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金浦区原就是远郊,金侨大学所在的镇更是在远郊的乡镇,从校门口望出去,依稀还可见到农田,相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是金浦区数一数二的中学,是海城师大下属的一所附属高中。
林见白走到校门口二十多米处的公交站等公交。
她早就研究过公交的时刻表,大概是这辆车的乘客不多,班次间隔时间较长,每三十分钟才有一班车,当然国内的公共交通相比起国外已经是十分便利的了,真正回到了国内,才觉得故土难忘,每个毛孔都觉得惬意。
对这个隔壁镇林见白其实也并不熟悉,大概只来过两次,但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让她觉得亲切,林见白想,这大概就是一种氛围。
“小姑娘,你也是来参加校园开放日的吗?”
林见白一脸茫然,微顿一下,浅笑道,“不是的。”纵然不知道什么校园开放日,林见白也全无探究的欲望。
“今天是师大三附中的校园开放日,我家小孩被他们初中推荐过来参加笔试和面试,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阿姨一身朴素的着装却非常干净,眉眼间有太阳晒过的黝黑,神色间有些许局促和紧张,但是那股骄傲的神情令得眼尾的皱纹也绽放出了光彩,这样朴素的故作谦虚的骄傲林见白上一次看到,还是在外婆向左邻右舍的人谈论起她的学业成绩的时候。
林见白神色一动,眉眼间都温柔了起来,难得搭话道,“是吗?那看来小孩成绩不错,才能被推荐来参加考试?”
林见白原本虽然浅笑,但神色间的冷淡阿姨也早已感觉到,此刻不知为何她全身温柔下来,竟有一种抚慰人心的作用,阿姨原本心里的紧张竟都少了不少,又听到林见白愿意捧哽,更是眉开眼笑,自豪压都压不住。
“小孩成绩确实还行,一直都是学校里第一第二名。”
阿姨顿了顿,到底没藏住话,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就是我们家没能给他提供好的条件,全靠他自己争气,他初中是在乡镇中学读的,我们也不知道师大三附中能不能够得上。”
林见白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扔下她走了,这种亲人之间朴素的纯粹的情感她只在外婆身上体会到过,斟酌着安慰道,“其实初中的话,教育资源的差距对于成绩好的学生影响没有那么大的。”又似是觉得自己的话语不够有说服力,林见白赧然地补充道,“我自己就是季巷中学毕业的,也进了金浦中学。”
林见白后来的求学路上,随便拎出一所学校,都要比金浦中学更如雷贯耳,但此刻说起她的母校高中,竟罕见的有一些羞涩,大概是林见白知道,在眼前的这位妇人眼里,她可能不知道普林斯顿,但肯定知道金浦中学,当下在她的心里,金浦中学是荡漾着光辉的。
林见白颇觉自己的这番安慰有自吹自擂的味道,两颊都染上了一些红晕,眼神闪烁不定。
阿姨倒是完全没觉得林见白在自夸,她原就对读书人很敬重,一直觉得自己只能做苦力就是读书不用功的缘故,如今再打量一下林见白,见她身上的书卷气,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顺眼。
“金浦中学啊,那可是了不得,我家小孩也拿到了金浦中学校园开放日的资格,但是我们都没抱希望,你当时是怎么进去的?”
不怪阿姨惊讶,金浦中学便是在海城,那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学校,并不只在金浦区招生,而且金浦中学偏爱竞赛生,如果能在国家级竞赛中拿奖,那么就会被早早锁定,反之如果通过中考考进去,那真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了。
乡镇学校要想进金浦中学,几年都难得出一个,因而她家小孩一开始就瞄准的是师大三附中。
“我当时是中考进去的,分数正好到线了。”
岂止是到线,远超了分数线二三十分。阿姨看林见白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阿姨虽然懂得不多,但这些时间陪自家小孩四处奔波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参加校园开放日考试,和家长们交流下来,自然知道凭中考成绩进入金浦中学有多难,偏偏眼前的小姑娘丝毫不以为傲,更是高看了几眼。
林见白当然不会因为考入金浦中学而感到骄傲,事实上她从始至终情绪都很平淡,倒是当时她考上的时候外婆高兴了好一阵,当时如此,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的现在,而且坦白来讲,金浦中学的这一段回忆对她来说称不上愉快。
“你现在是放暑假回家吗?怎么连行李都没有,也是,你应该是金浦区人,平常不住校吧?”
阿姨的热情有增无减,林见白有些无法招架。
显然阿姨是把她当成了这所金侨大学的学生,这阿姨确实以为林见白是金侨大学的本科生,毕竟金侨大学也是一所211,在阿姨心里考上这样的大学已经是很好的了,清大那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学校,更是全国人民都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阿姨自然不敢往清大想。
林见白要是知道阿姨还以为她是本科生,怕是要惊到失色,她早已博后都做完了,已是年近三十的年纪,不过她若是不说,外人还真看不出她已经快三十岁了,看着白白嫩嫩的,要不是这气质在那里,换套衣服说是刚毕业的高中生都有人信。
林见白本不是热情的人,今天已经是例外的多话了,她也没有刻意去纠正,只笑着说道,“我来学校有事,现在学校的事情办完了,正等车回去呢。”
阿姨也不再追问,幸而公交车终于来了,林见白挥挥手就上车了。
阿姨看着还是很高兴,隔壁的师大三附中人头涌动,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出来了,阿姨也顾不上再和林见白挥手再见了,忙去门口等着。
林见白笑笑,并不以为意。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阿姨这样的妇女遇到过很多。
她们可能是街上杂货店的店长,可能是服装厂的工人,也可能是外婆学生的家长,她们热情豪爽,干净简单,没啥坏心眼,偶尔可能没有边界感,但也诚恳坦诚,生活里可能遍地鸡毛,日常谈话里也没有国家大事,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但是那熟悉的乡音,那鲜活的生命力,常让她感到真切的烟火气,让她感到生命的劲儿。
256路公交上只有林见白一个,她随意找了靠窗的后座坐下。
因刚和阿姨聊天摘下的耳机重又戴上,斜靠在窗上,海城的路边总是载满梧桐树,倘或乡间的路微窄一些,就像眼下的这条,路两边的梧桐交叉着遮盖了整条马路,树叶的光影交错得盖在林见白的脸上,闷热的夏日里倒是多了几分惬意,蝉鸣、蛙声、树叶的细细簌簌声、还有稻田里风吹过的声音,伴着耳机里绵长悠远的歌声,林见白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当然如果没有在自己门口的信箱里发现来自隔壁邻居的警告信函,她的内心会更加平静。
“您好,请您注意一下深夜的猫叫声,十分扰民,谢谢。”
短短的一句话,林见白读过去,深感对方的困扰和克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自诩是从不麻烦别人的人,哪想到打扰了别人而不自知,千岁是她前几天在路边从几个小孩手里捡来的猫,应该是母猫不知为何落下的,看它还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又沾了人气,怕是不会被叼回去了,才一时心软捡了回来。
哪想到小猫还不适应家养的生活,确实叫了几声,就打扰到别人了。
不过,林见白眉头一皱,进屋拿起笔,回道,“首先,十分抱歉,打扰到了您,我这里会格外注意猫咪的叫声,另,您家的狗也请定时遛一遛,以免过于狂躁。”
林见白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之后大概率也会有许多时间待在家里,她已经不只一次听到隔壁院子里的狗四处乱窜,大声狂吠的声音了,当然她不是多事的人,没想过因此打扰隔壁住户。
写完林见白就再没管,随手放进隔壁邻居的信箱。
季明彰回来的时候,夜色已深了。
今天跑了一趟市区,开了一天的会,他不是铁打的,眉宇间也有一些倦色,看到自家信箱里的纸条,这才想起自己临出门时对隔壁邻居的提醒,随手拿出来,低头一看,额前的碎发落下,他一挑眉,微有些诧异,嗤笑一声,摇头无奈地进屋去,随手将纸放在桌上,边走边解袖口,歇了半晌,才电话过去问请的遛狗的人。
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清楚,原是这几天生病了,一时没找到代遛狗的人,又怕因此就丢了这份来钱容易的工作,这才想着瞒个几天就好了,一面不断向主家讨饶,一面又不断下保证,可惜季明彰不是好糊弄的人,话语间的不耐烦都懒得遮掩,挂了电话就给生活助理电话,让再找一个人过来。
季明彰随意下了碗面填肚子,拖鞋提在木质地板的楼梯上,整个三楼的楼梯他让人做了整改,改成了一扇从上至下的单向落地窗,视野极好,而如今,季明彰一顿,撇过眼去,当初做这个设计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乡间的房子之间短窄的楼间距,对面洗澡的身影他这竟然能影影绰绰地看得到。
季明彰当然没有偷窥人的爱好,随手按了个按钮,窗帘便全部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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