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淮南书院
三十年前,时任礼部尚书,太子少师,观文殿大学士的封子野年老致仕回乡,官家赠其太师之职荣休,回乡时候感叹家乡学子求学之不易,遂牵头纳捐,在江都县开创江淮书院,免费收取贫寒子弟,本意为家乡培养后继之人。
因封太师自任山长一职,扬州城,江都县及附属各县学子纷纷慕名前来。封太师去世之后,因其遗泽,有不少名师在江都,江淮书院倒也出了几名进士,名声大噪,待官家亲政之后,大兴官学,州府及各县秀才均入官学,江淮书院逐渐没落,但因其底蕴深厚,比之其他私塾成材率高了不知几许,官绅之家纷纷将自家子侄送入书院。
十几年后,书院年久失修,江都县衙欲则新址重建,但因钱财之故,拖了几年也没能修建,扬州富商闻之,向府衙上书,愿意出资修建书院,将淮南书院迁到扬州城,并每年纳捐承担办学之资以及求取名师的费用,条件是自家子侄可以优先入学。
随着新书院迁到扬州城,书院学子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为官宦之后和富绅之后,贫寒学子越来越少。有鉴于此,上任山长将学院分为上下两舍,下舍只教授四书精义,经过考试,合格者升入上舍,继续学习六经,诗词以及策论,又将下舍分为甲乙丙丁四班,扩大招生范围,四个班并无任何区分,扬州城内优秀的贫寒子弟可以免费入学。
等新任山长到任,发觉学院之中官员权贵之后经常以势压人,欺压贫寒学子和商贾之后,遂将官宦权贵之后单独分在一班,为甲班,盛长槐因为是扬州通判嫡兄继子,因而也被分在甲班。
此时正是午时,学院每逢午时,便会有半个多时辰的用饭休息时间,因大多学子路途遥远,书院偏院便设立了一个食堂,学子们可以免费就食,不过仅提供简单饭食。对于盛长槐等官宦之后和富绅近亲等,大多是由小厮长随在附近食肆购买或者由家中送来,又或者是出去就食,对于贫寒子弟来说,这倒是一个善举。
下课之后,杨夫子自有学中准备的饭食休息之处,学堂中学子已然头昏脑涨,等到杨夫子走后便一哄而散,盛长枫给盛长槐打了个招呼,便与几个交好之人一同离去。
知州家的胡钰在比盛长槐早来一两年,对学堂附近已然非常熟悉,因而在一旁邀请他一起去食肆吃饭,胡钰年长长槐一岁,虽然年纪小,但因母亲早亡,因而早熟了一些,与长槐也能聊到一块去。
盛长槐早在昨日已经由祖母告知,学堂学业繁重,每日带一些糕点上学,并给了两吊铜钱作为开支,盛家子女,除每月月例钱之外,男丁还有笔墨纸砚花费,每月都会由管家娘子发放给各自贴身嬷嬷,长槐昨日方知,除此之外,长柏长枫据说还有四贯零钱作为餐费等其他开销,合计二两银子,这些银钱并非公中所出,而是各人母亲补贴,盛长槐母亲不在盛府,因而祖母说每十日会给长槐两吊钱,作为零用钱,表面上倒是比长柏长枫还多了一些,不过两人也只是表面上二两,私下各人母亲给多少就不知道了。
开国之时,太祖定下一两银子合一贯钱,一贯钱1000文,又叫做一吊钱,因朝廷缺银,银价上涨,加之民间缺钱,现下一两银子可以换两贯钱,一贯钱800文。
盛长槐本以为自己大伯给自己五百两银子够多了,现在看来,自己每月月例钱等全部算上,一年也有五十两银子进账。
“长槐兄弟,学堂外边有一家小馆子,做的饭食挺好吃的,要不我们一同去,顺便给你介绍几个好朋友。”
盛长槐正在想事情,便听到一旁的胡钰呼唤,左右看了一下,学堂之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胡钰旁边站另站了一人,看上去和胡钰年纪相仿,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盛长槐。
“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辛宝瑜,是我嫡亲兄长的小舅子,他家大伯是户部给事中,宝瑜在家中行二,你唤他二郎就行。”
胡钰看见盛长槐回过神来,于是给他介绍道,然后又给旁边的辛宝瑜说道。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盛长槐,通判新来的那位过继兄长的儿子,五子棋就是他教给我的,你不是说我的技术稀烂吗,后面你可以和长槐兄弟好好交流交流,都不是外人,以后一起玩耍。”
盛长槐听完,哪里不知道胡钰是想让自己和辛二郎亲近亲近,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于是也不见外,上前拱手行礼算是认识了,那辛二郎赶紧规规矩矩回礼。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拜来拜去的好似在拜堂,去晚了就没位子了,赶紧去喊上刘云那小子,去李婶家的烧饼摊子吃饭,长槐兄弟你不知道,那李婶做的烧饼简直太好吃了,去晚了就被那帮小子抢光了。”
胡钰是个急性子,不等两人互相问好,就急匆匆的啦着两人去往偏院走去。
书院的偏院倒是很近,出了书堂,绕过一栋屋子,在穿过一道门就到了,偏院三面都是房子,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做了两个亭子,平时书院学子们有带长随小厮或者书童的,都聚集在这个院子里,旁边正前方的屋子便是书院食堂。左右两侧是学子们休息进食的地方,不过一般左边是官宦富绅子弟,另一边是普通小地主,人数最多,都是托了关系进来的,其余十余名贫寒子弟要么回家就食,要么就是在中央亭子中仆役们休息的地方就食。
淮南书院经过几十年发展,早都不是原来那个单纯教学的地方,有点像是现代的私立贵族小学和初中结合,学子们年纪小,受到这个年代的风气影响,不同阶层之间的鄙视链还是很大的,官学就好多了,学子们一来年纪大,心智成熟,二来也知道顾及同窗之谊,因而虽有鄙视,但是比之蒙学要好很多。
此时,院中的小亭子旁,两个身穿锦衣的少年拦住了一个身着麻衣的少年,大声呵斥着。
“书院中的饭食都是给同学们受用的,每天都有定量,这是书院的德政,其他人不是在外边吃饭,不给书院添麻烦,就是吃多少拿多少,哪里有你这样的,一连拿了三个炊饼,这是看到书院吃饭不要钱,占便宜没够吗。”
“杨迪,我告诉你,这书院的开支,是有我们家资助的,你占书院的便宜,就是占我们家的便宜,赶紧的,把炊饼留下,再给我和大哥磕个头,我们就放过你,如果你能在学声狗叫,那么不仅这三个炊饼你能带走,大爷我还会在赏你几文钱。”
这两个锦衣少年看上去和盛长槐年纪相仿,你一言我一句大声呵斥羞辱着那贫寒少年,而那贫寒少年看上去比两人还要大两岁,紧紧抱着三个炊饼,怕被一旁附和的少年们抢走,口中无力的分辨道。
“我没有多拿,我每日午间的饭量就是三个炊饼,因为要带走,所以连菜都没要,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下食堂的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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