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一早，冯老师就又打来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忘了赴约。
林见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因为早起还未完全醒过神的眼眸就像雨后净透的湖面升起了一层雾气，只在那可有可无地点头应是。
就是不知道，不过是一场相亲，冯老师仿佛是热心过了头。
十一点的约饭时间，此刻方才不过七点，实在是太早了。便是这里离城区有一段距离，坐车也不过四十分钟。林见白没有迟到的习惯，提前十五分钟到是基本的涵养，满打满算九点出发时间上也绰绰有余。
照例出门跑了个步，夏日里的闷热散了许多，透出一些秋日的清爽来，这样的天气跑步刚刚好。
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真的习惯了跑步，林见白今天跑完神清气爽，为显郑重，冲完澡后，她没有选择让头发自然晾干，而是罕见地拿出了吹风机，一缕一缕地用电吹风慢慢烘干。
心里其实有些不耐，她习惯了自然风干，也实在是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吹头发上，但林见白看了看不断震动的手机，无奈地继续举起半酸的手臂。
“你上回穿黑色连衣裙比较好看，我只是提个建议哈。”
“白色的那件裙子也不错，不过我建议林老师化个妆哈。”
“林老师，机不可失，千万要抓住啊。”
冯老师对于这场相亲实在是太过于重视，重视到让她觉得有些微妙。
林见白拿出眉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住，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要去参加选妃，下回千万不能答应这样的麻烦事了。
林见白到餐厅的时候，十一点差一刻，正正好好。餐厅在街道的一隅，并不算繁华地段，推门进去是典型的日式装潢，林见白望了望，神色间有些茫然，这才想起冯老师只发了地址没有发桌号。
“请问是林小姐吗？这边请。”
也不知这位穿着新式和服的小哥是怎么认出她来的，林见白只得跟着他推开一扇一扇竹门，进了最里边的一间包厢。
地上铺满了榻榻米，正中放着一张矮桌，听服务员介绍，再深入走进去，还有人造温泉。
若不是来相亲，林见白也得感叹一声，这布置这装潢确实称得上不错。只是这样的地方拿来约会确实是不错。但作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林见白隐约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自从重新启用家里的健身房，季明彰周末不加班的时间，基本都耗在这上面。
季明彰厌恶不干净，更讨厌汗水粘腻的感觉，健完身去冲了澡才觉得好了一些。
水声开得有些大，完全掩盖了手机铃声。季明彰一件一件地套上衣服，便是在没人处他也喜欢把纽扣全部扣紧扣完。
隐约听到震动声，季明彰微皱眉头，寻到震动的来源。才发现手机上收到了十几条短信，数十个电话。全是来自他那位平常不怎么联系的大姐，他恍然，才记起，今天似乎答应了一个相亲。
忍住心中的不耐，回拨过去，还未开口，便听到那头传过声来。
“明彰，你去了没有？怎么打这么多电话不接呢？这回这个不一样，不是我们家的世交，你去看看。”
强势惯了的人便是劝说的语气里也透着一股强势。
季明彰翻阅之前的信息记录，时间是十一点，又扫了一眼手表，早已过了时间，刚想说要不就这么不去算了。
那边似是意识到他的退意，话赶话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去了？人家小姑娘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你就这么不去不好吧？‘
话里话外都是维护，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相亲对象告了状，季明彰强忍住心头的厌烦，勉强答应下来。
那边才算是松了口气，语气里透出一些笑意，又叮嘱了一番才算是挂下。
季明彰一脸不耐，也懒得换衣服，径自去车库找了辆车，这时候再让老李出来显然是不合适。
发动了车子，听着引擎的声音，才觉得心里的烦闷少了一些。季明彰看着一丝不苟，像是最循规蹈矩的人，实际上一身反骨，能让他退让的人不多，气不好往家人身上撒，他倒要看看这位劳动了家里大姐几次三番打电话来的相亲对象是什么来头。
林见白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不耐，她自己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虽然不喜欢管别人闲事，但对于耽误他人时间的行为确实有些看不上。
又想，对方可能是遇到了急事，便干脆打算再等一会。
枯坐着等人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情，等又过了十五分钟，便是林见白这样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也觉得有了些火气。
冯老师再没发信息过来，大概是怕打扰了两个年轻人。林见白犹豫着要不要给冯老师发条信息问问情况，又觉得有些告状的嫌疑。
转念一想，对方用实际行动抗拒这场相亲似乎也不错，她也不用再找借口，只是平白耽误了周末的时间。
林见白不常吃日料，思忖着是不是干脆在这里解决了午饭，也不枉跑这一趟，然而随意看了眼菜单，一小碟刺身的价格也让她咋舌。
实在是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刚站起来打算起身离去，竹门刷得一下被拉开。
林见白抬眼望去，许是对方实在太高，半矮了身子进来，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这大热的天，依然穿着衬衫长裤，林见白第一回觉得包厢里的空调打得还不够冷。
季明彰入眼最先看到的是对方拎着包的手，看来对方也是刚刚才来。他先前被安排着见了不少世家女，无一不喜欢迟到个十几二十多分钟，更甚者有迟到半小时一小时的，因而看到对方刚到，倒是没多大感觉。
林见白只得又坐下，方抬起头，却愣了一下，她还不至于认不出季明彰。
季明彰也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居然是林见白，怎么会这么巧。
多疑的人从不相信巧合，更何况林见白有前科。
季明彰面上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化了妆的脸，又扫了眼对方一身精致得体的穿着，见惯了林见白不施粉黛、穿着竹拖鞋，随意披件衣服便出门采购的模样，一时间竟还有些不习惯。
林见白难得的有些坐立难安，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相亲相到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更尴尬，对方打量的眼神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林见白一直知道，季明彰有些瞧不上她，应该说，季明彰瞧不上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而她很不幸，因为少女时期的一腔暗恋，头脑一热更做了他看不上的事。现在再回想，只恨不得找个地上的洞钻进去。
季明彰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强自镇定的林见白，略带恶意地问道，“回国这么久，有没有和洺萱联系？“又找来一旁的水杯，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茶水壶，水煮流下，季明彰晃了晃杯口，倒出洗净了后，再倒入茶水，推到林见白的面前。
林见白碰了碰送到手边的茶杯，轻口道谢。若不是她感觉到对方的几分戏弄，这倒茶的表演倒是称得上赏心悦目。
不知为何，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林见白倒是一下子松弛了，只笑了笑道，“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有联系过了。“
“也是，洺萱的性格一向是被家里人惯坏了，受不了委屈，要是冒犯到了你，还要请你多见谅，不要往心里去。“
季明彰一脸的客气，一副为自家妹妹说话的好兄长模样。喜欢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概会感动于人家的兄妹情深，不喜欢的时候只觉得对方冠冕堂皇的体面话里也透着一些阴阳怪气。
林见白不置可否，她现在还能说什么。说那封情书不是她故意拿走的？不，当时她确实是故意的。既然是这样，那么便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是今天的这顿饭是真的没有必要吃了。
只是林见白还没起身，便听季明彰问道，“吃什么？“
季明彰又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来了，还是吃一顿再走吧。“
她和季明彰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连一顿饭都不吃，倒显得她看不开，到时候把钱转给他就是了。
“我不怎么吃，你点吧，随意就好。“
简单点了两份套餐，各单独拿个木板装着，左下角是一叠海苔，右上角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碗味增汤，各色的调料和食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林见白蘸了一口调料，全是芥末的味道，也吃不出什么区别，只拿起一张海苔随意包了点三文鱼进嘴，林见白只觉仍和以前一样欣赏不了日料的美味。
只她向来不是挑食的人，小口小口慢悠悠地吃着，倒是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腹诽。
包厢里的冷气应该是来自中央空调，原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只两人都只顾着吃，连半句话都没有说，一时间竟然能听见冷气流动的声音。
林见白懒得多话，而且她向来有在尴尬中自若的本事，现在恢复过来，必然能没事人一样地熬时间。
季明彰从来是别人想尽办法地哄他开心，从没有过他绞尽脑汁找话题的时候，更何况也没有必要。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直到消磨了半小时，林见白知道差不多了，慢悠悠地放下筷子，微微笑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扫你一下，把钱转给你。“
季明彰的眼里有些戏谑，道，“转钱就不必了，这顿我请你。“
林见白恍然意识到，对方是不是误会了，她真的没有要加微信的意思，又听他道，“需不需要送一程，反正也顺路。“
林见白没有注意到顺路的意思，只觉得再没有继续的必要，忙摆手示意不必，她也不愿意再拉扯饭钱的事，只拎起包便拉门出去了，待闻到门外新鲜的空气，才觉得心气顺了一些，颇有一种终见天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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