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齐齐出现在了景仁宫, 让去了的宫嫔不由得庆幸，幸好来了，不然假如落在太皇太后眼里，就是与后宫和谐相悖。佟佳氏都早产了, 她们也不曾去看望, 同是皇上的女人, 竟然会如此冷漠。
瑞珠去得早一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随即就赶了过来。佟佳氏毕竟身份不一样，和宫里其他女人比起来, 还是得太皇太后看重些。
“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坐在暖阁外等候的众宫嫔齐齐站起来请安。
孝庄难得脸上一丝笑容也无, 问道：“皇帝在什么地方？”
钮钴禄氏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 皇上在里间。”
孝庄看着她, 冷冷一哼，“皇后, 数月前，哀家将贵妃这一胎托付与你, 你竟然还是让贵妃出了差池！”
钮钴禄氏连忙跪倒, 认错道：“是臣妾照管不力, 请太皇太后责罚！”
孝庄看也没看她，转身就朝里间走去了。
钮钴禄氏依旧跪在地上, 孝庄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叫她起来, 她就一直跪着。只是她面色平静，半点看不到怨色。
皇后跪着, 其他有眼色的宫嫔都跪了下来，一跪就跪倒了一大片，最后竟只有瑞珠一人站着。
德贵人就跪在瑞珠身边, 见瑞珠无动于衷，还悄悄地拉了她一下。
瑞珠依旧站着，她跟佟佳氏小产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太皇太后找皇后发火是应该的，毕竟是她照管不周，瑞珠没道理要陪着她跪。她就这么鹤立鸡群，十分扎眼。
里间传来佟佳氏的哭声，她自然是要哭的，怀孕六个多月，却一朝没有了，还是个阿哥，当然值得伤心。
钮钴禄氏跪在最前面，离里间也最近，佟佳氏的哭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她并不觉得聒噪，这哭声反而如一曲喜乐，听得她舒畅不已。她甚至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地听着，佟佳氏哭得越伤心，她就越高兴。
憋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背负的丧子之仇，总算是报了。
她想到御医的话来——“贵妃娘娘小产伤了身子，以后只怕再难有孕了。”
她心里很清楚，佟佳氏或许不是因为小产伤了身子而难再有孕，佟佳氏或许永远也想不到这里这胎为何会没了。
里间的佟佳氏还在哭着让康熙查出真相，她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了。
可这回佟佳氏的衣食住行全部有专人负责，甚至每天吃的什么，见了什么人，包括吃食是什么人负责的，全部都记录在册，即使是这样小心，孩子还是没了。
康熙自然也心有怀疑，可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到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
作为负责人的皇后自然免不了受到责罚，钮钴禄氏因为在佟佳氏这一胎上的失职，而被皇上亲自处罚，罚扣半年俸禄。除此之外，就没别的惩罚了。毕竟佟佳氏又不是住在坤宁宫，她自己将景仁宫保护得如同铁桶，她也不信任钮钴禄氏，凡是钮钴禄氏送去的东西和人，她通通没用。
最后还是太医们联合起来分析佟佳氏这胎究竟为什么会没了，太医蒋英在脉案上才发现了一点端倪。
佟佳氏的脉案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腹中胎儿一直很健康，但是过犹不及，那脉象更像是胎儿在提前燃烧了生机，才一直显得蓬勃旺盛。
可李太医用的药又没有问题，都是些普通安胎的药。李太医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怀疑脉案是他做了假。
可李太医跟佟佳氏无冤无仇，而且胎儿没了，他首先就要受到处罚，没道理他自己挖坑自己跳。可除了这脉案上的疏漏，别的地方再也查不到任何的线索了。
李太医便成了冤死鬼，不仅问了斩，还牵连了家族，谋害皇嗣是大罪，家族里凡是男人满了十八岁以上问斩，未满十八岁则净身后充入辛者库为宫奴，女子或发卖，或充入辛者库。
瑞珠听说这个处置后淡淡地叹了一声，这李太医多半是个冤死鬼了。
她坚信确实是钮钴禄氏动的手，其他人没有那个动机也没有那个胆量，只是钮钴禄氏手段太过高超，实在是不知她到底是怎么动的手脚。
因为佟佳氏小产，皇上一连数日都去景仁宫陪伴她。
马佳氏过来拜访瑞珠，两人坐着说话时说起这件事情。
马佳氏喝绝子汤的事情除了皇帝和梁九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也自然不会告诉瑞珠，虽然皇上解了她的禁足，但因为绝子汤，敬事房将自己的绿头牌撤了，估计再也没有侍寝的机会了。
也说不上后悔，只是马佳氏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胤祉来，她若是无宠，可能会影响胤祉在康熙心中的地位，着实令人无奈，她和她儿子的一生荣宠，都要寄托在康熙身上。
不过马佳氏也想通了，不求孩子多有出息，只要能健康的长大就行了。想通之后，马佳氏的日子就舒心多了，常来找瑞珠说话。
她发现这阖宫之中，对权势看得最轻的就是瑞珠了，虽然她受皇上的宠信最深，但生活却过得比较淡薄，不似旁的宫嫔整日要算计皇上的宠爱，要算计自己的权利地位，她关起门，就像普通人过普通日子。
马佳氏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瑞珠并不知道马佳氏是这样看待她的，她若是知道，也许会告诉马佳氏，她才不是对皇上的宠爱毫无所求呢，她要很多很多的宠，多到能完成任务。但目前看来，那是一个很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她要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
“佟佳娘娘这次肯定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太医只怕是做了替罪羊。”马佳氏一边缝着衣裳，一边和瑞珠闲谈。她手里的衣裳是做给宫外的胤祉的，她为人母能做到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瑞珠拿着一本书翻着，她对马佳氏的存在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这样说？”虽然瑞珠也心有怀疑，但她不会将真实想法告诉马佳氏，宫里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李太医没有这样蠢，事发后连累的是家眷，他有妻有子，一大家子上下几十口人，他不会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不可能有人能用利益说动他。”
瑞珠赞同道：“说得有道理。”
马佳氏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皇后娘娘做的？”
瑞珠放下书，朝她看来，警告地说道：“荣嫔姐姐可要慎言。”
荣嫔笑了笑，从瑞珠的反应来看，她知道瑞珠也有这样的怀疑。其实这宫里还有一个人值得怀疑，那就是她自己，毕竟佟佳氏和她的长生的死也有一定关系。
马佳氏又说道：“若不是为了我的胤祉和三格格着想，说不定动手的人就是我了。”
“娘娘，您多少吃点东西吧！”
景仁宫内，雪雁端着一碗燕窝，想劝佟佳氏吃点东西。皇上前几天倒是过来，可佟佳氏状态太差，动不动就情绪失控，大吵大闹，康熙大概是有些烦了，这两天都没有过来。
佟佳氏仿佛没听到，只是静静地坐着流泪。
她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好不容易吃下去，没多久就会吐出来，雪雁急得不行，却没有丝毫办法可想。眼看着佟佳氏越发憔悴，又还在月子中，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会将自己的身体熬垮。
“娘娘，您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等到时候身体熬垮了，那人只会越发的高兴，娘娘永远也无法给小阿哥报仇了！”雪雁咬了咬牙，还是说了狠话，试图刺激佟佳氏，让她燃起斗志也是好事，总比这样要死不活的好。
佟佳氏听了，脸上果然有了表情，强烈的恨意在她眼中熊熊燃烧，她似乎是因雪雁这句话而突然醒悟，她不能就这样被击垮，她要给孩子报仇！
她一把夺过雪雁手中的碗，拿起汤匙，忍着身体上的恶心感，狼吞虎咽地将燕窝吃了下去。
佟佳氏很快吃完，狠狠地将碗往旁边的榻几上一放，神情狠厉，“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雪雁将碗收了起来，“娘娘这样想就对了。”
怕佟佳氏触景伤情，之前给没出世的小阿哥做的小衣裳小鞋子都被收了起来。
雪雁不经意间看到香案上供着的送子观音，这尊送子观音是赫舍里夫人送进宫来的，佟佳氏一心求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早晚都要虔诚地拜祭，如今孩子已经没了，怕佟佳氏看了难过，雪雁便想将送子观音收起来
她走过去，将送子观音取了下来，正拿着要往外间走，佟佳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但她没有开口阻止，一直到雪雁就快走出去了，佟佳氏才突然厉喝一声：“站住！”
雪雁被她严厉的口气吓住，站在原地不敢动。佟佳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一把将雪雁怀中的送子观音抢了过去。
雪雁以为是佟佳氏不想将这尊送子观音拿走，毕竟有送子观音在，就还有怀孕的希望在。不想佟佳氏拿着观音反反复复地看，还露出疑惑的神情。
佟佳氏看了一会儿，突然举起送子观音朝地上砸去。
雪雁吓得血色尽失，尖叫了一声，“娘娘！”
陶瓷材质的送子观音砸在青砖上，霎时间一股浓烈的麝香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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