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番外8:“我想见你。”
虽然“乔息”顺利苏醒了过来,但因为对方的“失忆”,夏家的气氛并不太好。
醒来的乔息对一切都很陌生且抵触,夏引南原本想同他说说话,但说十句对方只怯怯地答一句,他也只好作罢。
夏引南回了自己房间,突然想起了很遥远的小时候。
他比夏小北只大两岁,又始终有秦鹜带着弟弟玩,导致夏引南即使是哥哥,也很少有做哥哥的样子。
他喜欢的东西如果夏小北想要,秦鹜就会在他给出去之后再买一个新的带给他。
以至于他很少因为弟弟的存在感到失落,夏小北对他来说更像一个玩伴,而不是需要哥哥谦让和付出的弟弟。
直到小孩子走丢后,等到夏引南成年,经历了一系列人生的转折,他投入了很多精力去寻找夏小北。
人在接二连三失去的时候,似乎总想拼命抓住些什么。
成年后的几年,秦鹜虽然失了忆,但后来几年也一直在帮他一起找人。
其实失忆的秦鹜并没有对他不好。
夏引南洗漱完毕躺在熟悉的被窝里,却毫无睡意。
一直都是这样,他在自己家里、属于夏引南的房间里,度过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吃了药,放下水杯用手机拍了一张已经空空的药盒。
打开微信点击发送。
秦鹜那边很快就来了电话:“还没睡?”
他的声音通过信号传来,带着一点令夏引南的心忽然平静下来的力量。
夏引南说:“睡不着。”
“药真吃了?”秦鹜问,“明天我过来检查。”
“你有病吧。”夏引南忽然笑起来,“就骗你了又怎样。”
秦鹜在那边听见他的笑声,静了静才低声问:“家里还好吗?”
夏引南“嗯”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两边都忽然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夏引南才听见秦鹜有些小心地问:“要聊天吗?”
“不知道。”夏引南抱膝坐在床头,扯过一个枕头抱进怀里,“也没什么想聊的。”
秦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是吗。”
“我不是说和你没有话聊的意思。”夏引南突然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你发照片,可能就只是想你。”
他的直球来得反常又猝不及防,秦鹜在那头似乎愣住了。
夏引南发了会儿呆,说:“阿鹜,我突然好像有点想你。”
秦鹜几乎立刻道:“换衣服,我马上到。”
他没有挂电话,夏引南听见那边一通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夏引南在这边却一动没动。
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在两人都还年少的时候,他曾拥有少年秦鹜一颗灼热的心。
他将脸埋在膝盖里出了会儿神,才重新爬起来,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换上。
母亲和弟弟都睡了,夏引南安静地下楼、出门,走过花园到大门口,看见秦鹜的车破开黑暗驶来。
他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对方停车、下车,步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件外套。
秦鹜一走来就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夏引南肩上,责怪道:“就知道你外套也不穿。”
夏引南伸出手,任由他帮自己穿好。
“好长。”他轻声道。
“我没回咱们家。”秦鹜说,“今天在我爸妈那边,也没找着你的衣服,你什么时候都带走了?”
夏引南没印象:“忘了,本来也没放在那边吧。”
秦鹜自己的家里倒是有很多夏引南的衣服,但这天他住在离夏家更近的父母家。
他低头仔细地帮夏引南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有些不舍地收回手,随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恢复记忆之后,他似乎失去了与夏引南寻常说话的勇气。
夏引南抬眼看他,看得秦鹜心脏微颤,始终没有说话。
秦鹜小心地喊他,声音有些沙哑:“南南。”
“看够了。”夏引南却突然说,“你回去吧。”
秦鹜一愣。
夏引南垂下眼:“我想回去睡觉了。”
“……好。”秦鹜低声,“我送你进去。”
夏引南任由他和自己并排走到玄关,如同白天刚发生过的一般。他进门前顿了顿,回头看秦鹜一眼,又很快转回来。
“怎么了?”秦鹜问。
夏引南没看他,轻声说:“如果待会儿我又想见你,你还来吗?”
秦鹜说:“你叫我的时候,随时我都会来。”
“……骗人。”夏引南垂着头,“你从来都没有来过。”
秦鹜呼吸一滞:“我……”
夏引南却又忽然摇了摇头,转头内疚地看着他:“对不起,我胡乱说的。”
“不,你道什么歉。”秦鹜抓住他的手腕,有些急切,“是我的错。”
夏引南看着被他握住的地方,低声说:“其实你一直没有对不起我,就算是失忆了,我向你寻求帮助的时候,你也总是会出现。”
“对不起。”他又一次低声重复着,“我的脾气变得好怪。”
秦鹜觉得他的肌肤冰凉:“没有……不用对不起。”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夏引南可以控制的。
秦鹜顿了顿,伸手小心地环住夏引南。
见对方没有抗拒,他才又用了一些力,将夏引南圈在怀中,让对方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别再和我道歉了。”秦鹜哑声说,“南南,这是对我的酷刑。”
夏引南没说话,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回抱住秦鹜。
“可是我有点想你。”他闷闷地说,“我想见你,你很久很久没有抱过我了……可我又害怕这不是真的,我没有想故意折磨你,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秦鹜不断强调,“我也想你,无时无刻不想见你,但我也和你一样会害怕——南南,你想见我是对我的恩赐,你没有一点问题。”
夏引南委屈地说:“我不想生病。”
秦鹜小心地抱着他:“我会治好你。”
“治好了你还在吗?”
“我一直都在。”
“治不好呢?”
“治不好,我也会在。”
“你下次忘记我的时候,还会陪我治病吗?”
“不会忘记。”
秦鹜抱紧哽咽着的夏引南:“不会忘记你了。”
夏引南将眼泪擦在秦鹜的衣服上,低声说:“我想开心一点的,但好像很难,我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是药吗?我要不要再多吃一点药?”
秦鹜这一次没有立刻说话,他沉默了许久,忽然放开了夏引南,说:“我们走吧。”
夏引南茫然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旅行。”秦鹜艰难地笑了一下,“我们计划过去旅行,现在把它补上,好吗?”
夏引南愣愣出了会儿神才说:“旅行会快乐吗?”
秦鹜觉得答案有些难:“我不确定,但我想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
“我喜欢有你的地方。”夏引南下意识说,“有时候又不是那么喜欢。”
“那我们就去……”秦鹜顿了一下,牵起他的手,“去你喜欢的地方,只要是你去的地方就会有我。当然,你不想见我的时候,我立刻消失。”
夏引南苦笑一下:“秦鹜,这样都不像你了。”
“我不在乎。”秦鹜说,顿了顿又问,“我变样的话,你还喜欢我吗?”
夏引南愣愣地,没说话。
秦鹜眼里的光有些黯淡,随后低声说:“没事,只要你好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夏引南许久才说:“太晚了,你回去吧。”
*
秦鹜走后,夏引南睡了不太安稳的一觉。
他很早就醒来,想了想,还是给秦鹜发去了一条信息。
[South:没有睡很久。]
秦鹜的消息回得很快,仍然是问他有没有吃药,家里还好不好。
他好像很怕夏家不好,或者说怕夏家人对夏引南不好。
夏引南打了一行字又删掉,给秦鹜发去一句语音消息:“没有不好,他们都没有我醒得早。”
“我给你带早餐过来。”秦鹜也发语音,声音有早起的沙哑,“想吃什么?”
夏引南又打字:
[South:不用了,我听见厨房阿姨起来了。]
秦鹜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今天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夏引南说,“就这样聊天,不见面,可以吗?”
他其实搞不懂自己的心理,但见到秦鹜,他总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隔着手机听对方的声音,既真实又虚幻,却反而让他安心。
早晨的时候他的情绪会正常一些,告诫自己今天要好好吃药、正常地说话。
秦鹜什么都依他:“好。”
后来的几天,他们都没有见面。
但秦鹜的消息成了夏引南回家后的良药,即使“乔息”的状态并没有好转,即使母亲总是忧心忡忡,夏引南也觉得自己没有从前那般焦虑了。
他和秦鹜都知道,对于他来说,情绪不反复就已经是好的进展。
又一天,秦鹜来接他去复诊,如从前一般陪他吃了饭、闲逛了一会儿,又送他回去陪夏母和“乔息”吃晚饭。
夏引南到家时已经有点晚了,“乔息”却也不见人影。
夏母说对方留了纸条就出门了,她想要出门找,又被夏引南劝了回来。
夏引南心里的预感在第二天早起发现“乔息”没回家时成了真。
——那个他认识的灵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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