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丧钟
在周院判的话落之后, 永寿宫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还能拖多久？”康熙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之感。
“最多不过十日。”
“朕知道了。”康熙说完，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 康熙看着蔚蓝的天空出神。
“梁九宫。”
“奴才在。”轿辇边的梁九宫迅速的应答。
“命礼部那边安排封后大典, 让内务府加快速度，朕要在十日内看到绣好的皇后吉服。”
“奴才遵命。”
回到乾清宫后，康熙一人枯坐了许久，才开始写起了皇后的册封圣旨。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顿。
写好后加盖玉玺，放到了一旁。
……
“娘娘，皇贵妃那……”夏籽实在想不到，在皇宫中,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风寒, 居然也能要了性命？
整个大清医术最好的人, 都在这皇宫之中, 都治不好皇贵妃？
“不可妄加议论。”康熙这几日都处在爆炸的边缘, 万事都是三思而后行。
“奴婢知道了。”
“约束好启祥宫的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绝不轻饶。”
“奴婢遵命。”
路清柳神情肃穆的看着窗外的盆栽, 绿油油的，没有一丝艳色, 刚刚好。
七月初九
一大早，内务府就送来了皇后的吉服, 但因着皇贵妃这一月不断的消瘦, 内务府送来的吉服有些大了。
还好绣娘们在赶工的时候, 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快速的将吉服改了改, 虽然还是有些大了，但至少不算太过夸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佟氏今个一大早就醒了，精神头也还不错，所以在内务府送来吉服时，她还高兴的试了试，在不合身后，也没有不高兴。
她盼了十四年的皇后吉服，今日终于穿到身上了。
“娘娘……”叶绿等人这几日眼睛都是又红又肿的。
“都笑笑，皇上要封本宫为后了，你们不高兴吗？”佟氏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在今日穿上皇后吉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了无遗憾了。
做表哥的妻子，这一直都是她的愿望，今日能得以实现，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虽说不能陪伴表哥到老，确实有那么点惆怅，但她都已经是表哥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以后就能跟表哥合葬在一起了。
这么一想，也算全了跟表哥的这一世夫妻情分。
下朝后，康熙命大学士去永寿宫宣读了封后的圣旨。
佟氏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身后叶绿等人慌忙的接住了主子，神色惊恐的唤起了太医。
好在这几日□□和徐立一直待守在永寿宫内，很快就将皇贵妃救醒了。
“放心，本宫还没有行册封大典，本宫还撑得住！”佟氏在悠悠转醒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周围围着的一圈人。
礼部的动作很快，因为他们知道，皇后的身子撑不了多久。
午时一刻
佟氏被宫女扶着，前去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
虽然时间仓促，但礼部都在竭尽全力的准备着一切。
好在年初皇上就有了封后的打算，礼部也不算全无准备。
因着佟氏的身子撑不起皇后吉服和朝冠的重量，不得已只能让贴身宫女上前，架着佟氏行走。
本来在去太和殿的路上，是不允许宫人跟随的，但佟氏的情况实在不好，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而在最后的台阶处，宫女也不能上去了。
佟氏缓了一口气，在叶绿和叶蜜担忧的眼神中，缓缓的踏上了左边的台阶。
尽管身子已经很不舒服了，脸色也是煞白无比，但佟氏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最后一节台阶，康熙朝着皇后伸出了手。
佟氏眨了眨眼睛，忍下了快要奔涌而出的泪水，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随着佟氏站到皇上身边，下面的文武百官和嫔妃开始跪拜。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佟氏看着下面的人，脸上逐渐有了红晕，手也跟着收紧了。
一旁的康熙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微微侧过头，看着神色激动的皇后，眼神闪过诸多的复杂。
在册封大典结束后，佟氏回到永寿宫，还没来得及脱下吉服，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和徐立虽全力救治，但佟氏还是在初十申时病逝了。
走的时候，佟氏有过片刻的清醒，她看着床边的皇上，嘴角只来得及勾起一丝微笑，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婉柔！！”康熙痛苦的声音传到了殿外，惊起了几只鸟儿。
而殿中的嫔妃们，都默默的垂首，脸上带起了忧伤之色。
宫外
赫舍里福晋在听到九声丧钟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赫舍里福晋才醒了过来，看着神色担忧的几人，心中痛苦不已。
“我的儿啊！”
“福晋节哀，咱们等会儿还要进宫。”坤嬷嬷心中也是悲痛欲绝。
她无儿无女，早就将格格视为亲生，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让人悲恸。
十一日
皇后的梓宫停于永寿宫正殿，康熙辍朝五日，并令八旗二品以上官员命妇，及后妃皇子公主等为皇后哭灵，持服二十七日。
十三日
康熙亲自将皇后的梓宫，送到了朝阳门外享殿。
七月底
因为长时间的哭灵，大福晋的胎像有些不稳，惠妃担忧不已。
但好在哭灵已经结束了，惠妃稍稍放心了一点。
而和贵人和袁常在也都双双动了胎气，但康熙显然没心情理会这些，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他都已经不缺了，两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远不及佟氏在他心里重要。
八月中旬
和贵人经过半个月的卧床休息，还是没能保住腹中的胎儿。
已经六个半月的胎儿，手脚都已经发育完全了，是一个成型的男胎。
这让和贵人越发悲痛了，整日待在长春宫浑浑度日，连精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
“娘娘，后殿的和贵人疯了。”夏文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正殿中。
“你说什么？！”端嫔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
“奴才也不知道，后殿的小田子来禀告的。”夏文到这会儿人都还是懵的。
前个还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流个孩子人就疯了？那主子她们那会儿，不知道得疯多少个！
“走！随本宫去看看。”人在自己宫中，端嫔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是，娘娘。”
端嫔带着宫人来了后殿，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和贵人疯疯癫癫的声音。
“儿子，额娘的乖宝宝，额娘抱你睡觉。”
夏文在主子的示意下，一把推开了殿门。
屋内的和贵人抬起头来：“你们做什么？声音这么大，吓着本小主的儿子了。”
随后又拍起了怀中的抱枕：“宝宝乖，不哭哦。”
端嫔看着眼前头发散乱、神智混乱的和贵人，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这还是那个稳重秀美的和贵人？
端嫔刚想上前，就被身边的禾初拉住了：“娘娘，奴婢先去看看，和贵人这会儿记不得人，小心伤着您。”
“那你小心一些。”端嫔看着禾初担忧的说道。
禾初点点头，谨慎的靠近了和贵人，只见和贵人还在拍着怀中的抱枕，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动静儿。
禾初试探的喊了一声：“和贵人。”
和贵人立马警惕的转过头来：“你要干什么？走开！别抢本小主的儿子！”
和贵人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朝着禾初胡乱的挥舞着，将禾初吓了一大跳，往后大退了一步，险险的避开了和贵人的手。
“奴婢参见端嫔娘娘。”这时，和贵人的贴身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自从和贵人出问题后，身边的宫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个红娇和小田子。
“你家主子……”端嫔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
“小主自从小阿哥流掉后，就一直精神恍惚，奴婢请了太医，太医说小主这是心病，他也没办法。”红娇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看着床上的主子，眼中闪过痛苦。
“可有去禀告皇上？”端嫔皱着眉说道。
“还没有。”红娇摇了摇头。
“小主流产，皇上也不曾来过。”
端嫔叹了口气，皇后才刚逝世，想必皇上是没什么心情安慰其他嫔妃了。
一个没生下来的阿哥算什么？想当初多的是没生下来的孩子，包括如今异常得宠的淑妃，也不见那时皇上在意两分。
只能说，你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决定了皇上对你的态度。
“本宫叫人去给皇上说。”
端嫔在看过和贵人后，一脸沉重的回了正殿。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毁了。”
“夏文，去乾清宫禀告皇上一声，怎么说也是后宫嫔妃，理因该通知皇上的。”
“奴才知道了。”夏文朝着主子行礼后，匆匆出门，赶往了乾清宫。
“禾初，看着点和贵人，别叫宫人随意作践了去。”
“是，娘娘。”
……
“皇上，长春宫来人了。”
康熙还在想皇后的谥号，就被进门的梁九宫打断了思路。
他眼神犀利的看了过去：“有什么事？”
“说是……说是……”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康熙大喝一声。
“说是和贵人疯了。”梁九宫说完，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
“你说什么？”康熙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随后又平复了下来。
不过流个孩子罢了，这后宫多的是嫔妃没有保住孩子的，怎么她的承受力就如此脆弱？
“朕知道了。”
梁九宫余光偷偷的看了皇上一眼，叫皇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得悄悄的退到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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