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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一章 献俘(两章合一)


  趁着齐慰和柴晏去了书房,李绮娘拉过颜雪怀,上上下下看了几遍,长长地呼出口气。

  闺女没瘦,就是眼下两团淡淡的黑影,没有不妥。

  李绮娘想叮嘱女儿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这已经不是数落闺女熬夜看话本子的时候了,罢了罢了,新婚燕尔,做娘的还是不要多管了。

  就连那句“殿下对你好不好”的话,李绮娘也省下来不说了。

  “王府里的事情多不多?”李绮娘问道。

  颜雪怀笑道:“王府啊,阿晏从来没有管过,  他把王府当客栈,可想而知,能好到哪里去。”

  李绮娘想到以前的国公府,不觉莞尔,国公府何尝不是呢,柴晏还会回去睡觉,齐慰索性一走就是多年。

  “没关系,慢慢来,王府里的人想来都是皇后娘娘精挑细选的,你可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李绮娘忍不住叮嘱到。

  “娘,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颜雪怀虽然抱怨,可其实真没觉得有多少难度。

  王府里只有她一位女主子,仅这一点,便已经比很多人家要轻松简单。

  李绮娘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低声对她说起颜昭山的事。

  “国公爷的意思,  打上一顿,送到北边的柴沟堡继续服苦役,  只是路途遥远,  能不能活着走到柴沟堡,就看他的运气了。”

  颜昭山原本就是因为犯事,被判在采石场服苦役,中途柴姝让人花钱打点,把他弄了出来。

  大魏刑律上虽然交银可抵苦役,但那是在服刑之前,如颜昭山这种,已经开始服刑,中途被人赎出去的,这于律法不容,相关之人都要追究责任,说不定还能让人丢了官帽。

  李绮娘担心女儿觉得对颜昭山处置得太轻,解释说道:“国公爷怀疑盯着颜昭山的是苟家兄弟,但是盯着这件事的,一定另有其人。若是颜昭山悄无声息地死了,无疑便是给人递了刀子,世人不会管我与颜家早就和离,他们只会认为,颜昭山是你的伯父,所以不能直接把他打死。”

  颜雪怀笑了,  她能不明白吗?

  听到柴沟堡三个字,  颜雪怀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柴沟堡在什么地方?三千里外!

  颜昭山要戴枷步行前往,路途之中受了风寒、吃坏肚子,缺医少药,都是能死人的。

  一般遇到这种事,负责押送的衙役会通知附近的县衙,县衙派仵作验尸,证实是病亡,填写文书之后,由衙役带回出发地的衙门,再由衙门汇总之后,报送刑部存档,此事便就此了结。

  所以,只要颜昭山离开京城,无论他死在哪里,是怎么死的,都和国公府,和颜雪怀没有半分关系,有心之人制造舆论,刑部的留档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闲言碎语不攻自破。

  至于柴姝会不会中途派人劫下颜昭山,这就更不可能了,在柴姝眼中,颜昭山只是一枚没有用处的废棋,以柴姝今时今日的处境,她不会为了一枚废棋去冒风险的。

  说完颜昭山的事,李绮娘又说起了福生:“我也是刚刚知道,国公爷请飞鱼卫帮忙,去查欧阳探花的事了,福生十有八九会去鞑剌。”

  颜雪怀闻言并不吃惊,欧阳赞的事,还是她转告福生的。

  “明天端王和庄王就到京城了,阿晏说了,等到献俘之后,他找机会让福生见见鞑剌五王子,说不定能从五王子口中问出线索。”

  李绮娘好奇起来:“五王子,是不是就是那位假公主生的?”

  “是,他的母亲便是鞑剌大妃,也就是假的金环公主,柴晏见过她的相貌,等他忙过这几日,便让人画出图像,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

  李绮娘心中一动:“到时给你舅舅家里送一张,你舅母和纪婆子说不定会认识。”

  “嗯,好。”颜雪怀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次,李绮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颜雪怀尝了一口,嗯,阿娘的水准又回来了,可以放心吃。

  柴晏和颜雪怀磨蹭到一更天,才打道回府。

  临走时,颜雪怀对李绮娘说道:“娘,明天是献俘礼,后天皇后设了宫宴,来的都是宗室亲戚,所以我们只能大后天回来吃饭了。”

  李绮娘当然高兴,女儿女婿过两天还能回来,女人出嫁以后回娘家不容易,李绮娘珍惜每一次。

  此时的李绮娘万万没想到,对于她女儿来说,回娘家真的没有那么难,事实证明,在此之后,只要没有宴请,睿王府的小厨房几乎不开火,睿王府的厨子,自愿请缨要到国公府去帮厨,睿王爷和睿王妃,每天的日常就是回娘家蹭吃蹭喝,风雨无阻,有一次下雹子,这两位顶着铁板跑过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次日,柴晏出城,与端王和庄王在城外汇合,太子登城门,接受献俘。

  第一个被押上来的是怀安郡王。以前怀安郡王给世人的印像,就是一个读羽读傻了的书呆子,可是经此一役,就连宗室里认识他的人,也不敢当他脑子不正常了。

  若是怀安郡王脑子不正常,福王会舍弃另外三个儿子,只带他一人逃跑吗?

  怀安郡王是福王真正的左膀右臂,什么屡试不第,什么读书读傻了,只不过是福王迷惑世人,向皇帝和太皇太后示弱的假像而已。

  第二个被押上来的便是福王,福王没想到他竟然不是最后一个,越往后身份才越高,以他的身份,竟然还比不上鞑剌的五王子。

  柴晏第一次和福王打交道时,就差点把福王给气死,所以鉴于之前的战绩,这向福王解释的工作便落到他身上。

  柴晏哼了一声,淡淡说道:“虽说非我族类,可好歹也是一位王子,你呢,庶人而已。”

  庶人?

  福王不可置信地瞪着柴晏,他是庶人,他竟然是庶人?

  是了,在他刚刚起兵的时候,柴冀便把他贬为庶人了!

  呵呵,庶人,堂堂太祖子孙,竟然被贬为庶人!

  他准备了那么久,若非手下一直没有可以与齐慰一较高下的将领,他早就起兵了,哪里还能轮得上柴冀!

  可惜他棋差两步,两次都是因为柴婧,他精心培养的嫡长女。

  那时他太想拉拢定国公府了,明知太皇太后不会同意两家联姻,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想让抓住齐慰与柴婧私相授受的把柄,即使两家不能结亲,可当时的齐慰只有十五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有了这个把柄,他便能将齐慰握在手心里。

  可柴婧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后来竟然还疯了。

  太皇太后让柴婧去和亲,他知道太皇太后没安好心,可他还是应允。

  或许,去和亲,便是那个疯子最后的一点用处了。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疯子竟然逃走了!

  好在怀安郡王没有声张,甚至还借着马贼打劫,将知道真相的欧阳赞留在了鞑剌。

  这件事虽然压下来了,可他想要与鞑剌结盟,便难于登天了。

  二十年来,他利用他在北方的优势,暗地里给过鞑剌不少好处,可是到头来,假的就是假的,他还是喂不饱那群草原狼。

  想到此处,福王咬牙切齿,如果鞑剌王能早点出兵,他何至于被生擒活捉!

  因为愤恨,福王脸上的皮肉簌簌抖动,他抬起头来,眯起眼睛,仰视着城门上的人。

  太子啊,呵呵,太子,储君。

  “小儿,老夫不服!”

  话音未落,福王膝上一阵剧痛,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柴晏收腿,这一脚踹得不轻,福王咬牙忍住,一双眼睛更加怨毒。

  “好,踢得好!”

  “睿王爷威武!”

  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叫好,其实百姓都被挡在十丈开外,他们其实看不清楚,但是睿亲王飞起一脚,福王便跪到了地上,百姓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太威风了,对待俘虏,就应该这样。

  “娘子,我们回去吧。”

  “嗯。”

  一名老妇搀服着一个头戴幂篱的女子,挤出了人群,。

  忽然,女子转身,撩开面纱,露出一双大大的杏眼。

  她想再看一眼,可是视线被无数个晃动的脑袋挡住,她看不到那个人了。

  “娘子,走吧,我们出来得太久了。”老妇轻声催促。

  女子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皇宫里,皇帝听着来人的汇报,问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来人说道:“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挤在人群里看了几眼,看到睿王爷把那人踢倒,她便挤出人群走了。”

  皇帝点点头,略一思忖,道:“把人撤回来吧。”

  “撤回?不再盯着了吗?”来人问道。

  “不用盯着了,到此为止”,皇帝挥挥手,来人后退着出去,皇帝拿起一本折子,看了两眼,忽然皱起眉头,对宝公公说道,“这类折子,明明是应该送去东宫的,这是送错了吗?怎么办事的,送个折子都送不对。”

  宝公公大着胆子探头看了看,小心地解释:“今日太子殿下主持献俘礼,阁老们兴许是觉得太子殿下不能分身,便把这些折子给陛下送来了。”

  “拿走拿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他们重新分好,该送东宫的送东宫,东宫不能处理的,再送到朕这里,”

  宝公公连忙把一堆折子装到筐里,叫了小内侍抬去交还给阁老们。

  半个时辰后,宝公公捧着三份奏折回来,看到薄薄的三本折子,皇帝神清气爽,就连面前的老太监,看上去也好看了几分。

  第一份折子,请求严惩福王和怀安郡王。

  虽然他们是宗室,可享受血缘带给他们的福利,但是他们所犯之罪太过重大,若是仅仅判个监禁,势必难平天下百姓之怒。

  皇帝很满意,看看落款,邬家先,再看日期,半月之前的。

  邬家先还在任上,折子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顶多用时两日,显然,这道折子是给压住了,只等着福王父子进京再呈上来。

  朕的眼光不错,但是邬家先暂时还是不能回来,等到太子登基,由太子把邬家先调回来吧。

  就让邬家感恩太子吧。

  第二份折子,居然是兵部尚书的,他自己就是阁老,这折子是他直接呈上来的。

  他请求调睿亲王来兵部观政。

  皇帝冷哼,真当朕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吗?

  自做聪明,若是齐慰看到女婿来了就批银子,那朕还敢把儿子嫁过去,不对,是敢让儿子娶他的女儿吗?

  朕就是看到齐慰和柴晏不对付,所以才欣然同意这门亲事的。

  齐慰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

  皇帝把兵部尚书的折子扔到一边,又拿起第三份折子。

  这份折子,居然是请立皇太孙的。

  这真是,拍马屁都不知道怎么拍。

  你请立皇太孙,你却没有看出,朕想当太上皇。

  什么皇太孙,到时直接封太子。

  这三份折子,除了邬家先的那一份以外,其他两份全都打回去。

  城门前,太子居高临下,俯视着被两名军士拖过来的鞑剌五王子

  “他的腿怎么了?”太子看着五王子的双腿,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

  一名太监压低声音:“奴婢听说这是被睿王爷给废了。”

  “废了?只废了两条腿?”太子不可置信,他家小弟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斩人腿的爱好?

  “奴婢问过睿王府身边的琥珀小哥,他说只废了双腿,这位五王子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完好无损的。”太监说道。

  太子微笑颔首,他养大的弟弟,他比谁都要了解。

  小七并非睚眦必报之人,这位五王子,一定是让小七受了莫大的委屈,否则福王和怀安郡王都能全须全尾回到京城,为何惟有这位五王子被废了双腿?

  不过,太子回宫的路上便知道了原因,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小七的确受了委屈。

  他给这位五王子下过跪!

  太子笑了,他就说嘛,他家小七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较真,一旦较真了,那肯定是受委屈了,看把孩子给憋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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