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马佳氏被这一巴掌打得唇角流血, 她依旧不屈不挠地站着，没呼一声痛。
康熙仿佛也被巴掌声唤醒了理智，马佳氏因为痛失爱子而失去理智, 可以理解, 但是马佳氏挑衅他, 甚至故意当着他的面喝下绝子汤这种行为决不能姑息。
梁九功早已在康熙发怒的时候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他跟在康熙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场景。康熙是年少有为的君王，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威严被一个女人挑战的。梁九功已经后悔不迭，他方才就不应该留下。
殿内是令人窒息的静谧, 马佳氏不再情绪激动地控诉，她似乎已经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她无法对佟佳氏如何, 以至于她将这种无可奈何的愤怒齐齐转嫁到了康熙身上。
她痛恨康熙的不作为, 以至于她做出这样出格放肆的举动。
康熙终是背过她, 平静地下了旨，“荣贵人马佳氏因丧子过于悲痛, 精神错乱, 着其在钟粹宫静心养病, 无旨不得踏出一步, 因其有病在身无法抚养十阿哥, 令内务府大臣绰尔济抚养十阿哥胤祉, 即刻送出宫，不得有误！”
马佳氏震惊地看着他, 仿佛方才的那道旨意她没有听懂，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康熙竟然会下这样一道绝情的旨意, “皇上，你说什么？你要夺走我的胤祉？”
康熙背对着她，没有说话，背负在身后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一丝君王的情绪。
眼泪从马佳氏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她奔将几步，跪倒在康熙身后，一把抓住龙袍一角，“皇上，皇上，嫔妾求您了，胤祉他还那么小，您别让他离开嫔妾行不行？嫔妾才刚失去了长生，您不能再讲嫔妾的胤祉夺走！”
康熙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将袍角从马佳氏手中扯出，他扭头对跪在一旁如木桩的梁九功斥道：“梁九功，你没听见朕的旨意吗？还不快去办！”
梁九功激灵了一下，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飞快跑了出去。
“皇上！”马佳氏顾不得体面，再次抱住康熙的腿哀求。她害怕到了极致，在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她应该忍气吞声，长生没了，她还有胤祉、还有三格格要保护，她却任凭一腔怒火将她的理智吞没，带着一碗绝子汤就来了乾清宫，她本意是想要康熙为自己包庇凶手而感到羞耻，可她却忘了，君王是这天下第一人，他怎么能任凭自己剥下他的脸面？
“嫔妾错了，你怎么惩罚嫔妾都可以，你别让胤祉离开他的额娘啊！嫔妾不能没有胤祉！”
康熙阴沉着脸，一把将她甩开，他俯下身，高高在上地看着摔倒在地的马佳氏，英俊的脸庞也因为愤怒而微微变形，“马佳氏，你不愿为朕生孩子，朕就成全你，从此以后，你的绿头牌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朕面前！”
康熙愤怒地从乾清宫冲出来，粗暴地命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将马佳氏赶走，小太监们从来没见过康熙这般龙颜大怒，一时间齐齐跪倒，都吓得噤若寒蝉。
康熙拂袖而去。
虽然没人知道马佳氏和康熙在乾清宫内发生了什么，但是马佳氏被乾清宫宫人从殿里拖出来，马佳氏在乾清宫门口跪了一天，最后还是被送回了钟粹宫禁足的事情闹得太大，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而十阿哥胤祉连夜被送出宫，送往内大臣绰尔济家抚养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马佳氏舍不得将十阿哥送出宫，所以才惹怒了康熙。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康熙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敢去打探。
康熙一连半个月没往后宫去。而马佳氏闹出来的风波似乎也慢慢消散了。
瑞珠向来不愿意凑热闹，所以这件事她只是听吉祥她们说了一遍，也没再关心。毕竟她和马佳氏并没有什么来往。直到这一天，撷芳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当时正在殿内练字，宫中岁月悠长，她喜欢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小主，钟粹宫的一个宫女叫雅利奇的，想见你。”吉祥进了书房来，悄悄对她说道。
瑞珠有些惊诧，马佳氏被禁足在钟粹宫，钟粹宫的宫女来找她做什么呢？
瑞珠问道：“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吉祥摇头，“奴婢问了她，她不肯说，说是一定要见到小主才肯亲自对小主说来意。”
如今宫中人人都对钟粹宫避之不及，之前十阿哥没生下来之前就有流言说十阿哥克兄弟，八阿哥在他满月宴上被毒死了，而马佳氏也惹怒了康熙，被禁了足。瑞珠也不太愿意去趟这趟浑水，她吩咐吉祥，“就说我在午睡吧，打发她回去。”
吉祥似乎挺赞成这个决定，快速地应了，就准备出去，走了几步，瑞珠又叫住了她。
瑞珠想起那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虽然毒不是她下的，但是金蟾蜍却是她送的，对那个孩子，瑞珠心里是有愧的，她将笔搁在笔山上，改了主意，“让她进来吧。”
吉祥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不一会儿，吉祥就领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瑞珠看了她一眼，有些脸熟，确实在马佳氏那里见过。
瑞珠一边在搁置在一旁的银盆里净手，一边问她，“是你要见我？”
雅利奇给瑞珠行了礼，这才说道：“给宜小主请安，我们小主派奴婢过来，想请小主帮忙。”
瑞珠有些惊讶，马佳氏竟然会找她帮忙，毕竟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来往。
雅利奇说到这里却不肯再说了，而是盯着吉祥。
瑞珠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说吧，吉祥是我的心腹宫女，没什么她不能知道的。”
雅利奇看着瑞珠，这才说道：“宜小主，我们小主想请你劝劝皇上，请皇上将十阿哥接回宫来。”她顿了顿，膝行了两步，痛心疾首地说道：“自从皇上将十阿哥送出宫去，我们小主就魂不守舍，如今已经瘦得没个人样了宜小主，您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小主吧！”
瑞珠很是惊讶，她没想到马佳氏竟然是想让她帮这样的忙，她问道：“不是说皇上是为了十阿哥能健康长大，才将他送出宫去的吗？”
这个理由是乾清宫放出来的，说是康熙认为宫中不适合小孩子成长，也怕十阿哥和之前那些孩子一样，这才将十阿哥送去内务府大臣家抚养。在这之前也有先例，五阿哥胤禵就是送到了噶禄礼家抚养。
“奴婢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隐约知道那日小主和皇上大吵了一架，然后小主就被送回了钟粹宫，皇上不许小主出门，十阿哥也在当天夜里被送走了，连同伺候的太监和乳母都被送出了宫。”雅利奇说道。
瑞珠直觉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毕竟马佳氏才没了孩子，就是要将十阿哥送出宫去，也必要这样急匆匆的，从目前来看，似乎是马佳氏惹怒了康熙，这才让康熙下旨将十阿哥送走。
“你们小主肯信任我，我很受宠若惊，但是这件事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皇上也好久都没有来后宫了，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回去劝劝你们小主，让她不要忧思过度，十阿哥只是送去了内大臣府抚养，又不是送给了他们家，等阿哥长大一些，就能回宫看她，养好身体才是要紧得。”
雅利奇见她这样说，也知道她不会答应帮忙，只好失望地去了。
吉祥站在一旁看着，见瑞珠没有轻易答应帮忙，松了一口气，走过来跟瑞珠分析，也认为是马佳氏做了什么让康熙龙颜大怒的事情，这才会将十阿哥送出宫去。
“这个事情我着实帮不上忙，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我冒昧地去提这个事情，就是惹火上身了，不过马佳氏确实可怜，才没了孩子，另一个孩子又被送走了。”
瑞珠说完这席话，心里也不由得凉了一截，马佳氏为康熙生了这么多孩子，结果康熙却依旧不顾情面，这君王的宠爱，到底有几分宠，又有几分爱呢？
春意逐渐盎然了起来，宫墙内的花木一片欣欣向荣。
因佟佳氏被禁足，掌权后的钮钴禄氏似乎呈现出一家独大之势。
如意去内务府领季度份例，领到的布料一看就是去年的样式，仔细一闻，都有些霉味了。
如意当时气不过，就和内务府的提了出来，谁知道内务府的奴才却理直气壮地回了她一句，“谁让你来晚了，这就是今年的布料，爱要不要，不要还有人等着领呢。”
如意好久没有受到这样的闲气，却又不敢当众和那些奴才吵，免得传出去伤的是咱家小主的脸面。她委委屈屈地回来，将事情和吉祥说了。
吉祥觉得这事情不能瞒着瑞珠，以前她们也经常受到这样的对待，那是因为瑞珠没宠，所以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敢这样欺负她们，可现在满宫都知道瑞珠得宠，内务府的奴才还敢这样区别对待，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这人是谁就不用想了。
瑞珠听完，淡淡说道：“她现在风头正盛，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她起了争执，平素皇上赏的那些布料都用不完，从内务府领的这些布料，分给小宫女们做衣裳就行了。”
吉祥称了是，下去后和如意也交代了。
“如今那位看我们小主不顺眼，就等着揪我们撷芳殿的错处呢，你在外面办事，凡事不要与人起争执，这些日子皇上心情也不好，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对小主不利。”
如意听她这样说，也知晓了厉害，连连点头。
入了春后，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房间里的火盆也撤了，炕下的地龙也不烧了，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冷，还是要生一盆炭火供瑞珠看书的时候烤。
如意拿着一包碳，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这黑炭这样粗糙，怎么能给小主用呢。”
吉祥在一旁听到了，说道：“这碳是在内务府领回来的，小主吩咐过放在一旁先别用。”
如意有些不明白，“我们花些银子买点银丝碳给小主用就是了，这黑炭留着做什么？”
吉祥也不知道瑞珠的意思，只好说道：“小主这样吩咐的，你照着做就行了。”
如意气呼呼地说道：“这内务府的奴才一天比一天过分，咱们越是忍让，他们就越得意，照我的脾气，大闹一顿，让人都知道内务府欺软怕硬的嘴脸才好呢。”
吉祥警告道：“你可千万别自作主张！”
如意摆摆手，“放心吧，我不过就是气不过，说一说。”
瑞珠躺在贵妃椅上，看着一本奇闻杂记，上面记录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她此生都将困在这座皇宫里，对这方面的书格外感兴趣。
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给自己盖毛毯，她以为是吉祥，翻了翻身，又准备继续睡。正要入睡，又察觉不对，如果是吉祥，那她应该是叫醒自己，劝自己去床上睡才是。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席明黄色衣袍映入眼帘。
“皇上。”瑞珠视线往上，对上康熙的眼睛。
康熙在椅子边缘坐了下来，笑问道：“怎么在这睡着了？”
瑞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她将手上的书随手放在一旁，就准备坐起来，“在这看书呢，不小心就睡着了。”
康熙将书捡过来，略略翻了翻，眉心露出点嫌弃的意思，“这种书都是编的，你要看可以去上书房找些书看。”
瑞珠笑道：“嫔妾平时就靠这些书打发时间了，也不知道内容的真假，只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康熙目光扫在她脸上，伸手摸着她光滑的脸，半开玩笑地说道：“你靠看这些书打发时间？时间这么多，也没见你给朕做一套衣裳一双鞋？旁人都知道送，就你不知道？”
瑞珠轻轻将他的手打开，说道：“有那么多人给皇上送衣裳送鞋，皇上都穿不过来了，哪里还用得上嫔妾？”
康熙被她打开了手，愣了愣才笑出声来，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笑道：“朕不过是白说了一句，你吃什么醋？”
瑞珠歪过头，闷声道：“嫔妾哪里敢吃什么醋呢，不过说的实话罢了。”
康熙难得见她这样吃醋使小性子，新鲜之余又觉可爱，他俯下身去，凑在瑞珠耳朵边，温柔之极，“可朕就稀罕你送的东西，给朕做双鞋吧，行吗？”
这大概是康熙有生之年第一次这样低姿态地哄一个人，瑞珠都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止不住惊讶地看向康熙。而康熙睡在她身旁，单手撑住头，目光柔情，含笑地看着她。
面对这样英明神武绝古冠今的年轻君王，很难不动心。瑞珠都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越跳越快，康熙的脸也越凑越近，在两人相接的那瞬，唇上的冰凉感瞬间惊醒了瑞珠，她突然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对马佳氏的绝情，燥热的心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倏地冰凉了下来。
“皇上”瑞珠推了推他。
康熙稍微停下，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那两片唇翘开衣领，往下游走。瑞珠心却冰凉一片，话到嘴边，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这不是时候，她告诉自己。
康熙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木已成舟的事情，她帮不了马佳氏的，她这样想。然而心里却一片失意，她何尝不担心自己来日会成为第二个马佳氏。
就在这时，吉祥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撞见了康熙与瑞珠亲热坐在一起，连忙告罪，“奴婢是进来添碳的，炭火要熄了。”
瑞珠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的碳包，笑道：“怎么是你亲自来？”
吉祥笑了笑，“奴婢正好没事。奴婢很快就添好了。”
说完，吉祥拿着碳包走到火盆便添碳。
康熙对这些宫女早就能做到视若无睹，他继续和瑞珠说着笑。
不多时，吉祥刚添的碳就发起来了，一股烟也随之升了起来，将房间弄得烟熏火燎的。
康熙哪里闻过这种劣质碳烟，不悦地说道：“吉祥，你怎么拿这种宫人用的碳？”
吉祥还没走，她有些尴尬的解释道：“皇上息怒，这就是我们在内务府为小主领的碳，小主最近一直用的这种碳。”
康熙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你们小主有银丝碳份例吧，怎么领的这种黑炭？”
吉祥正要说话，瑞珠却打断了她，“吉祥。”
吉祥只好闭上了嘴。
瑞珠笑道：“没事，或许是银丝碳过年的时候用完了，嫔妾用这个碳也是一样的，都是烤火。”
康熙脸色却有些难看，像瑞珠所说过年将银丝碳用完是不可能的，分明是内务府那些奴才故意的，但宫里人人都知道他宠爱瑞珠，怎么会在这个关头和瑞珠过不去，这背后难不成是有人指使？思及此，康熙的脸色微黑。
他黑着脸让吉祥将冒着烟的火盆端了出去，又打开了窗户通风，好半天，房间里的气味才清新下来。
康熙心疼地拉住瑞珠的手，“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怎么不来告诉朕？”
瑞珠反握住他的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最近事情也多，嫔妾不愿意拿这种小事来打扰你。”
瑞珠的体谅懂事让康熙心情好了很多，他怜惜地摸着瑞珠乌黑的青丝，做出保证，“朕以后必定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康熙抱着瑞珠去床上。事后，两人都没有睡意，康熙搂着她睡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近期朕都没有来看你，你有没有怨朕？”
瑞珠摇了摇头。
两人没再说话，渐渐地，她睡意上来，快入睡时，好像听到了康熙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低沉、痛苦，复杂难辨，不像是一个掌握天下的君王所发，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次日一大早，内务府的黄德明就亲自带人担了数百斤银丝碳和时兴的布匹等物，全是他们之前克扣撷芳殿的，还是数倍赔偿，亲自给瑞珠赔罪。
瑞珠也知道他们是为何过来，故意为难了一番，在黄德明保证这些东西都是他私人掏腰包之后，才收下了银丝碳。
如意在一旁看了，悄悄朝吉祥比了个大拇指。
“吉祥姐姐，你可真行啊，你太聪明了，竟然明白小主留下那包黑炭的用意。”
闲适的春日迅速游走，身上的衣裳也越穿越薄了。还没入夏前，瑞珠就已经接到了通知，要陪康熙去行宫避暑。同去的还有不少宫嫔，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会同去。
夏天的紫禁城是很热的，去年好像是因为太皇太后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去行宫避暑，今年还没入夏，内务府就已经安排上了，未必确保要在端午之前挪到避暑山庄去。
去年瑞珠在宫里被热得受不了，故宫里面绿荫少，到了夏天炎热得不行，就连晚上都不能好好地歇息。
确定要跟随皇上前往行宫之后，撷芳殿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这一去就要去数月，东西不备齐是不行的。但是吉祥她们都没有去行宫的经验，打听了一圈，又自己琢磨，准备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等真的要出发了，才发现准备了太多东西，光是衣裳都有十多只大箱子，再加上旁的东西，二三十只箱子堆在撷芳殿庑廊下，堆得如小山一般高。
“听说钮钴禄娘娘要留下来主持宫务，所以不跟着去了，佟佳娘娘因为被禁足，也不能去，还有荣贵人，也不去，剩下的有名份的小主多半都去了。”如意悄悄和吉祥咬耳朵。
这几人不去倒也正常，吉祥并未放在心上，内务府的奴才来抬东西，她得盯着他们装，别被人浑水摸鱼偷了东西。
到了出行这天，浩浩荡荡几百辆马车并三千羽林军护送，队伍拉了足有数里长。
吉祥和如意坐在本属于瑞珠的马车里大眼瞪小眼，就在临出发时，乾清宫的小庄子突然跑过来将她们小主给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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