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平行番外4
殊丽是在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内醒来, 到处玓瓅宝光。
头还有些晕,她坐起身傻愣愣盯着身上的蚕丝锦被,还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梦境吗?
乌金木的大床上铺着一张碎花厚毯, 坐在上面很舒服,还暖意融融的, 在她的梦境中, 都未这般奢靡过。
脸上传来痛感, 殊丽却更为迷茫,掀开被子下了床,发现脚上只套着一双绫袜。
朦胧的意识渐渐回笼, 彻底昏迷前,她好像好像坐在谁的怀里, 不停蹭着那人的皮肤, 耳边还回荡着若有似无的拒绝——
“乖。”
“老实一点。”
一瞬慌张, 她快步走到门口拉了拉门, 出乎意料, 房门并未被关闭,门外是深棕色的老木旋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另一边,在隔壁房间的陈述白沐浴后,对镜照着自己的脖子。
喉结左侧,一道牙印很是明显, 带着血迹。
那会儿没有满足小丫头的要求, 被叨了一口, 隐隐作痛,想到此,心里非但没有厌烦, 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时,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恭敬。
“姑娘醒了,可要用膳。”
紧接着,是殊丽的声音:“这是哪里?您是何人?”
“姑娘还是去问我家主子吧。”
陈述白拉开房门,垂眼盯着被堵在旋梯上的俏丽身影,视线从那披散的长发向下,抵达没有穿鞋的小脚。
想跑,还不知道找双鞋。
“是我带你过来的。”
低沉的嗓音透着别样的意味,连自己都不知晓此刻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强抢民女,还是救人出水火,全在旋梯上女子的一念之间。
听得声音,殊丽蓦地回眸,与楼梯口的男子交汇了视线。
不比元府,这里灯火通明,能清晰看清男子的样貌。
郎艳独绝,金相玉质,是对此人最好的形容,也或许,还有更好的词儿,可殊丽想不到了。
“你是”
太师府那位养猫的客人。
既是宋太师的朋友,应该不会是大恶之人吧。在心里说服过自己,殊丽慢吞吞走上去,欠欠身子,犹豫着询问起他将自己带来这里的目的。
陈述白静静看着她,扫了一眼她踩在地上的小脚,“先去穿上鞋子,我在一楼客堂等你。”
说罢,越过殊丽,头也不回地步下旋梯。
殊丽回到刚刚那间屋子趿上鞋,勾起小腿套上,飞快地下了楼去,见偌大的客堂内只有一道倚在桌边用宵夜的身影,她没好意思走过去,想着等主人家用完膳再谈事情。
关键的是,对方气场过于强大,她不敢贸然行事。
自小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本领炉火纯青。
“过来一起用吧。”
背对着她的人徐徐开口,气息稳而沉。
殊丽挠挠鼻尖,“我不饿的,郎君自便。”
还挺犟,陈述白放下碗筷,起身走向她,眼看着她向后退步,于是抬手握住她的腕子,“你中了迷烟和药,是我让医女为你施针解毒,不吃东西,午夜会胃疼,到时候,更是给我添麻烦。”
迷烟和药?
殊丽怔愣,忽然记起昏迷前的场景,逼仄的马车内,她被人扣在窗边催吐
可其他记忆,就变得断断续续不大清晰了。
“我为何会中药?”
“先用膳,我再告诉你。”
为了探知真相,她点了点头,迈开碎步跟在男人身侧,目光斜睨在他腰间的荷包上。
那是她卖给宋府小姐的,怎会在他身上?莫非,宋府哪位小姐心悦于他,故赠荷包表示心意,而他也收下了?
如此说来,自己该避嫌才是。
再次停下脚步,殊丽退了一步,指了指桌子的空碗和未用的筷箸,“劳烦郎君递给我。”
陈述白蹙眉,用膳就用膳,怎还不上座?
“过来,一起。”
“不了。”
拧不过她,陈述白亲自给她搬了个绣墩,又给她盛了饭菜,堆成小山。
殊丽捧着碗坐在他的斜后方,本该细嚼慢咽,却为了尽快避嫌和得知真相,大口吞咽起来。
“嗝。”
不合时宜的闷嗝打了出来,她红了脸,埋头硬吃。
陈述白单手扶额,若是换成男子,他可没有好的耐性,不过换成其他女子,怕是也无这份耐心,半哄半诱地,只为让对方填饱肚子。
提起白瓷壶,倒出半杯水,他侧身递过去,放软了语气,“别噎到,喝些水。”
殊丽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咕嘟咕嘟全部喝下,可还是没能制止打嗝。
胸口一上一下,她紧抿着唇,递上水杯,讪讪地道:“劳烦再来一杯。”
那声音软软的,很是好听。
陈述白挑起眉梢,接过杯子时,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指尖,见她躲闪,心里不太舒坦,明明在马车上时热情似火,这会儿却见外了,不过那会儿是被药物控制,也能理解。
但,还是那时的她,更让他觉得亲近。
肌肤与肌肤的贴合,抓挠心扉。
温水入杯的声音响起,殊丽抓紧将碗里的饭菜吃个精光,随后拿起杯,仰头饮尽,“多谢郎君。”
陈述白没理,慢条斯理地用完膳,起身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跟我出去转转。”
大半夜的,殊丽可不想跟一个定了情的男子并肩漫步,“郎君还是先告知小女子事情的经过吧。”
“我想散步。”
说着,陈述白拿起大氅披在身上,率先迈开步子。
十九岁的年轻郎君,挺拔如松,在月光下徘徊着,看起来,是在等她。
殊丽捏起指尖走了出去。
夜幕泼墨,星稀黯淡,唯有天际一轮明月皎洁如练。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楼外的篱笆墙内,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殊丽一直踩在他的影子上。
蓦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殊丽也跟着停下,以为他要解释今日之事,却不想,他转过身后,解开大氅,双臂一扬,为她披在肩上。
“我不冷。”
殊丽想要拒绝,可带着男子体温的大氅已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容她拒绝。
陈述白挟着她,为她系好带子,慢慢讲述起今日发生的事。
听后,殊丽鼻尖一酸,有些恼意。
辛辛苦苦侍奉了八年的舅舅、舅母,为了点小利将她出卖,还使了那么肮脏的手段。
可气至极!
然而,还有一事,她不是很理解,“可庞六郎进来时,郎君怎会在我屋里?”
陈述白低眸凝她,如实道:“前不久,我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为了验证梦境,潜入了你的屋里。”
“登、登徒子,我与你的梦境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
殊丽恼羞成怒,杏眼似燃起一小簇火焰,眉尖也跟着拧紧。
“你收了宋府小姐的信物,怎好夜探我的房间?”
宋府小姐?信物?陈述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荷包,明白过来她在暗示什么,“我跟宋府小姐买来的。”
这便是他为何执意付银子的缘由。
殊丽一愣,“女子样式的荷包,郎君怎好佩戴?”
陈述白解下荷包,在她眼前晃了晃,月白的缎面,蓝绿的绣线,绣的是荷塘月色,哪里只能女子佩戴了?分明是她没话找话埋汰人。
“你自己绣的,还犯糊涂?”
殊丽被噎,无法辩驳,“那郎君为何要买下我绣的荷包?”
“在我梦中的人,是你。”他忽然附身过去,直视她的眼睛,讲述出了羞人的梦境。
不知为何,晦涩的梦境本不该告知于人,却被他讲述的极为清楚,一个字也没有隐瞒。
冥冥之中,似有种意识在告诫她,不可隐瞒这女子任何事。
可为何要如此直白?明明是一场梦境,甚是羞耻,大可以不讲出来惹人笑话的。
陈述白不知自己在她面前怎会这般坦诚,但心里并无负担,反倒欣赏起她的反应。
没有一惊一乍,看起来很淡定,却能让人瞧出,是在刻意维持,想必此刻心跳如鼓。
哪有人将羞耻的梦境讲出来的?殊丽感觉脸臊得慌,不断往后退步,直到后腰被一只大手撑住。
见她要躲,又踩到了大氅的边沿,恐会摔跤,陈述白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就是这么一下,让他见识了美人纤腰的柔韧。
殊丽泛起激灵,一双小手用力抵在他胸口。
没与男子有过肢体接触,殊丽觉得自己快要被煮熟,身上出了一层细汗。
为了不被误解,陈述白解释道:“我是想扶你。”
殊丽犟道:“不用你。”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陈述白垂手,向后退了一大步,与她拉开距离,用目光询问她是否舒坦了。
没了那股子压迫感,殊丽好受一些,也有了底气,至少不再局促,“我想离开这里。”
“你能去哪儿?”
是啊,出了那档子事,元府是回不去了,身无分文的她,还能去哪儿?
一时犯难,她忍着酸涩垂下头,肩膀也跟着耷拉下来,颓然又苦恼。
见状,陈述白没有挖苦和嘲笑,反倒心口异样,“你可以留在这里。”
殊丽立即回绝:“不用。”
即便落魄,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接受陌生人的恩情,因为偿还不起。
知道女儿家脸薄,又不想麻烦人,陈述白放软语气,打着商量,“我做东家,你做租客总行了吧。”
殊丽抬起眼,眼眶红红的,“我没银子。”
“你可以做绣活,充当租金。”再次拿起那个荷包,他走近她,扯出一抹不自在的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拒人千里,“我很喜欢。”
而这句“喜欢”,不知说的是荷包,还是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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