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遁去的一
头上的乌云还在凝聚，已经笼罩了湖广地区，如同末日来临。
兕子躺在床上，已经陷入了昏迷，天谴到作用果然不简简单单是头上那玩意，更是从身心上摧毁一个人。
江饮溪松开兕子紧紧握住的手，跟江夫人和婉儿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虚假的天道已经黔驴技穷, 陈诺似乎已经沉醉在了代天行罚的快感中。
在面对这可笑的天道前，江饮溪去了上界一趟，让他的便宜儿子赶紧躲的远远的。
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江饮溪觉得自己应该就三技能给自己，它也没太大的本事给自己更多的技能的。
关于系统的来历，江饮溪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活动活动筋骨，江饮溪仰望着那已经成型的巨人。
“去去就回。”
往上一跃, 身后的潭州城变得越来越小, 黑压压到人群如同在白纸上渲染的墨水。
唐皇来了潭州城后, 唯一的作用就是粗糙的把他的百姓个个送去于周公梦游了，这样也好，不至于到时候出了岔子下起手来于心不忍。
想着，江饮溪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云霄，面前的巨人格外有礼貌的给他鞠了一个躬，并且挥手间分散出一片乌云给他落脚。
踩在乌云上，软绵绵的，除去那暴躁的雷霆外，十分合适睡觉。
“先生，你看我现在如何，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陈诺就像是一个十分想要炫耀的小孩，恨不得拉着江饮溪去看她现在的模样，是何等霸气。
“天之下，为你独尊？”
巨人停住了嘴, 怔了一会道：“天下第一有何不可？”
江饮溪现在有点想笑, 合着这玩意就这点志气, 有了天道的部分权柄, 只愿意做天之下。
“可惜了，要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现在应该会和我说，先生，我是天道了，你还不快快奉我为尊。”
“又或者是，先生，我已经成天道了，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我以后还能娶妻生子吗？我还想很木灵姐姐一起努力生一个大胖小子。”
“你说我这样的一个弟子，怎么会想着唯我独尊这种话呢，你说是不是，陈凡。”
哈哈哈，巨人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江饮溪道：“你这人实在有趣，陈诺是我，陈凡也是我, 叫你一声先生，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别说你只是一个武夫, 就算是一尊大帝, 在我面前也不过蝼蚁。”
“你觉得本帝天下第一说到是没那个最强的自信，其实不然，天道只不过是本帝手中的玩具，比本帝强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他是本帝的本体，无上的存在。”
江饮溪有些纳闷，作为衍帝的分神，怎么这玩意这么吹嘘自己的本体，真够自恋的。
“这么说来，你就是陈凡的一缕分神，要是你本帝知道了你刚刚这么的夸他，他会不会让你保留自我意识。”
巨人没有生气，反而是讥讽道：“你不用诈我，我和本体一心，怎会生出二意，待本体与我融合，他拥有我的记忆，我拥有他的记忆，我们都活着，活在一个身体，一段记忆中，我依旧是我。”
“你这种凡夫俗子是不可能会理解的，这人间本就是本帝的人间，你们只不过是本帝偶尔的善意，才存活至今的生物，抹除你们轻而易举。”
“想当年本体施展无上手段，硬生生分裂天道，转换大道，把这颗古星辰从上界分离，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你们这些人的祖先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你知道最后都变成了什么吗？什么都没剩，就在虚无中湮灭了。”
面对这位有问必答星人，江饮溪思索片刻，问道：“你说的不对，若只是分裂出一个小世界，人间怎么会有自己的天道，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仙人都没有。”
“仙人？死光了当然就没有了，分裂小世界后，灵气慢慢消失，不再浓郁，大道也远离而去，不再完整，哪里还会有仙人。”巨人看江饮溪就像看一个傻子。
紧接着继续道：“人间的天道是已经形成的，我也出了不少力，不然怎么让你们乖乖听话。”
“忘了和你说，人间本身的天道，说什么大道四九，必有一线生机，然后遁去的那个一就成了万灵图的法宝核心，也就是如今的天道。”
“惊不惊喜，自己的天道，对于我等来说就是一个玩具。”
二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个问一个答。
云层中闪烁的雷霆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威力也越来越大，普通的仙人触碰到，就会寄了死亡，连神魂都无法逃离。
巨人的五官越来越精致，就像一个活灵活现的人。
“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有找到本帝的弱点吗？”
“天道的弱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我现在还没有发现怎么进入天道空间的方法，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好弟子是怎么进入天道空间的。”
巨人鄙视了一眼江饮溪，道：“本帝乃此间天道的主人，不用寻找自然能入，你区区一个凡人，怎敢想叩天门。”
江饮溪也不气馁，他看着巨人，嘴角上扬，因为他发现巨人的身上出现了白光，有一缕缕的丝线正在把他包裹住。
果然他那倒霉弟子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的功夫才能把巨人完全包裹住。
等二人分离后，他才能给这人一拳。
拖字诀，依然要继续。
“你掌控天道，为何还要遵循这样一个可笑的命令，对一个小女孩下手。”
“你知道什么，这是天道核心留下的，因为下面那个凡人造成了太大的杀戮，导致天道核心本能的进行天罚。”
“本帝还没堕落到此等地步。”
“你……怎么可能！”
巨人身体开始颤抖，他发现自己身上有一部分正在剥离出他的身体。
“终于开始了吗？没白费我跟你啰嗦这么久。”
江饮溪安静的看着，在巨人的天灵盖上，一个光影开始浮现，正是陈诺的模样。
……
残败的建筑，破旧的城市，以及让人抓狂的低语。
卷来卷去，仿佛裹挟了无数火星的风，以及地面之上，一具又一具裸露的枯骨。
阴冷的气息仿佛要从每一个毛孔里挤进身体。
无处不在的呓语，要将人的脑海灌海，灵魂扯进身体。
陈诺睁开疲惫的眼睛，看见了这让她为止抓狂的世界，低喃道：“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这里的建筑，都是这么破败的？”
“……”
地面上的枯骨仰躺在地面，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是谁？
枯骨们不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进入这里，但好像每一个进入了这里的人，就像无神论者遇见鬼一样，无论来过多少次，再一次进入，还是会表现的异常紧张，紧闭了嘴，甚至有的紧闭了眼睛，需要自己拉扯着走，巴不得立刻出去，还第一次见到好奇打量，甚至询问的。
“你是谁，来天破之地干嘛。”
陈诺下意识的回答：“天破之地是什么地方，地狱么。”
“哪来的傻蛋，天破之地就是天破之地啊……”
枯骨一边回答，一边感慨的看了周围一眼。
“以前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只从天死了以后……”
枯骨一边看着陈诺向前走，也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道：“以前来这里的都是死人，你怎么还活着，真是奇了怪了，你是活人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陈诺想了想，才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不知道怎么离开……”
一边说，她一边转头，看了枯骨一眼。
枯骨则明显表现的有点惊讶，道：“是吗？”
“我带你离开吧……”
“……”
陈诺只是盯着枯骨看了一眼。
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但最终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枯骨没有脸，没有表情。
不得不说，枯骨到样子居然看起来有些漂亮，如同白玉一般的骨骼，还有那充满好奇的眼睛，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散发出洁白的光芒。
“天破之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喀。”
枯骨行走在灰色的天空之下，来到了一座弃旧古老的建筑面前，打开了一扇半残破的门。
门打开的一瞬，她快步走了出去，也拉着陈诺跟着走出。
眼前的景物顿时一变，只见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里面空无一物。
“天破之地啊，以前是一片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这里的人都是死后来到这里的灵魂，他们是一群有些高尚灵魂的人，天道准许他们在这里不朽不灭”。
“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枯骨喘了几口气，也不知道他怎么喘的气，笑着：“就只有我一个了。”
“这样啊。”
陈诺指着地上的枯骨，道：“他们也是枯骨，不能和你一样吗？”
“不一样的……”
陈诺打量着眼前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非常空旷，但是从地面上的枯骨来看，以前这里肯定非常热闹，桌子上还有着散落的酒壶，墙壁到字画写的什么已经看不清楚，但是挂在主位后的一幅画，上面的字却非常清楚，上面写着天道二字。
枯骨看见陈诺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那幅字啊，是我写的，写的怎么样？”
“中规中矩吧……”
“哈哈哈，以前它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中规中矩，但还不是把我的画挂在主位后。”
“它是谁？”。
是天道吗？但是陈诺记得天道是无形的，自己接触到的核心也只是因为衍帝的手段，才出现的一个物体。
再看向另外一边，和这边不同。如果说这边是空旷的房间显示着过往的繁华，那边另外一边就是一片废墟，倒塌到墙壁上用血写着无数个字，仔细一看每个字都是杀杀杀。
很快，陈诺就找到了她感到兴趣的地方，有一面墙壁上没有写着杀字，而是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叫做古的人就是夸你中规中矩的那个人吗？”
“不是，古是我们的头领，那个人只是一个叛徒罢了？”
枯骨拆开自己的肋骨，边写边道：“它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然后就出去了，但是它的出去空缺了一个位置，天就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厉害，他把天分离了，然后还把我们都给杀了……”
“把我们杀了的那个人跟你长的很像，不过你是女的，他是男的，虽然在我们这里没有男女之分。”
“我本以为那个人他会成为一个圣人的，不是指圣人境，可是他有野心，他不只要取代天，他还有成为唯一。”
“……”
枯骨说的很随意，随意到把古的名字抹除掉，换上了用自己肋骨刻出来的杀字。
看起来他对那个杀了他们的人怨恨不小……
“杀了你的人叫做陈凡吧……”
“你认识啊，他以前是个很好的人的，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枯骨平淡的说着，身体却十分激动，握住陈诺的手说道：“你们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你是他的女儿吗？做他的女儿很不好吧。”
陈诺看了一眼枯骨，道：“我不是他的女儿，准确来说我是他的分神，只不过走了自我意识，想要脱离他，甚至想杀了他，然后失算了，被他反杀，结果就出现在了这里。”
“？”
枯骨第一反应是陈诺在逗他？
看到了陈诺认真的脸，它也只好相信。
“好了，枯骨先生，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
陈诺冷着面孔，提醒了一声，道：“我猜你就是那个叫古的人吧。”
“你猜错了，古不是人，他是一株草。”
“一株草，那我应该知道是谁了，但是你没说你是谁？”
枯骨愣住了，对啊，那他是谁？
枯骨蹲在地上，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谁？
突然他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眼中的灵魂之火更加闪烁了，指着陈诺，道：“你要离开了，真的奇怪，你明明没了自己的身体，结果又多了一具身体。”
陈诺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他看着枯骨，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在他快消失的时候，枯骨猛然站起身子，身上的小骨架掉落在地上，他也不管不顾。
枯骨抓住陈诺即将消失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是一，遁去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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