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胡大志指着前方大叫, 却听得“啪嗒——”一声响。
兴奋过度的胡大志脚底一滑,一个踉跄摔倒,整个人顺着山路向下滚落。吴媛媛尖叫一声, 慌忙扑去,一把拽住胡大志的手。
胡大志去势太急,吴媛媛力气小, 哪里拉得住他?两人身体在湿滑的林地刮擦出一道痕迹,眼看就要一起滚落山坡。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小手探出,一把抓住两人胡乱挥舞的手, 猛地向上一拉!
借着这一股大力,胡大志、吴媛媛这才控制住下滑之势,爬回山路之中。两人倒在路上, 胳膊、腰、腿都沾着落叶和泥巴。
掉落的树叶腐烂堆积在林地之间,两个人滑过林地, 衬衣的胳膊肘、裤子的膝盖处满是乌黑的腐土, 看上去脏兮兮的。
吴媛媛吓得不轻,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吓死我了。”
胡大志半张脸都沾上腐泥,黑漆漆的。他人在地上,抬头望向林满慧,看到她一只脚勾住一根藤蔓, 整个人呈“大”字状趴在地上,两只手正死死抓住他俩的胳膊。
想到刚才那股巨大的力道, 胡大志扯了扯嘴角:“林满慧, 你的力气真大。”
两人惊魂未定, 林满慧松开手安慰道:“没事。”
三个人就这样趴在地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忽然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吴媛媛捡起掉落的书包,指着胡大志的脸,笑得最响:“你看你的脸,像只花猫。”
胡大志抬手一抹,脸颊旁又多了一条黑印,衣服反正已经弄脏了,索性无所畏惧,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望着头顶那一片蓝天笑了起来。
笑声穿过树木,传出去老远。
山路那头奔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他个子高大,短发微卷,面容憨厚,穿着护林员的黄色工作服、一双深筒雨鞋,远远看到趴在地上的林满慧,满面惊恐地冲过来。
“满慧?你怎么了!”
林满慧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低头望去,正对上一双与四哥一模一样的眼睛。
男子眼中满是惶急,右手抱住她,左手快速摸过她的胳膊、腿的关节,嘴里不停地问着:“怎么样?摔着了吗?哪里痛?”
有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林满慧心中升起一股怜惜,喃喃道:“二哥。”
这个高大、憨厚的年青男子,便是林满慧的二哥,林景信。1950年出生,父母去世之后,原本高中成绩优秀的他辍学在林场当了名护林工,兢兢业业工作十年,为人老实不争,做事多、拿钱少,总被领导欺负。
在以前的林满慧心目中,二哥是个老实可怜、让她心疼的弱者。
二哥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跟别人说,只会抱着林满慧掉眼泪。林满慧受了委屈,也只会跟二哥诉苦。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总能互相理解,哭过怨过之后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
都是自卑内向的人,总爱为别人找理由。即使受了委屈,也只会觉得是自己没用、是自己的错误。
林景信、林满慧,这两个不敢与坏人坏事做斗争的人,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伙伴。与林家其他四个性格直率、脾气暴躁的兄弟相比,林景信可以说是家中最温柔、和善,但也最容易被欺负的那一个。
若不是因为末世艰难,逼出了林满慧的生存潜力,推着她不断变强,恐怕到现在她还是个小怂包。
林景信摸过小妹的胳膊、腿,看她脸上没有痛苦之色、只身上滚了不少湿泥,估摸着没有摔到骨头,这才放下心来,关切地问:“小妹,你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林满慧很瘦小,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哥哥们平时也不避嫌,只当她是个小孩子,经常抱着她、背着她四处走动、玩耍。
林满慧嘴角轻轻一勾,放柔了声音:“二哥,放我下来吧。”
林景信依言将小妹放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左右看看,摸了摸她的头:“你们上山做什么?二哥帮你们。”
林景信的参与,顿时让这个“寻宝”队伍壮大起来。
他是林场工人,常年在大、小军山上巡山护林,防止有人偷盗木竹,做好防火工作。每天走完一圈就是大半天,回到林场工作站做好记录,晚上也要日常巡山、睡在林场宿舍,如果遇上秋燥季节更是一天走几趟,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按理说,林场工作站应该有人轮班,也要排休,但林场领导欺负人,脏活累活都让林景信做,其他几个人整日里喝酒闲逛。
林景仁曾经要去找领导理论,却被林景信死命按住,哀求道:“景仁你莫闹,我转正就花了五年时间,哪里还敢闹腾?万一被领导开除,我到哪里去赚这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小妹要做手术,咱家缺钱呀。”
一个“钱”字,让林家兄弟收了手。
林景信说:“我在这里不用买衣服,林场发工作服,住宿舍省了洗理费、饭钱,一个月可以存下二十块呢。有这钱,给小妹看病、吃药、买新衣裳多好,所以……不要闹,吃亏是福。”
于是,林景信一直在林场当他的劳动模范,林满慧穿到世界之后,今天是她第二回见到二哥。上一回,是林景严去报喜,说自己身体恢复不用手术,林景信匆匆赶回来庆贺。
想到书中所言:“林景信就是个没担当的怂货,自从被贺知青骗了钱与心,信心尽失,打了一辈子光棍,碌碌无为。”林满慧眼中有冷光闪过——
这本书的作者怕不是与林满慧家有仇?贺知青是哪个?
林景信拿出一个水壶,从腰间摘了条毛巾,打湿之后帮满慧清理干净手上、脸上的泥污,又示意胡大志和吴媛媛擦洗。
一群人整理好头发、衣服,吴媛媛对胡大志说:“你刚才鬼叫什么?害我们差点都滚下山,吓死人的。”
胡大志经人一提醒,陡然清醒过来,一脸的兴奋,指着前方山崖:“你们看,那块大石头下边,是不是株兰花?”
林满慧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耀而下,山峰西面有一方山崖,巨石嶙峋,依着石壁而下,绿草如茵,西南角幽深暗处,隐约有一丛细长叶片的植物,的确很像兰花。
林景信瞟了一眼,点头道:“那是悠兰峰,山壁下的确生长着一大片春兰……”
胡大志与吴媛媛一听,欢喜地跳了起来,拍着手掌笑道:“好啊!我们找到春兰了!”
林景信问:“你们要找春兰做什么?”
吴媛媛礼貌地回答:“我们要参加学校的萌芽计划选拔,这次的题目是培育一株植物。”
哦!林景信恍然大悟,他目光悠远,想到自己初一时的梦想,满是怀念:“萌芽计划呀,那是要加油,争取将来进农科所、上大学。就是有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以前吧,花卉研究小组的人想挖两兜回实验室繁殖栽培,只是那里山峰陡峭没有路,很难攀爬,后来……”
“后来怎样?”慢性子的林景信讲话大喘气,胡大志急得要命,连忙追问。
林景信细心地收好水壶和毛巾,道:“后来,他们找来人绑着结实的绳索爬下去,这才挖了几兜。只是……”
胡大志跺着脚对林满慧说:“你二哥说话怎么这样啊?急死我了。”
林满慧知道他的性格,微微一笑,没有催促。
林景信道:“只是,野生兰花对生长环境十分挑剔,离开山崖下这一方泥土无法存活。花卉研究小组的人想尽办法都没能繁殖成功,十分懊恼,最后将枯萎的兰花扔下山崖,再没打扰这里,任由它们自由生长。”
说到这里,看着表情同样懊恼的胡大志、吴媛媛,林景信问:“所以,你们确定要培育悠兰峰的春兰?”
胡大志抬手搔了搔脑袋,吴媛媛拉着书包背带,两人都将目光投注在林满慧身上,似乎在说:“组长你说了算。”
林满慧站在林景信身旁,望着远方那座山峰出神。
晋升为初阶异能者之后,最幸福的地方在于不必进入冥想状态,木系异能便能自动汇聚到身体之内。等到丹田中的绿色丝线凝聚成一颗颗水滴,就能成为中阶异能者,到时候植物、动物的生长任由她掌控。
山间木系异能充沛,尤其是山崖那边隐隐有绿色雾气飘散,显然春兰已经异化,初具灵性。
感觉到悠兰峰那边喷薄的木系异能,林满慧抬手在空中一挥:“挖!”
胡大志与吴媛媛对林满慧有无上的信心,当时便兴高采烈地朝前走:“好,那我们就按原计划,挖春兰喽~”
林景信一把拦住他俩的去路:“急什么,先做点准备工作。”
林景信是护林员,工具不少,绳索、手套、花铲、花盆、袋子……全部准备停当之后,林景信负责安全防护,胡大志是小孩子,身子轻、手脚灵活,负责攀爬石壁,吴媛媛和林满慧则负责整理吊篮、接送物品。
折腾了一下午,山风顿起,空气中的木系异能浓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林满慧站在山石之上,任这异能汇入体内,全身上下舒爽之极,仿佛吃了人参果一般,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孔都熨帖。
为了便于养护,林景信特地从林场里面的小苗圃挑选了两个较大的花盆。胡大志正准备挖兰花,忽然惊叫起来:“唉哟,这株兰花叶子好漂亮,有金边!”
什么?林满慧内心一阵急跳,大声道:“就要那一株,挖那兜叶子有金边的!”
胡大志挖兰花的时候,林满慧指引着绿色小光点汇聚到兰花根部,护住春兰球茎,指挥道:“轻一点,带泥土一起装好盆。”
胡大志小心翼翼地将兰花装盆,用吊篮送上山石。
这株兰花叶长三十厘米,叶片宽不足一厘米,细小的锯齿状边缘泛着金光,斜立弓垂、气势开张雄强,颇有惠草之风。
林满慧捧着这一株金边春兰,眼中满是兴奋——变异品种,这可是万中选一的品相!
这样的春兰,如果开出花朵,一定惊艳世人。
林满慧围着这一株春兰左右端详,爱不释手。引导着木系异能聚拢在兰花枝叶、根部,春兰经过一番折腾原本有些蔫蔫的,到了林满慧手中慢慢有了生气。
吴媛媛蹲在一旁喜笑颜开,一张嘴都合不拢,不停地说:“如果给康华看到这株兰花,肯定惊掉下巴,哈哈!”
想象着啪啪打脸绽放小组,康华、林嘉明、季问松排着队站在讲台上,冲自己鞠躬,大声说:林满慧、吴媛媛、胡大志,我们服了!
吴媛媛欢喜得小脸微红,捂着嘴得意洋洋地说:“这回我们可真是长了脸!这春兰是变异植株,农科所的专家当时都没有养活呢,如果我们能培育成功……”
林景信将绳索拴在巨石一旁粗大的松树之上,一直专心地盯着山崖下的胡大志,听到吴媛媛的话,眼睛余光瞟到那一抹金光,道:“这兰花叶片带金边,变异植株尤其珍稀。你们如果能够养活,绝对能选进萌芽计划。”
林满慧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爱抚着叶片,细心的锯齿略有些毛刺感,手指头麻麻痒痒的。
山风拂来,兰花微微摆动,仿佛一个初离故土的异乡游子,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着新环境,努力适应新生活。
林景信将头探出山石,叮嘱着还在崖底的胡大志:“山崖狭窄,你莫慌,动作不要太大,腰上的安全绳千万不要松开。”
胡大志挖了一兜金边春兰送上去之后,满头满脸都是汗,他抹了把汗,为了保险他又挖了一兜兰花,连根带土、连同铲子等工具一起放进吊篮。
林景信正要拉吊篮,忽然看到一样东西,后背一阵寒气,他大叫一声,丢开吊篮,一把拽住绑在胡大志腰间的粗绳。
胡大志感觉到腰间有一股向上的力道传来,站起身拍拍手,一边说:“急什么。”
头上传来林景信紧张得变形的声音:“小心,不要动!”
“什么?”有山风刮起,胡大志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变故陡生!
“啊——”脚踝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胡大志惨叫一声。
“不要!”吴媛媛尖叫起来。
“蛇!”林满慧反应最快,操起一块石头,猛地砸了下去。
扑呲——
胡大志脚边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长蛇脑袋被砸扁。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石头砸了下来,胡大志回身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四、五条黄绿相间的长蛇扭曲着身体向他爬来,嘴里红信吞吐,发出“嘶——嘶——”的声响。
“妈呀!”
陡然见到这么多三米多长的蛇,胡大志一张脸吓得惨白,顾不得脚踝的疼痛,咬着牙一把抓着麻绳就往石壁上爬。
林景信死命拉拽,林满慧和吴媛媛扑到他身边,三人一起使劲,用最快的速度把胡大志拉扯上来。
刚爬到山石之上,胡大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踝就开始惨叫:“痛!痛!痛!”
林景信弯腰扣住他脚踝,仔细察看伤口,见到咬痕边缘光滑没有黑气,只是脚踝因为攀爬时太过慌乱扭伤,肿得跟馒头一样。
他探头向山崖下看了一眼,仔细辨认着:“还好、还好,是菜花蛇,没有毒。”
林满慧惊出一身冷汗。女孩子哪个不怕蛇?那冰冷滑腻的触感、扭动弯曲的体型、忽长忽短的红信子,光是一条就能让人不寒而栗,更别说一下子冒出四、五条。
这兰花旁边恐怕有个蛇窝吧?
林满慧大着胆子探出头向下望去,崖底还有蛇从四面八方涌来,全都愤怒地冲上发出嘶吼,仿佛在朝她讨要那株兰花。
这……
林满慧缩回脑袋,再不敢多看一眼,捧着花盆说:“哥,那个吊篮怎么办?”吊篮还在崖底,里边有一兜兰花、一把花铲,只是……还有十几条蛇盘踞在旁虎视眈眈。
林景信背起胡大志,对林满慧说:“吊篮先不管它,我送胡大志去林场医务室,你们两个……”
看着山石之上散乱一地的绳索、花盆、泥土,再看着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林景信道:“你们只把兰花抱上,其余的都先放在这儿,我明天来收拾。走,我们一起下山。”
到下午四、五点,四个人来到林场医务室,医生给胡大志包扎伤口、敷药,叮嘱道:“现在上山要小心,危险多。前一阵子有知青上山被毒蛇咬了,差点丢了条小命。你这幸好是条菜花蛇,不然……”
林满慧无比希望自己可以迅速晋级。如果木系异能到了中阶,动物都能听她指挥,哪里会害怕蛇?
想到这里,林满慧抓紧时间吸收手中这颗金边春兰叶片之间散发出来的木系能量,壮大经脉之间的绿色丝线。同时也不忘记引导空气中游离的绿色小光点在春兰根部聚集,呵护着这颗因为离开熟悉环境而有些不开心的兰花。
一吞一吐之间,春兰渐渐与林满慧心意相通,叶片挺直了许多。
林景信在一旁看到,啧啧稀奇:“没想到小妹竟然有种花的本事,这株春兰离土也有两个多小时了,竟然一点不适的状态都没有,看着还挺精神。”
等治疗完毕,稍做休息的林景信恢复了体力,示意林满慧把花盆放下:“累了吧?你先把东西放下,晚一点我给你送回家去。”
春兰叶片抖动了一下,似乎有点害怕被林满慧丢下。
林满慧伸出手轻轻抚摸带着金边的叶片,摇头道:“不,我还是继续抱着吧。”
林场医务室只有一个值班的医生,他和林景信很熟,开着玩笑:“这是你妹妹?不是说身体不太好?我看她人虽瘦,力气却不小。你们都气喘吁吁,只有她抱着个大花盆一点事儿也没有。”
林景信有些不放心地将手搭在小妹肩上,关切地问:“真不累?心脏感觉还好吗?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让景严来接你吧?”
林满慧仰头看着二哥,道:“我没事。”
得到小妹肯定的回答,林景信观察到她面颊红润、眼神清明,的确是健康无恙,这才弯腰从病床上背起胡大志,道:“走!我送你回家。”
一行四人刚走出林场工作站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个娇怯怯的年青女子。她体型苗条,穿一件碎花衬衫,一条乌黑发亮的大辫子搭在胸前,面容文秀,嘴角带笑。
“林景信,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知青点呀?你答应我的事呢?”
林景信见到她,整张脸都泛着喜悦的光芒:“贺玲,今天巡山遇到我小妹同学,还没来得及去找你。放心,晚上一定去。”
知青点?贺玲?
想到书中说贺知青骗钱骗心,害得林景信孤苦一生,林满慧的脑中顿时响起警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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