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平安符,平安扣。
寓意真好。
十五忍着笑意,低头迎萧决上马车。萧决端凝那平安扣好一会儿,才攥进手中,踩上脚凳。
他虽没说什么,但十五见他将丝帕与平安扣都仔细收进袖中,一时又忍不住笑。
萧决犀利的一道视线扫来,“笑什么?”
十五摇头:“殿下为什么高兴,属下便笑什么呗。”
萧决轻哼了声,转过头挑起帘子,从雕花窗格里看出去。今日玄晶台前马车林立,络绎不绝,停得快连只苍蝇都装不下。
别说娇小的少女身影,便是连平南侯府的马车都难以分辨。萧决视线眺了一圈,放下帘子,命车夫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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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玄晶台出来后,顾宣显然心情很好,又问陈嫣想不想吃些什么,给她买了些吃的玩的。顾宣还有公事在身,便下了马车,命车夫仔细送小姐回府。
回府后,在门口遇上顾明熙。
“熙表哥,给你。”她笑盈盈递上自己刚得的糖人。
方才顾宣问她想吃什么,她瞧见街边有卖糖人的,眼前一亮。那小贩生意不大,技艺却精巧,糖人画得栩栩如生,精致极了。那小摊子上放着兔子图样的、小猪图样的、小鹿图样的……个个都精致,陈嫣拿了两个兔子的、一个小鹿的、一个小马的、还有一个小羊的,一共五个。
她吃了一个兔子的,把手上另一个兔子的给顾明熙。
顾明熙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谢谢嫣嫣。”
陈嫣摇头,“你要出门吗?”
顾明熙嗯了声,他约了淑和见面,不能迟到,匆匆告辞。陈嫣也不计较,顾明熙总是有无数的正事要做,很少有时间陪她玩。
顾明熙出大门后上了马车,上马车之前随手将她给的糖人丢在路边,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谁喜欢吃这些东西?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偏陈嫣喜欢,自幼便喜欢,她不止自己喜欢,还总爱多买些送给他们。
顾明熙放下帘子,稳当落座车厢的软榻上,让车夫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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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嫣拿着糖人高高兴兴进去,临回梅香院之前,想起兰姨娘。她与兰姨娘关系亲近,便又转去兰姨娘院子里给她送了一个小马的糖人。
兰姨娘笑说:“谢谢嫣嫣,我很喜欢。”
陈嫣唤她姐姐,顾宣第一次听虽皱眉,但思及陈嫣性子,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但只她一个人可以这么叫。
陈嫣风风火火地穿过院门,兰姨娘才听见通禀,她已经到了眼前。
陈嫣把糖人递给她,脸上笑意粲然,“兰姐姐,我走啦。”
兰姨娘接过糖人,当场咬了一口,倩然笑道:“好吃,谢谢嫣嫣。”
待陈嫣走后,兰姨娘身边的婢女清茶再次不满开口,“姨娘何必讨好她?她什么也不懂,帮不上姨娘什么,做做样子便也罢了,何须处处认真?”
清茶上次和春桃起了冲突,被兰姨娘带去向春桃道歉,又被训斥一番,好不容易老实了几天,老毛病又犯。
兰姨娘瞪她一眼,轻笑道:“我警告过你,只许犯一次,所有下次,我不会心软。”
她进侯府时,因为相貌漂亮,但却进过花楼,虽说是完璧之身,可总被那些人瞧不起,明里暗里排挤,有时候饱饭都吃不上。那时候清茶曾待她尚可,她是知恩图报之人。
清茶悻悻退下,不再开口。
兰姨娘看着陈嫣离开的方向片刻,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糖人。糖人已经融化,咬下去不再清脆,但却更甜,甚至有些发腻。
她对陈嫣虽有讨好之意,但那是为了赢得顾宣的好感,如今私下里无人,她只是为了她自己。
她羡慕陈嫣。
这府里、京中,嫌弃她的人太多了,当然也有羡慕的,羡慕她一介孤女,却能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又怨她不懂得享受这些。兰姨娘只是单纯的羡慕,倘若她做人也能如此简单,那该多好。
她无声苦笑,将一整个糖人吃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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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嫣拿着剩下的糖人回自己院子,天色炎热,纵然她再仔细护着,还是化得一塌糊涂,黏腻的糖水沿着手指淌了满掌,甚至粘在衣袖上。
杨嬷嬷眼皮直抽抽,看得心中火直冒,不由拔高了音量,“小姐!”
陈嫣听见这声音,已经知道不妙,在杨嬷嬷过来的时候,矮身躲到春桃身后,
“外面好热呀,我的脸上都是汗。”她提着裙角,踩上石阶,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春桃看得直笑,被杨嬷嬷轻敲额头,“还不快去给小姐打水洗脸。”
春桃哦了声,顿时笑不出来。
春桃不过打个热水的功夫,进来时陈嫣已经将满手的糖糊到头上。春桃这下再笑不出来,放下铜盆奔来。
“我的好小姐,您这是做了什么呀?”她声音陡然拔高,看着陈嫣头上粘到一起的柔顺青丝,哭笑不得。
“这怎么好洗?怕是要剪了!”春桃气鼓鼓威胁,又认命地叹气,将铜盆端过来,撸起袖子。
陈嫣脸上也沾了不少糖渍,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做错事,“我只是想把头发放下来,出了汗。你别告诉嬷嬷,不然她又要骂我。”
春桃气笑,心道哪回骂她不是因为她做错事。可又有哪回是真的在骂,还不是为了她好。
春桃先给陈嫣洗手,洗干净手就废了不少功夫,又给她洗干净脸,最后才将她一头青丝打湿。虽说糖渍会融化,可还是有些纰漏,没办法,只好拿剪子剪掉些。
这怎么瞒得住杨嬷嬷,最后免不得又被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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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熙与淑和约在八宝斋见面,淑和起初还高高兴兴,也不知道哪点惹她不高兴,她忽地变了脸色。
“你也就这点出息,我要是真嫁给你,日后只怕没什么好日子过。”淑和拉下脸,冷冷地开口,她看着顾明熙,问道,“顾明熙,你的婚约到底怎么办?你每回都说,你能处理好,你就快处理好了。可这么久了,你哪处理好?要我说,你干脆直接告诉你爹,你同我好了,你看你爹是要你那表妹,还是要我。”
她说罢,转过身离开,留下顾明熙一个人脸上不好看。
这根本不用猜,顾宣必定选陈嫣。他就是一个如此迂腐的人。
何况假如明白说他现在和淑和好了,那不就是告诉天下人,他顾明熙有婚约还和人乱来,有辱声明。
顾明熙忽然对淑和的步步紧逼感到厌烦,她就知道催他,假如她真这么爱自己,又这么受宠,怎么不去皇帝那儿明说她看上了自己,非自己不嫁?
倘若她去闹一通,皇帝下旨把她嫁给自己,那他的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
想是这么想,顾明熙却不能说出口。他兀自压下心中的烦闷,挤出一个笑容,追上淑和步子。
“淑和,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你别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顾明熙趁她不备,将人拉入自己怀中,吻上她娇俏面庞。
淑和挣扎了下,很快沉溺在他的攻势之中。顾明熙撬开她丹唇,见她一双眼含情似水,平日里高傲跋扈的郡主,此刻也如同小女儿一般,臣服在他脚下。
顾明熙心中忽然升起些自豪,又有些解气地想,假如将她征服,岂不是能更好地拿捏住她?假使他让淑和怀上自己的孩子,到时淑和不想嫁也得嫁。
他如此想着,手上不规矩起来。
淑和推辞了下,但触到他火热的胸膛,又被烫得缩回手。顾明熙顺势攻城略地,占据主动地位,将她欺压住。
淑和嗓音还有些哑,娇羞看了眼顾明熙,语气气缓和下来:“我不管,你反正得尽快给我一个交代,我可告诉你,我绝不可能做你的妾,也绝不容许你有别的女人。倘若你敢有二心,我会亲手阉了你,叫你生不如死。”
她戴上自己的明月耳珰,懒懒地威胁顾明熙。
顾明熙闭着眼,敷衍哄道:“你尽管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人。至于交代,你再容我些时日,我一定向王爷提亲求娶。”
他倏地睁开眼,心中算计着怎么处理与陈嫣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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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顾宣与太玄子口头达成协定,没想到第二日太玄子便要接陈嫣进宫。顾宣虽觉有些快,倒也没阻拦,只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伤着。
陈嫣一听见出去玩,眼睛都发光,“我知道啦,舅舅。”
她挥挥手,步子轻盈踩上马车。
十五在门口守着,替她掀开帘子。陈嫣认得十五,愣了愣,矮身进车厢。
进了车厢才发现角落里端坐着个人,不是萧决是谁?
陈嫣当即眉开眼笑,朝他走去,马车正好起步,并不稳当,她一个踉跄,眼看要跌倒。萧决眼疾手快,将她捞进怀里。
陈嫣有些懊恼,“我怎么又摔跤,简直笨死。”
她撑着萧决胳膊,方才一摔膝盖跪在地上,但马车上垫了软毯,并不痛。她也没急着起身,盈盈一笑,声音清脆如泉声悦耳:“萧决,你怎么会来?”
萧决没出声,盯着她温软手心,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陈嫣顿了顿,自己反应过来,他是白胡子叔叔的徒弟呀。白胡子叔叔要见她,让萧决来接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喜欢和萧决在一起,讲不清楚为什么,歪头笑起来。双眼明亮如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分明帘子遮光,却觉阳光刺眼。
萧决回神,轻轻勾唇,扶她起来,“嗯。”
她猜得不错,的确是太玄子让萧决来的。
萧决明白太玄子的意思,并未拒绝。因为他也很想见一见她。
分明昨日才见过,今日又想念。他觉得自己大概有些不对劲。
陈嫣被他搀起身的瞬间,不知为何马车又颠簸起来,萧决已经松了手,她重心不稳,直直坠入他怀中。她轻声惊呼,怕又摔倒,本能地搂住他脖子。
马车连番颠簸,萧决不悦蹙眉,“怎么架的车?”
车夫叫屈:“殿下,是路上不知为何竟有好些石头。”
他声音绷着,听来像愠怒,好像下一瞬就要教训人。陈嫣平时也怕教训,扯了扯他衣袖,“我觉得他们不是故意的,你别骂他们。”
萧决一愣,应了声好。
他方才下意识地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也搂住她的腰,固定住不让她摔倒。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再次扑入他鼻腔,很好闻,令人不自觉地放松、镇定。
松手,萧决。他心道。
但撬开自己一根手指竟这么难,陈嫣有一瞬的讶然,马车都已经停稳了,怎么还不放手?
但她也不排斥拥抱,所以并没开口。但马车高度有限,陈嫣个子虽不高,可在当中完全站直也做不到,只能微弓着腰。如此姿势,头顶的车厢太过靠近,还是让她不舒服。
她索性在萧决腿上坐下,舒服多了。
即便隔着各自衣料,也能感觉到柔软,萧决眼神霎时睁大。
他心口一堵,片刻后才疏通,重新呼吸,只是呼吸变缓。
萧决深呼吸,艰难抬头看她,一时又怔住。她今日换了个发型,颧骨边留了两缕头发,可爱极了。
陈嫣被他一看,啊了声,连忙捂住自己头发,不许他看。“是不是有点不好看?昨儿我……我做了件蠢事,连累了头发,所以只好剪掉了。”
她撇嘴,耷拉下脸。昨儿剪了一边,春桃说干脆把另一边也剪了,还能换个发型。
脸颊边便多了两缕头发,不长,到她下巴上一点。发髻还是寻常的惊鹄髻,但更添几分可爱。
萧决道:“没有,不丑。嫣嫣怎么都好看。”
陈嫣心安,慢慢地松开手,理了理自己那两缕垂发,忽然反应过来,萧决唤她嫣嫣。
“你叫我嫣嫣呀,那我也不能老叫你的名字,可是也不能叫你决决,不好听。”她兀自苦恼。
陈嫣与他隔得很近,随意说话之间,气息便不停入侵。萧决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车厢,“随意。”
陈嫣苦恼不已,“那……阿决?”
“行。”萧决应了声。
陈嫣笑眼弯弯,忽地又靠近了些,“那就阿决了,阿决,阿决……”
她一声声地叫他名字,听得萧决心中涟漪轻泛,他端凝着陈嫣面容,喉结滚动。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像刚洗过的樱桃,水渍将干未干,仿佛要滴落。
很想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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