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无边暗界12
苏蓉担惊受怕一晚, 她本想等隗辛回来，但实在撑不住就睡着了。她这段时间本就没怎么合过眼，每天晚上都在焦虑中入睡, 见到了隗辛，心里反而安稳了。
白鲸市的黎明来得很早。隗辛在凌晨五点左右回了别墅，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白天睡多了，加上来到这个城市时差没适应, 所以不觉得困。
昨天晚上隗辛实时关注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的动向，监听他们的通讯网络和交流频道，亚当还教了她几个入侵加密网络抹除数据入侵痕迹的小技巧。
白鲸市的缉查部养了警犬，现在的某些机器还不能够代替警犬的鼻子捕捉到空气中的气味因子, 缉查部牵着警犬全城搜捕四处嗅探, 但是除了几处血迹什么都没发现。隗辛是用空间漩涡离开现场的，气味的踪迹发生了巨大的断层, 警犬根本无法追踪, 至于海岸线边上的血迹, 早就随着涨潮被冲刷掉了。
即便如此，隗辛出行时也要小心谨慎，免得留下自己的气味痕迹。不过极夜区有专业的除味剂卖，隗辛连夜搞来了点应急用。
隗辛回到休息室，看见苏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出声。
她刚在按摩躺椅上坐下，苏蓉就惊醒了。
“外面有情况吗？”苏蓉揉揉眼睛坐起来直奔主题。
“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都在找我们，警犬在搜寻我们的踪迹, 以后行动要小心点, 如果出门就要全身喷涂除味剂。”隗辛把除味剂放在桌子上, 靠着按摩椅, 按摩装置启动, 帮助她缓解肩颈的酸痛。
苏蓉表情不安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这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目前我们是安全的。”隗辛说，“你得有心理准备，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对我们仁慈。”
苏蓉轻轻点头。
这个城市的缉查部训练警犬的方式让隗辛大开眼界。
在第一世界，要淘汰掉许多条预备警犬才能够选拔出一条素质优秀的警犬，而且一条优秀的警犬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做到服从、老练、听指挥、懂配合。
第二世界训练警犬不会采用人工训练，而是直接精神训练。在脑科学和神经机械学无比发达的今天，人们利用各种机器对动物的大脑施加干预，对警犬大脑特殊的区域释放电流输送神经信号，把各种规则和指令强行“写入”它们的大脑，不过一周，一条合格的警犬就出炉了。
亚当给隗辛说这些的时候，隗辛脊背发凉。
“各个地区的现行法律有一点区别，市长对于自己的城市有很大的治理权，黑海市缉查部没有通过警犬训练法案，但是白鲸市通过了，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法训练警犬。”亚当说。
“听起来这种方法很成熟了，”隗辛说，“脑机的研制也是从这里受到的启发吗？”
“没错。”亚当说，“最开始，研究员们只用老鼠进行实验，后来用体型稍大的哺乳动物，再后来用猴子、大猩猩，最后是人类。联邦没有死刑，于是他们用重刑犯做实验，接受实验就可以酌情减刑，他们还会去贫穷落后的地方招募‘志愿者’，‘志愿者’同意实验可以收到一定的报酬……当然，那些接受实验的人很多都死在了实验台上。脑科学和神经机械学的进步，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人类也不过是高级动物罢了，那些控制动物的手段，也可以用在人类身上。”隗辛说。
“所以那些实验引起了一些伦理争议。”亚当说，“尽管引起了争议，可还是进行下去了。”
别墅地下休息室内，机器人端来了一杯温水放在隗辛手边。
隗辛端起来一饮而尽，“你有家人吗？”
“这个世界没有。”苏蓉说，“我……这个世界的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你有记忆吗？”隗辛问。
“没有……这个世界的我有精神焦虑，心理医生建议写日记排解，这帮了我很多。”苏蓉情绪低落地说，“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人了吧……虽然没能一直保持幸运，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也幸运不起来。”
苏蓉心态还算稳，熬了这么久都没有崩溃也没有被发现，可见除了幸运之外，她本身也有一些特殊的素质。
“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苏蓉问，“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能帮到你吗？”
“你很难帮上忙，看见角落里的哑铃和跑步机了吗？每天练练，把身体素质练好就是在帮我忙了。两个世界都要练，不能断。”隗辛说。
苏蓉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我们就躲在这里，直到风波平息？”她说。
“不，现在主动挑起风波的变成了我。”隗辛说着，按了一下按摩椅旁边的按键，休息室墙壁上降下来一个投影仪，投影仪把正在播放的新闻画面显示了出来。
“……8月23日凌晨一时许，季米特里·波波夫在车内遭遇袭击失踪，一个名为‘无光’的新地下组织宣布为此次事件负责……”
听见新闻主持人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苏蓉就懵了。
她茫然地看着隗辛：“可是，害死季米特里的是我，不是无光，为什么无光要对这次事件负责……”
“就是无光干的。”隗辛盯着苏蓉。
在她平静的眼神中，苏蓉反应过来，“我……你是‘无光’的一员？”
“现在你也是了。”隗辛说。
苏蓉脸色煞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时新闻主持人又说：“‘无光’组织对波波夫家族提出谈判条件，要求波波夫家族支付一百亿联邦币赎金……”
苏蓉本就苍白的脸色有了发青的趋势。
“波波夫家族拒绝对此事作出回应。”新闻主持人继续说，“缉查部已将‘无光’组织及其成员列为联邦一级通缉目标，各位热心市民如有线索，可拨打举报热线，若内容属实，最高可获得一千万联邦币的举报奖金。”
苏蓉听完了新闻，差点没晕过去。
“矛、矛头蝮……”苏蓉嘴唇颤抖，“我们、我们成通缉犯了！一级通缉！”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隗辛耸肩，“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没有无光，你也会成为通缉犯。”
苏蓉咬住嘴唇，她理智上是接受了，可感情上一时半会儿接受无能。
她紧张地拧衣服，试图理清乱糟糟的思绪。
她很快意识到，新闻上说的是“季米特里·波波夫失踪”，而不是“死亡”，由这一点，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隗辛带走季米特里尸体后的一系列操作。
隗辛操作得无比熟练，季米特里刚死，隗辛就赶到了，在她们交流的不到两分钟内，隗辛就想到了处理尸体的办法，她还抛出了一个烟雾弹迷惑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的视线。
她做得不但熟练，而且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十分冷静，冷静到令人胆寒。
她也是玩家……她在这四周之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这个吗？”隗辛看着苏蓉。
“因为，我已经加入你了。”苏蓉说。
“不只是这样。”隗辛说，“我让你看这个，是为了让你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识，让你对我们的组织定位有个数，也对我有个数。我们成立这个组织不是为了过家家，我救你一次，但不会当你的保姆，我也不是什么善人。”
苏蓉低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隗辛关掉投影仪。
直白诚实的话总是不那么好听，苏蓉懂这个道理。
“要是没遇到你，我的处境说不定会更差呢……”苏蓉吸吸鼻子，“已经够好了，我会努力让自己有用的。”
“嗯。”隗辛对苏蓉的态度表达的赞赏。
“波波夫家族会支付那一百亿吗？”苏蓉说。
“多半不会。”隗辛说，“他们支不支付，要看在他们的家族里，是他们的小少爷比较重要，还是家族的面子比较重要。如果真的支付了酬金，波波夫家族就会成权贵圈里的笑柄。”
“怎么会？我觉得季米特里被绑架才会让他们成为笑柄，支付酬金是为了救人啊。”苏蓉不解地说。
“你这么想不对。”隗辛说，“你要代入他们的思维去思考。季米特里被‘绑架’，可以说是一个突发意外，可是他们对绑匪支付酬金，就相当于是在向他们看不起的‘下等人’低头，向我们服软、屈服。他们在意面子，所以他们不愿低头。”
苏蓉不可置信地说：“哪怕是为了他们的家族成员也不愿意？”
“不能低估对方的血性……也不能高估对方的人性。”隗辛总结，“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跟财阀的卑劣本性有关系。我猜波波夫家族内部也吵得不可开交呢，所以他们不回应此事，在那里僵持着。”
“他们真给钱了怎么办？”苏蓉说，“季米特里已经死了。”
“他们可以给，但我们一定不会还给他们一个活的季米特里。”隗辛说，“从头到尾都是谎言罢了。”
苏蓉大受震撼，此刻开始，她从隗辛的话语中接触到了一个从未触及到的新领域。
……
何康时忙了一晚上，哎呦哎呦地扶着腰出门买吃的。
在酒吧工作就这点不好，不但要熬夜，音乐声还放得震天响，他耳朵都要聋掉了，累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的。
刚一到便利店，何康时就听见便利店老板操着一口卷舌音在跟客人唠嗑，那个客人是何康时的一个熟人，也是个赏金猎人。
“……一百个亿！想都不敢想！”老板唾沫乱飞。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赏金猎人纳闷道，“‘无光’？没有光？这么牛的组织不会毫无名声啊。”
何康时脚步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矛头蝮告诉过他，黑蛇创建的组织名称就叫“无光”。
“你们在聊啥呢。”何康时凑近打探消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绑架了波波夫家族的少爷，问他们要一百亿赎金。”赏金猎人说。
便利店老板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爽！”
何康时：“……？！”
矛头蝮！我的姐！你刚来白鲸市不到一天啊！怎么就搞出来了个这么大的事！
……
白天隗辛在补眠。
事情在发酵，她不着急，急的是波波夫家族，眼下需要在意的是回归第一世界。
隗辛看了眼时间，23:59。
漫长的一周，终于要结束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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