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十五、
在原本的故事线中, 寇元武就是通过担下所有罪名后自尽的办法,将盗卖军械的罪名安在了五皇子和王家头上。
五皇子百口莫辩。
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寇元武与王家之间的关系,知道寇元武如何尊敬王尚书、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子, 根本不信寇元武会故意陷害他们。
更何况, 死者为大。
人们不会往他身上泼任何脏水。
除了为保全王家, 还有谁还能让寇元武不惜性命也要这么做呢?
这推想实在太过合理不过。
对永嘉帝而言, 自然也是如此。
尤其寇元武自尽死时, 虽在陈情书中承认了所有事都是自己做的,却没有交代那批被盗卖的军械下落。
永嘉帝转头质问五皇子, 但五皇子却压根交不出来。
如此一来, 永嘉帝更以为他是死心不改, 大怒之下, 直接将其永久圈禁在了皇子府中,无召不得出, 还将王贵妃打入了冷宫。
王尚书也被革职在家。
那些军械最终也没有找回来。
等入冬之后, 永嘉帝又大病一场。
而在这时,宫中传来消息, 永嘉帝有意立太子,在这之前要为太子扫清障碍。
首先,便赐死了在冷宫的王贵妃, 而马上圣旨和毒酒也要来五皇子府了。
听了这个消息后,王家和五皇子再不能束手待毙, 决定拼死一搏。
他们王家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干的,终究底蕴在那里, 于是纠结了一批人直接派兵逼宫, 但最后自然是中了计, 被一网打尽。
虽说最后置王家和五皇子死地的, 是逼宫造反。
但若没有前面那些事,凭王贵妃在宫中的势力,怎么也不至于中如此简单的计谋。
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寇元武一个人带来的危害何其之大。
不过这一回,因为顾思远提前防备,寇元武在吞下那所谓的假死药前就被阻止,并且又得知那根本就是真死药鹤顶红,他们是想真的杀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得知了那外室生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被萧景川和四皇子彻底骗了。
他虽然想报复王家,但更想活下去。
更何况,寇元武这种心里偏激、心思敏感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背叛和欺骗。
所以,他一个发疯,就直接把他和萧景川之间的交易完完整整写了出来。
而且,他这样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人,自然也留了后路,来往账本、信件什么的全都有。
证据实在确凿不过,连抵赖都没有可能。
这样一把逆刀,用得好,同样可以反过来扎死敌人。
顾思远自然不吝惜做个持刀人。
夏日的勤政殿中,安静地仿佛凝滞。
除了冰盘上冰雕化水的滴答声,和窗外偶尔响起的几道蝉鸣,再听不见其他。
秦淮解释完寇元武自己承认的行事动机后,双手平举将收集到的证据递给刘公公,刘公公呈给了永嘉帝。
永嘉帝接过去随意翻了几页,脸色立刻难看到了极点。
因为实在是记载得太过详细,而且上面还有镇南将军府的私印,这东西又是三法司共同查检出来的,不可能存在作假可能。
就在这时,萧景川也正好被宋奇押了过来。
萧景川脚步一踏进勤政殿,便被这迫人的气氛惊到,心中不安感直接到了极点。
永嘉帝看向他,二话不说将手中东西扔了过去,面色冷到极点:“朕的羽林卫中,居然还有你这等人才,萧林一个大老粗居然深处你这般阴诡心思的儿子,真是了不得。”
萧景川被劈头盖脸砸个正着,跪在地上将账本和信件拿起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的背脊都弯了下去。
他知道,这必然是寇元武那边出了问题。
多年筹谋,一朝损啊……
全完了。
永嘉帝从台阶上方走下来,也许是已经接二连三地生过气了了,此时的脸色竟十分平静。
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走到跪在地上的诸人跟前,最终停在四皇子面前,一脚踹了过去:“朕真是小瞧了你!平日看着贤良忠厚,没想欺弄君父,陷害兄弟,一步步走得如此精细。”
五皇子一贯温润平和的脸上也出现些许惊色,眯眼看向四皇子,心里起了层层波涛。
书上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平日只顾着防备大皇子,却没想到眼前这家伙早早就在暗中准备好要给他致命一击。
他都不敢想像,如果寇元武真的就那么死了,结局会怎样……
大皇子也心有余悸地看着四皇子,要是他五弟这次被打趴下了,那眼前这家伙下回是不是就要这么对付他了?
真可怕啊!
四皇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后退数步,直到殿门旁的墙壁拦了一下,方才停了下来。
可见永嘉帝那一脚,完全没有留力。
四皇子衣裳鬓发凌乱,嘴角直接渗出血来,不过他的情绪却很平静,平静到了极点。
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鲜血,目光直视着永嘉帝,微讽道:“我既不占长,也不嫡,更没有王家那样的外家,我多想些多算计些有什么错?”
永嘉帝看着他,神色漠然:“当然有错,因为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他也用了我,而非朕,代表着父子之间的交谈。
四皇子冷笑:“父皇,你不会是想说什么想兄弟和睦的鬼话吧,太可笑了,你的皇位当初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不是从兄弟的尸骨间踩过来的,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想、为什么不能做? ”
永嘉帝面无表情道:“这些事我能做,不代表你也能做。而且,我记得我最开始就说过,立贤不立长,你跟你大哥、五弟是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我不曾偏爱过任何一人,你们三人都公平地分在六部任职,甚至我对你的忌惮比他们二人更少,只要你表现优异,我对你的重用只会更多,但你依然要玩这些阴诡心思?”
四皇子微怔。
半晌后,讥讽地笑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终究是成王败寇罢了。”
“看来你已经在等待自己的下场了。”
永嘉帝最后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沉声道:“你们也一样,我说最后一遍,立贤不立长,不要做让我不喜欢的事,否则,后果很严重。”
也许,以后这个江山终要交给你们。
但现在他是皇帝,他不喜欢,哪怕你们再想,都不能做,做了便要承担后果。
这是一道无形的约束,否则这个朝堂必然会一团乱,人人都被迫陷于皇子之间的党争。
永嘉帝大步走到龙案上坐下,面色沉冷到极点:“来人,将四皇子和萧景川押进刑部大牢,将皇子府和镇南将军府查封,三法司即刻开始审理此案,朕相信这些年,朕的好儿子不会只做了这些事的。”
就在这时,勤政殿外又传来禀报:“刑部右侍郎裴向年求见。”
秦淮看了自己的小老弟一眼,好奇地眨了眨眼。
裴向年却目不斜视地直接跪下了:“微臣参见陛下。”
永嘉帝冷笑:“直接说吧,看看今天还能给朕什么惊喜?”
裴向年磕头,声音瑟瑟发抖:“臣接翰林院庶吉士顾振密告,上言四皇子并羽林卫郎将萧景川,在通州武清县的密林里养了一批私兵。”
永嘉帝眯起了眼,看向四皇子和萧景川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两具尸体。
堂中之人也瞪眼的瞪眼,发抖的发抖。
虽然大家早有猜测,这批军械可能被用于武装私军,但猜想和亲耳听到的区别依然很大。
四皇子真的想要谋逆造反啊……
龙骧卫上门镇南将军府时,沈长欢正邀请了几个京中交好的哥儿和夫人一起喝茶,他嫁给萧景川已经两年,虽然没有生子,但整个后院却已是以他为尊,凭他做主。
聊了一会,有人笑道:“今日长欢的心情似乎颇佳,从来到现在一直笑个不停呢?”
沈长欢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
“哎哟,看来真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说说吧,大家一起开心……”有人打趣。
沈长欢摇摇头。
怎么能说呢?他是在为四皇子和萧景川,马上就要除去五皇子和王家这个大敌而高兴。
而且王家还和顾思远、谢长月关系不错,要是能一石二鸟就最好了……
就在这时,门房小厮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沈长欢刚要呵斥其无礼。
那门房就哭着一张脸,尖叫道:“少夫郎,大事不好了!龙骧卫上门了,说是奉了圣上之名要查抄咱们镇南将军府!”
沈长欢满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正说话间,一阵喧闹吵嚷声响起,宋奇已经带着数个甲胄在身的龙骧卫冲了进来:“无关人等立刻离开,圣上谕旨,萧景川谋逆作乱、罪大恶极,从今日起查封镇南将军府,萧家所有人押入刑部大牢候审!”
一声令下,龙骧卫直接四处踹门抓人,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沈长欢面色惨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剧颤抖起来,嘴中叫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是不是搞错了!”
他今天是开茶会,是特地为了庆祝的……
沈长欢趔趄着欲要跌倒在地,却被两个龙骧卫一把抓住,直接向府外拖去。
而其他那些来赴宴的人,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个往将军府外冲去。
这不关他们的事。
顾思远从皇宫里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跟秦淮等人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朝着榆树胡同去了,他目前的事务就暂时到此为止了。
虽然永嘉帝看在他破案有功的份上,并未因顾振知情不报而牵连他,但他也还是很自觉地申请退出了此案。
知情识趣,为官之道。
县君府。
谢长月让人搬了张躺椅在庭院里纳凉,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一边拿着本不知什么书在看,一边打着折扇指挥家里的下人抓蜻蜓。
“夫君……”他抬头时,一眼看见顾思远,立刻便起身朝着人扑了过去。
顾思远接住人,淡声道:“县君好悠闲。”
谢长月立刻挥着手里的折扇,对着他使劲扇了扇:“我也不独享,分点凉爽给顾大人。”
顾思远捏捏他的鼻子,放开人道:“多谢县君,不过本官要先下去洗漱。”
现在正是盛夏,他一天先是在刑部天牢审案,后来又进了宫,来来回回身上早已汗湿多遍。
谢长月点点头,摸摸自家夫君似乎瘦了些许的脸颊道:“去吧,洗干净了再来好好伺候本君,本君会疼你的。”
“……”顾思远。
造反了。
顾思远盯着谢长月,目不转睛,神色漠然,双眸里只传递出一句话,那就是你最好待会不要后悔。
“……”谢长月将手上的话本往后塞了塞,下回不看这种了,误我啊。
顾思远洗漱到一半,就听到外间传来小夫郎讨好的声音:“夫君,我给你备了晚膳。”
顾思远笑了笑,决定晚上对他好点,少欺负他一次。
顾思远洗漱向来快,随意套了件外袍便走了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也而不管。
他很少这般懒散模样,一是今日天气颇热,二来从早上到现在热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实在饿得很。
浴房连着房间,刚从垂花门转过来,就看谢长月正坐在桌面,满面笑容地看着他:“夫君,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晚膳。”
顾思远在桌边坐下,看着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色,故意打趣道:“县君大人这是准备先把本官喂饱了,然后才能有力气好好伺候您是吗?”
“……”谢长月鼓鼓嘴。
真不知该说他夫君记性好,还是吐槽他真的好小气哦……
不过,他偏偏得罪不起。
谢长月眨着水润润的大眼睛,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细布巾,走到顾思远身后,为他轻柔地擦拭着湿发。
“夫君,怎么样,舒不舒服?”谢长月殷勤问道。
顾思远继续认真用膳,不理他。
谢长月鼓了鼓嘴巴,低头朝他做鬼脸。
结果,一眼就正好看见自家夫君半开的袍领间,露出来的健壮优美的胸肌。
谢长月擦拭的动作渐慢,想着自己每日躺在上面的踏实感觉,忍不住伸出细白的手指,往下摸了摸。
顾思远刚放下碗,准备喝茶漱口,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胸给惊个正着。
他一把捏住那作乱的手指,抬头看着人,嗓音低沉:“县君这么急着就要本大人伺候了。”
谢长月撇撇嘴,小气鬼,摸一下怎么了,他自己每天都给这人摸呢?
顾思远一手捏着他嘟起的鸭子嘴,一手将人拉到怀里坐下:“摸出火气来,你别又哭着求饶。”
“……”谢长月在他怀里缩了缩,希望假装自己不存在。
顾思远冷笑道:“又浪又怂。”
“什么叫浪?”谢长月仰头好奇问道。
顾思远看着他,一本正经解释道:“就是你这样。”
说完,低头在怀里人殷红的唇上轻轻咬了咬。
谢长月被亲地舒服,忍不住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他。
两人抱在一起温存了一会。
谢长月问起今日的事:“顾振今日应该去了刑部了吧,陛下没有因为他怪罪你吧?”
顾思远摇头:“顾振全程没有参与,他只是因缘巧合知道此事罢了,但他当时只是一区区书生,如何敢告发本朝皇子,陛下也是明理之人,只是除了他的翰林庶吉士名额,撵他回家去了。”
“呵,他还怪好运的。”谢长月想了想,又问道:“那沈长欢呢?”
顾思远将今日在勤政殿的事,给谢长月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案件还在继续审理之中,最后判决还没有下,四皇子一党筹谋多年,除了盗卖军械、成立私军之外,必然还有其他的事,总要桩桩件件理清了好。”
谢长月对皇子间的倾轧斗争没兴趣,只是对那寇元武深恶痛绝:“这家伙做的事也太奇怪了吧,你们男人都是这种心理吗?”
顾思远捏他的脸:“大部分男人是这样,但我不是,我说过,我是爱吃软饭的,别人的风言风语是乐趣。”
谢长月脸蛋爆红。
他不知怎得,又想起了之前夫君说的那个吃软硬的话题,忍不住把自己缩成一小小团,伏在人怀里。
虽然顾思远说了案件尚在审理之中,最终判决需要等。
但永嘉帝这次是发了大火,三法司及各部互相配合,审理起来雷厉风行。
五日后,所有人的判罚都尘埃落定。
永嘉帝到底念着一丝血脉情,没有直接杀子,而是将四皇子撵去守皇陵,不过却特地下旨,哪怕将来自己驾崩,四皇子也不得回京祭拜,可以说对其厌恶到了极点。
但萧景川和沈长欢就没四皇子这么轻松了,直接被永嘉帝判处斩首之刑,萧家其他人等则受其连累,尽皆流放边塞。
绥宁伯府沈家则因为教子无方,被削去爵位、收回宅邸,罢为庶民。
对此,沈家只有感激的,幸好沈长欢已经嫁出去,不然他们就和萧家一样要被流放了,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苦?
至于沈长晔,虽然之前被顾思远抓进了刑部大牢,不过他那脑子也参与不进养私兵这么大的事,只是因为愚蠢而被利用罢了。
被革除职位后,又仗刑三十,像摊烂泥般被扔回了沈家门前。
而这时的沈家,正在进行分家大战。
大房要占去所有财产,沈二爷和二夫人自然坚决不同意。
可大房振振有词,他们沈家会落到今天,全因为被二房生出来的好儿子连累,你们还好意思继承财产,你们要是再闹下去,他们马上就要回宗族将二房直接除名,省得给沈家蒙羞。
正在这时,府里仅剩的几个仆人前来传信,说是沈长晔被放回来了。
沈二爷和二夫人急吼吼出去看儿子,又送儿子去医馆看大夫,等再回到伯府时,宅子已经被收归了户部,大门也贴上了封条,沈家家产已经被大房全部搜刮完搬走了。
沈二爷的那些妾侍,也各自抢了一些银子首饰什么的逃命去了。
二房只剩下身无分文的他们一家三口,而此时的沈长晔还在医馆里等着他们拿银子去看病治伤呢……
这一日,距离军械案结束已有半月,京城的风声渐渐平静了。
王旭十分郑重地送了一份花笺过里,请顾思远和谢长月两夫夫去京城最好的老字号吃饭。
老字号在东城边缘,跟榆树胡同隔了数条街,两人坐马车花了约半小时才到。
而等谢长月站在老字号店门前,懵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我就说呢,好歹也在京城呆了十几年,他说得老字号我怎么会完全没听过,原来是这种路边馆子,王旭这家伙越来越抠门了。”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庸俗,美食是简简单单用银钱来衡量的吗?老字号就是老字号,好吃就是好吃,不需门面和价格妆点。”
王旭大喇喇的嗓音,从店铺门口传来。
谢长月冷笑一声,抱臂道:“难道不是因为高雅的十六少前几天有冲到刑部天牢去打人,然后被陛下罚了俸,被王尚书停了月银?”
王旭撇撇嘴,抱怨道:“哎呀,看破不说破啊。”
顾思远和谢长月笑了笑,也没再理他,望着小食铺中走去。
王旭殷勤地引着两人往一张靠窗的桌边坐下。
“我已经帮你们点好了,马上就上,虽然说是有那么一点银钱不趁手的原因,但这家的东西真得不错。”
正说着,就有一个小二端着大托盘过来了,托盘上三个大碗,热气腾腾冒着白烟,还有一个小篮子。
“砰”一声放下后,头也不回就走开了。
顾思远和谢长月一愣一愣的。
王旭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递给他们,笑道:“看见了吧啊,小二都这么牛逼,说明这东西味道得多好啊,才敢这么对吃主大爷们?”
顾思远看了看,冒烟的的是三碗卤煮,篮子里放着是烤得金黄的烧饼。
倒是很久没吃这么够味的东西了,他也不矫情,拿起筷子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这东西就得大口吃才够味。
谢长月也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大肠放嘴里,嚼了几口,然后眯起了眼:“确实不错……”
王旭笑道:“那当然,十六爷的话能有假。”
三人大夏天吃这么刺激的东西,很难快就满头大汗。
不过,边吃边聊倒也不介意。
王旭嚼着猪大肠,看着顾思远认真道:“兄弟,这回真的得多谢你了,不然我王家危了。”
顾思远抬起头,一贯的冷淡语气:“知道就好。”
“……”王旭。
你这是读书人吗?挟恩不图报不懂吗?谦虚不懂吗?
不过,这才是顾思远。
王旭笑了笑:“王家和五皇子都会记着的,不过,你现在颇受圣宠,他们那些人也不方便直接见你,不然那就是害你,只能让我来请你吃个卤煮了。”
顾思远点头。
这个道理他自然比谁都懂。
说完了感谢,几人又继续开始胡扯。
谢长月胃口小,卤煮吃了一半便有些撑,他拿着筷子将自己碗里的猪肺往顾思远那放。
王旭这个单身狗看得腻歪,指着门口的一个木桶道:“不吃就留着呗,老板心地好,店里每天都会收集剩下的,免费分给附近的小乞丐们。”
谢长月朝他挤眉弄眼:“我就爱和我夫君分食,你嫉妒啊。”
王旭叹气:“看你来我娘想着让我娶媳妇,也是有好处的。”
三人的卤煮都吃完后,坐下喝了几口清茶,便起身结账了。
主要这家卤煮店生意确实不错,他们干坐着,会耽误老板生意。
走出到门口处,谢长月特地侧身看了看那装剩菜的大木桶,正好围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急切地等着老板分餐。
不过……其中一人,谢长月忍不住眯了眯眼。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唰得一下抬起头来,待看清谢长月后,又连忙低下头去,急冲冲地拿着碗跑走了。
跟王旭分别,坐上马车后,谢长月问顾思远:“沈家二房的人,还没有回祖籍吗?”
顾思远:“沈长晔不愿回去。”
谢长月点点头,大概明白了。
他以前在伯府的时候,跟随沈家人一起回去过祖籍一次,沈家族人多殷勤讨好伯府。
沈长晔更是趾高气扬,瞧不起那些旁支族人,还跟不少同龄人打过架。
如今,他这般落魄,自然不愿回去受人讥讽。
之前,沈二夫人走投无路之际,也曾经到县君府来闹过事,不过被顾思远吓了一通,说她敢来,就打断沈长晔的腿。
最后,给了她五两银子将人打发了。
五两银子虽然对曾经的伯府来说不算多,但对普通人已经能够吃饱穿暖很长时间,但现如今不过数天而已,她却要乞讨为生,可见心中完全没有好好过日子的成算。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了。
接下来的时光,一如之前平淡美好。
顾思远每日出门办公,谢长月在家种花,和顾二木夏一起干些杂活。
等顾思远下朝后,两人就呆在一起腻歪。
直到沈长欢被判处斩刑前几天,黄杨村的谢家人找上了门来。
谢长月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几人道:“你让我和夫君去向皇上求情,饶沈长欢一命?”
谢二和柳枝点点头。
谢长月蹙眉:“你知道他犯地什么罪吗?谋逆造反。”
谢二有些局促地恳求道:“可是……小欢他是在我好你娘膝下长大的,我们是一家人,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谢长月面无表情淡声道:“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柳枝一把拉住他的手:“长月,我知道你为当初的事生气,但是你现在那么厉害,过得那么好,你别再跟他计较了,你可怜可怜他吧。”
谢长月冷笑看着她:“我为当初的什么生气,我为什么要跟他计较,你们好意思来求我。”
柳枝一时语塞。
“求情做不到,不过,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跟沈长欢是一家人,这点我还是可以办到,我走点关系让户部把沈长欢的户籍改到你们家,这样你们的儿子谢冬也就不用再参加科考,谢家后代也都是罪人之后了。”顾思远正好从院子里大步走了进来,语气冰冷到几欲结冰。
闻言,谢家人尽皆面色一变。
谢二连忙道:“儿婿,你莫要冲动……”
谢冬更是直接站起身,拉着自己的爹娘要离开,他可不能拿自己的将来开玩笑。
谢家人走后,谢长月依然还冷着脸,面色难看至极。
顾思远拉着人坐在怀里,捏着他的脸:“在学我吗?”
闻言,谢长月噗嗤一笑趴在顾思远怀里:“夫君倒是也知道,自己平时总是冷着脸、板着脸?”
“……”顾思远。
好心没好报就是了。
他手指捏捏面前人柔软的脸颊,蓦然嘴角绽开一丝浅笑:“怎么,更喜欢看我笑?”
谢长月呆了呆,然后,伸出两只手指把他的嘴角往下拉,义正言辞道:“还是少笑,就算笑也只准在家时对我笑,不然就咬死你,嗷呜……”
说着,他就两手曲起做爪状,圆圆嘴巴像小狮子一样摇头晃脑叫了一声。
顾思远懵懵地眨了眨眼。
好可爱。
只是……感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小狮子。
毛茸茸的小狮子。
想着,他就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进房间扔到了床上,虽然不知道小狮子什么时候会咬他,但是现在,他只想要把小狮子给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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