一些挫折才行。
打定这种主意，特伦斯·拉弗蒂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大银幕上，即使要对这部影片展开批评，肯定也还是要认真看完。
精力投入进去，特伦斯·拉弗蒂很快注意到女主角琳达·费奥伦蒂诺的表演，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位女星的名字，却记得对方在马丁·斯科塞斯的《下班后》中扮演过一个古怪的雕塑艺术家形象。
虽然对这部影片的某些元素非常反感，特伦斯·拉弗蒂却不得不承认，如同《罗拉快跑》中的桑德拉·布洛克、《当哈利遇上莎莉》中的梅格·瑞恩和《低俗小说》中的妮可·基德曼一样，西蒙·维斯特洛又一次挑中了一位正确的女主角。
不过，同样是这种原因，这位女星接下来可能很难摆脱她在《本能》中的艳情片女星定位。
此外，新晋影帝迈克尔·道格拉斯的表演也算可圈可点，布莱恩·德·帕尔玛更是在影片中将自己对希区柯克的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除了无处不在的性元素，这部影片的核心也一如它《本能》的名称一样，归根结底展示的还是人性本能中根深蒂固的欲望对一个人行为的驱使。
蛇蝎女主角同样在利用人性本能对身边的男人进行操控，然而，她的行为或许同样来自人性中的黑暗本能。
放映结束，特伦斯·拉弗蒂不知不觉中发现，如果去除这部影片中关于性的部分，它同样是一部还算值得品味的电影。但转而想想，如果真的去除那些元素，这部被冠之以《本能》的电影，肯定还是要失色太多。
这是一个不能两全的矛盾命题。
两个多小时飞快流过，当结尾字幕升起，特伦斯·拉弗蒂还在回味刚刚的影片情节，他身边的理查德·席克尔突然凑过来，低声道：“罗杰提前退场了。”
特伦斯·拉弗蒂稍微愣了下，才想起来。
这间放映厅里名叫罗杰的人或许不会只有一个，但能够被理查德·席克尔不带姓氏地点出来的那个人，只能是那位芝加哥的知名影评人罗杰·艾伯特。因为开篇带来的先入为主的观念，特伦斯·拉弗蒂对刚刚看过的这部影片还抱有一些偏见，但观看完整部电影，他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并不再那么反感。
出于某些文人相轻的念头，特伦斯·拉弗蒂带着几分调侃地笑了笑，道：“很正常啊，罗杰·艾伯特一直都不是太喜欢这种悬疑惊悚类型的影片。”
特伦斯·拉弗蒂说的很委婉，理查德·席克尔却是会意地跟着笑起来。
作为北美少有的几个堪称登堂入室的顶级影评人，罗杰·艾伯特的影评风格一向以温和著称，但对某些类型的影片例外，那就是惊悚悬疑类型。
这其中其实有着某个典故，很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打算成为一个编剧，并且喜欢惊悚悬疑片。然而，创作的剧本一次次投递却一次次遭到拒绝，年轻人迫不得已转行做起了影评人。
因为当编剧时的‘悲惨遭遇’，这位半路出家最后成为大咖的影评人对惊悚悬疑类型的影片就显得特别苛刻。
谈笑几句，理查德·席克尔见大银幕上的字幕即将结束，也不由问身旁的特伦斯·拉弗蒂：“你接下来还去福克斯的招待酒会吗？”
特伦斯·拉弗蒂有些犹豫，他对西蒙·维斯特洛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原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和对方聊聊。
不过，福克斯的招待酒会显然带有公关性质，此前的机票和酒店招待还拿得心安理得，毕竟是为了工作。但现在这种情形，如果再去参加酒会被游说一番，特伦斯·拉弗蒂觉得自己很难再对《本能》发表太苛刻的评论。
虽然在观看完整部影片后，特伦斯·拉弗蒂对《本能》的观感已经不算太差，但他终究不情愿自己的观念被他人左右。
扭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罗杰·艾伯特，放映厅内显然还有其他一些人已经提前退场。显而易见，虽然拿了福克斯影业的各种招待，但很大一部分人还是用这种方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或许那些人接下来都不会再接受福克斯的返程机票。
收回目光，特伦斯·拉弗蒂想了想，还是道：“算了，我提前回酒店，明天还要飞回纽约，查理，你呢？”
理查德·席克尔也点头道：“我也回酒店。”
电影放映还没有结束，罗纳德·戈德伯格就不断听到助理汇报有人提前退场的消息。
福克斯打算采用争议营销的宣发策略，这一点没错。但现在，罗纳德·戈德伯格却又有些担心，万一《本能》的口碑彻底崩坏，那接下来就毫无‘争议’可言了。
招待酒会在附近的世纪城洲际酒店举行。
出席这次试映会的两百多位影评人中却有超过三成在放映后都没有再出现，这让罗纳德·戈德伯格心里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去年的《蝴蝶效应》开始，福克斯的业绩突然转好，今年暑期档更是出现了《飞越未来》这样出人意料的成功。
公司原本对《本能》是寄予厚望的，罗纳德·戈德伯格也期待自己今年秋天正式离职前能够再凭借《本能》积累一份资历顺便拿到一笔奖金，为他在离职后创办新公司积累更多资本。
但现在，事情顿时又变得前途未卜起来。
热情地在人群中一番穿梭寒暄，罗纳德·戈德伯格也大致弄清楚了影评人的态度。简而言之，强烈的两极分化。同时，由于对西蒙·维斯特洛的过高期待，这种两极分化的口碑，其实更偏向于批评的一边。
显然，《本能》接下来肯定会有争议，但口碑或许会变得非常糟糕。
罗纳德·戈德伯格完全拿不准观众还会不会因为一部争议强烈但口碑糟糕的影片买单。即使它是西蒙·维斯特洛的电影，或者，特别是因为它是西蒙·维斯特洛的电影。
带着这种忧心忡忡的心情，罗纳德·戈德伯格走到正在聊天的西蒙和巴里·迪勒身边，望着两人谈笑自若的表情，忍不住道：“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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