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晋江独家谢绝转载
温昭没想到，她刚把东西挂上二手交易平台，便收到了几条私聊消息。买家十分爽快，只简单询问了她多久可以发货，便没有再在价格上多作纠缠，直接拍板买下。
温昭没有拖延的习惯，干脆立即预约了上门取件。
储物间角落里的垃圾袋没过多久便空了一小半，就像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生了根的隐秘情绪，一点一点被她亲手连根拔起，清理出去。
第二天，温昭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开车去画廊。
画展开幕式在上午十点半，温昭到的时候，场地里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准备和灯光调试，见她出现，纷纷抬头跟她打招呼。
温昭微笑点头示意，视线在场馆内一扫，一眼便望见最正中高高悬挂的那副画。
白衣男人侧脸线条分明凌厉，黑色碎发随意坠落眉间，在被口罩遮蔽了大半的面容上，那双弧度优美风流的眉眼浓郁迷人，令人见之难忘。
时隔不到一周再次看到这幅画，温昭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境有些微妙地变了。
不是没有感觉，再次看到这副画，她的心底依旧条件反射般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那些怀念和无法言说的爱恋在她笔尖融化，融进每个状似无意的线条和色块。
可她心里就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该尝试着向前走了。
分明是为了倾诉她秘而不宣爱恋而策办的画展，如今却阴差阳错成了她对曾经说出的第一句道别。
温昭静静地望着那幅画，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将她的意识召回，温昭回过头，正望见几名身着顺丰制服的男人将几份花篮摆在门口，为首的一人看见她：“请问是温昭小姐吗？”
温昭迎上前：“是我。”
一张快递单被递过来，男人拿笔点了点签收人那一栏，把笔也递给她：“麻烦签收一下。”
有人知道她策展，特意送花给她？
温昭心念微动，隐隐有了猜测。她不着痕迹地扫一眼寄件人，不出所料，“温韵”两个宋体印刷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
温昭鼻子有点酸，她眨了眨眼，将莫名的酸意压下去，垂眸飞快地在签收人那一栏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次温韵回国，她们只见了那算不上愉快的一面。
她没有告知温韵个展的事，温韵却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照顾着她仅剩的自尊心，体贴地没有露面，却送来了她的心意。
温昭在圈内并不高调，但由于是齐致远的关门弟子，实际上她的名气并不算小。听闻她要开办个人画展，从九点开始，便有人陆陆续续赶来，其中不乏一些齐致远交好的大咖。
温昭调整好心绪，微笑着站在门边迎客，远远便望见齐致远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齐致远今年已经将近八十岁高龄，他性情淡薄，早已辞去中央美院教授的职务，平日里深居浅出，温昭担心打扰他，便只是通知了他画展的事，却没有邀请他来。
温昭有些意外：“老师？您怎么来了。”
齐致远穿着一身丝绸唐装，衣摆上绣着水墨仙鹤，他瞥了温昭一眼，哼了下：“你的画展，我怎么会不来？多少年了，我还以为你心思彻底跟着男人跑了，没想到还有迷途知返的这一天。”
顿了顿，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对半折的纸，在温昭眼前晃了晃，“我齐致远的徒弟，开个画展却没有人致辞，你不嫌丢人，我可丢不起这张老脸。”
他语气凶巴巴的，可每字每句皆是为她考虑。温昭动了动唇，许多话在嘴边绕，临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主动扶着齐致远的手臂带他去休息室，轻声道：“谢谢您。”
很快开幕式便开始了，有近些年来半隐退的齐致远出山坐镇，画展气氛热烈得远超温昭预期。
她顺带在齐致远的引荐下又和几位行业大牛互换了联系方式，刚得到些空闲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冷冽男声落在耳边。
“你的画很美。”
温昭循声望去，傅斯然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衬衫，黑色西装裤，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他正抬眸望着身侧墙面上的画作，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身向她的方向走来。
温昭没想到傅斯然真的会来，而且来得这么准时。
她还没开口，傅斯然的视线便掠过她，投向她身后的画作。
他眼神停顿片刻，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淡淡的：“这是你的男朋友？”
温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随意站着的位置恰好又在那副画旁边。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晌，才轻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是……喜欢的人。”
曾经最喜欢的人。
正午的阳光穿过宽阔的落地窗，如流水般肆无忌惮地倾泻入室内，将整个办公室映得通透明亮。
这里是沈氏财团的顶层，是整个桦城最高的地方，四周没有遮挡，随意远眺便能望见远处的浔江，云层浮动，被日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沈烨从会议室出来，一手扯开颈间的领带解开两粒扣子，便一脸倦意地背靠沙发，指尖习惯性夹着一根烟点燃，却没有立刻递到唇边。
他眉眼懒散，一言不发地盯着袅袅升腾的烟雾，下意识瞥了一眼随意扔在茶几上的手机。
礼物送了过去，温昭却没有给他发消息。
沈烨的视线只停顿了片刻，便不甚在意的挪开。他不过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毕竟温昭的性格他了解，遇到这种事，理应给他一句收到东西的反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石沉大海般毫无反应。
虽然他也从来不曾在意过她的回应。
秦雨青进门时望见的便是这一幕，烟雾缭绕间，男人神色懒倦地倚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衣襟微敞，隐约可见一小片清晰的锁骨，看上去散漫又性感。
他脸色僵硬了一下，三两步过去拉着沈烨的手，就着他夹着烟的姿势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你刚出院，难不成还想今晚收拾铺盖滚回去？”
沈烨神情淡淡的，倒是没反抗，顺势跟着秦雨青的力道收了长腿，倾身将手臂搭在膝盖上。
秦雨青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压根没听进去，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险些闷死。
他本以为沈烨不会开口，却没想到他下一秒便冷不丁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沈烨问的自然不会是他的安排，秦雨青顿了下。他身为沈烨的助理兼好友，对他的行程聊熟于心，连核对日程表都不需要。
“今天下午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本来晚上有个应酬，但我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跟他们改了时间。”
秦雨青狐疑地抬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根根分明的睫羽垂下，掩下他眸底的思绪。
他漫不经心地勾唇，没打算解释：“看看有没有收拾铺盖滚回医院的时间。”
“那你安心住着吧，整个办公室我都能给你搬过去。”
秦雨青拍一下他肩膀，笑骂一声，转身出门给他准备午餐。
沈烨没管他，黑长浓密的睫毛低垂，骨节分明的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银质打火机，火机盖被掀开又阖拢，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几乎穿透空气逸进人心里。
莫名地，他回想起那日他从沈家老宅送温昭回画室，她临下车时说的那句话。
今天是她个人画展开幕的日子。
沈烨以为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故而在他如此清晰又精准地回忆起这件事和这个日期的时候，他的心底才会升腾起如此怪异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铁树开花一般离奇的事，却又隐约含着几分本该如此的注定。
好像记住这件事并非刻意，只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与生俱来的本能。
沈烨不喜欢为难自己，既然他回想起来了，又正巧有空，他不介意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温昭跟了他五年，他合该对她初具起色的事业有点表示，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沈烨垂眸睨一眼，是屈嘉木的电话。
他慢条斯理地抄起手机，点了下免提便再次靠回去，语调慵懒：“有事？”
“烨哥，今天忙吗？下午knight组了个局，叫了十几个美女网红，最近很火的那个diane也在，来玩一下？”
“不了。”沈烨按了按眉心，鼻腔里逸出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账记在我身上，安心自己玩吧。”
对面传来屈嘉木夸张的叫声：“烨哥，你是我亲哥！最近惹老头子不开心，他一怒之下直接停了我的卡，手头有点紧，过段时间肯定还你。”
沈烨嗤笑了下：“没别的事就滚吧。”
“你真不来？”屈嘉木没挂电话，语气有些欲言又止，“是因为温韵的事心情不好？”
“和她没关系。”沈烨抬手看一眼表，语气淡淡的，“温昭个人画展今天开幕，我去看一眼。”
“我操，她竟然还有个人画展？”屈嘉木不可置信道，“这么牛逼？”
沈烨眉眼间染上零星不耐，他直接中断了话题：“挂了。”
“等等！”
屈嘉木飞快地开口，“说到温昭，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虚虚落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微微一顿，沈烨像是重新来了兴致，慢悠悠吐出一个字：“说。”
“昨天我去煦湾区上网，你猜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什么？”屈嘉木拖长尾音，卖了个关子。见沈烨没反应，他才有些扫兴地重新开口，“温昭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在一起，看样子是刚一起吃过饭，还真别说，那男的看着真挺帅的。”
顿了顿，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飞快地补充一句，“不过，再帅也赶不上烨哥你一根手指头。”
沈烨却半天没说话，他脸廓凌厉冷峻，眸光沉郁，神色晦暗不明。
桦城第四军区医院就在煦湾区。
沈烨在商场上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笑里藏刀的逢迎，旁人一句话的弦外之意，他连过脑子都不需要就能够听明白。
仅仅屈嘉木一句话，他便了然那个不知名男人的身份。
回想起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名医生，沈烨眯了眯眼，看来他就在桦城第四军区医院任职。
察觉到他一直没回应，对面有些不安。
屈嘉木压低声音试探道：“烨哥，怎么了，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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