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四十一)这是窥管,……
跑着跑着, 桃桃终于跑不动了,开始走, 一边漫无目的地胡『乱』走着,一边还在淌眼泪,她脑门一抽一抽地疼, 又气得七窍生烟。
这算什么啊。
不止气吴芳咏和苏甜甜,更气自己。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桃桃瞪着通红的兔子眼,气得直打转。
和苏甜甜相比,她现在可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早在他们到了凤陵没多久后,玉真和玉琼就请辞离开了凤陵, 回到了蜀山。他们和常清静不一样,常清静这回下山,张浩清就是存着让他历练的心思。
他这个小徒弟被架得太高,总要在尘世里走一遭,受过伤,将来才能得证大道。
孟玉琼和孟玉真辈分太小, 还轮不到历练的机会,楚昊苍这事儿一了结, 便回转蜀山交任务。
何其亦然, 也回到了阆邱。
只有宁桃他们四个没什么束缚, 干脆在凤陵仙家暂住了下来。
凤陵仙家所在的江栾城, 奇花异草多,常清静本就有抱着请求谢迢之帮忙在城内找找看离恨天解『药』之意。
总而言之,她如今, 算是萧萧瑟瑟,凄凄惨惨戚戚。
夜风吹来,桃桃『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抽了抽鼻子。
从来就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想回家。
她必须要回家,她爸妈就生了她一个女儿,还等着她给他们养老呢。
又像无头苍蝇似地走了几圈之后,直到一声熟悉的冷哼骤然炸响。
“哼!没用的东西!”
宁桃睁大了眼,眼里还滑稽地挂着点儿泪,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屋檐上的那道伟岸的人影。
这道声音是——
老头儿!!
月光的照耀下,那银『色』的卷发微扬,斑驳的光影间『露』出那威严又轻狂的眉眼。
老头儿他来凤陵干什么?!
……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们是这么看待宁桃的。
常清静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苏甜甜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被常清静这浑身戾气吓得一个哆嗦,眼泪夺眶而出,下意识地想上前解释。
“小牛鼻子我……”
“滚开。”
“我……”苏甜甜不肯放弃,又往前走了一步。
“滚开!”常清静厉声!
就在苏甜甜脚步一动,上前的刹那。
剑光破空一亮!
嗖地一声,飞旋着抽在了她手臂上!
血花飞溅!
苏甜甜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捂着胳膊看着他,鲜血沿着白皙的肌肤,透过指缝滚落了下来,一时间,好像疼得连哭都忘记了。
看到这一幕苏妙吓得倒吸了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柳易烟柳眉倒竖,叱道:“常清净你在干什么?!!”
常清净微不可察地僵硬了身形,眼神落在苏甜甜身上,顿了顿,转身就走,脚步很快。
他在干什么?
常清净唇线紧抿,夜风吹『乱』了这缎子一般乌黑的长发。
怪不得,怪不得宁桃她不要和他一起了,怪不得她说影响不好。
他说走得很快,下颌的线条愈发冷硬,脸上却『露』出了点儿青涩的『迷』惘和痛苦。
或是为了宁桃,或是为了爱上了苏甜甜的自己。
走着走着,常清静停住了脚步,极力压抑了一会儿,黝黑的猫眼看向了夜『色』中的凤陵仙家。
……
“楚、楚前辈!”宁桃差点儿蹦起来。
楚昊苍不满地看着她,怒喝如雷:“没用的东西!哭能解决问题吗?”
“哼哼,倘若你能解决问题,那你就哭吧。”楚昊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哭,哭得再大声儿点,看看这事情可有任何改变!”
宁桃几乎被这一大段话给砸懵了。
碰上楚昊苍的喜悦战胜了之前的难过,宁桃擦擦眼泪,张大嘴:“楚前辈,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来看看谢迢之死了没有。”楚昊苍的目光看向夜『色』下的凤陵仙家,冷笑:“总有一日我要杀了他,烧了这凤陵仙家。”
桃桃明智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发表任何意见就好。
楚昊苍又看向她,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你就当真那么喜欢那个蜀山的牛鼻子。”
宁桃面红耳赤。
“三条腿的□□不好找,这两条腿的男人不多的是?”楚昊苍鄙薄道:“倘若你足够强,这世上就有无数男人对你投怀送抱。看你,为一个男人哭成这样,算什么出息!男人这东西,普天之下还少的吗?只要你够强,就算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养三千面首,看谁敢多嘴!”
宁桃立刻被震住了,又有些囧囧有神,万万没想到楚昊沧他竟然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老头儿说得对,桃桃伸出袖子擦干了眼泪,只要她足够有能力,完全可以包养小鲜肉!
目光落在宁桃那两只核桃眼上,楚昊苍沉声拂袖,“你跟我来。”
宁桃看着眼前的屋顶,犹豫了一下,一跃而上。楚昊苍头也不回,踩在这琉璃瓦上,飞也般地出了凤陵仙家。宁桃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冲入了拥挤的人『潮』。
左拐右拐间,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最终在一处民居家停了下来。
楚昊苍直接推开门:“进来。”
桃桃好奇地跟着跨过了门槛,才发现这民居里面原来别有洞天。
一进门,院门两侧是寺庙里的四大天王象。
白『色』的东方持国天王,手持琵琶,青『色』的南方增长天王,手持宝剑。红『色』的西方广目天王,手缠赤龙,绿『色』的北方多闻天王,手持宝伞。
再往前,院子正中摆了一座浑天仪。
楚昊苍堂而皇之地推开门,一路长驱直入。
屋里更是别有洞天,屋里地面上铺设着圆形的地砖,是仿照的周易六十四卦。
一抬头,屋顶上星斗璀璨,宛若天幕罅漏,漫天星辰倒悬,玉衡参差。而在墙面四周竟然是几尊斑驳的巨大佛头,纱幔飘扬。
“这里原本是个寺庙,后来被改造成了这样。”
四周烛火明照,有不少或年轻、或苍老的男人、女人,正用放大镜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有少年少女正垂
着头,神情专注地伏案抄写着什么。
楚昊苍踢了一脚地上散『乱』的零件,带着宁桃看向屋里一个巨大的长筒状的东西。
“那是西边儿传来的望——”
宁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望远镜!”
那是望远镜!
她嗓门可能有点儿大,屋里的人们纷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宁桃红了脸,忙躬身道歉,“不、不好意思!”
“前辈,这里是哪儿?”
楚昊苍环顾了一圈儿,果决沉声:“这是太初学会。”
“太初学会?”宁桃茫然地念了一遍。
就在这时,内室里却走来一个女人,女人款款而来,她年纪很大了,满头银发整齐地束着个发髻,用一支朴素的骨簪簪起来,穿着件松柏绿的裙裳,鼻梁上竟然也带了副眼镜。
老『妇』人一看到楚昊苍,便笑起来,“楚昊苍,你来这儿做什么?”
楚昊苍冷冷地说,“我来带她看一看。”
“你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吗?这些不比男人有趣?!”
宁桃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神。
原来她在山洞里的时候,偷偷背书上的知识点儿被老头儿听到了。
这好像她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那种明清的科学家们,他们大多数有士大夫组成,聚在一起研究西方的天文地理知识。
宁桃忍不住问:“前辈,你们是在研究西方的天文地理吗?”
老『妇』人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温和地反问:“是。你知道这些?”
桃桃激动地涨红了脸,大声说,“我、我知道!!”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那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令人怀念的东西。熟悉怀念到,宁桃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据老头儿说这位老『妇』人姓王,叫王芝英,这太初学会就是她一手建立的。她从小就对这些西洋的东西感兴趣。
楚昊苍曾经救过她一命,太初学会建立伊始也没少有楚昊苍的助力。
得知楚昊苍是带宁桃来四处看看的,王芝英温和地带着宁桃出了屋,走到了那巨大的浑天仪下面。
“会用吗?”
宁桃摇摇头。
她只在天文馆看过星星,但不会用浑天仪。
王芝英笑了笑,温柔地手把手教宁桃怎么用。
“这是窥管,将窥管对准你想要测量的星星。”
天上的天『色』是微蓝的,长河闪耀。
宁桃几乎看入『迷』了。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的!我知道地球是圆的!”
王芝英和楚昊苍看起来都很惊讶。
宁桃激动地眼睛蹭蹭发光,激动到心脏都好像微微热起来。
“前辈你知道吗?这些星星的光其实是来自好多好多年前。”宁桃将窥管对准了天上的星斗,嗓音雀跃地说,“这些星星离我们太远了,它们的光走过来都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所以等这些星光落在我们身上的时候,那就是它们几百年前的光了。”
楚昊苍拧着眉,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没想到她还有这般的见识。
但他的眼神却不知不觉温和了点儿。
楚昊苍『性』格一向高傲,但他同时也赞许那些有自己目标,『性』子坚韧的人。这样的人,才入得了他的法眼。
看完浑天仪后,宁桃又看到屋里那些少年少女抄写的东西,他们翻译的是西洋传来的算经,看到纸上这些熟悉的几何图案,宁桃激动地几乎都快哭了。
这些少年少女都很亲和:“宁姑娘,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你会做这道题吗?”一个姑娘笑眼弯弯地递来一张纸:“试试看?”
宁桃一看,这是一道平面几何题。
她不止会做平面几何,还会做立体几何呢!
宁桃信心满满地接过笔。
其他人都好奇地围上来,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动手在纸上沙沙沙写了几笔之后,就捧起了纸,“我写好啦。”
那姑娘接过纸一看,惊讶地说,“对!这答案是对的!”
宁桃不好意思地挺直了脊背。
这一晚上,她都泡在了太初学会里。
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几乎和太初学会里的人混熟了。
太初学会的成员,大多是乡野出生,当然也有士人,不过大家并没有没有寻常读书人的酸腐气息,平易近人,似乎怕她紧张,刻意放缓了语气,其中有的人甚至穿着破旧的棉衣,说话间带浓重的口音,大手如蒲扇一般,望着不像读书人更像是乡野村夫。
屋里坐卧也十分随意,有不少姑娘穿着围裙,绑着个马尾,嘴里咬着笔,摆弄地上的零件。
太初学会里的成员也都很喜欢她,喜欢这姑娘眼睛蹭蹭发光,眼里满是跃动的喜悦。
这些姐姐们,捏着她圆脸,乐不可支地大笑。
“小乖乖,你真可爱!!”
之前递给她几何题的那个姑娘叫做张琼思。
少女生着个鹅蛋脸,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的用了个红『色』的发带绑了起来,容貌清丽娴静。
宁桃:“琼思姐姐你伸出手。”
张琼思好奇地伸出手。
宁桃认真地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
“ jones”
张琼思抬眼:“这是什么?”
宁桃:“这是西洋话。琼思姐姐,你的名字正好和西洋话里的 jones一个发音。”
“你还懂西洋话?”张琼思更惊讶,或者说更惊喜了。
“不算懂。”宁桃心虚地说。
到半夜,楚昊苍这才拎着她回到了凤陵仙家。
是真·拎着她的领子回去的。
“楚前辈!”刚一站稳,宁桃就忍不住诚恳地说,“谢谢你!”
楚昊苍冷笑:“与其谢我,倒不如你自己学着出息点儿!”
宁桃早就知道老头儿是什么个『性』,非但没生气,反倒还鼓起勇气,跳起来抱了他一下。
虽说是穿越过来的,但亲亲抱抱只在西方人中比较常见,宁桃抱完了自己也觉得害臊。
楚昊苍被她抱呆了。
霸道猖狂的老头儿怔在原地。
在楚昊苍的怒喝之前,宁桃一溜烟地冲进了屋,关
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桃桃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她恨不得马上回到太初学会,把自己的书包拎过去。她学的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桃桃知道这些基础科学的价值。
不过凤陵仙家的课还是要上的。
刚跨进门槛,宁桃就是一愣。
她屋里的灯竟然是开着的。
灯下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挺直如松,峻拔俊美,眼睫低垂着。
“桃桃。”
宁桃懵了,怔在了原地。
“小……”却在脱口而出的刹那间,鬼使神差地由原本亲昵的小青椒,变成了“常清静”。
“你来干什么?”桃桃问。
常清净上下唇一碰,如画般毓秀的眉眼竟然有些剔透的苍白:“我来找你。”
宁桃抱着张琼思给她的几何书站在原地,头皮也几乎快炸开了,在常清静开口间,率先脱口而出,“如果是因为晚上的事的话!对不起,我没说清楚,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常清静打断了她,顿了顿,垂下了眼,浑身上下紧绷得像张弓,“桃桃,对不起。”
他说这话时,眼里竟然『露』出了点儿『迷』惘和痛苦,还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愧疚与慌『乱』。
在打伤了苏甜甜之后,他无处可去,心里像是被堵住了,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宁桃的住处。
事已至此,常清净他不论如何都只能承认,是他可笑的爱情,牵连了自己的朋友。
宁桃抱紧了书,哑口无言地看着常清净。
少年肤『色』白紧,细腻得像覆着层白雪,剑眉总是皱起,有种坚忍强硬之感。
“桃桃。”
看向宁桃,常清静不止面『色』苍白,唇瓣也苍白了,捏紧了袖中的指尖:“桃桃,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们重新做朋友,”常清静动了动唇,那宛如昆山玉碎般的嗓音缓缓响起:“就我们两个一起玩儿。”
那种只有他俩的,天底下顶好顶好的朋友。
他不要那些可笑的爱情,他只要这段友情。他舍不得,放不下这段友情。
宁桃有些恍惚地看着常清净,不说倒还好,这一说桃桃又抿了抿唇,有点儿想笑,眼睛也忍不住涨涨的,烫烫的。
她忍不住想,常清净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
不可否认的是,就在常清静开口的刹那间,她心里隐约地升起了点儿期待,然而“朋友”、“一起玩儿”这几个字又好像把她打入了谷底。
宁桃,你真贱。
桃桃心里喃喃地说。
“可我不能不在乎啊。”桃桃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她如今算是明白啦。重点根本不是友情,常清净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就算没有苏甜甜,常清静也不会喜欢她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常清净只把她看作他很好的朋友。当朋友也很好,可是并不是她想要的。或者说,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高一的小姑娘,毕竟还是要脸的,被人这么说闲话,就算是宁桃也受不了。
桃桃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喉咙口却好像翻涌着股粘稠的腥甜,疼得她呼吸都好像受惊般地屏住。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你走吧。”宁桃眼眶干涩,尽量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常清静受惊般地猛然一个哆嗦,错愕地抬起眼。
可那一直冲他笑的,活力满满的圆脸姑娘,这时候却冷硬地推着他往外走。
“你走。”
“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
虽然想狠心一点儿,可是她做不到像那种小说女主角一样的狠心和决绝。桃桃只是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就落了下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狠狠地抽了抽鼻子。
在小虎子,在苏甜甜,甚至在常清静看来,宁桃就像田野上那些随处可见的阿拉伯婆婆纳,随遇而安,温和开朗,关心每一个人。
但她也有刺。
每个姑娘都有刺。
如今这刺朝他竖起来了,常清静几乎狼狈的,踉踉跄跄地被赶出了房门,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栏杆前,后背抵住了冰凉的栏杆。总是梳得端端正正的发冠散落了。
从散『乱』的乌发间,常清净错愕又震惊地抬眼看她,天青『色』的眸子牢牢地锁定在了她身上。
他冷不防心跳快了几分,生出了种不详的预感。
常清净伸出手,猛地攥住了宁桃的手,像扇子一样的眼睫细细轻颤:“宁桃!”
宁桃却甩开了他的手,跑到屋里去了,大声喊。
“你走吧!我们绝交了!!”
廊下的灯火摇曳了两下,照在了常清静身上。
草叶间传来细微的虫鸣声,唧唧的,细微的清鸣,好像穿透了凤陵的月『色』与柳影。
常清净像是猛然被惊醒了,那双猫眼儿里没有了『迷』惘的痛苦,没有了执剑小师叔的威严。
月光下,脸『色』苍白得像一捧雪。
和宁桃相处久了,常清净他显得青涩又好脾气,但是作为不少蜀山弟子畏惧如猛虎的小师叔,常清静也有自己的高傲。
被宁桃决绝地推出了房门,常清净怔在廊下,脊背缓缓地挺直了点儿,影子落在廊下的地板上,显得孤冷又清寂。
他的高傲不允许他弯着膝盖再去求人了。
常清静转身离开,神『色』依然是冷的,脑子里却嗡嗡地一片混『乱』。
他一会儿想到了苏甜甜,一会儿又想到了宁桃。
从来没有过感情经验的常清净,几乎快被对苏甜甜这感情折磨疯了。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袭来,自我厌恶于喜欢上了苏甜甜的自己,他既然做不到真真正正的忘情的话——
常清静沉默地垂下眼,再一睁开的时候,眼里只剩下了点儿无波无澜的清静。
如同冰雪。
……
说是不和常清静玩了,桃桃其实也十分不好受。就连琼斯姐姐给她的西洋筹算都没有心思看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啪啪用力拍门的动静。
宁桃一打开门,苏甜甜牵着裙子扑倒在宁桃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桃桃!!你一定要帮帮我。”
“小牛鼻子不记得我了!”
吴芳咏扶着苏甜甜,神情复杂,急得满头是汗。
“什……什么?”宁桃脑子里嗡地一声,抬手扶住了苏甜甜的肩膀,“你慢慢说。”
苏甜甜呜咽了一声,眼泪顺着下巴尖儿往下啪嗒直掉。
“谢、前辈说小牛鼻子喝了忘情水,他,他不记得我了!!”
“是我的错,我这几天的确和溅雪走得太近了。”
苏甜甜喉头哽咽,眼眶通红地重复:“是、是我错了。”
明明只是为了替溅雪治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子呢?苏甜甜神情恍惚,心如刀绞,只要一想到刚刚少年那漠然的神情,几乎快难受得喘不上气来了。
起初,起初她只是无意中听到了“心头血”能救溅雪,可这一路走来事情的发展好像超脱了她的控制,苏甜甜狼狈地咬住了下唇。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常清静。
她的摇摆不定终于伤害了这个严谨端正的小道士。
桃桃脑子里一片空白,顿了两三秒,这才重新找回了理智。
吴芳咏还在为昨天的事感到羞愧,根本不敢正眼看她,咬牙道:“桃子,清静背着我们找来了忘情水喝了下去,第二天就不认得甜甜了。”
忘情水,功效在于忘情,饮下忘情水后,只会忘记一人,忘记那个令自己痛苦的爱慕之人。
小青椒喝了忘情水,忘记了苏甜甜。
原来、原来常清静真的喜欢苏甜甜啊。
当这个答案被摆在了自己面前时,宁桃怔怔地想,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鼻尖微微发酸,顿时又无地自容。
为了自己这么多天来小心翼翼的期待。
虽然如此,宁桃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扶住苏甜甜,“我这就去看看。”
这一路上,宁桃和苏甜甜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主要是宁桃单方面的。
倒是苏甜甜一会儿哭,一会儿又是看着她怔怔出神。
“对不起。”苏甜甜看着看着,突然“哇”地一声,嘴唇哆嗦着,嚎啕哭出来,羞得抖如筛糠。
“桃桃,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她们说你的时候,我没有辩解,甚至还顺着她们的意思说了。”
苏甜甜眼睫被泪水濡湿了:“对不起。真对不起桃桃”苏甜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的,故意顺着她们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敢在你背后说你坏话的。”
可宁桃这个时候却不太想谈这个。虽然清楚地看见了苏甜甜眼里的羞愧、期待和恐惧,桃桃还是平静地说:“再说吧。”
等赶到常清静住处的时候,只看到个少年端坐在桌前,身姿挺拔,如松如鹤。
如山巅雪,如高天月。
乌发垂落在肩侧。
毕竟昨天才吵了一架,宁桃站在门口,也有些犹豫。
“小、小青椒?”
屋里的少年突然动了,常清静转过身,面『露』错愕,紧紧皱着眉快步走上前来。
“桃桃。”
“你怎么来了?”
看样子是完全不记得昨天吵架这事儿了。
眼看常清静的确还记得自己,宁桃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苏甜甜却突然走上来,眼里蒙了层水雾,鼓起勇气走上前捉住了常清静的手:“小……小牛鼻子。”
常清静眉心抽动,看着苏甜甜的眼里,滑过了点儿厌恶和茫然。
“放开。”
这是之前那个野狐狸,说是认识他的,叫什么,苏甜……还是苏咸?
苏甜甜瑟缩了一下,不肯放,委屈地掉眼泪。
“小牛鼻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常清静脸『色』更冷了点儿,厉声皱眉:“放开!”额角青筋跳动,看上去行不得哥哥就要出鞘了!
吴芳咏脸『色』微变,差点儿跪下:“清静!”
宁桃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常清静往一边儿去。
常清静倒没有反抗,任由她来着。
“小青椒,”宁桃咽了口口水,迟疑地问,“你,你真的不记得甜甜了吗?”
“我不认识她。”少年下颌角冷硬,冷得像是一块儿玉石,就算生气也好像散发着淡淡的耀目的光晕,“是这野狐狸一直纠缠于我。”
“那我呢。”宁桃也有些懵了,不可思议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常清静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顿了顿:“桃桃。”
“那他呢!”宁桃指向吴芳咏。
“芳咏。”
常清静看她俩的目光倒是正常的,看苏甜甜的目光却是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是谁你还记得吗?”
“她说她叫苏咸……?”
“苏咸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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