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晋江独发】
过完年后没几天, 顾星洛和江言琛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平常。
只是顾星洛更不爱出门了,开庭日也逐渐临近,姚漾并没有给她发什么别的, 大概也是因为这次的侵权官司证据确凿,打起来相对轻松。
顾星洛却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心悸和心慌。
她画稿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甚至三番五次分心。
江言琛以为她是压力大,说周末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想去。”顾星洛下意识拒绝, 但她拒绝的太快, 也自知态度有点反常, 她抿了抿唇说, “画没画完。”
顾星洛也觉得这像个借口, 但江言琛只是抬眸看她,也并没有追问什么。
“工作什么时候都忙不完,”江言琛还是说,“别太累。”
顾星洛点点头,像是为了缓和什么, 她换了个轻松一些的语气说, “我的第三册漫画快画完了,应该再有一个月精修一下, 到时候我们去附近走走好了……可能是我一直对着电脑画稿没什么精神。”
江言琛嗯了一声,似乎也觉察到两人之间有些莫名的“隔阂感”, 他只说了一句, “注意休息。”
顾星洛喝着果汁含糊不清地答应。
江言琛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顾星洛默默抬眸看他,他神色如常。
顾星洛又低头吃饭, 但无端食之无味。
她的心里有一种焦虑、不安和紧张,像是一碗已经装满的水,哪怕再落下一片叶子, 就会溢出来。
而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让他担心。
尽管她也知道,这种反应显得太过疏离,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尺子,划开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墙壁。
顾星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是她悄悄的抬眸,看着江言琛如常的神色。
却也有一种隐约的直觉——他知道,她在隐瞒什么。
他想等她亲口告诉他。
顾星洛明知如此,可她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在顾星洛思考应该说点什么时候的时候。
江言琛先开了口,他抬眸看着她,坐在她的对面。
顾星洛等着他说话。
“想说的时候,什么时候都不晚,”江言琛说,“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然后,他指了指手机,“给我打电话——我们的暗号。”
顾星洛一秒才反应过来。
顾星洛的专属号码——十秒,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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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的地点是在顾星洛公司的所在地,也就是在临江市人民法院,时间在下午三点多。
江言琛早上临走前,也并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电话,别忘了。”
“好。”
顾星洛点点头。
江言琛离开的时候,动作方得很慢,似乎在等她说点什么。
顾星洛迎着他的视线,慢慢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江言琛拿起车钥匙,眼里明明有些欲言又止。
顾星洛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回避依恋发作,想要他留下,却又想要独自一人面对伤口。
顾星洛也没什么行李好收拾,自己买了上午的高铁票。
大概也是因为刚过完年复工不久,高铁上人很少,只有侧前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背包放在一旁,似乎戴着耳机在休息。
顾星洛坐在后面,也没什么事情做,低头看看手机,江言琛零星地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像是告诉她今天的行程安排。
顾星洛回了几条,然后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路上没事情做,顾星洛有点困倦,但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也怕睡过了。
她倒是听到前面的的男人发了几条语音,冬天还没结束,对方只穿了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套头的黑色卫衣,个子极高,他拿着手机发语音,懒懒散散的靠在座椅上,“嗯,训练完了,这不是有空就买票回来找你么。”
“……”
“我在那儿呆着干嘛,一群大老爷们,不行,我回家见你……这个周末不许加班,你这工作挺辛苦啊,我得回家看看我女朋……哦不对,我老婆。”男人声音有些愉悦的上扬,“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咱俩一个月没见了啊!我已婚人士怎么不能回家了……”
“……”
“行,那你开车来高铁站接我呗,还有一个小时到了。”
顾星洛只看到那男人的侧影,可能是昨晚休息不足,她盯着有些出神,微微闭了闭眼,仿佛看到江言琛的身影。
那趟往返于燕京与临江的列车。
那个站在她宿舍下的背影。
如果当初她有过回应,江言琛应该也会如此吧,路上给她拨一通电话,带来给她准备的礼物。
她戴着口罩,垂眸看着手机,壁纸被她偷偷改掉了——
还是那天跟好周温瑜他们吃饭结束后的那天。
顾星洛在游乐园里偷偷拍了他一张。
那会江言琛想给她买了一杯热的蜂蜜柚子茶,让她喝点缓缓,顾星洛说不想热的,江言琛似乎纠结了好一会,才终于给她点了一杯少冰。
两人站在一个栅栏旁,看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可能是因为太晚,旋转木马上只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爸爸妈妈坐在旁边等着她。
顾星洛看着旋转木马的彩灯一闪一闪,想起那年青昭市那个荒废掉的游乐园,她想到曾经跟江言琛站在那个黑夜中,宋时轶讲可怕的鬼故事,讲这个废弃的游乐园里说不定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疯子。
但顾星洛一点都不害怕,她只是站在江言琛的身旁,希望时间停在那个片刻。
她当时想,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有鬼的,就算有,站在江言琛的身边,她也什么都不怕。
顾星洛害怕看鬼故事,但只要在江言琛身边,她总能找寻到一种无法言明的安全感。
然后想到那,她趁着江言琛也看旋转木马的时候,悄悄给他拍了一张照。
可惜手机忘记了静音,在按下快门的时候,江言琛就察觉到了。
他干脆转过脸,正脸看着他,还摆了个老土的剪刀手,扬扬下巴,有点懒散,“拍。”
顾星洛哭笑不得,只好举着手机光明正大地重新拍了一张。
她选了人像模式,所以后面的灯光变成了衬托他的光斑,星星点点一片又一片。
她有片刻的晃神,江言琛觉察到,配合着她的拍照,往后退了一步,“可以了么?”
她隔着手机看着他,觉得他如此真实。
江言琛仿佛用视线丈量着合适的距离,他抬眸看着她,不像在等她按快门,更像是看着她。
他还斜挎着她的手拎袋,两手插兜,目光坦率地看着她。
坦率到,连看着她都毫无遮掩。
顾星洛拍下那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壁纸。
她看着手机屏幕,唇角不自觉弯起来。
“我这回假期就三天,还是已婚人士才有的,我肯定要回来见你……打视频不行,我想见你,想跟你一块吃饭,看电影……黏你怎么了,不过再过一年我就退役了。”
顾星洛隐约听见前面的说话声,无端很想江言琛。
但也回想起自己近几天的态度,还有今天江言琛要说没说的模样。
她有一种,略微的紧张和不安感。
归根结底,她不想提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影响到两个人的生活和情绪。
可又担心,她这样的态度会让江言琛察觉到那堵无形的墙。
然后两个人越走越远。
顾星洛很恐慌。
高铁到站很快,姚漾来车站接她。
顾星洛出来的很慢,姚漾给她发消息,说还有几分钟,在高铁站外面堵着了,让她在出站口稍等等。
顾星洛背着包站在出站口,远远的看到高铁上那个男人背着双肩包出来,不远处一个穿着大衣的女孩跑过来,两人在尽头相拥,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
顾星洛看了几秒,有短暂的失神。
车喇叭声在她身边响起,顾星洛吓了一跳,一抬眸就看到了姚漾开车过来接她。
“看什么呢?”姚漾落下车窗示意她上车。
顾星洛拉开副驾的车门上来,姚漾循着她刚刚看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不是去年那个体育明星,没要个签名?”
“啊?”顾星洛不怎么关注,一脸茫然地扣好了安全带。
“陈一澜啊,”姚漾一看她就不知道,她回头倒车,简单解释了一下,“去年奥运游泳冠军。”
“哦……我可能听说过。”顾星洛有点不好意思。
“你啊,两耳不闻窗外事,”姚漾说着,颔首示意她,“给你买了一杯咖啡。”
“谢谢。”
顾星洛端起来,是热焦糖咖啡,她不自觉有点紧张,“我们现在就去法院吗,有什么我要做的事情吗?”
“莫轻思估计不来出庭,我听说她找的代理律师,这案子好打,现在我们回公司,没必要去的太早。”
顾星洛又点点头,她确实也不太在意莫轻思是谁、长什么样子、来不来出庭。
她心知肚明,让她不安的不是这件事。
是早上临出门前接到的那通没讲完的电话。
张警官告诉她,根据队里的消息来源,赵文宇在临江市附近活动,他是s省人,对这边熟悉,估计是有自己的藏匿地点。
顾星洛想起那天的外卖——外卖软件都显示骑手的名字,那天显示的名字显然不是赵文宇,这也说明,他用了别人的身份信息。
想起当年的事情也不愉快,他看起来也的确会是事后报复的类型,而这场报复,像是蛰伏了多年。
原本顾星洛只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未曾想到有一天还能回到江言琛的身边。
她有了在意的人,有了在意的生活,也就有了顾虑和软肋。
大概也就是因为如此,顾星洛格外没有安全感。
她几次打开屏幕,想要给江言琛发一条消息,反反复复,还是没有说出口。
姚漾开着车,临江市区有点堵,加之现在限行单行道,走的格外慢。
姚漾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也看过顾星洛的朋友圈,知道她现在比之前开心了很多。
“紧张?”姚漾问,“还是担心?”
顾星洛摇摇头。
“今天官司应该很快就结束。”姚漾说,“莫轻思本人不到场,而且最近她那边一直私下联系公司想和解……态度还挺明显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顾星洛又摇摇头,“是另一件事。”
“介意说说吗?”姚漾看了下车子的时间,“估计这车起码还得堵半小时。”
“我有两件事没有告诉过他。”顾星洛垂着视线看着熄灭的屏幕,“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不是你的错,”姚漾知道顾星洛指的是什么,其实她也没比顾星洛大多少,她想了想,“但在一段关系中,你想要长久,是需要双方的坦诚……有时候你在隐瞒,对方也未必是不知道的。”
顾星洛嗯了一声,回想起这两天自己的态度,又想起江言琛的眼神,她心里隐隐酸涩。
“别怪你自己,也别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没什么必要。”姚漾说,“可能语言说的太苍白了,但就是这个道理。”
“……”
“那女孩,你有后续关注吗?”姚漾也静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问她。
顾星洛端着咖啡的手收紧了一些,她摇摇头,“我只知道后面有过一个纪录片的摄影组去过,听说她爸爸说要给几万块才能继续拍,那个摄影组都是学生,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姚漾点点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宽慰的,但偏头看着顾星洛,她又沉默了许多,姚漾觉得语言太苍白,宽慰也未必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所以她只是看了看顾星洛,然后良久才说,“其实我觉得你当年做的事情已经很好了,有时候这个世界上,我们很难改变什么,你尝试过,那时候你也才刚刚二十岁出头。”
“我觉得至少要做一点点……但我失败了,”顾星洛说,“其实那会赵文宇在网上抹黑我,我都不在意,我只觉得我和那个女孩也失去了联系,那应该是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
“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顾星洛说,“不该像我那年一样屈服。”
姚漾叹了口气,顾星洛总是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怕别人担心,看起来是很冷漠,但她比谁都敏感和善良。
“都过去了。”姚漾说。
顾星洛也没接话,她往窗外看,冬天还没结束,临江市前几天下了一场薄雪,正值雪融降温,马路上又冷又潮,行人匆忙的路过,呵出了白色的雾气。
顾星洛想起来,休学的那年冬天,她依旧没地方可以去。
除夕那天票早就卖光了,倒是老式的汽车站还有一些长途车次,那天顾星洛站在有些昏暗的老式汽车站,整个车站只有一个柜台亮着灯,里面的女人在打着哈欠。
那天顾星洛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来车站做什么。
她似乎也没家可以回。
马路上空无一人,她也没勇气自己一个人坐几小时的长途大巴去燕京——宋时轶也没发朋友圈,她也不知道江言琛回了临江还是留在燕京的舅舅家。
顾星洛觉得自己不想一个人呆在空无一人的宿舍。
然后她买了一张车票,两个多小时回了青昭。
挺讽刺的——她一直觉得青昭不是她的家,但因为妈妈在这里下葬,她似乎只能回到这里。
那一片山都是公墓,顾星洛想着去看看妈妈,打着手电上去,妈妈的墓地有点偏僻,她买了一束花,买了一袋饼干一瓶水上去。
山上极为安静,安静到一股死寂抽丝剥茧的包裹着她,她的委屈和酸涩被挤压着,像是只有在这一刻才找到一点宣泄口。
她默默地坐在妈妈的墓碑前,拆开饼干吃了几口。
想起以前和妈妈的除夕夜——妈妈在这天会做很多好吃的,母女两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妈妈就带她出去玩,去临市看海,去住冷清的渔家乐,去一起坐冬天的游艇——那会顾星洛冻得直打哆嗦,但那也是母女二人为数不多的能一起出行的好时刻。
顾星洛回想起过往的点滴,默默的吃完了一袋饼干当迟来的年夜饭,然后又一个人坐了最后一趟回程的大巴回临江。
也就是那天,她觉得孤寂又冷清的除夕夜,她以为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临江师范后门的树荫下。
小小的一团,看着可怜又无助。
她叫吴思乐,看着很瘦小,其实已经十五岁了,本该是上高一的年龄,但因为上学晚,现在才刚刚上初中。
顾星洛跟她认识也不过才寥寥几个月,见过也不过寥寥几面。
“顾老师。”她看到顾星洛回来的时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眼睛亮了一瞬,又瞬间怯懦下去,仿佛懊恼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顾星洛站在那,其实很犹豫自己该怎么反应,她本能的有些抵触,又舍不得这个无辜的孩子。
“你怎么……过来的?”
“我今天才能出来,不知道去哪,我第一个想到了顾老师……别人都说你是临江师范来的老师,我还怕你回家过年了,你要回家过年了,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了,”吴思乐起来之后,顾星洛才看到她还背了个书包,瘦小的小姑娘,背包满满当当的,“这是我在我姥姥家拿的吃的……给你吃。”
马路上空无一人,顾星洛反应过来,她坐最后一趟大巴回来,现在已经接近零点了。
“是不是没地方住了?”顾星洛沉默了一会问她。
吴思乐抱着书包,干巴巴站在那,唇嗫嚅了许久,一声不吭的站着。
已经是冬天了,吴思乐身上的衣服还是不知道穿了几年的秋款,大小也不合适,齐耳的短发有点乱,一张巴掌大的脸也不怎么干净。
看着像流浪的小动物——她只是短暂的对她好了几回,她就用心铭记着,然后加倍地回报她。
又或者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善待过她,所以才让她加倍的珍视。
“过来吧。”顾星洛也不忍让她独自一人回去,“今晚在我宿舍住吧。”
小姑娘怀里抱着书包,默默地跟在顾星洛身后,嗫嚅了很久,慢吞吞地说,“顾老师,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明天回家吗?”顾星洛缓和了下气氛,“寒假结束该开学了,课程还能跟上吗?”
吴思乐含糊地说能跟上,没接她前一句话。
那年顾星洛在休学,因为没有地方去,导员和宿管阿姨帮了个忙,帮她找了个闲置的宿舍间,是学校的研究生和教职工的单人宿舍间,让她先在这过渡一下。
宿舍不大,就十几平的小套间。
吴思乐有些局促,一个劲的跟她说顾老师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星洛摇摇头,去烧了杯水——顾星洛自己住,那会生活也简单,要么去后门的面馆简单吃一点,要么自己泡面解决一下。
宿舍里也没电磁炉之类的。
所以两人唯一能吃上的热饭,也就是泡面,还仅剩了一盒,是她原本打算当早餐的,现在吴思乐来了,估计明早她得早起去买早饭了。
两人面对面,吴思乐问她顾老师你还好吗。
顾星洛说,“还好。”
吴思乐点点头,“我也还好。”
——像是怕她问,她提前答了。
顾星洛抬眸看着她,吴思乐怕跟她眼神对视,低着头吃泡面。
顾星洛有一种直觉,吴思乐瞒着她什么。
但当时发生的事情谁也没预料过,顾星洛也怕提起,是揭开了吴思乐的伤疤。
她觉得吴思乐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顾星洛没有问,她沉默的坐在吴思乐对面,跟她说,“你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离开那里。”
吴思乐抬起头看着她,手里拿着筷子,清澈干净的小女孩不善伪装,眼里的闪躲一眼见底,她没有与她对视,低下了头,安静了一会说,“谢谢顾老师。”
顾星洛让她先睡的,她在桌子前画了会画,吴思乐小心地睡在最里面,顾星洛回头看着她,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还有一些能活动的零钱,她觉得吴思乐让她心疼,尤其是看着这身穿了不知道多久、也不太合身的秋装。
她想了想,明天早起去买早饭,然后给吴思乐买一身新衣服。
——这是她觉得,她能做的事情。
顾星洛画稿画到了凌晨四点才睡,她定了个七点半的闹钟,过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结果七点半闹钟响起,顾星洛睁开眼睛的时候。
吴思乐已经悄悄离开了,门口的垃圾也被丢掉了,她只在她的桌上留了个纸袋,看起来是她珍藏的。
袋子后面,还有一份热的豆浆和小蒸包,看起来就是附近卖的。
顾星洛打开袋子,袋子里的东西很少,就一个折叠到非常老旧的红包,还有一盒崭新的画笔,那大概是吴思乐认为的,送她的礼物。
顾星洛拿起那个红包,手指几乎发软。
红包有着无数的折痕,老旧的不像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珍藏了一年又一年。
顾星洛打开,里面有一张五十块的钞票,还有一张纸条。
吴思乐的字一直很漂亮,也是那个地方学习成绩最好的孩子。
顾老师:
这是我今年收到的压岁钱,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收到家里的压岁钱,我把它送您了,祝您新年快乐,谢谢您以前的鼓励和信任。
我今年打算去广州打工赚钱了,不知道能不能做一些扫地之类的工作赚点钱,我爸爸给我办了退学手续,学校的老师说义务教育不能退学,我爸爸带着我哥哥他们都来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说我在家里也要被指指点点。
我觉得还好,谢谢顾老师那会的维护和鼓励,真的。
如果不是顾老师,我可能真的觉得死掉才是唯一的解脱。
赵叔叔他们家说会赔给我爸爸一点钱和解,我爸爸接受了,但别人家我不知道。
顾老师,我会去努力赚点钱,以后再继续读书。
顾老师,我会永远记得您的好的。
也就是那天之后,顾星洛再也没了吴思乐的消息。
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顾星洛知道有个摄影组来拍摄纪录片,但也不了了之,顾星洛又看到过纪录片被叫停的前半截。
那个纪录片就叫《吴思乐》。
最后一个镜头,还是吴思乐的爸爸来挡住了镜头,态度粗劣地说,“三万块,三万块才能继续拍,不然快走人!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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