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流水(两章合一)
柴晏梗着脖子,皱着眉头:“大哥,你这是小看我。”
太子微笑,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老三封王的诏书已经拟好,等到给他把封地定下来,就要诏告天下了。”
柴晏眨眨眼睛,他觉得太子的表情透着古怪,怔了怔,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了。
“只封三哥?二哥呢,我呢?”
太子强忍着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板起脸来,道:“父皇说了,老二和你,什么时候把亲事定下来,就什么时候封王。”
柴晏气得跺脚:“大哥,你还是我大哥吗?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你应该清楚,我和二哥不一样,二哥想当和尚,我可不想。”
太子好整以暇:“老二可没说他想当和尚,怎么,他和你说了?”
“那倒没有。”柴晏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若是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奖励,大哥就替你记着,你什么时候想好,就什么时候来要,一直有效”,太子伸手摸摸柴晏的脑袋,“已经分府了,可也要经常回来,娘总是惦记你。”
柴晏抬起眼睛,眼眶发红:“三哥封王,是不是就要就藩离京了?”
“父皇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全都留在京城,当然,若是你们执意要走,父皇也不会反对。”太子说道。
柴晏心头一动,问道:“福王呢,如果命他回京,他恐是不会答应,又会闹出夭蛾子。”
太子问道:“小七,你有办法了?”
柴晏想了想,道:“柴荟留京,让柴承去保州府。”
太子双眼微眯,朝着柴晏的脑袋来了一记:“臭小子,鬼主意倒是不少,我和父皇商量商量,给你找个地方去观政。”
“好哩。”
柴晏说完就走,刚走几步又被太子叫住:“去看看娘。”
当年江皇后在生下三皇子柴益之后,接连生下一女一子,都是落草便夭折了。江皇后大受打击,精神萎靡,有一次,她独自从屋里出来,恍恍惚惚地向湖中走去,被年仅十岁的太子看到,将她拖了上来;还有一次,她把丫鬟们打发出去,自己在屋里悬梁,当时还是裕王的皇帝恰好回来,将她救下。
好在后来柴晏出生了。
柴晏生下来就健康漂亮,哭声洪亮,随着他一天比一天调皮捣蛋,江皇后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在和小儿子斗智斗力的过程中,每天神采奕奕,百病全消。
上午的时候,江皇后见了两位命妇,听太医来报,三皇子妃又有喜了,江皇后大悦,让人送了一大堆东西过去,又让人去叮嘱太子妃,把柴浩小时候穿过的衣裳找几件送去三皇子府。
忙完这些事,江皇后便靠在贵妃椅上听杨素云读书。
杨素云读的是前朝沧海叟所著的一本游记,这本书江皇后已经听过几遍,快要能背下来了,杨素云读了上一句,她就知道下一句,虽然写得有趣,可是江皇后听着听着,还是打起了瞌睡。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蹑手蹑脚走进来,杨素云看他一眼,内侍压低声音说道:“杨姑姑,七殿下来了。”
内侍的声音很低,正在假寐的江皇后还是听到了,她立刻来了精神:“快让他进来。”
柴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打破了一室宁静。
殿里檀香袅袅,柴晏揉揉鼻子:“娘,您要学二哥出家了吗?那您还是修仙吧,修仙不用剃光头。”
江皇后只要看到小儿子,便是满血复活。
“你回京城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瘦了?也黑了。”
“我挺好的,娘,您倒是长胖了。”柴晏说道。
江皇后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好像是胖了。
柴晏:“我没想来,是大哥逼着我来的,我不喜欢进宫,您知道的。”
当年他离家时,他的家还在王府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等他再回来时,他们家已经离开封地,搬进京城,偌大的皇宫里,只住着爹娘和大哥一家。
姐姐和姐夫要回来,需要提前递牌子,三哥一家连同他,全都被轰出去分府单过了。
用民间的说法,他们分家了,三哥和他,就是被分出去的。
柴晏觉得,他已经没有家了,皇宫不是他的家,他回来做什么?
江皇后却无法理解他的感伤,问道:“我前两天让人给你送了补品和药材,你回府记得要用。”
柴晏翻翻眼皮:“改天我让人送回来,您给父皇和大哥用吧,我还年轻,用不上。”
“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受委屈?”江皇后又问。
母子俩聊了几句,江皇后问道:“我听说你们临走之前,陆锦行正在和苏家大小姐议亲,议得如何了?”
柴晏:“您别听那些命妇们胡说,苏家大小姐长了个塌鼻子,陆锦行看不上,没有议亲那回事。”
“他们相看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塌鼻子?”江皇后好奇。
“不是相看,是那位苏家小姐去找陆锦行,陆锦行走到哪里,那位苏小姐就能找到哪里。不仅是塌鼻子,而且鼻孔朝天,陆锦行吓得不成,我原本没想带他去办差,是他主动请缨,说他在京城住不下去了,一定要出去躲一躲。”
柴晏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江皇后叹了口气:“你看看陆锦行,都能被小姑娘追得到处躲,你怎么就不能?”
柴晏一拍脑袋,站起身来:“娘,我该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柴晏说走就走,直到他走远了,江皇后才恍然大悟,这小子是急着去见颜姑娘吧。
江皇后又叹了口气,对杨素云说道:“年轻真好啊。”
十三岁的时候,她随母亲到京城亲戚家祝寿,在寿宴上巧遇十五岁的柴冀,后来她去上香,又一次遇到柴冀,再后来,她去书铺买书,还是能遇到他。
那时她以为真的是巧遇,后来才知道,除了第一次以外,后面的相遇都是柴冀的安排。
她是名门淑女,出自世家大族,家里的规矩很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和柴冀私下见面,可是却忍不住,总想看到他。
后来母亲得知这件事,便提前带她回了中原。
江家世代书香,不想与皇室联姻。
不能见面的那两年里,柴冀给她写了很多信,几乎两三天便是一封,她却从未回信,但是那些信却被她珍藏起来,夜深人静时,她便会拿出来看,她以为那是她和柴冀是没有将来的,她会在与别人成亲之前,把这些信全部付之一炬。
后来孟家登门,孟老夫人说服了她的祖母,就在她及笄的那一天,赐婚的圣旨到了,孟老夫人将淑妃娘娘赐的金簪插到她的头上......
“颜家的姑娘已经及笄了吧?”江皇后问道。
杨素云点头:“已经及笄了。”
江皇后笑道:“及笄了好,及笄了好。”
柴晏也觉得颜雪怀及笄了是真好,及笄了就该出嫁了。
只是颜雪怀却不这样认为。
她觉得早恋无所谓,可是早婚是万万不行的。
刚刚送走柴晏,董万千便问她:“你们是不是快要成亲了?你们成亲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住在你们家了?”
颜雪怀瞪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要成亲了?”
“两只眼睛全都看到了,晏七出去办差还不忘给你带礼物,还说你们不是要成亲了?”董万千说道。
柴晏给颜雪怀带来一匣十二只不同款式的花簪,给李绮娘和小满也带了礼物,就连长住在青萍巷的董家姐弟也有份。
颜雪怀摆弄着那些簪子,柴晏这个骚包,无时无刻不忘提醒她已经到了年纪该出嫁了。
宫里,太子去见了皇帝,把柴晏提议让柴承就藩保州府的事说了,皇帝微笑:“这不是和你想的一样吗?你们兄弟这次想到一起去了。”
太子便道:“父皇,小七在平城,以及此番贾士君的案子上无有出色表现,儿臣想让他到六部观政,您看如何?”
皇帝颔首:“那就去刑部吧,让傅文明看着他,朕还放心。”
次日早朝,皇帝连颁三道旨意,三皇子柴益封端王,宁王柴承赐藩保州,七皇子柴晏刑部观政。
保州与平城接壤,州城与平城府相隔仅一百余里,而太皇太后所在的白鹿山,便在保州府与平城府之间,这便是让柴承替先帝柴冉敬孝,承欢膝下了。
消息传出,百姓们纷纷称赞皇帝仁慈,太皇太后先后痛失两个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若说不伤心难过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孙子虽然没有了,可是有重孙子,什么,重孙子是过继的?过继的也一样,都是姓柴的。
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悄悄嘀咕,保州与平城离得那么近,简直和一个地方没有两样。
一地两藩王,这是要相互制约啊。
福王根基深厚,宁王初来乍到,又只是个小小孩童,谁胜谁负,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宁王背后是宝安王府啊,他有亲生的祖父和父亲,还有一大堆叔伯,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们能帮他。
果然,很快便又传出新的消息,镇国将军柴延年,与两个弟弟,连同各自家中女眷,一起陪同宁王就藩。
柴延年是宁王的亲生父亲,由他照顾四岁的宁王柴承,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此时的京城已经入冬,柴晏去了刑部观政,每天上衙下衙,生活规律,晚饭要么在李食记,要么就在青萍巷。
无论是李食记的伙计,还是青萍巷里夏二姐等人,都把他当成了老板娘的准女婿,李绮娘对他的态度还是淡淡的,但是每次柴晏来了,她都会亲自下厨。
日子如水,缓缓过去,这一天柴晏带了柴浩出宫,半路上刑部堂官傅文明让人找他,刑部那边临时有事,让他回去。
柴晏想让人把柴浩送回东宫,柴浩死活不肯回去,无奈之下,柴晏只好把他送去了李食记。
小满和董小白还没有放学,李食记也还没到上客的时候,后厨里都在忙碌,柴浩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这里的人,除了从平城来的几个人以外,别人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老板娘准女婿的小侄子。
代大厨抓住柴浩的手,瞪着眼睛:“饿了就说话,不许偷吃。”
......
待到小满和董小白放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柴浩吃得满嘴油光。
李绮娘见三个孩子凑齐了,也就不再管了,开了一间平时不常用的偏僻雅间,让他们在里面做功课。
大牛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老板娘,国公府的人送信过来。”
国公府不是第一次送信,齐慰的信件是通过军驿送到京城,再由国公府的人转交给李绮娘。
李绮娘连忙擦擦手,接过信回到做帐的那间小屋。
齐慰在信上说,他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福生也跟着一起回来。
李绮娘看看日期,齐慰此时应该已在路上。
李绮娘把信放手,走出小屋,便忙活起来。
整个下午连同晚上,李食记的人都觉得老板娘像是在赶时间。
晚上,东宫来人,接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柴浩,顺便带来了太子妃的礼物,礼物是给小满和董小白的。
给小满的是一方古砚,给董小白的则是一只小玉马。
东宫来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说话也很是客气委婉,只字未提东宫和太子妃,称呼柴浩也是小公子。
小满心知肚明,可是董小白却不知道,他扯着柴浩大声说道:“耗子,下次你再来就直接到学堂外面等着我,我们学堂不远有处林子,我带你去那儿打鸟。”
“大白,你要说话算数,对了,你别忘了要给我一个弹弓的,你上次说过。”柴浩听说董小白给了小满一只弹弓,他也想要。
“好,下次我从家里拿过来,你来了就给你。咱们交换。”董小白扬扬那只小玉马,用弹弓子换小玉马,不亏。
三个小孩依依不舍,如同生离死别一般,直到柴浩跟着老嬷嬷走了,董小白才叹息道:“耗子真惨,又要失去自由了。”
这一次,小满没有反驳,他郑重点头:“没错,耗子回去,就像坐牢一样。”
他深有同感,宫里的日子和现在相比,可不就像坐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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