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118鸳鸯锅
马场空气新鲜, 看着马儿自由在草地上奔跑,众人的情绪都变得活跃起来了。临近中午时分,活动了一上午的众人饥肠辘辘, 严柯他们眼巴巴看着颜惜宁:“王妃, 我们中午吃什么?”
如今严柯他们最期盼的就是一日三餐, 自从来到容王府, 每一顿饭都很有盼头。王妃从来不藏私,即便吃不到他亲手制作的美味,他也会将方子交给厨子。有了王妃的指点, 饭菜的味道格外的好, 新鲜的美味时不时出现在餐桌上。
颜惜宁思考片刻后道:“要不……吃火锅吧。”
他的背包里有炒好的火锅底料, 马场的厨房里吊了鸡汤, 只要将底料加入鸡汤中,他就能拥有一口麻辣鲜香的火锅汤。再说马场这边的庄子里有新鲜的菜蔬,有肉有菜还有福袋, 吃火锅最方便了。
严柯闻言有些迟疑:“吃火锅?这个天吃火锅?”
颜惜宁笑道:“怎么了?不能吃吗?”在他看来火锅一年四季都能吃, 冬天吃暖身, 夏天吃排汗, 每个季节的火锅都有自己的风味。
严柯笑道:“说起来兄弟们也很久没吃火锅了,既然王妃提议烫火锅, 属下这就去操办。”
颜惜宁一头雾水,火锅食材都准备好了, 需要严柯操办什么?
此时严柯振臂一呼:“兄弟们, 王妃说中午要吃火锅。咱们给王妃露一手!”
骑在马身上的侍卫们随即响应:“好!”随即他们策马扬鞭向着马场附近的山林跑去,没一会儿就不见影子了。
颜惜宁唇角抽抽:“他们……在做什么呢?”
姬松解释道:“他们去山中猎野物去了。”
严柯他们吃的火锅是涮锅子, 将鲜嫩的片成薄片, 在清水锅中汆烫, 只要肉片变色就快速捞起。吃的时候沾上调好的芝麻酱或者卷着沙葱做的酱料,冬天的时候就着热腾腾的锅子大口吃肉,胃里满了身体也暖了。
姬松怀念道:“上一次吃火锅,还是在炽翎军中。”那一次他和严柯萧翎三人吃了半头羯羊,如今回忆起来,感觉过去了好久。
颜惜宁看着野猴一样跑进山林中的侍卫们:“可是……我做的火锅不是他们想的那种火锅。”
姬松愣了一下:“嗯?”
颜惜宁不知道该怎么对姬松解释,半晌之后他放弃了:“没事,等我们弄好火锅,严柯他们就回来了。”
事实上没等他准备好配菜,严柯他们就回来了。侍卫们实力超群,一出手就带回了一头鹿和一头山羊。一回到马场,众人就抽起了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马场上临时搭起的凉棚中已经放上了大圆桌,圆桌上放了两个大炭盆。跟着姬松他们来马场的侍卫只有四人,一张圆桌完全能坐下。
每个炭盆上都放着一口铜锅,一口锅以鸡汤打底,清澈的鸡汤上飘着葱结枸杞姜片红枣,一看就很养生。另一口铜锅是麻辣锅,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红油,严柯他们闻到的麻辣味正是从这口辣锅中飘出来的。
炭盆周围放上了鲜嫩的蔬菜和片得薄薄的肉片,无论品种还是分量都很足。桌上五颜六色,给人强大的视觉冲击。
严柯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后看向了姬松:“主子,这是王妃说的火锅?和我们平时吃的不一样啊。”
姬松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火锅,感觉还不错。收拾收拾坐下吧,水开了就能下菜了。”
正说着,颜惜宁端着一筲箕蘑菇片走了过来。筲箕中放着好几种蘑菇,有棕褐色的松茸,有洁白的叫不出名字的蘑菇。这些蘑菇都是从庄子周围的山林中摘来的,用来汆烫火锅味道最好了。
两口碳锅同时加热,盛着红汤的那口锅已经开了。颜惜宁提醒道:“水开了就能下肉片啦,可以开吃啦,不要客气。”
侍卫们挺拘谨,他们不是第一次和姬松一起用膳,却是第一次同颜惜宁同席。在王妃面前,他们想留一些面子。
颜惜宁见大家傻笑着不动筷子便求助式看向姬松,姬松心领神会,他温声道:“吃吧。”
话音一落,严柯率先操起了筷子夹起一大块肉片放入辣锅中:“哎,属下不客气啦!”
颜惜宁不喜欢烫羊肉片,因此今天准备的肉片都是牛肉。马场有个仆役擅长分牛,在他的刀下,每一块牛肉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严柯夹起的肉片是牛肩胛骨下方的一块肉,稍稍汆烫就能获得软嫩的口感。
肉片在辣锅中滚上几圈就变了颜色,严柯首先挑起一片肉放到了姬松碗中:“主子吃肉。”
看到这一片肉,姬松眉头一挑,他想起了前些日子经常收到一口肉,一支馄饨的时候。他哭笑不得:“难为你还记得我。”
严柯义正言辞:“那当然,有好东西得留给主子。”
姬松也不点破,他从锅里夹起一片肉放到了颜惜宁碗中,然后招呼侍卫们:“快吃吧,再不吃肉片煮老了。”
几个侍卫应了一声,他们将肉片夹到自己面前的碗中。然而他们却没有着急吃肉,反而在桌上左右看看。颜惜宁纳闷道:“你们在找什么?”
严柯不好意思挠挠脑袋:“没有芝麻酱吗?”他们吃火锅都习惯沾芝麻酱,肉片味道好不好,全靠芝麻酱决定。
颜惜宁笑着递过准备好的蘸料:“没有准备芝麻酱,不过你们可以试试这个。”
蘸料有两种,一种是蒜泥油碟,一种是辣椒干碟。浸在香油中的蒜泥色泽金黄,配上细碎的碧绿香菜碎,香味直冲天灵盖。辣椒干碟色彩鲜艳,凑近一闻又麻又辣,是严柯他们吃习惯的干碟。
侍卫们夹起肉片在油碟中滚了一圈后塞进了口中,滚烫的肉片遇到油碟被快速降温,吃进口中不冷不热。肉片虽然只是简单在锅中打了个滚,却充分沾染了辣锅的滋味。绵密的麻辣刺激着众人的口舌,肉片尚未滑入肠胃,大家的鼻尖已经渗出了汗珠。
辣而不燥,肥而不腻,加上蒜泥油碟恰到好处的点缀,众人的味觉被充分激发。他们从没品尝过如此复杂刺激又鲜美的味道,回过神来的侍卫们纷纷夹起面前的肉片放在辣锅中汆烫了起来。
好吃!没想到王妃做的这种麻辣锅子不比他们吃的涮肉锅逊色。严柯赞不绝口,他被辣锅彻底征服:“王妃,您做的火锅好吃,这是什么火锅?”
颜惜宁将需要长时间炖煮的东西下到了两边的汤锅中:“这是麻辣锅,这边的是鸡汤锅,姑且叫它鸳鸯锅吧。”
马场没有能同时注入两种汤底的鸳鸯锅,他只能自制。好在大家并没有计较这个问题,吃得都很欢乐。
颜惜宁最喜欢吃火锅的时候汆烫毛肚黄喉这种口感脆嫩的食材,然而条件有限,他没能找到合适的食材。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家喜欢火锅的味道,不愁将来没有火锅吃。
比起吃麻辣锅,颜惜宁更期待清汤锅中炖煮的福袋和松茸。看着外圈灰黑内里洁白的松茸片在鸡汤中沉浮,颜惜宁不由得看向了姬松。
姬松正美滋滋品尝着辣锅,他发现颜惜宁很会挑选食材,放进辣锅中的东西都异常美味。无论是鲜红的牛肉,还是小巧圆润的面筋球,每一种口感和味道都无可挑剔。
见颜惜宁盯着自己,姬松有些诧异:“怎么了?”
颜惜宁笑道:“我在等松茸。”
姬松愣了一下:“嗯?”
颜惜宁没憋住笑:“我说的是松茸菌,看到这些蘑菇了吗?这种蘑菇叫松茸。”
姬松:……
他想起来了,曾经颜惜宁唤他姬松茸来着,难道那时候阿宁就已经想到这种蘑菇了?算了只要阿宁喜欢,他多一个外号又何妨?
锅中食材五花八门,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仪的美味。比如严柯,他是标准的食肉动物,他最喜欢半肥半瘦的牛肉,姬松喜欢的则是脆嫩的藕片和笋片。白陶喜欢的东西就比较怪了,他喜欢马场附近产出的一种名为“噎死牛”的山芋。
姬松吃了片刻后出了一身汗,他将外衫脱下:“我原以为火锅只有冬天吃才最合适。没想到这个季节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严柯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而且王妃做的火锅和我们之前吃的火锅不一样。我们以前吃的火锅主要吃肉,而王妃做的鸳鸯锅里,什么都能煮。”
一边的韩进连连点头:“对对,万物皆可烫火锅。”
颜惜宁在静静等待松茸煮熟,松茸入锅之后,他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芳香,这股芳香混在辣锅的味道中不太明显。然而喝上一口鸡汤,就能清楚感觉到松茸的存在。
松茸带着山林的芳香,沾着松木的气息,在颜惜宁的想象中,松茸的口感应该和蘑菇一样脆嫩。然而上辈子他是个穷酸,买不起松茸这种贵重的蘑菇,因此他一直不知道松茸到底是什么滋味。
等待一阵后,松茸终于熟了。颜惜宁捞起两片松茸放在了碗中,他没有占任何调味料。等松茸温度降下来后,他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松茸。
这……杏鲍菇一样的口感是怎么回事?
颜惜宁不信邪再咬了两口,入口确实是松茸的香气,可是口感不是脆嫩的,而是绵密的感觉。颜惜宁有些失望,他嚼了嚼口中的松茸,怎么吃怎么觉得他在吃口感稍稍细腻了一点的杏鲍菇。
119梅雨
虽然松茸的口感和味道让他暂时有些小失望,不过没关系,听说松茸用黄油煎制才能充分激发其鲜美。晚上他准备做一道香煎松茸,希望不辜负松茸鲜美的滋味吧。
这时严柯从辣锅中捞起了最先放下去的福袋:“王妃,这东西可以吃了吗?”
颜惜宁笑道:“可以了。”说着他从鸡汤锅中捞出一只福袋放在了姬松面前:“来,尝尝你亲手做的福袋。”
虽然亲眼见过福袋制作,并且也知道福袋中装了那些食材,可等姬松亲口尝到了福袋的滋味之后,他还是惊讶了:“这是福袋?”
福袋中的年糕被煮化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绵软的年糕黏住了豆腐皮和里面其他的食材,一口下去汤汁横流年糕拉扯出了长长的丝。福袋中有红豆有肉泥还有虾滑,口感丰富滋味鲜美。
锅中每一只福袋中装的东西分量都不同,吸饱了火锅汤的福袋,每一口都是满足。姬松意犹未尽:“挺好吃的。”
颜惜宁笑道:“喜欢的话再做就是了。”
颜惜宁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最后都被侍卫们吃光了。这是一顿成功的火锅,众人都很满意。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天就没了。晚上姬松他们住在了马场,到了半夜时分颜惜宁在睡梦中听到了淅淅沥沥下雨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下雨了……”
姬松搂住了颜惜宁,他随口道:“是啊,进入梅雨季节了。”
每年六月中下旬到七月上旬,都城附近就会有连绵不断的雨水落下。在长达半个月的雨季中,水流暴涨,东西长毛,百姓们便称呼这段时间为梅雨季。
姬松说完这话之后突然醒了:“梅雨季?!”
之前他问叶林峯,什么时候能为他治疗双腿,叶林峯说了等雨停。当时姬松不明所以,现在看来,叶林峯很有可能是等着梅雨季节过去。
想到这种可能,姬松心跳如鼓,他强压下心头的情绪。他不敢给自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顺其自然吧。
雨水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雨势非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了。到了第三天,天空就像破开了一道口子,倾盆大雨哗啦啦落下。不到半日,马场低洼处就积了水。看到这么大的雨势,姬松决定冒雨回王府。
颜惜宁看着车窗外白茫茫的雨水有些担忧:“好大的雨啊……”
姬松应了一声:“是的,梅雨季刚开始就下这么大的雨,只怕周边州县要涝。一会儿你先回王府,我去工部同他们商议一下。”
他心中有隐约的不安,今年的梅雨季雨量太大了,照这种情况下去城中必有老旧的房屋会被雨水冲垮,周边州县定会出现内涝情况。姬松作为工部侍郎,这种时候必须要去看一眼才安心。
作为现代人,颜惜宁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没有经历过自然灾害。他居住的地方虽然河网众多,但是从他记事起从没遇到过发大水的情况。
但是他在书籍和电视上看到过发洪水时百姓的惨状,房屋被冲毁,谷物被淹没。楚辽不比现代,这里没有良好的水利工程和交通情况,一旦发生灾害,百姓的伤亡只会更加多。
一时间颜惜宁心情有些沉重:“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水灾的话,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姬松愣住了,他见过太多上位者视人命为草芥了。他知道他的王妃心善,但是这种时候,他只希望阿宁能好好呆在王府。于是他抬起手揉了揉颜惜宁的头发:“你好好在家呆着,这段时间天气恶劣,你不要乱跑。”
马车在工部衙门门口刚停稳,工部中的官员就急急跑来迎接姬松:“侍郎您可算回来了,这次梅雨水量大得惊人,今日半天的降雨量就比往年整个梅雨季还多!”
姬松头也不回被众人推进了工部,颜惜宁看着大家匆忙的脚步,心里更加沉重了。
等他回到闻樟苑时,他发现揽月湖中的水涨上来一大截,锦鲤们都快游上岸了。瓢泼的雨水落下在水面上起了一层水雾,颜惜宁抬头看向天空,雾沉沉的天空堆积着云层,看样子一时半会雨势不会减少。
瓢泼大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姬松回来时,雨仍然没有停。姬松衣衫湿透面色凝重:“城北老街那边房子塌了,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但是雨若是还不停,迟早会有伤亡。阿宁,接下来我会很忙,你得照顾好自己。”
城中尚且如此,城外就更别说了。姬松双腿不利于行,于是他派出府中侍卫作为他的眼去四周州县看了看,侍卫们回来之后面色都不好。
颜惜宁端过姜茶:“我知道了。”
姬松在家喝了一碗姜茶换了一身干衣裳,没等他休息片刻,冷管家便带着工部官员冒雨到了闻樟苑。那官员浑身湿透:“王爷不好了,泯江大堤破了,文兴、龙平、长禄三县淹了!”
泯江是楚辽人赖以生存的母亲河,两岸聚集着无数的城市和村落,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姬松眼神一凝:“走。”
说着姬松批了蓑衣便控着轮椅冲入了雨幕中,颜惜宁本想跟上却被姬松阻止了:“呆在家里!”
姬松眼中有严厉有怒气,更多的是无言的关心。他的眼神太复杂,一时间让颜惜宁愣在当场。等颜惜宁回过神来时,姬松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雨水哗哗冲刷着油纸伞,大黄伞在暴雨的冲刷下里面下起了小雨。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颜惜宁头顶,他的心揪得紧紧的。正常人在雨水中都会被冲得睁不开眼,姬松双腿无法站立,这样的他如何去巡视决堤的大坝?
不利于行的姬松都能为楚辽百姓做到这个地步,四肢健全的他又凭什么缩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
白陶打了一把伞跑到颜惜宁身边:“少爷,雨太大了,你先回去吧。王爷他一定会没事的。”
颜惜宁严肃看向白陶:“白陶,你知道唐玏和玉娘住在哪里吗?把他们找来。”其实他还想将李立恒和齐仲一起叫来,只是李立恒正在马场焦头烂额,齐仲还不知道在城郊哪一座庄子里。
白陶应了一声:“好,少爷您快回去,白陶这就去找他们来。”
白陶的动作迅速,一炷香后,唐玏和玉娘便出现在了王府的大殿中。颜惜宁也不绕弯子:“今年的梅雨雨量太大,都城和附近的各州县已经有了灾害。我想让二位盘算一下,我名下如今有多少产业和银子。”
闻言唐玏和玉娘对视一眼同时领悟了颜惜宁的意图:“王妃想要救济灾民?”
颜惜宁点点头:“对,空余的房子可以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灾民,银子则可以购买成物资。非常时期行非常办法,虽然没办法面面俱到,但是……”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一条咸鱼挺好。每天有吃有喝,外面就算天塌地陷了也和他没有关系。然而今天看到姬松拖着残缺的双腿毅然决然冲进雨幕,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说不出大道理,但是他知道,若是现在不做些什么,将来躺在闻樟苑晒太阳的时候,心情就再也没办法平静又坦然了。
颜惜宁呼出一口浊气:“能帮一点是一点。”
唐玏和玉娘对着颜惜宁行了个大礼:“王妃高义。”有颜惜宁这句话,他们通宵也会统计出颜惜宁名下的产业和银两。
颜惜宁思考片刻之后对两人说道:“我不懂赈灾,但是我知道时间就是生命。雨下得这么大,流离失所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名下的庄子铺子从现在开始开放,接收无家可归的灾民。”
顿了顿之后他补充道:“先用账面上的银子购买物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若是银子不够,我再想办法。”
玉娘微笑道:“王妃莫要忧心银子的事,若是您信得过属下,属下会为您筹集银子。”
颜惜宁想起了姬松说的话,他说玉娘在经营上是个奇才,或许她真有办法能筹集到更多的银子帮助更多的灾民呢?
想到这里,颜惜宁感激道:“如此就多谢玉娘了。”
唐玏和玉娘离开之后,颜惜宁感觉心头舒服多了,然而当他从大殿走向闻樟苑时,他又开始难受了。白陶为颜惜宁撑着伞:“少爷,您怎么了?”
颜惜宁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你说……他的轮椅在大坝上,能跑得动吗?”楚辽的大坝不是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雨水一冲刷,轮椅肯定深陷在泥土中。
白陶安慰道:“少爷您放心吧,王爷又不傻,他只要在工部坐着指挥别人做事就行啦。他就算去了大坝,也帮不了什么忙啊。”
颜惜宁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也是,楚辽这么多官员,总不至于让一个不能行的工部侍郎去扛沙袋吧?”
正如白陶说的那样,姬松上不了大坝,但是这不妨碍他到最近的受灾县城视察民情。下半夜时,他才到达了受灾最严重的文兴县城外。
县城已经成了水乡泽国,城外水势缓和的地方,水流已经没过了成人的小腿,不敢想象城内是什么模样。官道上出现了灾民队伍,黑暗中,灾民们拖家带口满身泥水向着都城的方向前行。雨声遮盖了他们的哭泣声,长长的队伍在绝望中摸黑前行。
水部郎中骑马赶来:“王爷,文兴县附近的三个义仓都开了。只是灾民数量太多,没地方安置他们啊。”
姬松眼神幽暗,往年发生水灾时,城中的富户乡绅们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会接纳家门口的部分灾民。然而今年的灾情来得太快,灾民数量太多,富户乡绅们根本接纳不了多少人。
眼看越来越多的灾民从面前走过,姬松拳头握紧。他不敢想象这些拖家带口的楚辽人能去哪里,即便他们能进都城,又能在何处栖身?
此时尖锐的铜锣声从姬松他们身后传来,姬松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官道上有穿着蓑衣提着红灯笼的人骑着马而来。雄浑沙哑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幕传入姬松耳朵:“我们是容王府亲卫,灾民们可到容王府庄子铺子里歇脚!看到挂着红灯笼的铺子,都可进!”
“看清这种红灯笼啊!看到挂着这种灯笼的铺子和房子,都可进!”
一声声雄浑的呐喊声穿透冰冷的雨幕,传入灾民耳中。红色的灯笼带来了暖意,照亮了前方的路。姬松听到耳边传来了喜极而泣的声音:“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感谢容王殿下,呜呜呜呜……”
姬松眯着眼睛看向那名在雨幕中骑着马扬声嘶吼的人,他看不出那人是谁,但是他认出了那人手中的红灯笼。这种灯笼挂在了他家的回廊上,每隔五尺就有一只。灯笼上用黑笔写着一个大大的“容”字,没错了,是他家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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